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 116 章
零地點突破之冰——這個詞語不常在生活中出現, 元新歌聽說的次數也屈指可數，他勉強從腦內翻出記憶中為數不多的相關內容，然後才意識到timoteo說出這話究竟代表著什麼。
零地點突破作為彭格列的奧義, 是一種令使用者的火焰進入與“輸出”相反的狀態、從而抵消敵人攻擊並將其化作自己力量的特殊招式。彭格列初代朝這個技巧中加入了本人獨特的解讀方式, 便令零地點突破衍生出了新的呈現形式。
如同使用超低溫凍結蛋白質一般，零地點突破的負狀態可以凍結他人的死氣火焰, 若是將攻擊範圍放大, 那麼也可以直接將敵人封鎖在尋常手段難以破壞的堅冰之中，使其無法脫身，只得被迫接受自己的人生也被一同凍結的事實。
奧義的發明者並未在使用者的火炎屬性方面做出嚴苛要求, 但由於並不是人人都能領悟到死氣火焰的負狀態之境界, 直至今日為止，被記錄在冊的使用者都是彭格列的歷任首領, 與家族內此時的情況一樣。
timoteo注意到了元新歌，他也因此顯得更加無可奈何。
xanxus和元新歌由被timoteo收養產生關聯，作為“彭格列九代目的養子”一詞所代表的唯二兩人，他們既是榮辱與共、猶如一體的存在，又可以被看做完全獨立、完全自由的個體。
如果兩人都是極為優秀的孩子，那究竟是否會成為與對方捆綁的存在便似乎只是無關緊要的事情，但問題就出在這裡：甚至因為身份的特殊性而罪加一等，xanxus必須揹負起發動搖籃事件的責任, 如果不能給出一個合適的處理結果, 彭格列內部必將湧現出極其強烈的反對聲浪。
這聲浪會影響到元新歌在家族內的威望, 影響到未來彭格列十代目繼位時的合理性，更會影響到彭格列的內部團結, 因此xanxus必須接受懲罰。但此時, xanxus好不容易才從重傷狀態下轉危為安, timoteo絕不可能毫不猶豫地將他判處死刑。
timoteo無法否認xanxus死有餘辜——即使僅從數量上來講，xanxus的一條命也遠遠比不上當日總部內的死亡人數——但那個經常出現在他心底的矛盾又一次發出抗議，提醒timoteo：作為一位父親，他有私心，同樣捨不得。
與澤田家光討論後得出的結果很簡單，timoteo會使用零地點突破之冰將xanxus凍結，這除了是一種使xanxus不至於死亡的保護外，也是一種最為殘酷的懲罰方式。
在被凍結的時間中，xanxus無法行動，甚至不會擁有能夠支撐他獨立思考的意識，不能向外界傳遞信息，也無法從外界獲取信息——這種狀態和元新歌前往任務世界時被抽離了意識的身體相似，一言以蔽之，如果xanxus真的被零地點突破之冰凍結，那麼他也只是活著。
除了生命以外，他不再擁有任何東西了。
只要timoteo在宣佈這個結果時對其嚴重程度略加渲染，再如同法官當庭宣判般給出一個類似無期徒刑的時間界限，之後將零地點突破之冰交給瓦利安和九代目麾下的任意一位守護者進行聯合監管，他甚至還能配合元新歌使瓦利安獲得將功補過的機會、推動瓦利安的重建工作加速進行。
有了這麼充足的理由，元新歌說不出什麼反對的話來，他唯一的擔憂便與自己的任務有關：零地點突破之冰也會凍結xanxus的身體狀態，xanxus會停留在十九歲的年紀直到逃離冰封再開始繼續生長，元新歌不怕他永生都被堅冰禁錮，只怕他花費太久的時間才突破囚禁。
若是日後自己年老到生活無法自理的程度，恐怕也難以再與正值青春時期的xanxus產生什麼正面碰撞。
於是元新歌問道：“除了您親自解除禁錮以外，其他人是否有提前解放xanxus的可能性？”
timoteo給出了肯定的答案，但並未在此時仔細描述相關方法，只是簡單地用一句話帶過了這個話題：“實際上，這也不算什麼絕對無法被探尋到的高階機密，據我所知，七種火焰可以融化零地點突破之冰，這個說法應該還算準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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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新歌輕輕點頭，他順著timoteo的目光朝病房內望去，躺在床上的xanxus不安地皺起眉頭，大概是意識即將清醒時提前感知到了傷口的疼痛，表情便給出了下意識間的相應反饋。
三人默契地停止了與這個話題有關的討論，元新歌在注視了xanxus一會兒後，主動退出了此時沉重的氣氛：“我先去叫醫生過來。”
在從辦公室朝病房轉移的過程中，元新歌向這位已經是彭格列旗下最優秀的醫生提出了不少問題，大致瞭解了xanxus此時的身體情況。
由於xanxus的肋骨斷裂時移位較大，加上內臟有部分受損，即使嚴格遵循醫囑臥床休息也需要大概四個月時間才能完全痊癒。零地點突破會將xanxus被冰封時的身體狀態長時間保留，為了避免更多意外發生，timoteo大機率都會等xanxus恢復健康後再動手。
也就是說，無論xanxus依然想找機會弒父奪權還是打算借養傷的機會度過一段安寧的時光，只要身體沒有太大問題，他最多只有四個月的時間可以自由支配。但考慮到所謂的自由支配是指臥床修養，想必xanxus也不會感到十分愉快。
返回病房時，原本在走廊中並肩而立的timoteo與澤田家光已經不在原地，房間內有細微的交談聲傳來，元新歌沒急著進去，而是等醫生推開房門時才藉著縫隙瞧了眼房間內的具體情況。
