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四,懷荒燕子原。

天亮之後,燕子原上形勢驟變,懷荒邊市一夜間被聯盟軍隊包圍得水洩不通。與此同時,聯盟軍隊包圍了懷荒城,向這座著名的邊陲要塞發起了攻擊,一時間燕子原上鼓號喧天,殺聲如雷,聲震雲霄。

遊戈在燕子原邊緣的馬賊盜寇興奮不已,中土人打起來了,自相殘殺了,接下來他們只要耐心等待,等到中土人打得兩敗俱傷,他們就可以出手乘火打劫了。只是乘火打劫也有風險,稍有不慎就有全軍覆沒之危,所以馬賊盜寇們保持著高度警惕,窺伺一側,小心翼翼,唯恐不測。

各路悍賊之間實際上毫無信任可言,有些悍賊更是生死仇敵,此刻聚集在一起看似一大群人馬,實則一盤散沙,大家各懷心思、各謀其利,各自為戰,根本就無法形成合力“擰成一股繩”,而他們的對手不僅有中土人,有邊市商賈,還有身邊的“自己人”,一旦陷入混戰,誰都無法保證自身安全,而這正是馬賊盜寇們錯過劫掠懷荒邊市最佳機會的原因所在。

現在中土反叛大軍包圍了邊市,邊市財富已是人家的囊中之物,接下來就算中土人打個兩敗俱傷,就算給了馬賊盜寇們乘火打劫的機會,最終他們的收穫也非常有限,不過是“殘羹冷炙”而已,聊勝於無吧。這極大打擊了各路悍賊的攻擊**,當然,機會還是有的,只是各路悍賊如果堅持各自為戰,那麼結果可想而知,以各路悍賊的微弱力量,根本化解不了乘火打劫的巨大風險,所以若想有所收穫,唯一的辦法就是各路悍賊馬上擱置矛盾,在共同利益的驅使下齊心協力,擰成一股繩,一致對敵。只是想法很好,卻難以變成現實。

午時前後,一個訊息突然在馬賊盜寇中傳開。活躍在懷荒一帶的馬賊井疆六斤蜚昨天親自潛入燕子原邊市打探訊息,結果昨夜不幸陷入包圍,今天上午他和幾個兄弟拼死殺出重圍,並把大漠巨賈安特爾的兒子也帶了出來。安特爾的兒子為拯救父親以及陷在邊市上的其他一些大商賈,向馬賊盜寇們開出了一個“天價”,一個誰都無法拒絕的優厚條件。在這個巨大誘惑下,磧東南惡名昭彰的四大寇之一呼延翦率先做出承諾,願意與井疆六斤蜚結盟,兩路悍賊聯手,集結大約四百餘騎士,殺進燕子原救出邊市商賈。

但這個力量顯然不夠,所以安特爾的兒子,呼延翦和井疆六斤蜚,三個人採取威逼利誘的手段,開始邀請其他馬賊盜寇加入這個救援聯軍。

風險越大,收益越多,尤其對刀頭舔血的馬賊盜寇們來說,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不勞而獲的好事,也不可能保證自己每天睜開眼睛都能看到太陽,這一行本來就是高危行業,淘汰替換非常快,草原還是這片草原,但馬賊盜寇卻不知道換了多少茬了,所以這個訊息一傳開,馬賊盜寇們就躍躍欲試、蠢蠢欲動了,但四大寇是他們的“領頭羊”,是代表人物,有決定性的影響力,目前四大寇中只有新近崛起的呼延翦禁受不住誘惑,要行險一搏,而其他三大寇卻還沒有反應,因此大多數馬賊盜寇雖然都打算拿著腦袋賭一把,但在形勢還沒有完全明朗之前,都不敢過於衝動,都還在耐心等待。

下午,決定性的訊息在馬賊盜寇們的期待中終於傳來,磧東南四大寇中的高虎、赤小豆鐵衣、地駱拔巢也緊隨呼延翦之後,接受了安特爾之子所提出的豐厚條件,決定暫時擱置矛盾,攜手合作,組建聯軍,齊心協力救援安特爾及邊市上的一些大商賈。

四大寇的舉措頓時成為了馬賊盜寇們的“風向標”,各路悍賊再不遲疑,紛紛做出決定,爭先恐後加入聯軍,唯恐落於人後被排擠出去,失去了大撈一票的機會。

與此同時,從燕子原上也傳來好消息。中土叛軍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深夜突襲包圍邊市後卻一直沒有發動攻擊,而是集中力量猛攻懷荒城,這太奇怪了,很蹊蹺,很反常,不過這對馬賊盜寇們來說卻是好事,只要安特爾及邊市上的一些大商賈都還活著,都還沒有落入中土叛軍的手中,他們組建聯軍才有意義,楸有可能救出他們,才能換取到豐厚的報酬。

