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天崑山的雪下得很大。

四面充斥大風鳴嘯,大雪下得張狂如雨,滿眼都是細密飛絮,蒼茫覆蓋千里山脈。雪塵之中,忽有一道清亮長吟迴響於天崑山頂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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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花夏夜,風華一尺天下客。秋雨冬河,入骨三寸紅塵孽。往來世事多劫,憑胸書,提劍人間!”

江聞鍾在等一個人。

身為天下正道修為最強且最德高望重的三大隱世高手之一,世上能夠讓“人間聖”江聞鍾等的人幾乎沒有。然而這一天,江聞鍾不僅在等,而且已經整整等了兩個時辰。

長吟聲方才落定,天地間的雪勢驟然有輕微變化,似乎遇到某種不可抵抗的氣流一般,沿著一條無形而筆直的線向兩邊散開!

江聞鍾等的人終於來到。

江聞鍾定睛望去。

“天無惑,地無惑,人間無惑。江湖生,劍鋒亡,劫數註定。盛衰只因十三劍,生死不過一炷香。”

山腳下,有冷漠聲線平和凝實,清晰傳到天崑山頂峰。天崑山高一千六百丈,且大雪磅礴驚狂,縱使江聞鍾修為深不可測,也不能完全看清山腳狀況。但是現在,他卻能清楚看見山腳上的那一個人似緩實快地正向天崑山頂峰行來。

那人一襲輕袍如雪,面孔如雪,唯一頭黑色長髮裂裂飛揚,腰間繫著一柄玉笛,揹負一口長劍,倒提一丈二尺方天畫戟。而江聞鍾之所以能一眼看到他,是因為他看似簡單實則光芒太盛,使人幻覺周圍雪景都為之黯淡,使他看來比風雪更潔白、更凜冽。

這就是江聞鍾要等的人。

江湖人人都知道如何擊敗“一炷香”李逸唐,李逸唐的劍是激烈狂野的,一身劍意在一炷香的時間必然損耗殆盡,不留餘地。只要能夠撐過一炷香的時間,李逸唐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必敗無疑。

但問題是,從來沒有人……能夠撐過這一炷香的時間。

李逸唐每一步都行走的極其端正從容,間距分毫不差,然而江聞鍾心中默數他的步伐,在李逸唐第一百步時,已然來到頂峰,站在自己的對面。

百步之內,行一千六百丈,且每一步行進與常人無異,誰也無法解釋他是如何百步登頂的,一切彷彿水到渠成,渾然天成。

李逸唐緩緩將方天畫戟立在雪地之中,然後才抬眼,那一雙冰一樣的眸子望著江聞鍾,漠然說道:“我要找的人是諸葛善。”

“大哥……”

江聞鍾還沒說話,身後先傳來一道情緒複雜的叫喚,於江聞鍾隱居的小屋內,一名俊朗男子攙扶著一少婦緩緩走出,少婦明豔動人,尤其面孔端莊溫柔,使人心生憐意,而她輕撫著微鼓的肚,更使她蒙上一層母性的神聖光輝。

自這兩人一出現,李逸唐的眼便望了過去,他並沒有看叫他大哥的諸葛善,所有的視線都集中在諸葛善身邊懷有身孕的女子身上。

江聞鍾將這一切看在眼裡,長嘆一聲,道:“小友,如今魔道入侵,來勢洶洶,神州危在旦夕,三個月前,諸葛家主慘遭魔道教徒伏擊身亡,諸葛世侄臨危受命,掌管諸葛世家。無論小友與諸葛世侄有何恩怨,還望以大局為重,諸葛世家不能亂,大敵當前,神州禁不起諸葛世家再陷內亂的損失。”

他言辭懇切,但是李逸唐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冷聲道:“諸葛善,我閉關十年,閉關之前如何託付你的?你就是這樣替我照顧佩鴻的?!”

白佩鴻聞言漲紅了臉,實在忍不住,嬌斥喝道:“李逸唐,我雖然失憶,但你的事我已經聽善郎說了。你走火入魔神智錯亂,誤以為我和你曾有一段深情!從前的事我不知道,可我與善郎之間,是我先愛上善郎的,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們了!我白佩鴻,對天立誓,此生此情……無、怨、無、悔!”

