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九,下午,鬼方城外聯盟帥營。

李風接到斥候急報,在鬼方城外南部幾十裡外的索頭水兩岸,分別發現一支從方城方向飛馳而來的斥候隊伍,每支隊伍大約有五百控弦左右,其中一支由索頭水西岸北上逐漸靠近鬼方,另一支則由索頭水東岸北上迅速逼近松山。

胡人作戰,向來有斥候隊伍先行探查,少則數十騎,多則上千控弦,風馳電卷,往來如風,非常機警,稍有風吹草動即呼嘯而去,絕不戀戰,所以李風雲不以為意,命令斥候密切關注;命令雷霆第一軍相機阻殺,不允許敵軍斥候接近鬼方和松山;又命令設伏各軍,小心藏匿,切莫暴露,奚王府援軍即將到來,做好伏擊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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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李風雲百般算計,就是沒有算計到,直到此刻,不論是鬼方還是方城的奚王府,乃至落馬城下的奚王阿會正和奚族五部將帥,都沒有發現自己的敵人是中土人,都錯誤地認為自己的對手是突厥人,結果對當前戰局做出了錯誤的判斷,都拿出了錯誤的對策。

當然,李風雲也不是沒有考慮到這種可能性的存在,但數萬中土大軍衝進鬼方,根本隱藏不了形跡,另外在閃電原上,在平地松林,到處都有奚族的耳目,根本沒辦法混淆視聽、隱瞞真相,所以李風雲直接否定了這一假設。

雷霆第一軍將士全部都是磧東南的馬賊,他們早已換裝,甲冑武器等配備與中土衛府軍基本一模一樣,所以當他們毫無掩飾地出現在戰場上的時候,奚族斥候們驚呆了,一個個瞪大雙眼,難以置信。這怎麼可能?敵人怎麼由突厥人變成了中土人?突厥人喬裝打扮成森林馬賊可以理解,但裝扮成中土軍隊就匪夷所思了,這是不可能的事。

但是,眼前這支軍隊的確是中土軍隊,他們的甲冑旗幟重兵等等裝備都可以證明這一點,於是奚族斥候們愈發疑惑,如果這支軍隊是如假包換的中土軍隊,他們從何而來?總不至於從天而降吧?

雷霆軍呼嘯而至,奚族斥候們掉頭就跑,一個像狼群般嗷嗷叫著四面圍追堵截,一個像羊群般驚慌失措奪路而逃。這一追一逃,奚族斥候們很快看出名堂了,馬賊就是馬賊,即便打著中土軍隊的旗號、穿著中土軍隊的甲冑,但因為沒有經過長期的正規訓練,賊性未改,馬上就原形畢露。

奚族斥候們恍然大悟,這就是一群披著中土戎裝的馬賊,而馬賊不可能擁有如此大量的中土戎裝,也不可能有如此多的人馬包圍鬼方城,所以事實證明,敵人肯定是突厥人,只是突厥人一向狂妄自大,為何此次非要藏頭露尾?

九月十九,深夜,李風雲接到總管鍾信和斛律霸的急件。突厥大軍於昨日下午抵達閃電河,於今日渡河,並緩慢逼近桃水,估計明日就要展開攻擊。

突厥人的反應在李風雲的預料當中。魚蚌相爭,漁翁得利,突厥人當然要做漁翁,以最小代價獲取最大利益,只是始畢可汗與叱吉沒所謀求的最大利益並不一致,阿史那咄捺有自己的利益訴求,在其自身利益沒有得到滿足之前,他並沒有太大意願和動力去阻止中土攻佔安州。正是基於這一判斷,李風雲在平地森林的桃水防線上只部署了五千人馬,他斷定阿史那咄捺在安州形勢沒有明朗、在始畢可汗和牙帳嚴厲要求其保護奚族之前,不會越過桃水,更不會傾力攻擊。

李風雲回書鍾信、斛律霸,決戰在即,請他們想方設法利用地形優勢阻擊突厥人,迫不得已就放火,深秋時節,草木枯黃,正是縱火殺敵的好時機。

九月十九,深夜,落馬河,赤峰津口。

辱紇王雷與辱紇王孟壩叔侄憂心如焚,率三千控弦快馬加鞭,一路狂奔,於黃昏前抵達落馬河赤峰津口,接著不顧疲勞,立即渡河。

考慮到阿會正與其餘四部主力大軍經過一天準備後,今夜肯定要悄然撤離,如此明日契丹人必定發現,尾隨追殺,雖然阿會正無法隱藏其沿託紇臣水南撤之痕跡,但契丹人十有**誤會為疑兵之計,畢竟奚軍撤”沒有捨近求遠的可能,所以不出意外,明天契丹人就要向落馬河殺來,直撲松山,與辱紇王氏叔侄之間只有一天路程。叔侄兩人必須為自己爭取到更多時間,否則有全軍覆沒之危,但實力太弱,手段有限,目前唯一辦法也就是摧毀津口,給契丹人渡河增加一點困難,僅此而已。

深夜,就在辱紇王氏叔侄準備渡河時,驛馬送來松山要隘的最新急報。這是送給奚王的急件,其他人無權開啟,但叔侄二人不假思索就開啟了急報。非常時刻,事急從權,但更重要的是,阿會正和其餘四部犧牲辱紇王部的做法徹底激怒了叔侄二人,生死關頭辱紇王部竟然被手足兄弟所拋棄,這是背叛,是出賣,是背後捅刀子,是可忍孰不可忍,既然已經翻臉,已經反目成仇,還有什麼好顧忌的,大不了魚死網破。

