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器。

法寶也有品質高下之分,譬如陳玄身上宗門賜下的飛劍銅戈,便則俱是“法器”,催動時完全憑藉修士自身修為,若無靈氣支撐,便如凡物一般。

諸如曾經用來和水妖鬥法的三音縛神環之類,則可以被稱之為“上等靈器”,因為其自身已有了一點靈性,用精血煉化之後,只需驅動少量元真靈氣,便能馭使傷敵。

而只有當法寶成為了“玄器”,這才可能生出本我意識,此時法寶便有了一絲靈智,之後才如能再進一步,成為“真器”,那麼便能化靈為人,有了本我,也可如修士一般修煉成道。是以天地間常有一些法寶修生了法靈後,便躲藏在深山大澤之中,避免修士捉回去煉化後為奴為僕。

玄器珍貴,重在本我,可遇不可求。有一件在手,特別是攻伐或防禦之屬,價值之大,難以想象,不是寥寥幾言能夠講清楚的。

“運氣不錯。”

陳玄映著晚霞,取玄器藏鋒螭吻兜輕輕一搖,無數金芒迸射,尖銳鳴音裡,如龍騰雲,金燦燦的異獸蹲坐其上,不斷變化,周匝百神螭獸來回,隱隱約約可以看到,有無量細小神秘的篆文在生滅,講述不少道理。

“螭吻。”

陳玄稍一祭煉,就明了此玄器之功,雖防禦之能很一般,也不是純殺伐的大殺器,可攻擊方式奇異多變,能拿人、擒人、困人,比之以前自己身上的三音縛神環上了好幾個層次。

“哈哈,”

陳玄看著藏鋒螭吻兜,笑得很開心,他可不是沒有根腳的寒門之人,身為陳家的弟子,他分為明白徐衝背後的蘇清墨等人弄到這樣一件玄器,特別是很“清白”的玄器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如今卻白白便宜了自己。

“任憑你蘇清墨狡猾如狐,這次也落入了我的算計。”

陳玄看了一會藏鋒螭吻兜,想了想,又取出一件玄器,其形似硯臺,墨落內裡,星宿緩緩升起,赤綠神奇,正是從陳家中暫時借來的法寶落寶硯。

這一件落寶硯的玄器沒有殺伐之威,也不具備防禦之能,可有一強大之處,就是能落人法寶。特別是在對方手中的法寶祭煉溫養不夠,且品質超不過自己的情況下,一落一個準,無往不利。

這樣威能單一又獨特的法寶,一般家族肯定是沒有的,也只有像陳家這樣的玄門大族在無數年的積累中才會有,這就是一種底蘊。

至於像五大姓之一的陳家這樣的世家大族有如此深的底蘊,族中所藏的厲害法寶不少,為何偏偏要挑選落寶硯?原因很簡單,陳玄對自己所修煉的玄冥陰章,以及自身經過閻天殿洗毛伐髓後的體質很是自信,徐衝憑玄功道術和自己鬥法絕對不是自己的對手。徐衝以及其背後的人以防萬一的話,肯定要給徐衝準備厲害的法寶。

考慮到此番絕爭背後蘇家和陳家的暗流湧動,徐衝背後的蘇清墨交給徐衝的法寶肯定得“清白”,不能在明面上有半點和蘇家的牽扯,只要落寶硯在手,就等於蘇家主動給自己上門送寶,輕輕鬆鬆,太舒服了。

“去。”

陳玄收好藏鋒螭吻兜,然後手一揚,落寶硯化為一道流光,出了月天島,向落宵洲方向去。此寶他只是暫時借家族之用,現在用完了,自然得歸還。

世家大族中,對於族中弟子借用族裡法寶之事,有一套完整嚴密的規矩,不可能有借不換。別說陳玄這樣剛開脈的子弟不行,就是元嬰真人也得遵守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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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只有成為陳家真正的掌舵人,才有資格制定新的規則。

落宵洲,大殿裡。

霞滿窗上,斑駁出一片明色。

几上陳設蟠防垂花鼎,雙耳如珠,正冒著氤氤氳氳之氣,上衝而凝,狀若泉水,發出好聽的玄妙鳴音。

何文遠坐在雲榻上,嗅著香氣,想著絕爭的局面,面上露出溫和的笑意。這個平局的結果對陳玄和陳家來講,已經是非常好。真要是陳玄大勝徐衝,奪取對方一切,那真會把秦陽蘇家得罪狠了,對以後陳玄的發展會有超乎想象的阻礙。

“陳玄。”

