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賾和崔處直隨即“兵分兩路”,一路去拜會觀國公楊恭仁,一路則去衛府向莘國公鄭元壽報警。

楊恭仁復出是因為崔賾,而崔賾之所以請出這位“大神”,是迫不得已的破局殺招,也是順勢而為之舉措。東都一旦有陷落之危,楊恭仁和宗室力量肯定要挺身而出,肯定要為保護國祚而戰,但那時楊恭仁即便與崔氏結盟,也會保持相當距離,以免形成“站隊”之嫌,把自己過早捲進皇統之爭,然而崔賾提前“出手”了,乘著危機還沒有徹底爆發,東都局勢還能控制,楊恭仁還能藉助越王楊侗之名義獨攬東都軍政大權,並藉助這一權力提前為堅守東都做好準備的前提下,把楊恭仁成功“請”了出來,由此事實上造成了楊恭仁在皇統之爭中“站隊”之嫌疑,為越王楊侗爭奪皇統贏得了先機,更重要的是為崔氏維護既得利益創造了更好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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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博陵崔氏深陷皇統“旋渦”之中,崔氏的興衰成敗,山東人的未來,都已經與皇統爭奪牢牢捆在一起,崔氏所輔佐的趙王楊杲、越王楊侗若有一人問鼎,則崔氏和山東必定迎來新的輝煌,與之相對應的則是關中韋氏的興衰成敗,關隴人的未來,亦與齊王楊喃、代王楊侑密切相聯。在這種政治大背景下,新一輪皇統之爭,實際上就是博陵崔氏和關中韋氏之爭,就是山東人和關隴人之爭,實質上就是改革派和保守派之爭。

楊恭仁做為宗室政治集團的新一代領袖,當然不願過早“站隊”,不願在自己尚未“消化”父親楊雄和叔父楊達留下的政治遺產,尚未完全掌控宗室及其周邊政治力量,立足未穩、羽翼未豐之際,就把自己捲進這種險惡的政治博弈中,但形勢不由人,計劃趕不上變化,東都局勢的惡化速度遠遠超過了楊恭仁的預料,這足以說明兩京各大政治集團非常有默契的要置東都於死地,一旦東都在未來的風暴中變成了廢墟,那遭受重創的就不僅是聖主和改革派,還有楊氏國祚和統一大業,甚至於國祚覆滅、統一崩潰都有可能。無奈之下,楊恭仁不得不打落牙齒和血吞,明知崔賾在設計利用自己,在給自己挖坑,也只能眼睜睜地跳下去,就算自掘墳墓也認了,畢竟與國祚存亡比起來,個人損失實在是不足為道。

崔賾“得了便宜”就不能“賣乖”了,要拿出誠意來合作,要把楊恭仁的“站隊”嫌疑落到實處,要讓他真正變成越王楊侗的支援力量,為此崔賾竭盡全力配合楊恭仁,幫助楊恭仁實際控制東都大權,而楊恭仁也接受了崔氏的合作誠意,畢竟合作不是結盟,從堅守東都守護國祚這一目的出發,精誠合作還是必須的,但即便如此,楊恭仁也罷,崔賾也罷,依舊沒有守住東都的把握和信心。

當崔賾把楊玄感於初三在黎陽舉兵,並下令南下攻打東都的訊息告訴楊恭仁之後,一股強烈的不祥之感就迅速佔據了楊恭仁的全部身心,讓他在憤怒之餘更有一種大勢已去的絕望,雖然他早有預料,早有猜測,但那畢竟是預料,是猜測,是想像中的假設,而不是無情殘酷的事實。

楊恭仁在黎陽也有“眼線”,也不斷傳來各種訊息,只是這一次他的“眼線”顯然沒有崔氏的“眼線”起作用,如此重大訊息竟然沒有在第一時間傳遞過來,不過楊恭仁現在已無心追責,他迫切想知道的是河內軍隊是否會倒戈,河內豪門世家是否會背叛,楊玄感的大軍是否會在河內暢通無阻,風馳電摯般直殺河陽,然後渡河而來,兵臨東都,打自己一個措手不及。

屋內的氣氛很沉悶,很壓抑,本來就酷熱難當,現在就更熱了,楊恭仁汗流不止,崔賾亦是大汗淋漓。

楊恭仁率先打破了沉默,“某想知道……”楊恭仁神情嚴肅,目光銳利,口氣更是冷厲,“河北是什麼立場?”

