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朔宮,燈火輝煌,殿宇園林鱗次櫛比,蔚為壯觀。

一座幽靜庭院內,夜風習習,樹葉簌簌,一位紫袍老者負手於後,繞著涼亭緩緩踱步。

忽然,燈光閃爍,腳步聲從黑暗裡清晰傳來。

老者停下腳步,面對園門,臉上露出一絲喜悅笑意。

伽藍提著一盞燈籠,沿著曲徑悄然而來,抬腳越過園門,老者的身影霎時躍入眼簾,一股異樣的情緒突然湧上心頭,愧疚、悲憤、委屈、痛苦、激動……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如驚濤駭浪一般猛烈衝擊著心靈,讓他的腳步不由自主停下來,熱淚已是盈滿眼眶。

“明公……”

“伽藍……”裴世矩微笑頷首,張開雙臂,舉步相迎。

伽藍撩衣跪下,大禮叩拜。

裴世矩年近七十,或許是因為尚武的原因,也或許是因為出身豪門養尊處優,他的身體看上去很健康,高大的身材也依舊挺拔,不過體形較瘦,發須已白,方正的臉龐上顴骨高聳,花白的長眉下眼窩深陷,額頭上皺紋密佈,臉頰上甚至還可以看到幾點黑褐色的老年斑,雖然一雙眼睛神采奕奕,但也難掩疲憊之態。

裴世矩是河東裴氏子弟。河東裴氏自古為三晉望族,自秦漢以來,歷六朝而盛,至隋唐而盛極,五代以後,餘芳猶存。上下二千年間,豪傑俊邁,名卿賢相,摩肩接踵,輝耀前史,茂鬱如林,代有偉人,彪炳史冊。其家族人物之盛、德業文章之隆,在歷史上絕無僅有。裴氏家族將相接武、公侯一門,冠裳不絕。正史立傳與載列者達六百餘人;名垂後世者不下千餘人;七品以上官員更是多達三千餘人,其中宰相和大將軍就各達五十九人。

裴世矩的祖父在拓跋氏魏國曾官拜都官尚書,父親曾是高氏齊國的太子舍人,家世顯赫。

裴世矩出生於公元547年,這一年在南北朝後期的歷史上非常著名,這一年所發生的事不僅僅改變了歷史走向,也間接推動了中土從分裂艱難地邁向了統一。

這一年東魏第一權臣高歡死了,東魏第二權臣侯景叛變了。侯景先是投奔西魏,但被西魏第一權臣宇文泰“拒絕”於關外,侯景隨即再叛,投奔南朝梁國。歷史上聲名烜赫的梁武帝“引狼入室”,不久侯景禍亂江左,梁武帝因此而死,一世英名毀於旦夕,更有無數江左生靈為其陪葬。侯景之亂給了江左南朝沉重一擊,自此再無抗衡北朝之力,而北朝的東魏和西魏也先後被高氏齊國和宇文氏周國所代替,但侯景之亂同樣給了山東沉重一擊,其後的高氏齊國受此影響,逐漸失去了抗衡北周之力。三百餘年的分裂至此終於露出了統一的曙光。

裴世矩出生在一個波瀾壯闊的大時代的帷幕拉開之時,雖幼年喪父,但家學淵源,天資聰穎,少年時便已名揚文苑。高氏齊國敗亡後,亡國之臣不論官職才學高低,統統棄置,關隴人在打擊山東人一事上可謂竭盡所能,不遺餘力,裴世矩因此歸家蟄伏。時先帝在北周為定州總管,(定州就是現今的河北保定一帶),聞裴世矩之名,乃召補記室,引為親信。記室相當於現在的秘書,主掌章表書記文檄等工作。不久先帝做了北周的大丞相,乃召裴世矩為丞相府的記室,這相當於臺閣第一秘書了,甚得先帝信任。

