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身後裂縫被某種巨大的事物撐大,裂縫本是漆黑,在變大的同時卻被莫名而來的光明充滿。

不過多時,一方比南海還要大的光明海洋從裂縫中湧出,天上一處處漆黑的大洞頓時被無盡的光明填滿。

在這方巨大的光明海下,蒼老將死的葉啟站姿如劍,他與夫子對視在一起,兩人還是沒有多言,夫子雙拳再次打向桑桑。

同時,葉啟雙手託向那片光明海洋,只見光明海洋在他的雙手下縮減凝結,逐漸向著實質轉變。

……

神國的轉變需要過程,不能被打擾,這是夫子在自己弟子眼中看到的,而先前受了昊天那麼多次的出拳,他也要還回去。

他與桑桑戰在東海上,被天門碎片灼燒的海上還在翻滾著,海水再高升百丈,兩人戰在無人的西荒以北,黃沙席捲了整個人間。

到了夜間,兩人來到寂靜寒冷的那座雪峰上,整座雪峰斷掉半截,落入熱海,漆黑如墨的海水覆蓋住了所有荒原極北的寒冰。

桑桑面色蒼白,她的容顏不再完美,鼻子被夫子打歪,鮮紅的雙唇上覆蓋了一層西荒上難以除去的黃沙。

荒原極北的茫茫夜色間,多出了一輪銀白色的光團,桑桑感知到因為那輪光團的出現,自己與神國的距離變得遙遠,甚至她已經無法再感應到神國。

“以半壁神國阻我迴歸神國的路,這就是十二先生的欺天之謀?”

夫子看著那輪銀白色的光團,想到了十二與小十四曾經說過的月亮,說道:“竟是如此。”

桑桑嘲諷道:“不過他錯算了一點,神國是我的國度,就算他斬下一半,以劍意將其中我的意志磨滅一空,但那些力量終究還是我的力量。”

夫子說道:“你現在越是表現的無所謂,就越是代表著你已經恐懼到了極點。”

夜上懸掛著的銀白色光團裂出一塊,眨眼間出現在了雪峰上的夜空中,荒原極北迎來光明,但也只是片刻,那片裂出的銀白色光團就融入在了桑桑體內,桑桑再次變得完美無缺。

“你看,它還是我的力量。”

“你也只是趁著此時十二無心他顧強取一塊,如果它還是你的力量,那麼現在那塊神國的力量,就會全部落在你的身上。”

桑桑說道:“擁有了這些力量,我足以殺死現在的他。”

夫子說道:“還有我。”

桑桑說道:“那你要追上我才行。”

忽然,兩人腳下的半截雪峰消失,出現在了高高的夜空下,世界是昊天的,當桑桑在人間擁有了神國的力量,哪怕只是一小部分,世間任何一地都要聽她的命令。

更何況,這座雪峰在世間與本來就與傳聞中的冥王息息相關。

“很多年前,在十二先生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我就感知到了將來或許會有危機,雖然算不出結果,但不妨礙我做出一些佈置。”

夫子面色一變,就要離開極北荒原,然雪峰落下的速度快過了他的無矩,轟地一聲巨響,將他鎮壓在了地面。

桑桑一步踏出,直接出現在了夜空深處那片銀白色的巨大光團下。

……

一半神國化作的光明海洋漸漸凝結,因為其間的昊天意志被葉啟斬空,所以不如烈陽刺眼,也不如烈陽灼熱,隨著漸漸實質,在夜空上,它呈現的顏色是銀白的。

泗水河畔,寧缺看著天上那個銀白色的光團,他終於意識到,夫子為什麼在聽到自己提及月亮的時候沒有驚訝,十二師兄為什麼堅持認為地是平的,原來如此。

……

隨著桑桑到來,葉啟那雙蒼老不再潔白的手再難托住那個銀白色的光團,他便將光團死死抓住,抗在背上。

桑桑看著他,不解說道:“按理來說,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你不應該對這個世界有感情才是。”

葉啟說道:“確實應該是這樣,但我不知道為什麼,來到這個世界,來到書院,就覺得故事的結局應該要被改寫,而且,我看書院的所有人所有事物,包括小湖畔的一棵草,都是越來越順眼,偶而想想的時候,總覺得很沒道理,或許,這就是書院叫做書院的原因?”

