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很滿意葉啟在醒來後的表現,招手示意他走近些,從身旁矮桌下拿出一隻小凳,說道:“今天你第一次入門,先坐,且看後山如何?”

葉啟坐在板凳上,從透風的茅屋先向廳堂看去,一位帶著高冠的青年書生正端著一口大鍋走在廳堂外的水車前,往鍋裡接入清水,仔細端莊地清洗著鍋中的白米,那個人很厲害,修為與觀裡的師叔相仿,他應該是傳聞中書院的二先生。

看了幾眼後,葉啟又看向草屋坪下很遠的小湖,白鵝偷偷從湖心豎著的一塊石頭後彈出腦袋,往草屋這邊瞧了瞧,發現那只黃牛正在打盹,撲騰了兩下翅膀,彎下自己長長的頸探在水下與湖裡的幾群小魚玩鬧起來。

葉啟轉移視線繼續看著,一座臨湖花廳的欄杆上掛著幾匹白色雲錦,雲錦上繡著山河,山風吹著,那山河顯得柔美,明明雲錦上繡著的確實是山河,但山河看著就像是一位女子。

小湖綠色最濃的地域,湖畔上有著一座冒著青煙的瓦房,忽然“嘭”地一聲傳來,將正與湖裡小魚嬉戲的白鵝嚇了一跳,白鵝不滿地叫了幾聲,隨後廳堂裡衝出一位赤膊男子,神情懊惱地踩著湖水向那座瓦房跑去……

夫子在躺椅上懶懶地搖晃著,問道:“怎麼樣?”

葉啟眼中雀躍著,看向夫子說道:“不錯。”

聽了這個沒有禮貌,甚至是點評意義更重的回答,夫子不怒,反而是大笑著說道:“那你可知為何我給你寫下君子不問四字了?”

葉啟鄭重地嗯了一聲,說道:“答案就在眼前,問了不妙。”

夫子成指向天,說道:“你遲遲不入知命,是想要知道它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問題它不是東西,所以你永遠不可能得到答案,所以不問,便會有答案,世間萬事也都是這個道理。”

“今後,你每日隨著你師兄師姐們做事,這是你入樓的課業,不過,除了你大師兄。”

葉啟疑惑,問道:“為什麼要除了大師兄?”

夫子說道:“如果學了他那慢悠悠的性格,會氣死人,世界還是友愛一點的好。”

黃牛“哞”了一聲,又“哞”了一聲,先是認同夫子的說法,又在夫子言語的基礎上加了一些對那個比自己還要慢的人的不滿。

……

食不言,寢不語。這是夫子定下的規矩,不過,當飯桌上有夫子的時候,這個規矩永遠是個空談。

喜歡維護夫子規矩的君陌曾當著夫子的面說過此事,在被夫子一句“規矩是本夫子定的,那規矩自然落不在本夫子頭上”頂的啞口無言,事後只要夫子在後山的飯桌上,君陌再沒有維護這個規矩。

所以後山弟子在夫子在的時候,飯桌上總是顯得很熱鬧。

葉啟被木柚拉在自己身邊的座位上,理由是小師弟還小,今天第一次在後山大桌上吃飯,肯定會膽怯,那就需要被自己這個熱心腸的師姐照顧。

這讓一眾弟子對這個解釋頗為無語,小師弟滅了一個大隊的西陵護教鐵騎,在山上三腳走過柴門後的雲階,這樣的小師弟,與我們這些師兄吃個飯至於膽怯?你分明就是見小師弟好看,犯了花痴,老六說的果然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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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啟看著已經堆滿了各種菜餚的小碗,心中也有些無語,無語中沒有不滿,只是這位七師姐真的很熱情。

“唉,真的是有了小師弟就忘了我這個糟老頭子,這麼大的年齡了,竟然沒有人給夾肉。”夫子看著離自己一臂遠的一盤糖醋排骨,忽然感嘆自語酸溜溜說道。

木柚轉首看向夫子,拍了拍葉啟的肩膀,自作主張示意他莫要因為老師的話惶恐,說道:“您老遊歷世間的時候,從來都帶的是大師兄,想要讓人夾肉,哪裡用得著弟子?”

李慢慢正好坐在那盤排骨近前,聽著木柚所言,慢悠悠地夾起一塊排骨放在了夫子碗裡,說道:“老師,是弟子疏忽了。”

末了,夫子鬍鬚立起瞪向李慢慢,桌上眾弟子鬨堂大笑,就是一直在自己謹守著飯桌規矩的君陌與一向不笑的餘簾都出聲笑了起來。

葉啟看著堆成如小山的碗裡飯菜,聽著桌上笑聲,想到了夫子給安排的課業,他默然感嘆道:書院一隅,正是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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