沈陽城的城牆上,朱由校的突然出現,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尤其是明軍的普通士兵們,城下的普通百姓當中有很多他們都認識,甚至其中還有一些將士們的親屬。

看著自己的親屬在自己眼前被殺害是什麼感受,可能只有這些普通士兵們最有發言權了,在遼東這樣的交戰區,他們之中很多人都曾經歷過。

很多士兵都和建奴有著血海深仇。

本以為這樣的慘劇又一次要繼續上演,哪怕陛下親臨沈陽城,也無法改變這一結果,將士們的心中已經絕望了。

可是朱由校的突然出現,卻暫時阻止了慘劇的發生,同時又讓將士們心中燃起了希望。

熊廷弼和洪承疇對視了一眼,臉上閃過一絲慌亂,但隨即又快速掩飾過去。

來到朱由校身前行完禮後,熊廷弼嘆了口氣,說道。

“陛下,此局無解,您不該來的。”

“就讓臣一人全擔了吧。”說這句話的時候,熊廷弼一臉堅毅的表情。

朱由校沒有說話,甚至沒有看熊廷弼一眼,而是來到剛才搭弓射殺建奴兵的那名壯漢身旁。

打量著這個身高七尺有餘的壯漢,朱由校心中暗驚,看對方體型,體重得有三百斤了吧。

再看其面容,滿臉鬍鬚,一臉橫肉,臉的左側還有道刀疤,更增添了幾分兇狠之氣。

“你叫什麼名字?”

那壯漢沒有想到陛下會繞開熊經略直接來到自己身邊,此時聽到陛下又問自己名字,心中更加激動。

單膝跪拜在地上,說話都有些結巴。

“回……回陛下,末……末將陳於王,南……南直隸蘇州人。”

陳於王?

朱由校仔細回憶前世裡關於這個時代的著名武將,這個陳於王好像並不怎麼出名,但剛才他那精準一箭,卻絕非普通人能夠做到的,不該是寂寂無名之輩。

其實朱由校不知道的是,陳於王之所以不出名,只是缺少一個文人將他寫進小說裡捧他而已,若有一個羅貫中這樣的人願意為他寫一本傳記,陳於王足夠和三國那些虎將們媲美的。

在原史中,崇禎十年的時候,陳於王被羅汝才等數萬農民軍圍攻。

陳於王手持大刀,左右突殺,手自擊殺數百人,最終負重傷力竭而亡。

臨終前,朝著北京城的方向拜了四拜,大呼:此吾死所也,復何之?力皆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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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拔刀自刎。

死後十日,依舊身如刻畫,面色如生,被當時人們稱為神人也。

朱由校親手扶起陳於王,看著這個比自己高了一頭的壯漢,笑著說道。

“是條漢子!”

陳於王看到朱由校竟然過來親自撫他,有些不知所措,又聽到誇讚,更是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只是憨憨地笑笑,用手撓了撓頭。

這時,從建奴軍中策馬而出一個兵士,來到城下大喊道。

“天啟小兒聽著,我家大汗說了,你現在出現也已經晚了,機會已經給你,是你自己沒抓住。”

“我家大汗還說了,不僅要當著你的面將這些百姓全部殺掉,以後還要將遼東所有的漢人全部殺光。這都是天啟小兒你自己造的孽。”

聽到建奴中一個普通兵士竟然都敢如此侮辱聖上,凡是聽到的明軍無論官職大小,全都怒了。

之後再聽到對方竟然不講信用,不僅要殺掉眼前的普通百姓,之後還要殺更多人。

將士們嚷嚷著就要開啟城門和對方決戰。

尤其是剛剛還被朱由校誇讚過的陳於王,此時更是受不了這個氣,拿起弓箭就要繼續射殺對方。

朱由校伸手向下壓了壓,示意安靜。

然後對著隨身而來的大漢將軍說道。

“告訴他,朕說的。他努爾哈赤若是敢殺遼東一個百姓,朕便立刻斬了所有與之走私的晉商滿門。”

“他努爾哈赤不是想要糧食嗎,那就給朕乖乖的退回去,靠著那些走私而來的糧草度日,若是還想繼續從遼東百姓手裡搶糧,那麼想靠走私從關內獲得糧食,鐵器,此路不通。”

當那建奴兵返回去,將朱由校的話原原本本說給努爾哈赤聽了後,所有人都驚呆了。

努爾哈赤刀子一般的目光看向皇太極和范文程,沉聲問道。

“不是才剛剛讓你們聯絡關內晉商的嗎?怎麼這麼快就被人知道了?”