澤田家光不在房間內，想來也是考慮到與xanxus面對面交談並非什麼有意義的事情，從而選擇為父子交流留出了足夠寬裕的空間。
在醫生進門前，房間中只有timoteo與xanxus兩人，前者拄著手杖站在病床對面的牆邊，距離顯出些許生疏的遠，後者則望著窗外的天空神遊，似乎完全沒將timoteo的話放在心裡。
timoteo意識到xanxus的心不在焉，輕嘆一聲便又朝門外走去，在走廊與元新歌擦肩而過時，他囑咐道：“我不想讓他對那件事一無所知，但今天看上去不是坦白的合適時機……我們之後再尋機會，還是讓他先專注於養傷就好。”
“我明白。”元新歌點頭，他將timoteo送到電梯處，得到示意後又返回病房，房間內依然有交談聲傳來，只不過此時發言的主角從timoteo變成了醫生。
在醫生例行公事般詢問著xanxus此時的感受時，元新歌終於進了門。
xanxus變了姿勢，之前長久望著窗外，剛才便一直望著門口，但他的目光不太堅定，在與元新歌視線交匯的一瞬間又移走，若無其事又迅速，足以讓元新歌察覺到他此時旁人勿近的冷淡。
元新歌沒說話，在房間角落的矮沙發上坐下，安靜地望著正為xanxus檢查儀器上顯示的身體資料的醫生，展現出了極強的耐心。
他這幅樣子讓xanxus想到了自己十六歲前的那段時間。
一個安靜、順從、極有耐心、彷彿能夠包容他一切缺點的元新歌能勾起xanxus許多回憶，他閉上雙眼，試圖用睡眠麻痺胸口的疼痛，同時使那些只會惹人煩躁的記憶重新銷聲匿跡。
此時已經沒什麼需要xanxus配合的事情，醫生自行忙碌了一會兒便轉向元新歌，簡單交代了幾句注意事項，隨後便離開了病房。
房門關閉的清脆聲音像是屋裡氣氛變化的奇妙開關，從意識到病房內是元新歌與自己獨處開始，xanxus便感到剛剛醞釀出的睡意正極快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氣悶之感。
“除了不要隨意移動以外，儘量保持心情舒暢也有利於傷勢恢復。”元新歌總是能第一時間敏銳地察覺到xanxus的情緒變化，他無奈的聲音逐漸靠近，xanxus很快便感到有陰影遮蔽了眼前的光線。
元新歌來到了他身邊。xanxus對此有著清晰的認知，也是因為他嗅到了元新歌身上特有的、似乎十幾年來都未曾變過的清新香氣——元新歌似乎相當長情，也或許是出於懶惰，總而言之，他能堅持一直使用同一個品牌的物品直到不可抗力使他放棄，這成了此時xanxus判斷他位置的重要因素。
“我沒什麼類似於責怪的話想說，來到這裡也只是想為你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所以如果有什麼需要的話，不用客氣。”元新歌依然站在那個位置，沒有再繼續靠近，“另外，我還有一個任務，如果你覺得心情不是很糟，我覺得還是早些告訴你比較好。”
和當年毫不留情地揭穿xanxus的身世一樣，元新歌此時也沒有任何猶豫，他像是在分享些類似於晚餐或天氣的尋常話題，相當平淡地說道：“父親想要保護你，卻也要給整個家族一個交代，最終得出了處理方式——”
“等你的傷養好以後，父親會將你封印在零地點突破之冰中。”
xanxus並沒有像元新歌的構想一樣顯得出離憤怒，青年睜開雙眼，猩紅色的瞳孔中倒映出一張清俊的東方面孔，在仔細打量了元新歌的神色後，xanxus問道：“他剛才不是說了嗎，不讓你在今天提起這事。”
“啊，原來你聽見了？”元新歌有些驚訝。
xanxus回應道：“只聽見了他離開時和你說的話，想必就是在指這件事了。”
“嗯。我覺得這不是什麼需要刻意隱瞞的事情，也不是什麼需要感到害怕或恐慌的事情——因為傳達訊息的人是我，而我會在你被冰封的期間一直陪在你身邊。”元新歌輕嘆一口氣。
見xanxus沒在第一時間回話，他接著說道：“我不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會發生怎樣的變化，因為你在得知與澤田綱吉有關的事情之後，給出的反應實在讓我過於猝不及防，我還沒和你好好交流過，也沒能徹底瞭解你的想法。”
“但我總歸還是明白了一些道理，”他如此說道，“我會肩負起自己的責任，不會再犯相同的錯誤。”
xanxus嘴角勾起了一個有些嘲諷的弧度，他問道：“你的責任是什麼？如果是監視我而保護未來的彭格列十代目的話，現在我在病床上不能活動，大概能為你減輕不少負擔吧。”
“不，xanxus，”元新歌搖了搖頭，他眸中的認真毫不作偽，“從一開始，我的責任便與什麼首領、澤田綱吉、彭格列家族毫無關系。”
“我的責任只是你……xanxus，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我肩頭責任的全部——我在與澤田綱吉有關的事上有所隱瞞，但關於這句話，沒有任何虛假的成分。”
與元新歌對上視線，xanxus下意識地抿緊雙唇。
要麼元新歌演技精湛到足以包攬全球的影帝獎項，要麼剛才那一番話便是真心話無疑。
xanxus如此想到，有些糾結究竟是哪個答案更加靠譜，然後意識到，即使他強迫自己選了前者，靈魂也依舊會下意識地朝後者的方向靠近。
——他總是敵不過元新歌的，無論是在哪個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