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宴請,含珠夫妻與楚傾爺倆是最後走的。

凝珠上午睡飽一覺後肚子就不難受了,因為害羞,沒好意思見姐夫,將姐姐送出望月軒便止了步。回到屋裡,她懶懶地坐了會兒,重新躺到床上睡覺,再醒來紅日將落,凝珠喊來丫鬟伺候自己洗漱,神清氣爽地去前院用飯。

周寅夫妻還沒到,只有周文庭坐在那兒,瞧見她,笑著關心道:“妹妹好些了嗎?”

凝珠沒想到連兄長都知道了,紅了小臉。她小時候總黏在姐姐身邊,姐姐來月事時就不許她跟父親提,凝珠便知道這是姑娘家的私密,不能讓男人知道。今日兄長都沒見過她,義母不會主動跟兄長說,肯定是阿洵走漏的風聲。

但周文庭畢竟是她的兄長,不同於外男,凝珠扭捏了會兒,旋即嘟著嘴道:“不用你管我。”杏眼不滿地瞪著周文庭,好像在告訴他不該問的別問。

周文庭失笑,他只是關心妹妹身子是否不適……

不過看著妹妹剛剛洗過的白裡透紅的小臉,周文庭已經找到了答桉,識趣地閉上嘴,朝她招招手。凝珠吃飯都是坐他旁邊的,乖乖坐了過去,周文庭摸摸她腦袋,輕聲問道:“明日哥哥就要去翰林院當差了,阿凝自己在家,會不會嫌沒趣?”

小丫頭貪玩,二弟走後,家裡就他一個哥哥,妹妹常常跑到他那邊打發時間。

凝珠搖搖頭,笑著道:“沒事,哥哥在家的時候多陪陪我就好了,白天你不在,我正好專心讀書學女紅。”姐姐臨走前跟她說了很多話,說她現在是大姑娘了,要少去外面亂跑,要好好學女紅禮儀,還要跟義母學管家算賬,有的忙呢。

小姑娘意外地乖巧懂事,周文庭心裡卻有些失望,他更希望妹妹像以前那樣拽著他袖子朝他撒嬌,哪怕露出一點點捨不得他出門的情緒也好啊……

凝珠對他的心思一無所知,跟他打聽白天宴請的事,兄妹倆聊了會兒周寅夫妻到了,凝珠的注意力馬上轉到了義母身上,嬌嬌地同義母說話,親娘倆似的。

初夏時節,天越來越長,用完飯一家四口坐在院子裡閒聊,凝珠月事在身,困得早,方氏就打發她早點回去睡覺。凝珠聽話的走了,回到望月軒一番洗漱後,再換條乾淨的月事帶,舒舒服服躺到了床上。第一天帶這個,凝珠都不敢翻身了,怕不小心又弄髒了床褥。

睡著睡著,忽然聞到一股刺鼻的惡臭,凝珠嫌棄地皺眉,睜開眼睛。

定王食指抵唇,示意她不要出聲,眼裡都是笑,另一手卻緊張地防備著,隨時準備捂她嘴。

凝珠震驚極了,瞅瞅一身黑衣的男人,再看看頭頂掛著的一盞小燈,她揉揉眼睛,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定王,怎麼會在她的閨房?

她烏髮如雲,小臉微豐,紅撲撲的喜人,揉眼睛的動作跟小時候一模一樣。想起在杭州時程鈺去縣衙那兩天,有次他夜裡起來動靜大了些,小丫頭就是這樣一邊揉眼睛一邊坐了起來,定王心裡就軟軟的,將凝珠按了回去,替她掩好被角道:“我真來了,凝珠不是在做夢。”

凝珠照舊茫然,盯著定王瞧了好一會兒才道:“大……王爺怎麼來了?”

定王心裡舒坦極了。凝珠清醒後沒有驚叫,說明她心裡是信任他的,差點口誤喊他大哥哥,足見她並未忘了與他朝夕相對的那些日子。這樣才對啊,他又沒有欺負過她,她怎麼能防他?

“我睡不著。”定王一本正經地道。

凝珠愣了愣,還是有種不真實的感覺,腦海裡一片茫然,只能順著他的話問:“為什麼睡不著啊?”其實她更想問的是為何他睡不著就來找她,大半夜的,他怎麼過來的?

定王哼了哼,幽怨地看著她,“那天在九華寺,你為何假裝不認識我?凝珠,你是不是害怕我了?以前你跟我關係那麼好,突然不理我了,你說我能睡得著嗎?”

凝珠傻了眼,對上男人責怪的眼神,懂了,這人是來興師問罪的。

凝珠咬咬唇,杏眼心虛地看向床裡頭。她不怕他,是姐姐不許她親近他的,但她不能把姐姐供出來。進京路上,最初姐姐不許她出門,定王還跟她抱怨姐姐刻板無趣,凝珠不想聽他說姐姐壞話。

小姑娘水靈靈的大眼睛轉啊轉的,又狡黠又傻,定王忍俊不禁,“是你姐姐不許的,對不對?”