皇太極將目光看向范文程,意思很簡單,此事一直都是你負責的,和我無關,你給個說法吧。

難道你是明廷派來的奸細?

不僅僅是努爾哈赤和皇太極,周圍所有貝勒們都目光鄙視著范文程,大有你若是解釋不清楚,則立刻拔刀砍了你的意思。

范文程此刻真的慌了,雖然大汗和各個貝勒們尊他一聲‘範先生’,但他身為漢人,在人家眼裡終究只是一個奴才。

敬你時你是一個人,不敬你時,不如一條狗。

“奴才也不知怎麼回事啊,奴才保密工作一直做得都挺好的。奴才真不知是怎麼回事。”

此時范文程急得都快哭了。

他也很鬱悶,和山西范家才剛剛聯絡上,前後所有時間加起來都不超過兩個月,而且聯絡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

怎麼這麼快就被發現了,而且還是被明廷的皇帝發現。

努爾哈赤看到范文程不似說假,又出於多方考慮,沒有降罪於他。

強壓住自己心中的怒火,努爾哈赤眯著眼睛看向沈陽城上那個年輕的身影。

他聽懂了朱由校的意思,要麼你就靠走私糧食活著,我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要麼你就靠屠掠遼東百姓來獲取糧食,但是走私這條路你就別想了。

只能二選一。

朱由校給他的選擇完全將努爾哈赤之前的如意算盤給打亂了。

原本他還想著雙線發展壯大,等待時機,一舉拿下整個遼東。

可是朱由校卻硬生生的折斷他一條臂膀。

這讓努爾哈赤一時犯了難。

沈陽城牆上。

當熊廷弼,洪承疇等人聽完朱由校說的話後,忍不住驚呼道。

“陛下。”

只見朱由校背著手,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袖,手指骨節處因為用力過猛都有些發白。

做為一個皇帝,明明知道有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幹著消耗自己糧食,卻供養敵軍的商人,而自己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要麼卻只能看著自己治下的百姓被屠掠。

這對於一個皇帝來說,是一種怎樣的羞辱。

君辱臣死,所有將士們無論官職大小此時全都憤恨不已。

陳於王將拳頭重重的砸在城牆上,發出‘咣’的一聲。

“記住今日,早晚有一天朕會帶著你們將建奴全都殺光!”朱由校的聲音雖然不大,卻鏗鏘有力,隨著風傳進了眾人的耳朵裡。

城外。

阿敏看到努爾哈赤半天沒有說一句話,硬著頭皮問道。

“父汗,咱們該怎麼做。”

聽到阿敏的問話,努爾哈赤收拾了一下心情,苦笑道。

“咱們有的選嗎?事實上他天啟只給了咱們一條路而已,那就是放棄屠掠遼東的百姓。”

阿敏摸了摸自己的鞭子,有些不解地問道。

“孩兒沒聽懂。”

這時,一直沒有發言的多爾袞搶先答道。

“屠掠遼東的百姓總有一天是會殺完的,而且這些百姓也會慢慢向關內轉移。到時候咱們能劫掠到的東西將會越來越少,而且深入遼東腹地,也時刻會有被明軍伏擊的可能。”

“而反觀和關內之人做生意,就像那些蒙古人一樣,和明朝互市,這才是長久之計。”

說完後,多爾袞還不忘看向努爾哈赤,問道。

“父汗,孩兒說得對嗎?”

努爾哈赤笑笑,說道。

“不錯。”

說著嘆了口氣。

“好處全讓咱們給佔了,世上哪有這樣的好事啊,就連他天啟也明白這樣的道理,所以才會允許那些商人和我大金互通而不加干涉。”

聽到努爾哈赤這樣說,皇太極有些急了。

“咱們總不能就這樣撤兵了吧?若是讓他天啟今日賺足了威望,等其回京完全把控住了明廷,在國內稍作整頓,到時我大金可萬萬不是對手啊。”

努爾哈赤冷笑了起來。

“撤兵?在本汗身上賺威望?他天啟想得倒不錯。”

“本汗今日還就必須將他做為皇帝的威望死死地給踩在腳下。”

說著,努爾哈赤又指向剛才回來傳話的那個士兵,說道。

“去告訴天啟,本汗要和他鬥將,用鬥將的輸贏來換回這些百姓,問他敢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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