帝國建立後,紛亂不止,百廢待興。裴世矩做為先帝親信,皇帝的第一秘書,臨時充任“舍人”一職,執掌傳宣詔命。何謂舍人?《周禮?地官?舍人》曰:“舍人掌平宮中之政,分其財守,以灋(fa)掌其出入者也。”可見舍人本為宮內人,後世以舍人為帝王身邊的親近左右之官。由此可見先帝對他的器重。

今上為晉王時,率軍南下伐陳,當時裴世矩是元帥府記室,做今上的第一秘書,為今上出謀劃策,自此與今上結下深厚情誼。

統一後,裴世矩先是在尚書省做民部侍郎,推行土地、賦稅、徭役、商貿等一系列財經新政,其後遷內史侍郎,參機衡之職,預帷幄之謀,為帝國制定強國之策。先帝晚年,裴世矩出任尚書省的尚書左丞。尚書省一般不設尚書令,只置尚書左右僕射,也就是左右宰相,分領六部。左右僕射之下就是尚書左右丞,這一職務相當於副宰相,可見裴世矩權力之重。

今上繼承大統後,裴世矩做為先帝重臣之一,與高熲、牛弘、長孫晟等人一樣遭到閒置。今上先是讓他輔佐楊素營建東都洛陽的臺閣諸府,後來又把他打發到河西張掖主掌西域都尉府。就在這一時期,裴世矩撰寫了《西域圖記》三卷,獻上了經略西土的策略。今上有宏圖大志,裴世矩的策略讓其歡欣鼓舞,隨即把他召回長安,先遷民部侍郎,轉而又拜黃門侍郎,參與中樞決策。裴世矩東山再起,西征的勝利更是一舉奠定了他在帝國中樞的地位和威望。

然而,東征大敗,皇帝和中樞的威信遭到了沉重打擊,裴世矩做為中樞重要決策者之一,承受的壓力非常之大。

皇帝迫不及待要進行第二次東征,中樞也有同樣的衝動,但反對的聲音非常強烈,對立雙方在朝堂上激烈交鋒,互不相讓。就在這時,裴世矩接到了從西土傳來的訊息,伽藍重現樓蘭,西土局勢急轉直下,好在河西衛府和西域都尉府巧妙利用西土各勢力之間複雜的關係穩定了西北局勢,並給朝堂上的對立勢力創造了妥協的條件,於是新年過後,第二次東征的決策終於在尚書都省順利議定。

今日御駕抵達臨朔宮,忙亂之中,右候衛大將軍薛世雄突然告訴裴世矩,伽藍到了,就在北苑軍營。裴世矩驚喜之餘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告訴薛世雄,馬上召見伽藍,就在丑時初,不管那一刻他有多忙,都會抽出兩刻時間與伽藍見一面。

裴世矩太忙了,與薛世雄說了幾句話便匆匆離去。望著淹沒在人群中的裴世矩,薛世雄突然懷疑自己的判斷出現了錯誤。伊吾道一戰後,裴世矩當真拋棄了伽藍?裴世矩當真放棄了西土?此次皇帝欽點伽藍,伽藍長途跋涉趕到行宮,其背後當真沒有任何隱秘?一個是當朝權勢傾天的大權貴,他的一言一行直接主宰著帝國的命運,一個是鎮戍西土蠻荒的小戍卒,草芥蟻螻一般微不足道,兩者的地位身份有如天地一般懸殊,但匪夷所思的是,裴世矩竟然在得到伽藍的訊息後,第一時間要求召見他,並給他兩刻時間,這種殊榮即便是新建驍果軍的統帥也無從享受。薛世雄由此得出一個結論,裴世矩從未拋棄過伽藍。所以,今夜他親自把伽藍送到了裴世矩面前。

不管是裴世矩的親近左右還是薛世雄的親信侍從,都很難相信一個中樞“閣老”會親自召見一個西北戍卒,一個衛府大將軍會親自把一個西北戍卒送進行宮,因此大家對這個神秘人物非常好奇,當他們看清神秘人物的面目後,也就恍然大悟了。他們大都認識伽藍,至此不得不感嘆,也唯有西北傳奇金狼頭才有資格享此殊榮。

