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樂一戰,匈奴兵力大減,稽婁淵以損失慘重為由,拒絕再次出戰鮮卑,麾下匈奴的傷亡已經超過了他的心理底線。張奐也不逼迫,任由稽婁淵在雲中城休整。

整個雲中的局勢再次陷入平靜,漢軍與鮮卑雙方糾纏至十月結束,檀石槐已經心生退意。雲中人口不多,百姓逃的逃,躲的躲,民間幾乎已無可供鮮卑搶奪的餘地。

強行攻破過城池,攻城損失不提,來自張奐趁機的反擊總讓檀石槐心驚不已。與漢人糾纏了這麼久,能做到這個程度,已是極限,檀石槐心裡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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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南下,收穫不大,損失倒是不小,南方漢人支援源源不斷,再加上冬季將至,鮮卑兵士也有思歸之意。熹平五年冬月,檀石槐南侵漢疆無果,緩緩撤出雲中,北歸彈汗山王庭。

鮮卑人之一撤,雲中頓時恢復了安寧,四散奔逃的百姓開始回到家園,繼續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生存在雲中這等邊郡的百姓們,早已習慣這種生活,時刻受到來自鮮卑人的威脅。

大漢國勢日衰,無法有力支援北疆的邊防,官員墮落,每每鮮卑入侵,都只顧龜縮城中自保,完全無法顧及到受難的黔首。在雲中的這段日子,稽婁淵對這一切深有感觸,連張奐都只能力保城池不失。

這些年,北疆漢民對於漢庭來說就如化外遺民一般,這些黔首只怕對漢庭也沒有多少歸屬感了吧,稽婁淵若有所思。或許該與北境的漢人世家們聯絡聯絡,大有合作的餘地。

鮮卑既撤,張奐還需留下撫慰地方,稽婁淵則沒有繼續逗留的必要,果斷告辭率軍而歸。張奐也沒有挽留,對於張奐,稽婁淵也談不上恨,只是經過雲中之事,雙方再無情分。

稽婁淵有預感,只要張奐在使匈奴中郎將位置上一天,今後怕是要想法壓制南匈奴了,或者說壓制稽婁淵。不過稽婁淵也不憂心,若沒有記錯,明年臧旻將以功遷任使匈奴中郎將之職,張奐縱有千般想法,也是難以付諸於行動。

三日的行程,稽婁淵率軍迴歸美稷,仔細清點過,算上傷殘,也只有兩千七百多人得存而歸。比起出征前的七千人,當真是損失慘重,不過稽婁淵也沒有過多心疼,若論戰鬥力,如今的這兩千多人足可吊打之前七千之眾。

最重要的是剩下的這些匈奴勇士,不管之前來自哪裡,此時都已凝為一體,忠於自己。尤其是經過飛渡白渠河得存的士卒,對稽婁淵不只是忠誠,已經演變成了信仰,看向他的目光總是充滿了狂熱。

願意為稽婁淵效死的人不知凡幾,稽婁淵有信心,只要自己下令,赴湯蹈火,刀山火海,他們都會毫不猶豫地執行。這算是稽婁淵此行最大的收穫了,雲中之行,對於他個人而言,並不虧,至少之前他所能掌握的也不過兩千本部軍。

每到冬季,總是草原人最難熬的時候,南匈奴居於河套,相比於漠北,氣候宜然,倒也不難熬。得知稽婁淵迴歸,屠特單于親率王庭眾貴族於美稷之北迎接。

坐在馬背上,受寒風吹著,等了一個多時辰還不見稽婁淵軍蹤影,呼衍具抹了把凍得通紅的糙臉對身旁的羌渠道:“右賢王,單于對那稽婁淵太過鍾愛了,天寒地凍的,竟然我們在這枯等。我可是聽說北去的勇士們足足損失了六七成,這麼個敗軍之將,怎配我等如此禮遇!”

