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口陽刀出,攻擊如疾風驟雨,大開大闔,霎時間,整個四下,俱是刀氣縱橫,颯颯而落。

風聲,水聲,刀氣聲。

迅疾,連綿,不可阻擋。

陳玄看到這裡,不急不慢,心念所到,分出一十二道劍光,跟上每一口陽刀,與之纏鬥。

在同時,尚分出兩道劍光,繞於自己身前,劍花墜落下來,其大如碗,其氣霜白,如若積雪,看似平靜,可躍躍而出,非常敏銳。

離元陰陽飛刀的陽刀一路固然剛猛激烈,法度森嚴,但星辰劍丸所展現出的劍法同樣真虛交織,四兩破千斤。

正是這樣,別看陽刀勢雄,看上去步步緊逼,可佔不到上風。

徐衍成心裡有數,很是詫異。

他真和少清派的弟子交過手,領教過對方的飛劍斬殺之術,當時留下很深刻的印象。為此,他還專門完善自己的刀法,來應對劍修。

只是沒有想到,自己的未雨綢繆再次用上,不是面對少清派的弟子,而是面對的向來以玄功道術著稱的溟滄派弟子。

不過徐衍成的手段也不到此為止了,他左手的小指勾了勾,三口黑刀無聲無息在陳玄背後生出,照著一處不曾有所防備的側背,一刀斬落。

此是三口離元陰刀。

離元陰陽飛刀中的陽刀走正道,陰刀走詭道,奇正相合,猶如兵法,只是不到丹成,還做不到陰陽逆轉,互合反化,少了一宗變化,不過尋常修士遇到這樣攻勢,通常也是難以抵擋。

這三刀悄無聲息斬來時,陳玄看上去沒有反應,可繞於他身前的兩道劍光根本不及這三把離元陰刀接近,就自發斬出,劍氣碰撞,交織如網,恢恢而不漏,只餘下後面的天光,晶沁如水,空明照人,一派自在從容。

“刀來。”

徐衍成發出一聲長嘯,不再遮掩,又是九口離元陰刀斬出,神出鬼沒。

遙遙看去,這個崇越真觀的真傳弟子頂門上噴出一道精光,上有一十二口離元陽刀,下有一十二口離元陰刀,俱是如氣如芒,吞吐毫光,在精光中騰挪盤旋,明滅不定。

聲勢之大,一時無雙。

“十二口離元陽刀,十二口離元陰刀。”

韓連城正站在龍鰍大海舟上觀戰,他的目光中映照出二十四把離元陰陽飛刀以四數為一聚,分作前後六團,黑白分明,殺氣縱橫,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

他雖在崇越真觀的弟子跟前栽了跟頭,失手被擒,可來之前,對崇越真觀確實做好了功課。崇越真觀能夠在外海立下根基,延續上千年不倒,門中玄功就是這離元陰陽飛刀。崇越真觀如今的洞天真人甚至都是以此玄功得道的,可想而知是何等了得。

可以講,這離元陰陽飛刀即使放到十大玄門裡,也是頂尖的功法。

更何況,崇越真觀這幾千年來,門中弟子都只修煉這一門功法,雖然這樣一來,讓門中弟子可選擇性小,可毫無疑問,無數弟子這麼多年的修煉,精益求精,早把這一門離元陰陽飛刀推到一種海納百川的出神入化。

這徐衍成年紀輕輕,就修煉出二十四道離元陰陽飛刀,雖數目上稱不上驚世駭俗,但厲害在刀法純熟,每一口飛刀,不管是陽刀,還是陰刀,都是運轉如意,變化不斷,簡直不遜色於劍光分化所衍生出的劍光了。

離元陰陽飛刀是厲害,可每一口刀氣都是好不容易練出來,都有著或多或少的不同,這一點,比不上劍丸的劍光分化,都是出自於一枚劍丸。徐衍成卻能夠把自己修煉出的十二口陽刀和十二口陰刀打磨到一般無二,沒有不同,可想而知,是下了何等功夫。

韓連城相信,如果是自己和徐衍成鬥法,恐怕輸的會很慘。

“陳玄會怎麼樣?”

韓連城心裡有一種不安,這陳玄是正宗到不能正宗的世家子弟,畢竟是溟滄派五大姓之一陳氏的嫡脈,可據他所知,世家子弟的培養可有自己的規矩,這個年齡段的世家子弟的鬥法能力可還沒有得到重點培養磨礪呢。

即使陳玄能戰勝崇越真觀的好幾位真傳弟子,展現出強悍的鬥法天賦,可這次對上的是鬥法能力如此之強的徐衍成,不容樂觀。

荊妙君則一貫的銀甲紅紗,青絲垂到腳跟,眉目間一片柔美,她鳳目睜大,看著場中的對局,玉顏上不見任何的擔心,平平靜靜。

不同於韓連城,這位妖王可是從黑山時候就跟著陳玄,見過他在黑山屠戮屍囂教子弟,見過他和屍囂教的化丹修士和南華派化丹修士對抗,見過他在鯨棄道拔掉屍囂教在東海的根基,不留一個活口,更見過前段時間陳玄只憑手中劍丸,和崇越真觀的真傳弟子鬥法。