裴世矩俯身扶起伽藍。看到伽藍百感交集的淚水,裴世矩不禁想到了當初那個跟在自己身後狂暴而彪悍的少年郎。

八年前,自己被今上“發配”到西北,陷入人生低谷。那一年伽藍十四歲,從軍不過三年,但殺人如屠狗,白龍堆一帶的沙盜馬賊對其又恨又怕,畏之如虎。一個敦煌戍卒進不了自己的法眼,即便彪悍至極,最多也不過將其召至西北狼以充秘軍,但有一天自己去了聖嚴寺,拜訪了慧心和尚,聽到了一個秘聞,不禁感慨萬千。受慧心和尚所託,自己把伽藍召至身邊,悉心教導。

本以為自己仕途已盡,再無東山復起之可能,蹉跎度日,了度殘生,誰知人生如夢,倏忽間竟是月明星稀,換了一重天。

自己閒來無事,修撰《西域圖記》以打發時間,不料伽藍突發奇言,向自己描繪了一幅宏大的西域征服圖。伽藍是個孩子,孩子就有夢想,有的夢想是痴人說夢,但有的夢想卻蘊含了奇蹟。自己豁然頓悟,找到了東山再起之路,以西土策略打動了皇帝,重回中樞。目前中樞只有兩位先帝遺臣,一個是納言蘇威,一個就是自己。這些年蘇威起起伏伏,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如臨深淵,但自己卻倚仗西土策略贏得了皇帝的信任和倚重,始終屹立不倒。這一切說起來還是拜伽藍所賜,假如當初沒有這個少年郎的夢想,又哪來自己的東山再起?

廟堂之巔的殘酷非常人可以想像,兩年前的伊吾道一戰,自己在西北辛辛苦苦打下的根基毀於一旦,那一刻,假如自己力保伽藍,伽藍必死,唯有拋棄,唯有徹底放棄他,唯有向對手妥協,才能拯救他的生命。伽藍的身世之秘,慧心和尚曾告訴了自己,希望自己能授其學識,也曾告訴過薛世雄,拜請薛世雄授其用兵之道。自己不救他,慧心和尚會救他,薛世雄也一定會救他,所以,伽藍肯定不會死,但他必須躲起來,藏起來,用突倫川的茫茫風沙掩蓋藏匿的蹤跡,唯有如此,他才能活下去。

伽藍在遠赴突倫川之際,給薛世雄寫了封信,信裡夾藏了一份給自己的密信,他預言東征可能會以慘敗而告終,為此他提出了一系列建議。自己當然不相信,雖然在經略西土的過程中,伽藍表現了驚人的天賦,常常準確把握到形勢的變化,因此佔據先機,每戰皆克,每計皆成,令人歎為觀止,但伽藍是西土的伽藍,他對中土不瞭解,對朝堂權爭更沒有直觀認識,他在信中所做的一系列分析也算面面俱但不夠深刻,由此自己認為伽藍是故作驚人之語,危言聳聽了。

然而,事實證明,東征的確如伽藍所預測,不但失敗了,而且還是匪夷所思的近乎毀滅性的慘敗,伽藍的危言聳聽之語匪夷所思之論竟然變成了活生生的現實,即便到了今日,自己依舊還有一種如墜夢幻般的不真實感。每每深夜驚醒,總還要抱著一絲僥倖捫心自問,東征當真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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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次東征實際上就是皇帝和中樞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假如再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轟然斷裂,皇帝和中樞就此陷入滾滾洪流,那麼即便最終逃過了滅頂之災,中土也將在滔滔洪水的肆虐之後,留下一片狼籍。

