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俊遲帶著蘇回出來, 兩個人一起走入了一旁的物鑑樓,然後又上到了法醫室。

今天難得的,商主任在。商主任帶著他們兩人走入解剖室。

兩具屍體拉過來以後, 又被二次解剖過。

解剖室裡常年的溫度設定的是低溫, 屋子全封閉,沒有自然光,配備了兩臺超強吸力的換氣裝置, 就算是味道再重的屍體,在這邊也能讓味道清淡幾分。

此時兩張解剖臺上就擺放了兩具白花花的屍體, 頂部的燈光照著,一切細節都清晰可見。

屍體一男一女,正是幾天前遇害的陸琴和葉之學。

躺在解剖臺上的陸琴頭髮凌亂, 她的眼睛還是微微睜著的。一旁的葉之學也早已經死亡,屍體泛著慘白色。

幾天以前, 這一對小夫妻還生活在一起, 過著幸福和睦的生活。

但是此刻,他們早已經冰冷,身上有著y字型的解剖痕。

蘇回帶上了手套,湊近了可以看清, 幾處傷口都是刀傷,分別在他們的大腿,手臂,以及胸口,由於失血過多, 兩具屍體幾乎沒有屍斑形成。

商卿寒做法醫這麼多年,什麼樣的屍體沒見過,他扶了一下眼鏡道:“男性的頭部有兩處棍棒傷, 兩位受害人手都有被綁縛的痕跡,嘴巴也曾經被勒住過,這種勒住嘴巴的方法既可以讓他們說話,又無法大聲喊叫,在他們受傷虛弱以後,劫匪有幫他們剪去這些束縛。”

陸俊遲問:“死亡時間是?”

“根據胃容物的顯示,兩個人的確切死亡時間是在午夜前後,也就是說兇手折磨了他們三個小時。”

蘇回的神情依然十分平靜,他的目光在兩具屍體上仔細看過:“兇手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搶劫,主要是為了殺人。”

商卿寒點頭表示贊同:“兇手最初下刀的地方,是在腿上,手臂上等不致命的部位,最後的一刀才是致命傷。”

蘇回嗯了一聲:“最後一刀像是處決……”特別是陸琴的屍體,最後一刀的創口非常整齊,他甚至可以體會到,兇手刺出最後一刀的愉悅感。

然後商主任又道,“我看分局的報告上說,是死者的同事發現了他們沒有去上班報的警,所以兩具屍體被及時發現,儲存得都很完整。這些傷口是在死者活著時形成的,沒有任何死後侵犯的痕跡。傷口一旦出現,就會有出血,氧化,感染等現象發生,間隔在一段時間以上的傷口,是可以區分出先後的,我可以根據出血量給你們排一個傷口形成的順序。”

說著話,商卿寒把一些標識貼在了傷口下。

刺入傷口的先後,更有助於他們還原當晚的事實。

蘇回蹙眉,看著那些傷口的形成順序,這樣的傷痕說明,殺戮是循序漸進的,從四肢的傷口,最後才到胸口。

陸俊遲看著一旁的驗屍報告,道了一聲謝,然後問:“商主任,你還檢驗出了什麼細節沒?”

要知道,商卿寒商主任可是總局這裡的第一把刀,他的基本功,還有洞察力比那些年輕法醫們不知道強出多少倍。他如果能夠提供一些細節,就能夠讓他們更加瞭解那些兇手。

商主任道:“我是發現了一些和一般的案子不太相同的情況。這兩位受害人幾乎是同時遇害,死於不同的兇手。”

聽了這話,蘇回的眉頭皺得更緊,陸俊遲也停下動作看了過來。

商主任進一步解釋道:“兇手們以為他們丟掉了刀子,沒有留下指紋,就消滅了一切的痕跡,可是他們並不知道,屍體上的傷口已經呈現出了諸多的資訊。每個人的用刀手法都是不同的,握刀使用的是左手還是右手,握刀的時候,兇手的拇指是外扣還是內收,用的力度是多少,方向是什麼,這些都會影響刺出的傷痕。”

陸俊遲聽到這裡信服點頭:“所以就算是不同的兇手,使用同一把兇器,也會形成不同的傷口。我聽說有經驗的法醫,可以分辨得出其中的異同。”

商卿寒聽到那句“有經驗的法醫”十分受用,繼續給他們解釋道:“熟練的殺手刺出的刀痕,就像是指紋一樣可以辨識。就拿這兩具屍體上的傷口來說,女性身上的刀傷利落,刺入乾脆,極深,相反男性身上的傷口則是較淺,有反覆受力的鋸齒和二次用力的摩擦痕跡。”

陸俊遲低俯下身的確在傷口的痕跡上發現了一些不同之處。

商卿寒總結道:“所以,根據這兩個人身上的傷口,我可以大膽的推測,殺害他們的是不同的人,殺害男性的可能是女性兇手或者是少年殺手,殺害女性的,卻是男性壯年兇手。”