隨著稽婁淵的成長,呼衍具在左部匈奴中的地位直線下降,影響力大不如前,讓他感受到了極大的壓力。此時有心聯合羌渠一同對付稽婁淵,方才出言試探。聞聽這次稽婁淵北上損失慘重,讓呼衍具大為開心,這回正是將其打壓下去的好機會。

羌渠可不接呼衍具這茬,面無表情,只是淡淡道了句:“鮮卑人勢大,有所損失在所難免,稽婁淵能保住性命而歸,已是難能可貴了!”似是在替稽婁淵開脫,只是語氣總給人一種怪異的感覺。

再沒讓人等太久,稽婁淵很快出現在屠特單于等人視野中,領軍賓士而來,臨近了右手一揮,兩千多騎士有序停下。稽婁淵下馬單膝跪地,向屠特單于拜道:“稽婁淵,拜見單于!”身後的匈奴騎兵也一併下馬,整齊劃一,齊聲道:“拜見單于!”

雄渾有力的聲音飄蕩在美稷周邊,驚得周圍夜鳥亂飛,所有人目光都集中在這支氣勢逼人的軍隊上。屠特單于也是驚喜異常,原本以為雲中戰損,稽婁淵軍當是士氣低落,正想安慰一番,但這兩千多士卒哪裡有絲毫頹廢之色,反而各個生龍活虎,直像一支得勝之師。

對於稽婁淵的能力,屠特單于不禁感嘆不已,大聲道:“左大都尉免禮,諸位勇士免禮,此次北上,各位辛苦了!快隨本單于回營,王庭已經準備好了馬奶、羊肉,為各位接風!”稽婁淵起身答謝,身後的匈奴軍士聞言,頓時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聲。

原本和諧的氣氛很快被打斷了,呼衍具陰惻惻的聲音傳來:“左大都尉果真智慮過人,勇武非凡,我七千勇士竟然只得這麼點人歸來!”

場面霎時間陷入冷寂,稽婁淵聞言淡然一笑,甩了甩袖子,似是要趕走煩人的蒼蠅一般:“左谷蠡王過獎了,稽婁淵當不得如此誇讚,頗感惶恐!”

所謂主辱臣死,呼衍具的譏諷之言頓時惹惱了攣鞮柘宇等人,僕固懷荌更是手掌在腰刀上,一眾匈奴騎軍也是齊向呼衍具怒目而視。

被那麼些人兇狠的目光逼視,呼衍具硬生生地將正欲脫口而出的諷刺之言咽了回去,心頭暗罵:“這稽婁淵哪裡找來的如此兇狠之士,簡直如餓狼一般!”他有預感,自己要是敢繼續出言,那些人絕對敢揮刀砍了自己,尤其是那僕固懷荌,簡直是要吃人!

屠特單于沒有再給呼衍具鬧騰的機會,下令回王庭。一路上,不少貴族心頭都沉甸甸的,目光不斷地望向稽婁淵,悄悄地打量著他,或者說是打量著稽婁淵背後的那兩千的虎狼之眾。

光是那氣勢便能震住他們,嗜血無情的目光是騙不了人的,南匈奴不知有多少年沒有出現過如此精銳的軍隊了。原本還想向稽婁淵討要損失部眾的一些貴族,也都打了退堂鼓。圍觀的部族民眾都有些崇拜地看向稽婁淵麾下士卒,匈奴竟有如此雄軍,讓他們憧憬自豪不已。

呼衍具自是不肯這麼簡單地讓稽婁淵過關,第二日便派人於部落中大肆傳播稽婁淵無能,敗軍失將,累匈奴兒郎死傷無數的流言,想要趁機打壓。

這下可惹惱了跟隨稽婁淵北上的匈奴士卒,紛紛現身說法,繪聲繪色地描述稽婁淵是如何親歷前線,帶領他們與鮮卑人浴血廝殺。又是如何沉著冷靜沉著,不畏死亡,帶領他們從上萬由檀石槐親自統率的鮮卑人包圍下逃生得存的。

大肆宣揚稽婁淵的睿智勇武,真人真事,總比些許流言更容易讓人信服。很快稽婁淵的名聲威望得到了再一次地巨大提升,不只是美稷王庭,整個河套草原上的人,都知曉稽婁淵的威名。

如果說之前稽婁淵的聲勢有太多的虛浮,那麼這次之後,其名望威勢徹底穩固下來了,再不是呼衍具這類人可以輕易動搖得了的。

悄悄地有更多的匈奴貴族像稽婁淵靠攏了,就因為那他麾下的那支精銳之師。草原人,總是更信服強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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