正是這樣,這位妖王深深知道陳玄的厲害,陳玄的飛劍斬殺之術即使不能壓下這崇越真觀的徐衍成,可徐衍成要贏,千難萬難。

唯一可慮的是,這徐衍成手中的殺伐之寶不知是何物。

“斬。”

徐衍成滿場遊走,一陰一陽,黑白刀光,瞻之在前,忽焉在後,變化莫測,可隨時間推移,他眉頭越皺越厲害。

荊妙君不愧是自東海中晉升的妖王,鬥法經驗豐富無比,她判斷的很準確,徐衍成憑藉著嫻熟的離合陰陽飛刀的刀法和刀陣,有攻有守,逐漸佔據上風。可這個上風實在是太過微弱,根本不可能把這樣的上風轉化為勝勢。

這樣久而久之,拖下去,很不利。

要知道,在前面的日子裡,陳玄以一柄法劍,連敗崇越真觀多名真傳弟子,已讓崇越真觀年輕一輩面上無光,這次即使是維持個不勝不敗,以後出去,一宣揚,那也是當之無愧的勝利者,名聲扶搖而上。反正已經佔據優勢,進退自如。

可崇越真觀前段時間輸的太慘,就迫切需要這一戰贏得痛快,不然的話,就翻不了本了!

“那就得試一試了。”

徐衍成眼瞳之中,冒著異彩,他有了決斷,二十四口陰陽飛刀驀然間大盛,不斷從四面八方向陳玄戰去,這一波的攻勢真的如狂風驟雨一樣,讓人難以阻擋。

“離元陰陽飛刀真的不容小覷。”

陳玄馭使星辰劍丸,十八道劍光放出,盛開如輪,看著碰撞的餘波,狀如串珠,不斷墜落,發出劈里啪啦的聲音,心裡也是讚歎不已。

這刀法之盛,讓他只憑劍法,應對的很吃力。

可在同時,這樣的壓力下,讓他本人的劍法,連同星辰劍丸的真識,都在一定程度上壯大和完善,肉眼可見。

這樣的經歷,是在和屍囂教以及南華派的弟子鬥法比不上的。

原因很簡單,這離元陰陽飛刀走的陰陽路子,但鬥法起來,刀法和刀陣和飛劍一道有異曲同工之妙。面對這樣的刀法,更有壓力,也更容易借鑑。

“這一趟崇越真觀,不虛此行。”

陳玄馭使星辰劍丸,劍光跳躍,疾如閃電,劍芒連串,映照出眉宇間的平靜。

找上崇越真觀後,先救出了韓連城。

這韓連城雖不是韓氏嫡脈子弟,可在韓氏也有一定身份,畢竟他那一支有一位元嬰真人。自己已經擺在韓家的洞天真人之下,以後少不了和韓家的人打交道,有了這個淵源,以後說不得什麼時候就能用上。

再然後,就是和崇越真觀的弟子鬥法。

這鬥法,最重要的就是完善飛劍劍法,壯大星辰劍丸的真識,可連帶的,也提升了名聲。這樣的名聲,有時候沒有用,但真要用到的時候,也是必不可少。

正在此時,陳玄背後的閻天咒靈上突然染上一層黑煞之氣,看上去觸目驚心,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他突然一驚,抬頭觀之,就見對面的徐衍成身子一搖,自背後升起一道黑煞色的刀氣,其上是不計其數的煞氣連綿,橫列如大旗,然後一折,斬向自己。

只是和這一股煞氣一碰,陳玄眉心就劇烈跳動,可想而知,這卷來的刀氣煞氣是何等之重,真的兇戾絕倫,橫絕當世。

“陰煞刀?”

就是陳玄看了,都嚇了一跳,這樣的煞氣讓他想起了崇越真觀中三寶之一的陰煞刀,那可是真正的兇物,真要是陰煞刀出來,自己都要危險了。

不過陳玄憑藉身後的閻天咒靈仔細一觀,瞬時發現,這刀氣確實和傳說中的陰煞刀很相似,可謂是一脈相承,可在力量上要差很多。

真正的陰煞刀力量強橫無比,刀氣橫掃之下,就是元嬰真人都得退避三舍。不然的話,被刀氣所傷,真人都有可能隕落。這可不是虛的,陰煞刀這一件殺伐絕倫的真器,真的斬殺過元嬰真人,還不是一尊。可現在這酷似陰煞刀的法寶,真實力量最多能擊傷化丹修士。

想一想也知道,自己在這一刻是不可能遇到陰煞刀。

在原著中,張衍能在東海中和沈鳴孤中交手,對方能拿出陰煞刀。那個時期,陰煞刀是被其持有者所騙,被其用來合嬰衝擊洞天之境失敗後,真器之靈受到重創,奄奄一息,才有可能落到沈鳴孤這樣的玄光境弟子手裡。可這個時候的陰煞刀可是全盛時候,斬殺了不知道多少大能人物,威風赫赫,連元嬰真人掌握了,都得小心翼翼對待,豈能落到一個連化丹都沒有的小輩弟子手中?

