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天, 陵王府終於迎來了一道聖旨。

蕭未辛跪在門口,恭敬的磕了頭,而後才起身接旨,他的面上穩重的看不出一點紕漏, 命人將那宣讀聖旨的老太監帶下去領賞, 自己則拿著那道明黃聖旨走進書房。

遊舒已經恭候多時了, 低聲說道::“屬下恭喜王爺。”

蕭未辛抬頭見他,臉上才露出一絲笑容,輕聲說:“小舒, 我明日開始上朝了。”

他身為親王, 實際上這些年一直都是有官品在身的, 不過就是一些閒職,掛了個空名吃官餉而已, 基本不用上朝處理任何事物,但蕭未深的這道聖旨等於是給他一個直入朝廷的敲門磚, 雖然只是個小小太常少卿, 可蕭未深既然打算用他,來日必然會將他放在權利中心。

而他默默的等了這麼多年,總算是看到了一點希望,只要他能接近那個權利中心,未來施展手腳會更容易。

遊舒也為他高興。

蕭未辛推開書房窗戶, 一束陽光從外頭投進來, 他抬頭看著頂上晴空, 只覺心情暢快。

已經是四月了。

隨著蕭未辛開始上朝, 遊舒的時間比平時更自由了些,他們不用再寸步不離的跟著去皇宮,但任務卻並沒有因此而減少, 影首大人給他們的任務比平時還多,因為現在這個時期已經不是蟄伏了。

朝中大臣有數百號人,其中有一小部分是蕭未辛安插|進來,一部分兩頭吃的牆頭草,還有一部分老頑固,這些老頑固才是蕭未辛將來奪位之路的障礙。對付這群人,能拉攏的拉攏,不能拉攏的,剷除。

影衛營要做的就是收集他們的弱點,利用弱點把柄,一一將他們除掉,讓蕭未辛可以順利安插自己的人手。

影八長吁短嘆,一大早就跑來找他的幾個弟兄,滿臉的苦逼:“我這趟算過了,有去無回,是個死卦。”

“拉倒吧。”影九妖嬈的翻白眼,“你哪次出門不是這麼說,又哪次不是全須全尾的回來。”

影八愁容滿面:“這次肯定是真的,卦相顯示我屍骨無存。”

“我手頭還有五十兩存銀,你們替我分了吧。”他惆悵的說,“我也沒個相好,放在那也是放著,不如留給你們用,你們要是有心,來年給我立個墳,偶爾燒點紙錢,別讓我做孤魂野鬼,也不枉咱們兄弟一場。”

大家都是影衛營的人,平時見慣了生死,別說影八每次出去辦公都要來這麼一出,就算是真的,他們也都見怪不怪,只是死亡而已,對他們而言都是遲早的事。

遊舒手頭也被分到了幾兩銀子,沉甸甸的很有分量,他保證道:“你放心,如果真有那天,我會記得替你上香。”

影八眼淚汪汪的上前抱住他,“我就知道老三才是最可靠的!”

“我走了。”

影八抹抹淚,轉身騎馬揚塵而去,他要去湖州一趟,短期內是不會回來了。

影九他們幾個眼見著人走遠了,嬉皮笑臉的轉身該幹嘛幹嘛。遊舒知道他們表面上看著好像很不在乎,其實心裡也都是難受的,只不過大家都習慣了不在外頭顯露情感,但願影八能平安回來。

有時蕭未辛不在家,遊舒在外跟著影二奔波,手起刀落難免會沾些人血,他只是從容的擦掉劍上的血痕,然後投身到下一個任務中。

蕭未辛下朝後沒有跟同僚們喝酒,有時忙完一天公務後始終惦記著小影衛,會早早的回來見他,而遊舒每每會洗去身上的血腥味,然後像往常一樣陪他吃飯。

儘管他自認為並沒有什麼破綻,但是蕭未辛還是察覺到了他眉宇間的淡淡憂鬱。

“可是有心事?”蕭未辛關切的問道。

遊舒放下碗筷搖頭:“無事,屬下也許是有些累了。”

蕭未辛也知道影衛營最近的動作大,朝堂上波雲詭譎,夏丞相不敢明著針對他,卻也沒怎麼把他放在眼裡,他急需要人手,只能挑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下手,以防萬一。

“等這陣子過了,我讓你休息幾天。”蕭未辛已經習慣了給他夾菜,溫和的說道。

“多謝王爺。”遊舒點頭,他其實也不是真的累,就是這兩天頻繁殺人有些心倦罷了,可這些話也不能跟蕭未辛說。

從來帝王之路都是血鋪出來的,蕭未辛手裡如果乾乾淨淨,那就永遠無緣那個位子,下決心要跟隨他的遊舒也必然會沾上血腥。他也能理解蕭未辛的無奈,儘管殺人非他所願,卻也心甘情願當他的刀。

或許是心裡有些煩悶,遊舒忍不住就喝了些酒。悶酒喝起來很容易上頭,一不留神就喝多了,等到他察覺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微醺狀態,不過腦子還清醒著。

蕭未辛不明白他心裡在想什麼,幾乎是縱容他這麼喝,兩人在臥房裡沉默對飲,反倒是飯菜沒怎麼動。

酒過三巡,蕭未辛也有點醉了。

“小舒……”他左手撐著下巴在燈下一直盯著遊舒看,臉頰上有些紅暈,眼神不如平時清醒,他看著遊舒也不說話,只是喃喃的喚著他的名字。

遊舒只是微醺,並不是真的醉酒,聽蕭未辛不停的輕喚他的名字,他每一聲都應了,卻總也不見他有什麼吩咐,好像只是無意識的叫自己。

“王爺喝多了。”遊舒嘆息,起身自作主張將他右手的酒杯拿下,輕聲說:“不能再喝了。”