走火入魔?神智錯亂?

李逸唐狹長的眼眸眯起,凌厲目光直刺諸葛善,灼灼逼視下,諸葛善竟不敢與之對視,慌亂別過臉去,沉默回應。

“好,很好。”李逸唐怒極反笑,猛然抽出腰間玉笛,沉聲道:“今日攔我殺諸葛善者,皆殺!”

字字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江聞鍾嘆息說道:“既如此,老夫也唯有舍生死與小友一戰了。”

話落,飛雪裡乍然爆起一聲尖銳音鳴,地面積雪翻卷如塵,李逸唐欺身而來,玉笛力沉千鈞筆直劈下!

江聞鍾雙目微凝,張手,一柄古樸長劍握在手中,在李逸唐玉笛近在尺咫之即反手揮擊!

金石之音,鏗鏘一聲,裂裂作響,兩人腳下積雪炸裂飛濺,將兩人身影籠罩其中。然而這只是開始,兩人皆是當世頂尖高手,不動時如山,一旦戰鬥便化身疾風暴雨。

鏗鏗鏗鏗!

急促密集的交鋒,笛影、劍光暴烈交織在一起,兩人身影糾纏在一起,在天崑山廣闊頂峰之上高速移動,每一招真氣都是凝而不露,看似平凡實則暗含殺機,沿途周圍飛雪避讓,無法近身!

李逸唐的笛,鋒銳冷冽,江聞鍾的劍,大巧無工。

攻守之間,生死遊離!

電光石火間,兩人竟已經交手三十二招,玉笛與長劍交擊,迸發出一簇如電火花,各自被對方震開。兩人身形微頓,同時旋身,李逸唐出掌,江聞鍾握拳。

第三十三招,拳掌相交!

砰──!

巨大透明的氣勁自兩人掌拳之間急劇旋動擴散開來,將三尺內飛雪瞬間融化成水後爆發出驚人能量炸裂,逼得兩人終於第一次分開,各自向後退避。

李逸唐退了三步,江聞鍾則退五步。

凜冽風聲中,江聞鍾手背抹過臉頰,低頭望著手背上那一痕豔紅,心中微沉,心想李逸唐閉關十年,果然實力之強,當今世上無人能出其左右了。即便是他人間聖,也稍遜一籌,久戰之下,敗的一方很有可能是他。

好在他已有準備,今日等李逸唐的人,不是他一個人,而是……三個!

天邊忽起風雲,雲層洶湧捲動,重重疊疊凝聚在東西兩方。

“豈懼滿身業障?萬里河山,草足華蓮,五毒六塵皆執妄。殺伐路,不染初心,清淨邪佞入地藏。”

“白衣桃絮瀟湘,拂卻萬里江山。棄長安,雪山百年,傲視天下無英雄。我自崑崙踏人間,不淨妖邪不登仙。”

兩邊雲層之內,各有一道身影踏劍瀟灑馳來!江聞鍾松了一口氣,他的兩個至交好友雖然來遲了,但好在還來得及。

地藏佛、天道仙,人間聖,天下最頂尖的三大隱世高手聯手,再狂妄的人,也只能斷定他們的敵人只有註定戰敗!

然而李逸唐神色不動,對於地藏佛和天道仙的到來亦沒有一絲訝異,身軀眨眼間橫掠百米,棄玉笛,提起立在雪地上的方天畫戟,冷冽眼眸陡睜,暴射向江聞鍾,悍然無畏地彪悍迎戰!

“小子夠膽!”

生性剛烈的地藏佛怒目圓睜,腳下飛劍彈射而起,化作九龍禪杖,一腳踏地,九龍禪杖照著李逸唐當頭砸下,強勁威壓逼迫得李逸唐長髮飛揚,露出整張冰冷面孔!

李逸唐去勢不停,只是揚臂回擊,方天畫戟與九龍禪杖爆發出一團巨大火光,沉悶交擊聲如古剎佛鐘,瞬間震盪方圓百里!李逸唐悶哼一聲,身體被壓得幾乎貼著地面,然而仍在前行!