何文遠眸中有光,不管怎麼講,此絕爭過後,陳玄才是真正的大贏家,他在陳家年輕一代中的地位扶搖直上,現在已經站穩年輕一代領軍人的位置。要是以後發展順利,未嘗不能是陳家下一代的十大弟子。

“也好。”

何文遠本身是陳家力推的溟滄派十大弟子之一,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一直坐在這個位置,遲早有一天自己會離開。對於能接自己位子的人,如果再是贅婿最好,不是贅婿,是陳家嫡脈子弟的話也能接受,但不要是陳子易那樣如此敵視陳家贅婿力量的人就行。

叮咚,

正在此時,何文遠若有所覺,他抬起頭,就見一道寶氣貫空而來,到了窗外,冉冉下垂,粼粼的光芒裡,一件硯臺上下沉浮。

“也算懂規矩。”

何文遠笑了笑,招手把落寶硯取過來,放到黃金盒子裡。這個陳玄看上去鋒銳不走尋常路,不太順從家族的安排,但還是心裡很有數,知道遵守族中的規矩。

“走了。”

何文遠收好落寶硯後,將之放入袖中,然後身子一搖,一道丹煞之氣騰空而起,裹住他自己,出了此處,扶搖上中天。

好一會,前面天上出現一座天宮,其形似大鼎,金銀銅雜之,四面鐫蛟龍之相,雙耳能鳴,發出晨鐘暮鼓之音,在周圍激盪,暈開一層又一層肉眼難見的波紋。

天光、雲氣、霞彩,紛紛投入到上面,折成不同的畫卷,鋪在內外,聯合成一種又一種的禁制法陣。

何文遠來到跟前,身上光芒一閃,就穿過禁制,進入天宮裡面的正殿。下一刻,裡面有鍾磬聲響起,三座高臺緩緩升騰,不計其數的流光溢彩垂落在上面,隱隱有人影浮現出來,頭頂上罡雲撐開,清亮如水。

何文遠看了一眼,手一抬,裝著落寶硯的寶盒飛起,落入最中央的那位長眉真人手中,朗聲道,“陳玄只借用此落寶硯一次,就得了一件新的玄器。”

“哈哈,”

長眉真人看上去也很高興,道,“要是陳家其他人都能夠和陳玄一樣,那我是不吝嗇把寶庫中存的法寶暫時借出去的。”

這一笑,殿中氣氛看上去其樂融融。

金花銀焰,來回升騰。

何文遠見此,趁熱打鐵,道,“陳玄這次表現很好,我們應該給他更大的支援了。”

更大的支援,意味著在陳家更高的地位,要從陳家得到更多的資源人力等等等等。

“這個,”

牽扯到家族內切實的利益分配,殿中的笑聲就小了,有人很快咳嗽一聲,道,“陳玄還是魯莽,動不動就和人絕爭,不但把自己的生死隨便壓上,還有一種綁架陳家,讓陳家不得不全力助他的想法,這樣的想法很危險。這次他涉險過關,還得到了一件玄器,算是很不錯的獎勵了。其他的,就算了吧。”

“陳玄才十幾歲,正是血氣方剛,銳氣十足的時候,豈能面面俱到,算無遺策?”

何文遠心有腹稿,據理力爭,道,“再說了,陳玄陰差陽錯下,削了秦陽蘇家的臉面,阻了阻蘇家上升的勢頭,這對陳家來講,是大功一件的。這樣的事兒,要不是巧了,恐怕就是真人這一層次,也不一定能夠做的這麼恰到好處。”

“嗯。”

中央的長眉真人點點頭,表示贊同,對於蘇家的各種試探,陳家不是沒有想辦法還擊。只是這個度上,不好拿捏。輕了,不疼不癢;重了,可能會引起蘇家的凌厲反擊,激化矛盾,不符合陳家向來的家風。陳玄這次瞎貓碰到死耗子,卻是剛剛好。

這個時候,殿中突然有人插口,道,“陳玄修煉的是玄冥陰章。”

“玄冥陰章。”

聽到這四個字,殿中的的幾人沉默下來,在陳家人眼中,這一本功法被賦予了一些超乎功法本身的象徵。

“嗯?”

何文遠察覺到殿中的異常,眼皮子跳了跳,他不是陳家人,倒是小看了陳玄修煉成功了玄冥陰章對陳家人的影響。

不知過了多久,殿中央的長眉真人一錘定音,道,“還有幾年就是門中大比了,爭取讓陳玄能夠在玄光層次的大比中取得一個好名次。”

“玄光,”

何文遠垂下眼瞼,陳玄現在剛剛開脈,有這樣的話,踏入玄光是遲早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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