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正,伽藍走進了河西衛府。

右候衛將軍馮孝慈、武賁郎將王威等衛府主要官員,龍勒鷹揚郎將王辯等鷹揚府高階軍官都在大堂之上,他們從凌晨開始便遵照皇帝的旨意具體商議和擬定未來的西北軍事策略,然後十萬火急奏報京都。

伽藍進入大堂,軍議隨即進入下一個議題。

馮孝慈先是宣讀了王辯的調令。

調令一宣佈,王辯就不再是龍勒鷹揚府的統帥,也不再是河西衛府的官員。接下來,他要拿著這道調令,日夜兼程趕往設在遼東懷遠鎮的遼東衛府統帥部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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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馮孝慈宣讀了伽藍的告身文書和衛府的命令。

一個從六品旅帥的任命根本不需要衛府出面,但伽藍是皇帝點名特召驍果軍的西北銳士,又是這次趕赴遼東的西北精銳騎軍的統帥,當然需要隆重一點,以此來表明河西衛府對皇帝的忠誠,對皇帝組建驍果軍的重視和支援。

此次趕赴遼東的西北精銳騎軍,名義上由王辯統率,但因為王辯已經接到調令,不再是龍勒鷹揚府的鷹揚郎將,所以實際上掌握統兵權的是伽藍,只不過他的級別不夠,需要王辯這杆“大旗”給他支撐一下。到了遼東,伽藍和這支騎軍加入到驍果軍,中樞再給河西衛府下調令,那時伽藍和這支騎軍就算正式脫離了河西衛府。

命令宣讀完了,伽藍這個由皇帝特赦和特召的從六品的旅帥,因為要統率一團遠赴遼東的騎軍,等同於行使正六品的越騎校尉職權,所以理所當然留下來參加軍議。

老帥薛世雄的願望是好的,希望借這個機會提拔一些老部下,藉機擴大和鞏固薛家在軍中的地位,但他的老部下們不能不考慮自己的切身利益,就目前西土局勢和河西衛府所面臨的危機來說,不要說抽調一團精銳離開西北了,他們巴不得長安能從其他地方調幾個團的兵力過來以解燃眉之急。

為什麼要派鄯善鷹揚府的馬軍第一旅去遼東?很簡單的事情,薛世雄沒有時間去調兵,就算有時間,周邊鷹揚府也會百般阻擾推諉。參加驍果軍當然是好事,但參加驍果軍就要去遼東打仗,在最前線衝鋒陷陣,立功的機會固然很大,同樣也面臨死亡的威脅,仔細權衡,倒不如留在西北,因為遼東的仗一旦打完了,皇帝必然要西征打突厥人,打吐谷渾人,這是顯而易見的事,皇帝和長安豈會任由一幫胡虜猖獗?西征同樣可以建功,既然如此,又何必冒險遠赴遼東?鄯善鷹揚府遠在千里之外,鞭長莫及,薛世雄說調也就調了,雖然將來鄯善鷹揚府肯定要找他“麻煩”,但馮孝慈顧不上了,先解決眼前的難題再說。

一個旅一百騎肯定不夠,薛世雄要一個團,要兩個旅,所以只能從龍勒鷹揚府抽調。衛府的衛兵本來就少,不到迫不得已,馮孝慈和王威都不會把自己的侍從親兵調去遼東。龍勒鷹揚府承擔戍守陽關之責,河西的西大門就靠他們衛戍,但鷹揚府只有四個團,兵力有限,所以鷹揚府毫不客氣,一口拒絕了衛府。要調可以,衛府和鷹揚府各自承擔一半,要不然,就從其他鷹揚府抽調,大家合力湊一個旅。

王辯雖然接到了調令,但這時候還是義不容辭地幫助鷹揚府說話。實事求是嘛,龍勒鷹揚府的困難的確太大,即便抽調一個隊五十個衛士,那也是很大一塊“肉”,對鷹揚府來說難以承受。

“伽藍,你有何建議?”王辯看到伽藍坐在自己身邊一直不說話,於是主動問了一句。伽藍級別低,又非常年輕,兼有伊吾道一戰的恥辱,在這種場合沒有說話的資格,說了也是自討沒趣,反而落下不懂規矩或者自以為是的惡劣印象。

眾人都望向伽藍,神色各異。這個年輕人一直都是把鋒利的“刀”,老狼府用他,衛府也用他,現在就連皇帝都用他,但他始終是一把刀,像他這樣鋒利而血腥的“刀”,誰拿在手上都畏懼。刀能殺人,也能傷己,比如裴世矩就是個很好的例子,他就給這把“刀”傷得很深,伊吾道一戰後,他的勢力便從西北狼狽而走,如果不是皇帝信任他,恐怕早給對手打得體無完膚了。

伽藍沉默著,沒有說話。

馮孝慈撫須而笑,“伽藍,你要帶著這個團遠赴遼東,要走兩三個月幾千裡的路程,困難之大遠遠超過你的想像,所以,有困難,現在就說,不要有顧慮。現在不說,將來可不要埋怨我們。”