地藏佛吃了一驚,他這一杖全力出手,原以為李逸唐不死也要重傷,誰想李逸唐竟然只是分心回擊,雖然狼狽,卻毫髮無損!

揚起的漫天雪塵中,方天畫戟自厚重飛雪中破出,照著江聞鍾的臉直直刺來!江聞鍾沉著揮劍迎擊,方一交鋒便駭然變色,悶哼一聲,連退數步,臉上掠過一抹陰鬱。

手持方天畫戟的李逸唐,竟比方才又要強了幾分!

此時一邊的天道仙也加入戰局,一時四人激鬥在一起,直殺得日墜雲散,外洩的氣勁在雪山遍地開花,炸出一**雪浪沖天而起,引發天崑山大雪崩!一旁觀戰的諸葛善不得不全力保護白佩鴻,即便只是觀戰,也不由心驚動魄,為之色變!

李逸唐的方天畫戟狂猛霸道,然而三大隱世者的聯手威力冠絕天下,或兩攻一守,或兩守一攻,進退有度,配合默契,攻勢密不透風,壓得李逸唐幾乎窒息。

久戰之下,以李逸唐之勇,也漸漸落入下風。李逸唐劍眉微挑,陡然暴喝,旋身而起,方天畫戟旋動出青色光華揮灑向四面八方,暫時逼開三隱者。然而他方一落地,兩劍一杖又再一次逼了上來,根本不容李逸唐有任何喘息之機。

李逸唐彎腰,畫戟揹負,鏘地一聲火花飛濺,三隱者的武器全數壓在了畫戟之上。

轟!

三隱者聯手之力何其浩大威猛,李逸唐悶哼一聲,身體下沉,腳下方圓十米積雪磅礴炸濺開來,他嘴角溢位一絲血跡,棄方天畫戟,猛然發力,貼地滑行數米,硬生生自三隱者包圍圈突破而出。

鏗鏘一聲輕吟,驚若遊龍!

李逸唐背後的劍若寒芒飈射而出,電火一般繞轉一圈,落在李逸唐手中。

三隱者神色頓時肅然,心知真正的戰鬥現在才剛剛開始。李逸唐以劍聞名江湖,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資格令他拔劍,一旦他拔劍,便意味著勝負將在一炷香之內分曉。

從來沒有人能在他的劍下撐過一炷香。

劍名“人間”,劍法亦名“人間”。

然而當李逸唐的人間劍配上他的人間劍法,那麼他便……人間無敵!

李逸唐屈腿,收劍,然後刺出了第一劍!

劍芒映雪,光亮逼人,三隱者誰也沒看清李逸唐是何時出劍的,只望見一道寒芒疾馳向江聞鍾。劍未至,江聞鍾身後雪林樹枝上的積雪全數彈射而起,細密浩大,現出了千百年不曾出現在天崑山頂峰的樹木本身面目!

江聞鍾甚至都來不及反應,只覺劍光寒氣凜冽撲面,體內真元在極大危機刺激之下自行運轉,砰地一聲,人間劍瞬間刺破江聞鍾真元防護,頓時江聞鍾倒飛數尺,張口噴出一蓬豔紅血水!

一劍之威,竟已重傷人間聖江聞鍾,實在驚世駭俗!

地藏佛、天道仙在李逸唐出劍之刻便已臉色大變,天道仙面帶駭然,大喝一聲:“結陣!”

直到李逸唐出劍,三隱者這才明白了何為人間劍法。與世上所有的劍法都不同,人間劍法根本無需真元發動,因它本身,就不該屬於人間。

人間劍法所修乃意。

每一劍都是劍意,與天地一起長存萬古,最玄妙的意!

因此就算李逸唐受再重的傷,只要他未出劍,便表示他有秒殺對手的強大資本!

人間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劍法?!