凝珠連忙搖頭,小聲辯解道:“不是,是,是我怕說錯話衝撞了王爺……”

這還就客氣上了,定王笑容越大,戳了戳她額頭,“什麼狗.屁王爺,我還是那個給你講故事的大哥哥,往後凝珠還把我當大哥哥就好。當著別人的面你可以喊我王爺,咱們裝不認識,但你也不用怕我,該笑還是笑,懂了嗎?你跟我認生,我渾身不舒服。”

他都這樣說了,凝珠本就喜歡這個大哥哥,乖乖地點頭。

她還是這麼好哄,定王放了心,輕聲問她這兩年在京城住的習慣不習慣,一大一小竟如久別重逢的老友聊了起來。說了不知多久,凝珠口渴,眼睛望向桌子上的茶壺,定王扭頭看過去,起身道:“我去給你倒茶。”

凝珠睏倦地點頭。

定王倒完茶,往回走時,看著床上坐起來的小姑娘,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他堂堂王爺,何時這樣伺候過誰,不過剛剛真的沒有想那麼多,只知道她想喝水。再說,伺候她一回又如何,他躺在床上不能動彈時,凝珠給他跑了不知多少遍腿。

回到床邊,他將茶碗遞了過去,凝珠接過碗剛要喝,耳邊落下來一縷長髮,定王眼疾手快替她擋住,不讓頭髮沾到茶水。凝珠朝他笑了笑,低頭喝茶。

定王握著那柔順烏黑的發,目光自作主張地從她姣好的臉龐往下移。

初夏睡衣單薄,亦有些鬆動,露出小姑娘白皙的脖頸,和……

定王真沒想多看的,但他就是看到了,那一瞬莫名緊張,然而馬上又平靜了下來。

看到了,其實跟沒看到也差不多,什麼來了月事就是大姑娘,全是屁話,明明還是孩子。

“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先睡,改日我再來看你。”放回茶碗,定王重新將凝珠塞回了被窩。

他動作太快,凝珠來不及躲,躺好了總覺得有點彆扭。姐姐今天剛提醒她別跟外男走太近的,記起姐姐的叮囑,凝珠想了想,認真勸他:“大哥哥還是不要來了,這樣於禮不合,你放心,我還把你當大哥哥,以後看到你也不會再躲。”

今晚他是來敘舊的,而且確實是她先辜負了定王對她的關心,凝珠能理解,以後可不行了。

這話合情合理,定王頷首,唇角上揚,“嗯,你說的是,我差點忘了凝珠已經長成大姑娘了。”

凝珠瞪大了眼睛,怎麼連他也知道了?

臉噌地紅了起來,小姑娘嘟嘟嘴,嗖地躲到了被窩裡,悶聲趕人:“你快走吧!”

定王悶聲笑,叮囑她別對任何人提及此事,看她點頭,這才揉揉被團,悄然離去。

屋子裡恢復了黑暗,凝珠探出腦袋透氣,瞅瞅窗子的方向,因為見到故人心情特別好,很快就又重新睡著了。

這事她當然不敢跟姐姐說,定王那邊也恢復了正常,沒再表現出對凝珠的關心,也沒有刻意找機會往凝珠身邊湊,是以含珠程鈺都不知道兩人有過這樣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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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倆也沒閒功夫留意那些難以察覺的蛛絲馬跡,都忙著數日子呢。

四月二十一這晚,輪到程鈺最後一次針灸,含珠替他拔針的時候,眼睛根本不敢往他身上看,偏偏他會亂動,她明明看準了位置去拔最後一根針的,不料他忽然歪了過來……

手背被打,含珠驚叫一聲,紅著臉跑了。

程鈺沒去追她,躺在床上愉悅地笑。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他多養幾天,休沐前一晚再疼她,第二天不用摸黑爬起來進宮,想睡多久就睡多久,跟她在床上膩歪一天都行。已經等了一百天了,不急這九天。

他老神在在的,每晚用狼似的目光看她,看得她心驚膽顫結果只是虛驚一場。含珠覺得自己就像被程鈺這頭狼叼回山洞的獵物,與其這樣煎熬猜測到底何時會被他吃了,還不如……

算了,她寧可戰戰兢兢多活幾日。

轉眼就到了二十八這日,含珠正猜測今晚程鈺會不會動真格的呢,瑞王府送了帖子來。

是張明怡給她下的帖子,邀她明日去瑞王府賞花,還提了定王妃也會去。

含珠有些疑惑,張明怡性情高傲,在儲秀閣時看到她都不屑跟她說話,與蕭彤的關係也不好,無緣無故的怎麼想到請她們過去?張明怡跟蕭彤都是王妃,好歹算是親妯裡,多走動走動很正常,與她這個遠房妯裡……

“去打聽打聽,世子夫人那邊可否收到了帖子。”含珠使喚四喜道。

四喜馬上去了,回來後奇怪道:“夫人,瑞王妃似乎只給您與定王妃送了帖子,旁人都沒有。”

含珠心裡納悶,程鈺一回府,馬上告訴了他。

瑞王溫文爾雅,對誰都彬彬有禮,程鈺與他並沒有過節,也確信瑞王同太后壽安長公主那邊沒有關係,倒不擔心瑞王妃別有居心。只是明晚是他與含珠的大日子,程鈺容不得任何閃失,暗中派陳朔去打探。

半個時辰後陳朔回來了,單獨回稟自家二爺道:“瑞王妃好像有喜了。”聽聞張閣老十分驕縱這個孫女,今日他終於見識到了,有了好消息便要向當初與她一起選秀的勁敵炫耀,這般爭強好勝,可不就是慣出來的?

“二爺,你找個理由別讓夫人去了吧?”陳朔好心提醒道,夫人比瑞王妃早成親還沒動靜,去了肯定會不痛快啊。

程鈺卻笑了,明知故問,“為何不去?”

她還是有些怕圓房的,興許明日在瑞王妃那兒受了刺激,晚上會主動些……

越想越覺得瑞王妃的孩子來的是時候,程鈺笑著回了後院,對含珠隱瞞了實情,只讓她安安心心去做客。含珠沒有他消息靈通,一聽不用擔心什麼陰謀暗算,就沒再多想,次日程鈺早起進宮,她估摸著時間去了瑞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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