蕭未辛被人拿走酒杯也沒有反應,每個人喝醉酒的狀態都不同,有人大哭大鬧,有人瘋瘋癲癲,有人安安靜靜,有人倒頭大睡,蕭未辛酒後並不失態,整個人像是被什麼魔力封印了一樣,呈現一種反應遲鈍的樣子,別人跟他說話他也沒什麼反應,而且還會傻乎乎的盯著你一直看,和平時冷清高高在上的樣子截然不同。

不,不行,遊舒你要穩住,不能因為王爺這時候看著可可愛愛就下手rua他。

不然等他酒醒就死定了。

遊舒假裝淡定,目光卻又時不時的偷看。

怪不得古代人都喜歡什麼“燈下看美人”,果然越看越精神。蕭未辛那一身冷白皮在燭火下閃著點點白玉般的光澤,眼神茫然朦朧不清,嘴角卻又一直揚著,看起來比往常多了幾分可親,不再是那個難以接近的畫中仙。

遊舒偷看了一會,想起他上次在廟裡說的為情所困的事,越發好奇是什麼樣的人能拒絕得了這麼好看的他。

“小舒……”蕭未辛又開始喃喃自語了,“你真好看……”

遊舒有些尷尬,放下酒杯商業互吹:“王爺生得也好。”

“真的?”蕭未辛迷迷瞪瞪的問他,“你也是這麼想的?”

遊舒輕咳一聲,耳朵發紅:“嗯。”

蕭未辛笑了,他抬手熟練的在遊舒臉上來回滑動,從他的眉眼到鼻子,再到嘴巴,那只修長白皙的手指有些微微的涼意,一直在嘴邊留戀不肯離去,彷彿那裡有什麼東西吸引他一般。

遊舒覺得自己的嘴巴有點癢,可又不敢把他手拿開。

唉,王爺這陣子老喜歡摸他的臉,難道他真的有好看到讓人這麼愛不釋手的地步?

蕭未辛依依不捨的收回自己的手,低聲說:“我有些醉了,你扶我上床。”

“是。”遊舒起身小心的將他扶起來,儘量不讓自己碰到他身上任何皮膚,屏住呼吸把他漸漸的往床邊挪。

蕭未辛只是看著柔弱,但體重身高卻並不比別的男人差,遊舒比他矮了半個頭,扶著一個徹底醉酒的成年男人到底吃力,從桌子到床塌只隔了一扇屏風,可他卻覺得肩上分外的重,蕭未辛整個人都把重量壓在了他的身上。

好容易把他扶著放平在床上躺下,遊舒又起身去給他倒了杯溫水,扶著他喝了一杯。但喝醉酒的人根本就不肯配合,水喂到嘴邊就會從裡頭流出來,弄溼了半邊毯子。

遊舒嘆氣,只好放下茶杯,從櫃子裡又拿了條乾淨的毯子給他蓋上,試探著問:“王爺,您要不要先歇歇?”

蕭未辛雙眼茫然的看著他,貌似沒聽懂他在說什麼,遊舒見他這個樣子就估計他肯定是已經喝懵圈了,想著讓他就這麼睡著吧,就不打擾了。

蓋好被子後他正打算要離開,可剛踏出了一步卻發現自己的衣襬被人死死的攥住,一低頭就看到蕭未辛的手抓著他的衣襬,他正盯著自己喃喃低語:“小舒,別走。”

那聲音又軟又輕,夾著些難以言喻的誘惑。

遊舒耳朵癢癢,只好聽話的又坐了回去。

怎麼辦,我家王爺太好看了,我很想戳戳他的臉。

不行,要忍住,這想法很變態,遊舒你不能這樣。

這有違國際直男準則。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剋制自己時,蕭未辛忽然大力將他拉了下來,遊舒毫無防備一個重心失衡倒在他的身上,當時嚇得冷汗就出來了。

完了,不會被打死吧?

他剛要火速起身,卻發現自己的腰被人死死的箍住,還沒來得及想明白是怎麼個回事,唇上傳來一片溫熱柔軟的觸感。

遊舒瞪大了眼睛,無法接收現在的資訊。

他看到蕭未辛的臉近在咫尺,鼻子挨著自己的鼻子,嘴唇……也挨著他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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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未辛只是輕輕的把嘴巴覆蓋在他的嘴上,並沒有下一步侵|犯的行動,就像個笨拙的孩童一樣青澀,小心翼翼溫溫柔柔的試探,好像很怕他會生氣。

遊舒被他緊緊的抱在懷裡忘了掙扎,一時間差點以為自己在做夢。

不知過了多久,蕭未辛似乎是困了,很快就閉上了眼,箍住他腰上的手也鬆開,呼吸綿長輕柔,應該是真睡了。

遊舒立刻掙開他的懷抱,失魂落魄的往外跑,險些被屏風絆倒,冒冒失失的完全不像他的性格。

而他剛走出房間,躺在床上本來醉酒的蕭未辛睜開了雙眼,眼裡一片清明,完全不像是醉酒的樣子。

他抬手在自己唇上摸了摸,微微的嘆了口氣。

太窩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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