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時候,做出一個決定很難,因為需要承擔決定的後果,那些後果可能對自己來說算不得什麼,但很影響別人,所以會猶豫。

陳皮皮在很久之前就動過去書院的念頭,或許比葉啟想要去書院的念頭誕生的還要早些,但他擔心道門的人會如何看待自己,擔憂父親在南海得知這件事後的態度,他猶豫了很長時間,終於,在知守觀被冰雪覆蓋的次日,他看著死氣沉沉的觀裡,拿著行囊,離開了知守觀。

中年道人正在看天書,從那七個草屋中走出,估計也是在兩三個月之後,陳皮皮不像葉啟是道門叛逆,觀裡上下沒有人敢攔他,在走出觀門的途中顯得異常順利。

他走在觀外的臺階上,看見觀外那座一年前就變得空曠的崖坪上站著葉紅魚,知道對方不是來攔自己的,想著今日自己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了一個決定,並付之行動,心情不錯,笑著問道:“葉紅魚,有什麼事情想要我傳遞的?”

葉紅魚攥著拳頭,看著陳皮皮,說道:“你替我向他說一聲謝謝。”

陳皮皮揉了揉頭髮,心道自從師兄走了,你就像是變了個人一樣,只帶一句話真的可以?還有,發生什麼事了,你為什麼要謝師兄?去了一定要找師兄問個明白。

“沒了?”

“沒了。”葉紅魚神情變得復雜,語氣猶豫說道:“其實……”

陳皮皮猜到了她的意思,瀟灑地擺擺手,說道:“可能是小時候看慣了南海無邊無際的壯闊,在我看來,自由很重要,甚至要比生命還重要,世間只有一個地方有自由,那就是書院,所以,就算沒有你,也沒有師兄,我一樣會去書院。”

……

隨著崖頂越來越近,崖上再難見到草木,等是到了崖頂上,眼前就只剩了三兩青松,一方崖坪上搭建著一座簡陋的草棚,臨崖處,有個山洞。

崖外,有著一座城,正是唐國都城長安城,那座城沐在金色的陽光下,有著白雲的欲遮欲掩,顯得極是莊嚴肅穆。

可以想到,一千年前就已經鬚髮盡白的夫子,就是坐在這裡,喝著酒,吃著肉,看著那座城池由一磚一瓦變成了這個世界上的第一雄城。

葉啟看了幾眼長安城後,抱劍走在了崖洞之中。

崖洞不大,也就五六丈方圓,外面的陽光恰好能夠照在崖洞邊緣,與在崖外相比,洞裡只是陰暗了些。

葉啟坐在石床上,看著崖外的雲海浮沉,他當然知道,洞裡與外面的差別不止是陰暗。

他精通樊籠,也走出過西陵最大的樊籠,看過天書的他幾乎通曉世間所有的禁止之法,崖洞沒有禁止,沒有陣法,也沒有符籙,只是有著一道氣息。

這道氣息非常簡單,就像是一座隱而不發的火山,然而在火山內裡,卻有著可焚燒天地的熱量。

這座孤崖的天地氣息,以著毫無規律的方式,被那道氣息凝聚在了洞口。

孤崖存世不知多少萬年,自身孕育著的靈氣無窮無盡,被這道氣息引來凝聚,早就發生了某種質變,讓崖洞離開了人間,也讓那座洞口多出了界限,很難踏過去的界限。

在甫一進入崖洞的剎那,葉啟就感知到了自己如同卸下一具枷鎖,就像是第一次飛起來的鳥兒一般,感覺自己是那麼的自由,努力地拍打著翅膀想要融入在那蔚藍的天裡。

他很重視這種感覺,然後喚出體內的神輝,發現神輝變淡了許多,找到了生出這種感覺的理由。

因為那道氣息,陽光照在崖洞裡,穿越了洞口,陽光就只剩下了單純的陽光。

也是因為那道氣息,崖洞不再是普通的崖洞,雖然只有幾丈方圓,但與外面的天地相比,在另一層面,它同樣有著廣闊。

昊天並非只是在那日探查自己,而是在自己來到這個世上,上一世的資料融合在了這個世界,那時的祂就已經檢視過自己,並留下了方便再次檢視自己的座標,那些座標,就是自己體內日漸強大的昊天神輝。

想到並確認了這一點,葉啟拿出木劍,對著崖內的虛空一斬,神輝灑落在了崖洞各處,讓崖洞變得比外面的天地還要更明亮無數倍。

……

“我記得在小師弟登山的時候,北宮師弟說他是個狠人,當時我還不以為意,現在來看,小師弟確實是個狠人。”李慢慢不知何時站了起來,看著後山再後那座隱藏在雲霧中的山影輪廓說道。

夫子笑意很濃,本就不大的雙眼眯起變得更小,他翹著腿輕輕晃動著說道:“能夠舍掉自己最強大的力量,敢於拿著道劍將自己一層一層的境界斬掉,他看過天書,知道境界重修的難度有多大,確實是狠人。”

李慢慢忽然間想到一個人,看向了屋外某處。

後山又飄起了雨,在雨中,餘簾撐著傘正緩緩走來,她沒有向老師與大師兄行禮,默默地自己找了一個位置坐下,隨著那二人一同看著那道雲中輪廓。

“看來,小餘簾比我們更早發現了他是個狠人。”夫子主動看向餘簾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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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慢慢再次拿出一隻新的瓷碗,倒上一杯熱茶,遞給餘簾,餘簾只是將瓷碗接過,沒有飲茶。

夫子與大師兄同時覺得尷尬,對視一眼,看向了別處。

……

……

青衣道人看著看著礁石下不知多深的海里,一隻數丈的鯨魚張著大口吞下了一群海魚,另外幾群海魚慌張逃竄,可還是一一落入了鯨魚的口中。

他揉著雙眼,喃喃自語道:“難道,真的是我看錯了?”

他很強大,故而自信,當下他懷疑自己,所以要去看上一看。

他向著礁石外的海面上踏出一步,便是在這時,一根木棍飛來,理所應當地落在他的肩上。

“咔擦”一聲,他的肩膀無力地垂下,他沒有將那一步踏完,灰黑色不染塵埃的道履懸在了海面上。

他看著那根木棍,緩緩收回踏出的腳,沒有惱怒,彎腰行了一禮,走回了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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