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老子頭一次瞧見，不過也就這樣了。”李淳罡隨意坐在龍虎山門庭下寫有龍虎山三字的大石上，一邊扣著從布鞋破口露出的腳趾，一邊說道，說完後，還不忘在座下石塊上抹一抹。
徐鳳年看著這老劍神毫無一絲幾十年前江湖第一的風範，眉毛不受控制地挑了挑，說道：“前輩，怎麼就瞧見仙人了？”
李淳罡斜眼看了一眼徐鳳年，說道：“龍虎山有那麼多飛昇的天人，再請下來，可不就是仙人了？”
徐鳳年說道：“照著前輩這麼說，龍虎山豈不是早就無敵世間了？”
李淳罡此時也不嫌這個平時礙自己眼的小子麻煩，看著山上氣機緊促，說道：“無敵世間？笑話，不說天人下凡會受約束，人間何曾怕了天人？給在老子當年，天上要有仙人敢來人間，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殺一雙。”
趙希摶就沒工夫插言二人的對話了，從口袋中掏出的法器已經圍著揹負趙右松的徐龍象擺好了醮位，老道一臉愁容看了一眼山上，竟是躺在徒弟腳下睡了過去。
……
“放肆！”被仙人附身的趙希翼出口罵道，當先出手，御風立在空中，十指勾動天地，驟然有九霄真土浮於龍虎山頂，便是一道雷霆劈開天空落下。
此時雷霆可不是的趙丹坪用練氣門道所引的神雷，威勢看著不如千雷萬雷落下時壯觀，可其中承載著神霄真土之意，又有仙人一怒的殺意，是正兒八經的仙人引雷術。
而且，儘管像山下李淳罡所言仙人下凡會有束縛，但趙希翼本就是觸碰到天人門檻的真人，加上仙人下凡，一身功力說是陸地天人都不為過。
這一道雷，普通天象圓滿的武夫觸之一瞬怕就得形神俱滅。
葉啟不去理會天上九霄真土是否還孕有雷霆，雙手持劍舉天，那道彷彿能夠將整座龍虎山都能劈碎的雷霆竟是毫無由來地湮滅在了當空，他向前而走，下一瞬，神霄真土之上，同時落下八道不輸剛才的神雷，葉啟像是沒有察覺，兀地出現在引雷天人身前，如劈柴般一劍斬下。
一劍斬神仙！
引雷仙人哪裡會想到這白衣劍客會不顧後背八道雷霆也要將自己殺死，正要退步先行逃遁，然而葉啟的劍更快。
趙希翼身上金光迅速收斂，葉啟手中呂祖佩劍自其顱頂落下，將其身軀斬開。
八道天雷劈來，紫光瞬間在天師府深處向著周遭蔓延開去，山石草木俱是被雷霆粉碎，而崖坪上那些大周天醮位間剩下的百餘道士，在無人保護之下，隨著雷霆餘威臨身，也化作了一具具焦炭。
雷霆之中，無人發現趙希翼被葉啟一劍斬開的屍體處，一道白虹平地而起，向天空迅猛掠去。
可憐趙希翼，請來老祖臨身，最終不敵來人一劍，還被老祖當即立斷地拋棄，一身臨近天人的道果就此消散。
“下來了，還想走？”
雷霆之間，葉啟忽地自其中走出，一劍遞出，無視自身與白虹之間的距離，一人一劍刺在了白虹之上，一聲慘呼，仙人徹底隕在其劍下。
這一劍，快到讓人難以察覺，就是先看到白虹，後看到那一劍的另外一位仙人都沒有來得及反應。
“還敢吞仙氣入腹，庶子無禮，死來！”
趙丹霞一身金光，周身驟然浮現出無數道劍氣，劍氣成陣，千百柄劍紫金飛劍如滂沱大雨倒流蒼穹，裂空而去。
葉啟先前從八道雷霆走出時，就是他得了鄧太阿一身金剛境不弱李當心的評家，身體也難逃重傷，一劍刺入白虹，就當即立斷用出前世饕餮功法汲取仙人精氣。
仙人精氣不愧是來自上界，只是入體稍加煉化，他硬扛天雷當先殺一仙人受的重傷就好了七八成。
葉啟看著襲向自己的千百紫金飛劍，腳踩天上白雲，比此時趙丹霞還更像是仙人，向下刺去一劍。
這一劍，是在觀宋念卿地仙一劍後感悟出的指玄一劍，今日觀真正仙人，又以劍殺了仙人，此時與殺人貓時又多出了一些說不明道不白的韻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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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劍氣通天異象，更沒有一劍生萬劍，葉啟只是一人一劍刺在千百劍氣之前，附身趙丹霞的仙人引動的劍陣就當即被破。
葉啟劍勢如九天上決堤的天河，滔滔不絕，只見地上仙人面色劇變，大吼一聲“怎能如此”，將趙丹霞身後本命道劍握在手中，取一式崩劍將道劍橫在胸口。
幾乎是在剎那，葉啟就持劍刺來。
呂祖佩劍與趙丹霞道劍撞在一起，龍虎山上驟生萬千異象。
雷生雲滅，暴雨卷風雪。
一聲清脆聲音響起，趙丹霞似石似玉的道劍碎成無數片細小殘片，葉啟身前一尺劍刺入地上仙人身軀。
已出劍誅仙，何須再以指玄一劍問仙門？
在這一劍之下，趙丹霞體內的仙人連出鞘都來不及就被葉啟一劍粉碎，至於趙丹霞本人，早就死的不能再死。
道觀之後龍池，自趙黃巢死後剩餘九朵氣運蓮再枯三朵。
“乖乖的，這一劍，有老子當年的一劍開天門之妙，不行，這裡看著不清楚，老子要上去的看看。”
獨臂的羊皮裘老頭一雙鬥雞眼終於是不再無神，正要離開，想著身邊的徐小子其實也挺討人喜歡的，停下腳步說道：“徐小子，你不是一直想要看大高手之間的戰鬥，老子現在告訴你，山上的戰鬥已經是人間百年都難遇，要不要和老子一起上山看看？”
徐鳳年指著弟弟背後的小孩與睡去的老道，說道：“不去了，在山下看看也無妨。”
“你個敗家玩意兒，此時龍虎山的高手都在上面，有你這個生而金剛境的弟弟看著，誰能動得了他們，再說了，趙老小子看著是睡著了，實則是上山尋那小孩的天魂去了，有著你弟弟身邊道陣，一有異動，準能回來。”李淳罡解釋道，大有你小子再不識趣老子就走了的意思。
徐鳳年看了眼弟弟，見弟弟點頭，看向老劍神問道：“那就去看看？”
“矯情。”李淳罡生怕錯過山上的戰鬥，獨臂像是拎雞仔一樣拎著徐鳳年，直接大步地向著山上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