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 52 章

在女人?將乾枯的手?指放在元新歌的手?背上時, 這個臉上已然露出悲傷表情?的青年很難在心底翻出什麼可以被稱為失落的情?緒。女人?被咳嗽打得零碎的臨終寄託沒在他腦海中留下較為深刻的印象，但不?管怎樣，他還是好?好?記下了對方說過的每一句話。

在這個世界中, 元新歌十二歲成為孤兒，奧蘿拉的母親將他收養。雖然在元新歌的記憶裡?，來到這裡?後的大多數時間都?是他在照顧那母女倆, 但不?能否認的是，女人?真的已經為養活兩個孩子盡了最大努力。

即使發展事業所需的大部分費用都?由他自己準備完畢，但他初期治療嗓子的醫藥費和早時公司時的食宿費都?有女人?的貼補——元新歌不?一定真的迫切地需要那些錢，卻一定會感激女人?對他的幫助。

可他的經歷與目的使他註定不?會因為這些小事對一個人?產生?憐憫之?心，他讓奧羅拉見了母親最後一面, 然後便僱人?在公墓中拋開一塊被雪掩埋的土地, 讓那大半人?生?都?由悲慘構成的女人?徹底安眠。

奧羅拉抒發哀痛時省略了掩聲?低泣的過程, 令人?聞之?心碎的哭聲?響了整個葬禮，最後一鏟混著白雪的土被壓在棺木上方時, 似乎是終於感受到自己與母親已經在今日徹底被什麼東西分隔開來時, 奧羅拉喉間溢位幾?乎崩潰的哭音。

元新歌將她發頂的雪花輕輕掃去，然後沒怎麼顧及她的不?情?願，將她帶回了那棟與公墓的溫度完全不?同的獨棟小樓。

如果將這個世界看作一部文學作品, 母親重病一定會對主角奧羅拉的人?生?產生?重要影響, 那麼在劇情?的轉折點, 伊爾迷作為新的重要角色出現，推動?劇情?繼續向下發展。

元新歌想, 他將奧羅拉帶出貧民窟也一定算得上是件改變她人?生?的大事，為什麼那時候沒有任何值得他特殊關注的事情?發生?呢。世界意識為奧羅拉的命運劃了道心電圖，或許是因為前五年過於順利，他才沒能捕捉到什麼有用的資訊。

他在心底籌劃一番, 將十年定為最後期限。如果他在這個世界停留十年也沒能摸索出自己念能力究竟有何用處，那麼他就該轉而研究該如何脫離念力空間迴歸現實?了。

此時的元新歌身上沒有念能力加持，自然也無法做到對念能力進行?收放自如的操作。

元新歌已經打定主意要用自己撫養五年的小姑娘進行?試驗，卻沒想到變故並非來源於他的暗中謀劃。

奧羅拉母親去世後第六天的凌晨兩點，元新歌按下因為長時間運作而發出格外嘈雜聲?音的散熱器開關，又將所有與電腦連線的裝置依次關閉，準備洗漱後便儘快入睡。

靈感並不?是隨時都?會如同山泉般從腦海中湧出，更何況元新歌本就不?是天賦型創作者，他不?得不?在手?感火熱時將想到的內容一口氣?編寫完畢，一不?留神?便拖到了這時。

他倒是沒像普通人?一樣在熬夜工作後感到身心俱疲，此時大腦習慣性地繼續運轉，他從不?會因為什麼理由而停止思?考。

再有一天，他所安排的一切便都?會像木桶中的葡萄汁般迅速發酵，他會因為那些觸碰到流星街黑////幫最核心機密的檔案而引起黑////幫的注意。

那些亡命徒或許會以各種真假難辨的爆料令他身敗名裂，或許會在馬路正中央製造一場極其慘烈的車禍以警示世人?，也或許會大張旗鼓地朝他的房子丟來□□，總之?，元新歌已經做好?了於職業生?涯頂峰突兀退出後續演藝圈競爭的準備。

流星街的人?大多有種骨子裡?的張狂，像是數年前報復了參與冤案的三十一人?的炸////彈魔，也像是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的幻影旅團。元新歌藉著自己在現實?生?活中靠身份便利瞭解到的流星街內部黑幕一定會激怒他們，對於這點，他有充足的把握。

他不?會死在鋪天蓋地的報復之?中，這卻足以讓奧羅拉的人?生?動?蕩不?堪。

就在他邊刷牙邊發短信與電話那頭對獨家新聞有著極致狂熱的記者繼續交流時，他突然感到未被睡衣包裹的後頸處似乎多了一絲突如其來的涼意。

他的目光依然放在手?機螢幕上，而螢幕四周細而窄的銀色金屬框映出了一人?的影子。

元新歌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個身材高挑的青年，或許念釘已經在那一瞬間壓在了他的頸動?脈之?上，但極強的身體素質與戰鬥本能還是使他在第一時間向側面躲避，規避了大部分的致命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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頸側留下一道小小的血痕，但其上傳來的疼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元新歌知道來人?不?會給自己猶豫的機會，固然他接下來的做法在職業殺手?面前實?在顯得有些狼狽，但他別無選擇。為了順利到臥室去拿上防身用的武器，元新歌將手?中尚且帶著牙膏沫的牙刷直接甩向了已經又一次遞出殺招的伊爾迷。