三隱者驚駭之下,不得已只能結陣,以陣法玄妙,最強之姿迎擊李逸唐的人間十三劍。然而對於此戰,心中已經抱以死志,三隱者之陣固然也是從未敗績,但三人誰也沒有自信能夠擋得下李逸唐恐怖如斯的劍法。

而李逸唐的第二劍踵然而來。

劍如月光揮灑而出,所過之處,大片雪地如被無形巨力掀翻,層層席捲而起,掀起滔天雪浪!三隱者全力運轉,嚴陣以待,巨大轟響聲中,氣浪翻騰擴散至方圓十里之外,整個山頭都在劇烈震顫不止!

還未等三隱者喘過氣來,李逸唐第三劍已然來到,而後是第四劍、第五劍……!

劍如狂風暴雨,急驟密集地瘋狂進攻,且一劍更甚一劍,冠絕天下的三隱者之陣,在這等狂野暴烈的劍法前竟毫無招架之力,只能苦苦支撐。

第七劍,地藏佛重傷!

第八劍,天道仙斷去一臂!

第十劍,三隱者陣破,天崑山積雪盡去,露出山體堅硬表面!

第十二劍,三隱者各出極招,不惜自降修為來對抗李逸唐的劍!

第十三劍,亦是李逸唐人間十三劍的最後一劍,李逸唐此刻面容愈發蒼白無色,顯然身體也已燈枯油盡,而三隱者彼此對望一眼,均看到好友決絕堅忍之意,齊齊沉喝,拼盡最後一絲真元,再出極招!

一邊的諸葛善頓時大驚失色,失聲叫了一聲!三隱者此刻極招比以往任何都要來的猛烈悲壯,已然拼盡一生修為!無論他們能不能擋下李逸唐這最後一劍,他們都將修為盡廢,從此成為一介廢人!

第十三劍,最後的一劍,決定勝負的最強一劍。

“佛祖是魔,神仙是魔,輪迴是魔,大道是魔。天上地下,人間紅塵,眾生、皆、為、魔!──皆魔意!”

李逸唐暴喝,第十三劍狂猛霸道地刺出。劍出,則世界一分為二,李逸唐身後一個世界,萬物風雲隨他劍動,天地間浩瀚飛雪如被巨大黑洞吸食而來,自他劍前形成恐怖而震撼的暴風,旋動翻卷,吞噬萬物!

而他身前的世界,只有三隱者三個人,以三人之軀,對抗他這一劍的天地之威!

三隱者嚴陣以待,以死以待。

人間劍至,三隱者的二劍一杖絕然迎上。

轟隆隆隆隆隆──!!

劇烈的顫動自天崑山頂峰快速地延伸至山腳,眨眼之間,天崑山頂峰崩潰為無數碎石,化作遮天暴雨降落人間,而天崑山頂峰在不斷分解中,以驚人的速度在一層層坍塌,生生被削去百丈!

蒼穹雲霧盡散,人間翻卷起浩大的煙塵卻沖天而起,滾滾煙霧混同雪塵遮蔽了天空,蔓延千里。

煙塵中,三隱者人人面色如枯枝敗葉,渾身血跡,顫巍巍地站著。他們的容顏,在這一劍之後,瞬間老成本來面目,在冰天雪地中瑟瑟發抖。

但他們終究是擋下李逸唐無敵人間的最後一劍,儘管他們為此付出了從此成為廢人的代價。

可是……李逸唐呢?

三隱者和諸葛善四下張望,在茫茫厚重的煙塵中,很難看到李逸唐的身影。

乍然一道磅礴清輝噴湧直衝九霄,瞬間將頂峰濃重煙塵清掃一空。三隱者和諸葛善震駭望著清輝之下的李逸唐,見他高舉人間劍,劍上清輝璀璨綻動,長髮飛揚,面容冷峻暴戾如蟄伏兇獸。

他……竟還能揮劍?!

人間劍,第十四劍?!

原來他閉關十年,只為悟得一劍。

天上地上,眾生俯首的第十四劍!

絕望的情緒瞬間湧上所有人心頭,李逸唐第十四劍聲勢之盛,遠超其餘十三劍任何一劍。別說三隱者此刻已成廢人,便是他們都在全盛之時,也斷然無法擋下這一劍。這一劍,三界之內,無人可擋!