崔賾一邊搖著蒲扇,一邊不假思索地說道,“黃臺公(崔弘升)目前正在……”

“黃臺公代表不了河北。”楊恭仁毫不客氣地打斷了崔賾的話,“如果黃臺公的意志就是河北的意志,那這兩年來河北賊為何屢剿不平,河北局勢為何每況愈下?河北賊如此猖獗,楊玄感當然要善加利用,兩者狼狽為奸,沆瀣一氣,一拍即合,這是顯而易見之事。”

崔賾當即做出決斷,以不用置疑的口氣說道,“某可以代表黃臺公,代表博陵崔氏做出承諾,河北絕對忠誠於聖主。”

楊恭仁頓時松了一口氣,眼裡悄然掠過一絲欣慰之色。河北的位置至關重要,一旦河北支援楊玄感,河北人全力阻截聖主回師平叛,則楊玄感就能在東都戰場上贏得更為充足的時間,如此則給兩京各大政治集團贏得了更多的攫利機會,如此則東都難以堅守,國祚難以保全,戰亂和分裂必將接踵而至,黑暗再臨中土。

“某知道黃臺公目前正在河間剿賊。”楊恭仁說道,“如果黃臺公接到楊玄感舉兵叛亂,黎陽失陷,永濟渠中斷之噩耗,遂日夜兼程南下平叛,至少也要十天左右的時間,也就是說,他至少要在十五日前後才能抵達黎陽,向黎陽發動攻擊。”

崔賾頻頻點頭,同意楊恭仁所說。

但楊恭仁說到這裡臉色就難看了,低沉的語氣中帶著幾分悲愴,“某可以肯定,未來十天左右的時間內,東都乃至京畿局勢將發生驚天動地的變化。楊玄感肯定能殺到東都城下,這一點毋庸置疑,某根本無力阻止,某唯一能做的就是把忠誠於聖主的軍隊留在城內,與他們一起守住東都。另外齊王肯定能兵臨通濟渠,陳兵於天塹防線之外,而某同樣無力阻止齊王進京,某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郇王(楊慶)和安陽公(崔寶德),寄希望於他們把齊王阻御於京畿之外。還有代王,他肯定要兵臨潼關,西京的軍隊肯定要做出支援東都之態勢,但你知道,西京的軍隊一旦進入東都戰場,整個東都局勢就失控了,東都在各方勢力的激烈博弈中可能不戰而潰,而東都一旦失陷,皇統就必然更迭,內戰就必然爆發,生靈塗炭,到那時我們就萬死莫贖其罪了。”

崔賾心領神會。楊恭仁提出了三個條件,遲滯楊玄感的進京速度,阻御齊王進京,想方設法阻止代王進京。這三個條件都很難辦到,尤其阻止代王進京,阻止西京軍隊進潼關,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高都公(李公挺)已經到了河陽,武牙郎將高毗也即將抵達臨清關,而溫城司馬氏等河內豪門在東都形勢尚未明朗之前,尤其在河北人堅決忠誠於聖主的影響下,絕無可能冒著身死族滅之風險支援楊玄感,所以河內方向的防禦還是相當堅固。”崔賾說道,“不過楊玄感為了以最快速度殺到東都,不會只選擇河內一個攻擊方向,一旦攻擊受阻,必然就近渡河,然後由大河進入洛水。楊玄感手上有大量船隻,可以輕而易舉把軍隊送進京畿,所以某認為,洛水防線才是我們最大的軟肋所在。”

洛水防線本來由右驍衛將軍李渾負責衛戍,現在因為賊帥韓相國攻陷了伊闕口,突破了京畿防線,李渾及其主力鷹揚都去京畿南部的伊闕戰場了,導致洛水防線的防守兵力數量大減。幾天前楊恭仁調整京畿防禦部署,為加強滎陽虎牢關的防守力量,再一次從洛水防線抽調兵力,而補充給洛水防線的都是剛剛建立的京畿地方軍,其戰鬥力可想而知。

楊恭仁一言不發。他的防禦重點是京畿東西兩個方向,是阻止齊王和代王進京,是把東都危機控制在一定範圍內,因此楊玄感肯定能殺到東都,肯定能與賊帥韓相國會合,但只要齊王和代王不進京,數萬精銳衛府軍不進入東都戰場,僅憑楊玄感和賊帥韓相國的軍隊,根本就拿不下東都。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崔賾當然清楚,之所以抓住楊恭仁的“軟肋”,就是明確告訴他,自己也沒有辦法遲滯楊玄感的進京速度。

“齊王到了通濟渠,黃臺公(崔弘升)也到了黎陽,而黃臺公只要收復了黎陽,就能渡河進入京畿,向東可以支援滎陽阻御齊王進京,向西則可以與東都內外呼應,夾擊楊玄感。”崔賾繼續說道,“另外不要忘了白髮賊,若黎陽願意以黎陽倉裡的糧食,來換取白髮賊對齊王的牽制攻擊,那麼黎陽不但可以避免陷入黃臺公和齊王的南北夾擊之中,還能給攻打東都的楊玄感爭取到更多時間。”

楊恭仁的眼裡難以遏制地掠過一絲殺氣。河北人居心叵測啊,從崔賾的話裡就能聽得出來,白髮賊是他們手上的一顆重要棋子,這顆棋子若利用好了,雖然可以牽制住齊王,但黎陽也難以收復,而黎陽久攻不下,就必然給那些從北方南下而來的各路平叛大軍一個充足的遲滯於大河北岸的藉口,如此一來東都戰場上的變數就大了,形勢必然日益惡化乃至一發不可收拾。

“代王何時進京,取決於西京政局的發展。”崔賾苦嘆道,“東都阻止不了代王進京,莘公(鄭元壽)亦無力堅守潼關,而這正是我們的無奈之處。西京可以代替東都,東都卻取代不了西京,當年遷都留下的隱患,今日終釀大禍

...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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