要隘急報,昨日上午敵軍兵臨要隘,但沒有發動攻擊。從這份急件裡可估猜出目前鬼方形勢,突厥人要麼正在攻打鬼方城,要麼今天開始攻打要隘,或者,陳兵鬼方城下,等待阿會正帶著奚族大軍撤回,總之形勢正在惡化,但幸好要隘還在手中。當然,兩天後等他們趕到松山時,要隘是否還在手中就難說了,如今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快馬加鞭。

叔侄二人焚燬津口,斷絕了與奚王的聯絡,甚至連這份急件都扣下了。反正阿會正也不會救援鬼方,這份急件送過去也毫無作用,但若不慎落入契丹人手中,那就是災難了,而這正是孟壩親自趕赴落馬城下,向阿會正求救的原因所在。

九月十九深夜,奚王阿會正率軍撤離,在夜色掩護下,丟下大量糧草輜重,悄然遁去。這一戰他打輸了,兩個多月的攻擊,勞師遠徵,一無所獲,最後還被突厥人背後捅了一刀,損失太大,雖不至於一撅不振,但若想恢復到戰前實力,尚需幾年的休養生息,然而列強環伺,南北衝突激烈,大環境日益惡化,誰會給他休養生息的時間?

九月十九深夜,在索頭水西岸,李子雄率軍急行,將士們輕車簡從,在黑暗中發力狂奔。此次南下不是要攻城拔寨,而是要在最短時間內趕到古北口,獲得糧草支援,爭取涿郡留守府支援,然後掉頭北上攻擊,與李風雲南北呼應,前後夾擊,所以速度是重中之重,而為了求得速度,首先就要安全透過,就要隱藏形跡,就要保密,為此就必須晝伏夜行。當然最辛苦的是米庸和井疆六斤蜚,是一千餘馬軍將士,他們白天衝到前方打探敵情,冒充馬賊盜寇混淆視聽,甚至以燒殺擄掠為名打掉一些礙眼的關卡、驛站,晚上則伴隨於主力左右一邊帶路行軍一邊小心戒備,身兼數職,竭盡所能。

九月二十凌晨,羽騎軍和豹騎軍在雷霆馬軍將士的帶領下,離開大道,轉而向東奔行十餘里衝出河谷平原,直奔茂密山林而去。當朝陽升起時,聯盟將士全部藏匿於密林中,聲息全無。李子雄、韓世諤、周仲、楊恭道、來淵等將帥並沒有休息,聚集到一起,商討夜間的行軍路線。

“此處距離奚王府大約還有四十餘裡,但好在奚王府位於索頭水東岸,而前天晚上我們就已經渡河趕到了西岸,這一河之隔再加上我們小心藏匿,足以保證大軍的安全。”井疆六斤蜚手指地圖上的方城,用力點了幾下,神情很振奮。

事實上這次選鋒軍南下到目前為止運氣都非常好。之前為了避開奚王府的北上援軍,特意取道索頭水東岸小道,但行至中途,斥候發現有一支馬軍從對面呼嘯而來,迫使選鋒軍不得不立即改變行軍路線,馬上渡河轉入索頭水西岸。後來發現那支馬軍是奚王府派出的斥候隊伍,而這支隊伍的後方,至今也沒有看到奚王府北上援軍的身影。

李子雄等人頗感疑惑,但也能理解奚王府的“遲延”,畢竟奚王阿會正和五部大軍還沒有撤回來,鬼方戰場上奚族處於絕對劣勢,這種情況下奚王府以有限兵力北上支援,改變不了大局,反而置奚王府於危險之中,倒不如先以重兵衛戍奚王府,確保奚王府的安全,等到阿會正和五部大軍回來了,奚族在鬼方戰場上逆轉了局勢,奚王府再去傾力支援就萬無一失了。

只是如此一來就便宜了選鋒軍,有驚無險、悄無聲息逼近了方城,雖有一河之隔,但距離奚王府已近在咫尺,極易暴露,好在奚族為了這次北征傾盡了全力,全族動員,全民皆兵,凡奚族部落都集中到城鎮及其周邊地區,以確保五部大軍遠征之際內部局勢的穩定,而其他漢、虜等本土勢力除了參加這次遠征外,還要為遠征軍提供大量民夫幫助運輸糧草輜重,所以索頭水兩岸現在人煙稀薄,偏僻之地更是人跡罕見,這都為選鋒軍掩藏形跡提供了便利。

但是,運氣再好,也不可能長久,選鋒軍的第一目標是古北口,是贏得幽燕官方和地方勢力的支援,一旦暴露了,被奚族軍隊拖住了南下步伐,耽誤了南下時間,後果就嚴重了。

“今夜我們先走幾十裡山路,然後轉入大道直奔摸鬥嶺,兵臨濡水河。”井疆六斤蜚手指地圖上的濡水,“如果米庸找到了山松子和若干大斧,我們明天晚上就可以渡河南下,直殺白檀。白檀是奚族南部重鎮,有重兵駐防,我們趕赴古北口,無論如何也瞞不過白檀,這一仗必須打,但我們只要得到了山松子和若干大斧的接應,就可以出敵不意攻敵不備,打白檀一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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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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