李逸唐暴射而出,揮劍斬來!

三隱者和諸葛善都絕望閉眼,等待死神降臨的那一刻。

“師弟不要!”

霍然一聲清脆而悲痛的驚呼,竟令得李逸唐一往無前的身形為之一頓,令諸葛善渾身一顫,面孔如同見鬼,觸電般鬆開緊握白佩鴻的手,踉蹌退了數步。

世上除了白佩鴻之外,沒有人能夠喚李逸唐叫做師弟。

而白佩鴻既然能叫李逸唐師弟,自然終於想起了前塵往事。

李逸唐目光一凝,手腕翻動,近在三隱者面前的磅礴劍意陡然為之翻轉,強行收劍,劍意盡數調轉,反噬李逸唐!李逸唐仰首慘叫一聲,身體爆出大片血雨倒飛而出,沿途血雨灑遍,觸目驚心。

他重重撞在一方巨石上,巨石頓時碎裂成渣。

“師弟!”白佩鴻驚叫一聲,不顧有孕之身,狂奔向李逸唐。見他冷峻面容上七竅流血,奄奄一息,不由淚如雨下。

她顫巍巍地伸手,撫上李逸唐剛毅冷峻的面孔,抽泣地輕聲叫喚:“師弟……”

李逸唐抓住了她的手,勉力睜開眼,擠出微笑道:“你終於想起來了。”

他笑起來的時候,那張冷峻面孔,竟映襯得笑容無限溫柔。

白佩鴻泣聲道:“對不起……對不起!”

李逸唐微微搖頭,說道:“我欠你的。”

他欠她的,為這一劍,拋卻她孤身一人,閉關十年,終於一無所有。

是以他為她一怒而戰三隱者,也為她一聲師弟,強收第十四劍,哪怕為之送命。

根本他不為勝那天下最強的三隱者,爭那天下第一的虛名,只求要她能夠想起他,哪怕一點一滴都好,因他原來如此執迷她一顰一笑。

只是……這道理他明白的太晚,所以遭受報應。

終於他將死在捨棄她而成第十四劍下。

“小友……”江聞鍾蹣跚走來,見這一對悲苦戀人,嘆息說道:“誰能想到我們竟會在這荒唐一戰下兩敗俱傷,哎……”

李逸唐淺淺地吻泣不成聲的白佩鴻額頭,輕聲說道:“我知神州危難,我輩自然不會任由魔教入侵,肆意妄為……咳、咳咳……請前輩放心。”

他再次握住人間劍,揮出第十四劍殘存劍意,劍芒飄搖向西北方,片刻消失在遠方。

在他揮劍之後,蒼穹陡現異象,原先人間劍湧向天空的光輝凝聚在一起,如同腐蝕一般洞穿天空,形成一道巨大黑暗漩渦。黑洞灑下黑色光芒,落在李逸唐身上。

白佩鴻驚恐發現李逸唐的身體在黑光之下一點點的溶解,消失,悲聲哭喊道:“不、不要……!逸唐!不要走!”

然而李逸唐沒有回答他,眼眸已然閉上,不忍看她悲慟模樣,心知自身生機以斷。

他不知道為何第十四劍會使天象如此異變,然而無論如何變化,他都無所謂了。

他快要死了。

白佩鴻瘋了一般地悲喊著,眼睜睜望著李逸唐的身體一點點消失,如同被搶奪走心愛玩具的孩子,死死抓著李逸唐,在李逸唐最後消失的時刻,更是雙手亂抓,企圖抓住哪怕他一點碎片。

然而那些碎片並不屬於這世間,彷彿空氣般穿透白佩鴻的手。

她最後什麼也抓不到。

“逸唐──!!”

片刻之後,一聲淒厲悲喊迴盪在滿天飛雪中,穿透九霄雲層,久久不歇!

三天之後,魔教自大漠入神州,聲勢浩大。時天穹忽降劍芒向西北方而來,在十萬魔教教徒眾目睽睽之下,斬殺魔教教主方肅!自此魔教東征出師未捷身先死,陷入十五年動盪。

神州安生,逃過一場浩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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