皇帝憂心如焚,自己何嘗不是膽戰心驚?這時候唯有祈禱,唯有求神問佛討一個暫時的心安,這時候自己也想到了伽藍,想到了伽藍對東征所做的近乎奇蹟般的預測。

伽藍來了,在自己需要他的時候來了,在自己希望看到一個光明未來的時候來了。

今夜月光明亮,繁星點點,幽靜庭院沐浴在靚麗而溫潤的月色裡。朦朧小徑上,伽藍攙扶著裴世矩,老少相攜,緩步而行,靜謐中散發出濃濃的溫馨,淡淡的憂傷。

伽藍喊了一聲“明公”,再無話語。裴世矩喊了一聲“伽藍”,再不說話。兩人沿著小徑迴廊,默默地走了一圈,各自沉浸在不同的思緒之中,透過肢體上的小小接觸無言而默契的進行著心靈上的交流。有些事,有些話,不要說,心有靈犀便自通。

“二次東征是救命的稻草。”

月光中,裴世矩的聲音老邁、低沉,透出一股深深的疲憊。

“大河兩岸,盜賊如蟻,血流成河,白骨累累。怒火已經燃燒,仇恨已經噴發,其磅礴之勢猶如滔滔洪流席捲中土,哪裡還有救命的稻草?”

伽藍的聲音在嘆息中響起,嘶啞、顫慄,悽愴、迷惘,透出一股令人心碎的絕望。

庭院再度陷入沉默。

“某出生那一年,中土有侯景之亂,他就像一頭從地獄裡衝出來的殘暴猛獸,擋者披靡,以一己之力,以一條瘸腿之軀,竟然摧毀了三國鼎立之大局。”裴世矩抬頭望天,深邃的眼睛仿若穿透了時光重回紛亂歲月,“這是不可思議的事情。還有更不可思議的事情,昔年關西實力遠不及山東,周齊兩國的對抗應該曠日持久,誰知一夜間風雲突變,齊軍兵敗如山倒,轉眼都城陷落,國破家亡,難道就是因為高緯昏庸?就是因為出了個馮小憐,紅顏禍水?”

“某活得比一般人久一些,看到的事情比一般人多一些,在過去的六十六年裡,某看到了太多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百思不得其解,最終只能歸結於天道。天命如此,人力豈可改變?”

伽藍低頭不語。不可思議的事情還有大隋代周。周武帝宇文邕橫掃大河流域,統一北方,中土一統之期指日可待,孰料突然病故,江山驟然易主,楊氏僅僅用三年時間便奪走了宇文氏的國祚,堪稱奇蹟。

最為不可思議的事情就是帝國百萬大軍伐高麗,竟然以三十萬大軍全軍覆沒而結束,誰能相信?無論用什麼理由去解釋失敗的原因都是蒼白無比,蒼白的讓人痛哭流涕,讓人心痛如絞。

裴世矩的心在流血,在哭泣。伽藍感同身受,痛不欲生。

“救命的稻草不是二次東征。”伽藍說道。

裴世矩停下腳步,望向伽藍。

“救命的稻草是斬斷捅向皇帝背後的刀。”

裴世矩的眉頭微微皺起,額頭上溝壑層生,眼裡更是露出一抹冰冷的陰戾。

“執刀者是誰?”

“禮部尚書楊玄感。”伽藍說道。

裴世矩面無表情,不過在伽藍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他那張威嚴的老臉上還是掠過一絲驚詫。

楚國公楊玄感?楊玄感是楊素之子,而楊素是輔佐今上繼承大統的第一功臣,更是大隋開國的一等功勳大臣,是弘農楊氏皇族的旁支,如此顯赫家世,還要造反?