陸俊遲點頭:“根據物鑑的現場排查,屍體是在不同的房間被發現的,沒有移動痕跡,另一案的目擊證人也說,匪徒有三名。”

蘇回聯絡起了諸多的資訊,一般多人有組織犯罪之中,是會有明確的犯罪分工,比如,女性會從事比較技巧細緻的工作,男性大部分是從事暴力的工作。這樣的兩具屍體,這樣的死亡狀況,讓這個案件越發撲朔迷離起來。

看著這兩具屍體,蘇回能夠感覺到一種痛苦,這種痛苦來源於那些傷口,來源於他們的不甘。

那一晚,究竟發生過什麼……

“總之,屍體能夠提供的資訊主要就是這些,其他的我都寫在報告上了。”商主任看向陸俊遲道,“剩下的秘密就是你們做刑警的要去探查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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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正是下午下班時間,華都的鑫茂小區裡,張阿姨像是往常一樣買菜回家。

她在小區門口碰到了一位短髮的女人,張阿姨出入倒垃圾的時候見過這女人兩次,知道是搬到對門來的新鄰居。

這時候兩人一起進了小區,張阿姨熱情招呼說:“唉,你也剛買菜回來啊。”

短髮女人似乎沒有想到張阿姨會和自己說話,愣了一秒才回到她:“是啊,阿姨。”

看張阿姨拎了兩袋子東西,女人主動伸手說:“阿姨你買了這麼多東西啊?我幫你拎點吧。”

張阿姨確實拎到了這裡有點吃力,見她主動提了,就借坡下驢地遞了一個袋子給她:“哎呀,那多不好意思,小姑娘你真孝順,我家女兒要是有你一半有心,也就不會都是我老婆子忙來忙去了。”

那女人只是靦腆一笑,幫她拿了東西,往小區裡走。

“唉,姑娘,你怎麼稱呼。”

“我姓米,叫米舒。”

“唉,這個姓可不常見。”

“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啊。”

“我是名程式設計師。”

“唉,女孩子做這一行可是不多見,壓力大吧……”

“還好,習慣了。”

“我看你下班還挺早的……”老阿姨八卦著問。

“哦,我最近離職了,兒子學藝術找的輔導老師在華都這邊。”

“你家那個那麼大的是你兒子啊……我都看不出來,你這麼年輕怎麼有這麼大的兒子。”

“是我丈夫和前妻的……”米舒又補了一句。聊到這裡她已經加快了腳步,她有點後悔和這個阿姨攀談了,就好像查戶口似的,問個沒完沒了,一個謊言說了以後,就需要用第二個謊言來補。

還好張阿姨沒有繼續追問,否則她還得再編出個輔導老師來,兩個人又隨便聊了幾句菜價,終於走到了樓梯口。

上到三樓,張阿姨把袋子接了過來:“哎呀,真是謝謝你了。”

米舒道:“沒什麼,舉手之勞。”

張阿姨又客套道:“以後來玩哈。”

終於各自進了家門,世界終於安靜了,米舒長長出了一口氣,把買的菜放在了餐廳桌子上。

屋子是兩室一廳的,這是老小區,還沒有電梯,室內也是十分老舊的,所有傢俱都透著一種劣質木料的舊黃色。

室內窗戶不大,採光更是不好,此時屋子裡窗簾半拉著,有個一身黑衣的男人坐在窗前,還有位十幾歲的少年躺在沙發上,橫拿著手機,正在打遊戲。

黑衣男人有些不快地轉過頭來看米舒:“我剛才看到你和對門的阿姨說話來著。”

米舒挽起了衣袖,心怦怦跳著:“就是隨口聊了幾句。”

男人的聲音沙啞:“萬一她聽到了什麼起了疑,那我們所有人都在危險之中。”

躺在沙發上的少年正好結束了一局遊戲,放下手機說:“以後你別去買菜了,吃外賣也一樣啦。”

米舒顫聲說:“可是我覺得,自己做飯會更像是個家……”

一時間,提到家這個字所有人都默不作聲了。

米舒又加了一句,“你們不用做什麼。”

她是主動承擔起了所有的家務,她來買菜,洗菜,做飯,刷碗,收拾家。

她細緻,耐心每天都會把這裡打掃一遍。

就像每次,她會仔細打掃現場,把所有的指紋,腳印,一一擦去抹去,把在那裡吃剩的果核,菸蒂收攏好。

她做這些事,就像是每次跑完程式,仔仔細細檢查每一條語句,找出每一條bug。

米舒大著膽子繼續說:“而且我覺得,所有人都不出去,不和人正常交流,那會讓人更起疑。”

屋子裡的空氣像是凝固了,黑衣男人終於妥協了:“好,你把握分寸。我不想節外生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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