於是各路悍賊聚集一起,首先推舉聯軍首領。最有資格的當然是實力最強的四大寇,但四大寇彼此各不相讓,都拉幫結派搶著做“老大”,最後資歷最淺的呼延翦異軍突起,憑藉著井疆六斤蜚等一大批小股馬賊首領的支援,以七百餘騎的最多兵力贏得了先機。關鍵時刻,“大金主”安特爾之子理所當然地支援了呼延翦,於是呼延翦當仁不讓地坐上了馬賊聯軍的“頭把交椅”。

呼延翦用盡手段搶到了“老大”的位置,卻掌控不了“小弟”們的隊伍,實際上他就是一個組織協調者而已,組織一批馬賊實施營救以安特爾為首的一大批大商賈的重任。呼延翦倒也知進退,識大體,根本不去觸及“小弟”們的根本,你們的隊伍還是你們帶,打仗我們商量著辦。接著呼延翦提出建議,今夜突襲邊市,乘著中土人酣睡之際,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然後突破中土人的包圍,救人就走。

這一建議當即遭到了各種質疑,而最大的質疑就是,今天中土人為何對邊市圍而不攻?是不是有意設下陷阱,丟擲誘餌,等待獵物自投羅網?說白了就是不願冒險,不敢賭博,不敢以身涉險。

爭吵不休之際,四大寇中資歷最老的高虎也拿出了一個計策,先派人乘著黑夜想方設法潛入邊市,給安特爾傳給信,請安特爾把商賈們的護衛、車伕、僕役等青壯全部組織起來,連夜做好突圍準備,然後天亮之後,雙方同時行動,裡應外合,如此則成功機會大大增加,而更重要的是,馬賊聯軍的損失可以控制在最小範圍內,一旦形勢不對也能以最快速度逃之夭夭。

呼延翦毫不客氣地提出質疑,形勢萬分危急,時間非常寶貴,如果中土人今夜攻擊邊市,安特爾等商賈必定全軍覆沒,馬賊聯軍也就失去了救人的最佳機會。安特爾等大商賈就是“金主”,“金主”死了,或者被俘了,馬賊聯軍也就一無所獲了,好處都給中土人搶去了。

然而高虎、地駝拔巢、赤小豆鐵衣等大寇拒絕今夜突襲燕子原,呼延翦毫無辦法,只能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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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又有新訊息傳來,從長城方向又有軍隊出塞,並急速趕到懷荒,向中土叛軍發動了攻擊,燕子原上的中土人很快就殺成了一團,陷入了混戰。

呼延翦大喜,當即提議,機不可失,時不再來,乘著中土叛軍腹背受敵,首尾難以兼顧之際,連夜奔襲邊市,必能一戰而定。

高虎等馬賊首領斷然拒絕。深夜突襲本來就有巨大風險,而燕子原戰局瞬息萬變,根本就摸不清狀況,聯軍兩眼一抹黑地衝進去,純屬找死,不要說成功救人了,恐怕最後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要救人,必須等到明天天亮之後,必須先摸清燕子原的狀況,萬萬不可衝動把自己都賠上了,如果沒命花錢,那要錢幹什麼?

九月初四,七水泊,磧東南牙旗。

各種訊息源源而至,但壞消息越來越多,其中最壞的訊息就是白髮賊出塞了,中土叛軍出塞了。這充分證明,之前的分析和推演都是正確的,中土正在實施驅虎吞狼、借刀殺人計。當然,白髮賊出塞本身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燕北局勢的急轉直下是不是中土故意而為之,是不是為了牽制磧東南牙旗,中土的最終目標是不是東北,但現在所能掌握的訊息還無法證實這一推斷,這導致牙旗在應對這一突發危機上表現得猶豫不決、瞻前顧後,行動遲緩。

還有一個壞消息是聚集在懷荒邊市上的漢虜商賈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了個措手不及,全軍覆沒了。

深秋正是諸種部落以物易物、囤積過冬物資的時候,正是南北商賈雲集邊市之刻,然而今年因為燕北局勢突變,南北回易突然斷絕,南北來往突然中斷,導致大量商賈和交易物資滯留於邊市,其中甚至包括大漠上的巨賈安特爾,那可是牙帳權貴俟利發安烏喚的堂弟,是專門為牙帳籌措戰爭物資的代理人,如此一個重要人物陷落於邊市,勢必會對牙帳造成一定程度的負面影響,但這還不是最大的影響,最大的影響是滯留在邊市上的商賈和他們所攜帶的交易物資被“一鍋端”了之後對磧東南諸種部落的直接“傷害”。而間接“傷害”則更為可怕,如果燕北危局一直持續下去,燕北和磧東南之間的貿易往來持續中斷,則後果可想而知,磧東南諸種部落的發展壯大必將因此而受到阻礙,叱吉設阿史那咄捺做為磧東南牙旗的最高軍政統帥,也必將因此而承受巨大壓力。

阿史那咄捺坐不住了,求助於阿史那思摩,請阿史那思摩立即趕赴燕北,迫不得已的情況下甚至趕赴幽州覲見中土皇帝,想方設法維持現有的南北關係,保證南北貿易往來不受損失,否則南北關係必定迅速惡化,南北戰爭隨時都有可能爆發。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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