桑桑說道:“這就是你沒有說完的那句話?”

葉啟艱難地笑了笑,說道:“應該是的。”

“只是你瞞著我的這麼多謀劃,到最後來還是一場空,而且有了你斬出的這一半神國,就是夫子也再難借人間之力來限制我。”桑桑說道。

葉啟目光寒徹,看著桑桑說道:“你真的以為這一半神國的力量還能聽你調動?不過是借於你手將老師鎮壓一會兒,不然他總是認為天塌了有他這個高個子的人頂著,我怕他來了求死!”

桑桑雙眉蹙起,揮動雙手想要牽引銀白光團的力量,卻發現那光團徹底斷了與自己的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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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天,你就留在人間吧!”

只聽葉啟說完,他蒼老身軀化作青煙,融入在了背後銀白色光團之中,隨後光團再凝,徹底成為實質鎮在了身後的裂縫之前。

桑桑在銀色光芒的照耀下,身體再難維持完美無缺的形象,她變回了那個小黑炭侍女,隨著第一縷灑向人間的銀光,落回了泗水河畔。

這時,天上光團銀光大盛,夜幕上星海再難獨佔萬古夜色。

……

那日,在一老一少離開後山的路上,夫子問道:“十二,你說人活著是為了什麼?”

葉啟無聊說道:“沒想到這樣的廢話能夠被老師你問起,人活著當然是為了活著。”

夫子輕拍葉啟肩膀,說道:“那一定要好好活著。”

葉啟將夫子那只老手拍掉,說道:“當然會好好活著。”

……

半截落地的雪峰被強悍的力量轟成碎末,夫子靜坐在熱海畔,抬頭看著天上,他雙唇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著,許是他活的時間太長,到了如今真的已是暮年,那雙老眼被水霧浸滿。

“原來,你的話應該是這樣理解的。”

……

劍閣濁池前,隨著銀光灑向人間,看著因為多出一輪玉盤而顯得新穎的夜穹,柳白悲慼大笑,說道:“十二你讓我欠你一個人情,是早算到了書院頭上啊……可柳白為何沒能早早發現,好再與你酣暢飲個十壇劍閣好酒?今後你還如何讓我飲酒”

……

“我記得,他說過那個玉盤應該叫做月亮。”齊國某座山崖上,葉紅魚指著夜裡那個玉盤固執地說道。

葉蘇看著月亮沉默著,許久後,他向著月亮恭敬行禮,說道:“師弟於人間大義。”說罷,他離開山崖不知去處,可能要找些從未飲過卻傳言能消萬千情緒的酒來喝喝。

葉紅魚沒有跟著兄長離開,而是靜靜地坐在崖上,伸手去輕輕觸控那些從夜空上灑下來的銀輝,生怕自己稍一用力就會將它們打散。

“你都不等等我的。”

……

書院後山,在明月升起的那時,小狐狸就像瘋了一般,向著書院後山最高的後崖跑去,它感覺到了葉啟在離自己遠去,它很怕葉啟會丟下自己,它不能飛,那就只能離著那個月亮近上一些。

後山的弟子們圍在湖畔,所有人都在看著那輪明月,沉默地注視著,直到次日晨間,看到夫子回了後山。

陳皮皮強迫讓自己笑著,他知道那輪明月出現意味著什麼,知道是感覺,感覺的準確性往往都不會很高,他笑著迎在夫子面前,一夜未曾飲水,聲音乾啞但能夠聽出他語間的希冀:“老師,師兄他沒有跟著您一同回來?”

所有人都看著夫子,都在期待著夫子的回答。

夫子有些不敢看眾弟子的眼睛,末了,他悲悸長嘆一聲,指著藍天上那輪淡淡的月亮輪廓說道:“十二永遠看著我們。”

(前面的一些鋪墊已經預示了這個結局,本想多寫些渲染氣氛,不過寫來寫去,還是簡單點覺得更好,當然,有可能是紫衣我已經在心裡醞釀了結局,寫的時候心裡還是煽情的,不知諸位看的是否煽情?

當然,不煽情也已經發了。

主角卒不代表真的卒,畢竟昊天留在人間不是高高在上,主角的系統自然就活了,好,不羅嗦了,這一卷寫完了,明天請個假想想怎麼寫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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