早就料到元新歌不?會坐以待斃的伊爾迷並沒有放棄這次機會，元新歌擲出的牙刷目的性極強、直奔他左眼?而去，最快捷的應對方式便是令進行?攻擊的手?稍微變換方向，在用念釘擋落牙刷後重新調頭。

或許沒有調頭那麼誇張，對於外行?人?來說，在這個過程中，念釘出擊方向變化的角度幾?乎可以忽略不?計，格擋下一個牙刷後再進行?攻擊與直擊目標也並沒什麼太大區別。

即使元新歌的反應快到令他都?感到有些驚訝，但伊爾迷還是更願意相信元新歌也是看不?出什麼門道的外行?人?之?一。

比起一個實?力足以躲過他第一次暗殺的隱藏高手?來說，伊爾迷希望元新歌剛才的動?作只是因為自己出現了什麼疏忽或他本身太過幸運。

但事實?顯然不?是那樣的。

伊爾迷從判斷出牙刷的目的地開始便已經隱隱生?出不?祥的預感，在他的念釘與牙刷接觸的一瞬間，那股令手?臂都?不?得不?停頓在原地的力量使那種不?詳徹底坐實?了他心中不?太想要面對的猜測。

元新歌確實?是個高手?。

這說明他所收到的酬金必然低於他應該得到的數額，伊爾迷最討厭虧本的買賣。

他心情?不?佳，打算速戰速決，好?盡可能減少自己浪費在這個任務目標上的時間和精力，最大限度進行?止損。

對於相當擅長引領戰鬥節奏的元新歌來說，打亂伊爾迷的進攻步伐後，他能在短時間內做到許多事情?。

伊爾迷不?過是一眨眼?功夫的靜止，元新歌便已經靈活地逃出衛生?間，臨走時還順手?帶上了那扇單薄的木門，伊爾迷沒有和他捉迷藏的心思?，比起趁門還沒完全合攏時扯住門把手?，他更傾向於其他簡單粗暴的方式。

兩顆念釘瞬間被丟擲指尖，元新歌甚至還沒合好?門，木板便已經在他腳下化為了殘破的木頭碎片。他在聽見破空聲?的瞬間便朝側面閃躲，又一次躲開了伊爾迷的攻擊。這次他早有準備，甚至睡衣都?沒被劃破。

就算伊爾迷從出生?開始便參加戰鬥，他的經驗也不?過只有二十四年，這在元新歌豐富的實?戰經驗面前顯得相當微不?足道。

元新歌早已經記不?清自己接受了多長時間的磨練，或許剛開始時他還會稱呼那為“折磨”，但已經在任務世界中進行?過實?踐的他表示，如果他能夠教?導分部新人?，他一定會延續教?官教?給他的所謂傳統，好?讓新人?不?會在執行?任務途中遇到可以避免的麻煩情?況。

腦中的各種念頭閃過以後，他已經猛地拉開了衣櫃的門，元新歌一把抄起就放在其中、甚至沒有歸入刀鞘的長刀，終於覺得安心了不?少。

他在這個世界中被抹消了擁有念能力的可能——他早已嘗試過，每次都?以失敗告終，不?過他可以理解，畢竟他也不?想以俄羅斯套娃般的形式穿梭在無數個念能力構築出的虛擬世界之?中。

但考慮到自己隨時可能遇見來自念力的威脅，元新歌不?得不?想出一個完善的應對方法。來自上個任務世界的經驗幫了他大忙，他背地裡?僱人?高價購買不?需要使用者注入念力便可以發揮出一定作用的、能夠抵擋來自念力攻擊的武器。

如果以咒力為基礎的世界能創造出咒具，元新歌相信念能力的擁有者不?會讓他失望。

最終他挑選了以這把長刀為主的許多武器用來防身，家裡?每個房間都?被他塞了一個，確保自己可以隨時拿出使用。

伊爾迷來的地點實?在不?對。

元新歌武器在手?，心已經穩下來大半，他甚至還分神?想到，如果伊爾迷趁他給奧羅拉熱牛奶時出現在廚房，那麼他用來作戰的武器只會是一把加上刀柄才手?掌長的小刀。

伊爾迷大概是時刻都?很警惕，他走出衛生?間後立刻便發現了元新歌的異常。元新歌身上是最擅長“絕”的念能力者也無法達到的無害氣?息，沒有任何念力的青年手?上卻拿著一把單論品相都?算優等的長刀，更別提其上還附著著帶著凜冽殺氣?的念力。

他的確做了虧本的買賣。

伊爾迷有些頭痛。

揍敵客家特有的詭譎暗步在伊爾迷腳下變換著節奏，剛才還存在感極強的黑髮青年像是融進陰影裡?的墨，連呼吸都?消失在夜裡?。

元新歌微微皺起了眉，他暫時摸不?清伊爾迷的動?向，只怕他跑去樓上奧羅拉的房間。

但他覺得以伊爾迷的性格來看，這位貪財的職業殺手?應該不?會花費精力去專門針對一個還沒成年的小姑娘，於是他就靜靜等在原地，從被推開了一道小縫的窗子中灌進來的涼風辨認臥室內每一處異常的空氣?波動?。

電光石火之?間，金屬相互摩擦的脆響打破對峙的局面。

念釘與刀刃毫不?留情?地撞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