心念電轉間,裴世矩又信了幾分。楊素主掌朝政近二十年,門生故吏遍佈中央和地方,他還是衛府第一大統帥,戎馬一生,部屬無數。他死後,留給了楊玄感一筆龐大的甚至可以說是富可敵國的“財富”。 人的慾望永無止境,或許楊素生前沒有篡國的心思,但誰敢保證楊玄感就沒有竊國之念?尤其在今日東征大敗,皇帝和中樞威信盡失,大河兩岸烽煙四起,西北兩疆胡虜環伺,中土危機四伏的情況下,楊玄感假如陰謀造反,憑藉他手上的實力,的確可以掀起一場席捲中土的大風暴。皇帝和中樞稍有不慎,還真有可能船翻舟覆,被一個驚濤駭浪打入地獄。

“兵部侍郎斛斯政。”伽藍又說道。

裴世矩的臉色頓時凝重。兵部侍郎是兵部的副官長,上知中樞決策,下知衛府動向,一旦斛斯政參與叛亂,那麼皇帝根本沒有任何勝算。

“左候衛將軍李子雄。”伽藍再一次報出名號。

建昌公李子雄是楊素的老部下,軍中宿將,功勳無數,但自今上繼位以來,曾兩次坐事除名,一次是在民部尚書任上,一次是在右候衛大將軍任上。東征高麗,皇帝再次起用,以左候衛將軍一職效力於右翊衛大將軍來護兒帳下,隨水師渡海作戰。假如李子雄參與叛亂,那無疑第一個遭到誅殺的就是來護兒。來護兒一死,水師大亂,夾擊之策失敗,二次東征必然失利,更嚴重的是,假如李子雄控制了水師,率軍沿黃河西進,可以迅速殺到東都洛陽,如此則大事去矣。

裴世矩神色沉重,兩眼緊緊盯著伽藍,等待他再度爆出驚人訊息。

“弘化留守元弘嗣。”

裴世矩的呼吸頓時停止,這一瞬間他感覺窒悶難當。弘化留守府主掌隴右十三郡軍事,實際上就是西北軍的統帥部,假如元弘嗣參與叛亂,那麼他在短短數天內就能殺到西京長安,如此則京都必失。

“還有誰?”

“左翊衛將軍趙元淑。”

裴世矩頭眩目暈,下意識地抓緊了伽藍的手。葛公趙元淑是皇帝的親信,上次東征以左翊衛將軍領三侍親衛軍主掌宿衛,這次東征皇帝更是授其重任,命其留守臨渝宮,鎮戍臨渝關。臨渝關的位置就在現今山海關附近,是連通幽燕和遼東的咽喉要道,假如趙元淑參與叛亂,那麼他只要封鎖臨渝關,切斷糧道,斷絕皇帝、中樞大臣和整個遠征軍的退路,國祚必定易主,王國必定顛覆。

楊玄感現在在哪?在黎陽,在中土的中心位置,在黃河和運河的中心交匯點,居中排程糧草輜重。假如他是叛亂首領,那麼他正好可以居中排程,掌控全域性。

裴世矩相信了。中樞核心層面的各個勢力非常強大,權爭也是極其可怕,每個國策每個制度的背後都是皇帝和各方勢力之間的激烈博弈。現今皇帝不顧一切劫掠世家權貴的權力和財富,矛盾已經完全白熱化,東征匪夷所思的失敗就是矛盾爆發的結果,而這已經讓皇帝和他的追隨者們聞到了陰謀的味道,只是眼前到處都是敵人,即便想報復,想打擊,想阻御敵人的再一次襲擊,急切間卻是無從下手,無從防範。伽藍的訊息讓裴世矩馬上意識到了一場狂風暴雨正撲面而來,他知道伽藍肯定沒有證據,不管伽藍如何探知到的這一訊息,以他的身份和實力都不可能尋到證據,但這種事不需要證據,只要存在潛在的危險,那就堅決扼殺,毫不留情,毫不猶豫。

腳步聲匆匆而來,一位青袍掾史出現在園門處,輕輕咳嗽了一聲,提醒裴世矩兩刻時間已經過去,要去處理公務了。

伽藍鬆開手,後退兩步,躬身為禮,“明公……”

裴世矩舉手打斷了伽藍的話,凝神思索了片刻,然後衝著那名掾史微微揮了下手,“再延半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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