眾人會心而笑,剛才因為爭吵激辯而產生的緊張氣氛稍稍鬆弛。

“我從突倫川長途跋涉而來,一路上遭到胡虜的圍追堵截,好在我的兄弟多,一個個仗義相助,捨生忘死,最終活著回到了敦煌。”伽藍站起來,衝著馮孝慈和王威深施一禮,“這幫兄弟都是西土人,因為我,他們失去了家園,不得不暫避河西,但河西不是他們的家,河西也不會接納他們,天暖了,他們就得離開河西,就得出關,就得面臨突厥人、鐵勒人和吐谷渾人的殺戮,所以,我懇求馮帥和王帥,給他們一條活路。”

馮孝慈和王威立時明白了伽藍的用意,兩人相視一笑,彼此都預設了伽藍的建議。這是個解決問題的好辦法,一舉多得。

王辯和衛府、鷹揚府其他官員們也是眼前一亮,對伽藍這個辦法大為讚賞。紫雲天的沙盜,魔鬼城的馬賊,都是絲路上的“惡狼”,西土的大患,河西衛府有意剿殺,而老狼府則有意利用,這種矛盾催生了西土盜賊的猖獗。現在伽藍想把他們帶走,正是河西衛府求之不得的好事。

“有多少人?”王辯高興地問道。

“組建兩個旅綽綽有餘。”伽藍說道,“一個團的騎軍至少配備百人以上的雜役,多餘壯勇可以做為雜役加入騎軍。”

“這實際上就是四個旅的騎軍。”王辯笑道,“紫雲天和魔鬼城的馬賊只要稍加訓練,其武力甚至會超過我們的騎軍,因為他們狡猾,比大漠上的野狼還要狡猾。”

馮孝慈和王威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眼裡不約而同得掠過一絲擔心。沙盜馬賊可不是善良的軍戶,這些人桀驁不馴、無法無天,而且陰險狡詐,一旦在驍果軍裡或者戰場上闖出什麼禍事,最終必然連累到河西衛府,連累到他們。

“驍果軍並不拒絕虜姓胡人。”王威沉吟著說道,“但是,沙盜馬賊秉性難移,假如……”

伽藍撩起戎袍,單膝下跪,“他們都是我的兄弟,生死兄弟,請馮帥和王帥像信任我一樣信任他們。”

王威略略皺眉,還是猶豫不決。拿沙盜馬賊冒充西北軍精銳去糊弄薛世雄,這要是露餡了,必定影響到雙方的關係。

“好!”馮孝慈卻斷然做出了決策,“馬上招募為兵。黃昏之前,把名冊報入衛府。”

馮孝慈願意承擔所有責任,王威還能說什麼?不過為了防備萬一,他還是提出了自己的建議,把馬軍第一旅的將士和沙盜馬賊混合編隊,並要求伽藍在抵達遼東之前,完成這支新團隊的磨合。

伽藍解決了衛府和鷹揚府的難題,軍議氣氛頓時好了起來,馮孝慈笑呵呵地問道,“伽藍,有什麼要求就現在提,衛府一定滿足你。”

伽藍也不客氣,當即說道,“我要軍官,相當數量的軍官。”

沙盜馬賊的人數是不少,但若想在最短時間內形成戰鬥力,還需要素質精良的底層軍官。衛府和鷹揚府連精銳士卒都不願給,更不要說給軍官了,所以伽藍這話一出口,衛府和鷹揚府官員們馬上警惕起來,打定主意不給人。

“你要多少?”馮孝慈問道。

“我要衛府的李豹、苗雨,鷹揚府的毛宇軒……”伽藍一口氣說了七八個軍官的名字,最後說道,“我還要天馬戍的全部戍卒,還有那些從天馬戍一直追隨我殺到敦煌的河北刑徒。”

“河北刑徒也能做軍官?”王威有些不滿了,雖然衛府有心滿足伽藍的願望湊足一個團的騎軍,但軍官的素質關係到這一團騎軍的戰鬥力,更要對兩百個士卒的生命負責,不能隨便任命。

“理由呢?”馮孝慈接著王威的話問道,“為何河北刑徒也能做軍官?”

“他們中的有些人,曾是河北叛軍的首領。”

伽藍的解釋雖然有些牽強,王威和一些官員並不能接受,但馮孝慈能接受,他想到了伽藍對自己說過的話,不管怎麼說,河北河南的叛亂越來越多,肯定需要軍隊平叛,而這些軍隊不出意外的話應該來自遼東戰場,也就是說,將來伽藍可能要去平叛,而這些已經成為府兵軍官並追隨伽藍的河北人必定會給平叛帶來幫助。

“如你所願。”馮孝慈一錘定音,根本無意在這些小事上浪費時間。

接下來就是這一團兩百騎軍和近百雜役的具資配備,多少戰馬,多少糧食草料,多少武器,還有遠赴遼東的行軍路線,等等,必須馬上議定,然後報備留守府,稟奏長安。

這邊的軍議尚未結束,那邊西域都尉府的都尉長孫恆安便從敦煌飛馬而來。

皇帝下旨,急召康國三王子昭武屈術支,但召見的地點很特殊,是涿郡的臨朔宮。這是皇帝在東北的行宮,也是隋軍東征高句麗的統帥部。很明顯,皇帝馬上就要離開東都洛陽趕赴涿郡,親自指揮第二次東征大戰了。

“某需要伽藍親自護送昭武屈術支趕赴臨朔宮。”

註釋:

告身:委任官職的文憑。即官告,或作官誥,授官憑信,似後代任命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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