那就是“贗品”了!

陳玄念頭轉的很快,他雙目盯著飛來的刀光,頂門之上,玄光一起,一點寶光升騰而起,倏爾一落,流光溢彩,見之忘俗。

“看你如何。”

徐衍成一刀斬出,自信從容。

他可是知道,自己手中的小陰煞刀雖只是一介靈器,可是按照觀中三寶之一的殺伐真器陰煞刀所煉製,殺傷力絕倫。更為重要的是,這小陰煞刀煉製成功後,曾和真正的陰煞刀放到一起,被真正的陰煞刀氣息所浸染,有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蛻變。

只論殺傷力,這小陰煞刀的殺傷力之強,匪夷所思。

反正自從他得到這小陰煞刀,並成功祭煉後,凡是飛刀一出,則必定建功。甚至有一次,他用這一柄小陰煞刀把一尊東海上的妖王擊傷了。

叮噹,

只是下一刻,徐衍成的笑容凝固了,因為他發出的小陰煞刀被擋住,刀氣的最前面,正有千百的龍形在遊走,不斷有金芒碰撞,形成不可見的暈輪,來回碰撞。

看得出來,對方祭出的法寶並沒有完全抵擋住小陰煞刀,但對方的法寶明顯靈性十足,不斷地調整自己的角度,不斷變化,採用各種各樣的手段,分散小陰煞刀的殺傷力。

小陰煞刀固然煞氣驚人,殺傷力無與倫比,可在這法寶不斷的佈防下,在層層阻攔中,力量不斷削弱。

“玄器。”

徐衍成一眼就認出,能有這樣驚人的靈性,甚至給人一種智慧感覺的法寶,只能是玄器之屬了。這陳玄在溟滄派中到底是什麼身份和來歷,居然有玄器護身?

崇越真觀的根基在外海,徐衍成的活動軌跡也主要是在東海。東海之上,論起修煉界,自然比不上東華洲,要差很大一截。他碰到的即使妖王,手中能有一件品階上乘的靈器就很難得,玄器那都屬於只聽過沒見過的。就是來東海歷練的玄門十派弟子,也沒有手中有玄器的。

玄器這種級別的法寶,除非有逆天福緣的,可能得到,絕大多數都是世家大族中擁有,賜給族中優秀子弟的。而到東海上來,進行歷練的,基本上都是師徒一脈的弟子,不是世家子弟,人家有自己的培養方式,不能這麼簡單粗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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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沒有想到,這次碰到的溟滄派真傳弟子陳玄手中居然握著玄器!

小陰煞刀雖鋒芒不可逼視,但還真突破不了對方這玄器牛皮糖一般的層層佈防!

“哈哈,”

陳玄眼看自己的祭出的玄器藏鋒螭吻兜擋住了對方的法寶,他徹底放下心來,星辰劍丸一抖,十八道劍光沖霄如輪,放開攻擊。

在剛才,他以防禦為主。一方面,要觀看徐衍成的底子,知己知彼。另一方面,則是趁著這種壓力完善劍法和壯大星辰劍丸的真識。

如今看的也差不多了,再感應到星辰劍丸中長了一截的劍丸真識,他就轉變了自己的鬥法風格,八道劍光不斷展開,如孔雀開屏,阻擋二十四口黑白刀光,剩下的十道劍光光芒大盛,全力攻擊。

和放開攻擊的陳玄相比,徐衍成則由於無往不利的小陰煞刀被阻,心神略有一點恍惚,這一恍惚正好碰到陳玄放開攻擊,這陰差陽錯之下,失了先機。

一招失機,便落在了下風。

初始似乎還能和陳玄有來有回,可漸漸的,刀芒漸漸被壓縮制數丈之內,勉強維持章法不亂,但眾人已看得出來,他遲早都要落敗。

這一幕看得在場眾人都是駭然,徐衍成在東海之上也是赫赫有名,更是崇越真觀年輕一輩第一人,哪知現在便被陳玄殺得如此狼狽,只剩下招架之力。

可是徐衍成也是有苦難言,並非他當真遜色陳玄太多,而是如他們這等高手相鬥,哪怕有一點破綻露出,一旦被對方抓住,若不動用法寶,便很難再有扳回的機會。

不知過了多久,只見劍光前所未有大盛,鳴聲連綿,然後傳來徐衍成一聲悶哼,最後陳玄沖霄而起,向龍鰍大海舟去,海舟泛波而行,只餘下他的聲音傳來,大笑聲裡,道:“喂劍之舉,銘記於心,以後徐道友若去東華洲,可來溟滄派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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