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七日,帝國龍衛軍殺到了烏骨城下,打了高句麗人一個措手不及。

烏骨城依山傍水,易守難攻,但前提是,方圓近十里的城池,一旦被敵人包圍,就必須要有足夠的人力和物力來守城,兩者任一不足,城池必破。為此,在接到遼東城急報,中土人再一次渡過遼水殺進來之後,烏骨城就十萬火急下令,把周邊縣鄉的人口全部撤進城池,堅壁清野。

實際上高句麗人早在去年秋天便已進入大饑荒。因為帝國連續兩年的攻擊,致使高句麗人不得不動員全國的力量進行戰爭,於是田地大量荒蕪,賦稅銳減,經濟崩潰,而戰爭尚未結束,為此高句麗王不得不窮竭一切手段維護統治所需,不得不無情地“掠奪”無辜的平民和奴隸。平民和奴隸失去了賴以生存的全部條件,只能在哀嚎和絕望中死去,在呼嘯的寒風中葬身於皚皚白雪之下。

在前兩次戰爭中,高句麗的國王、貴族、平民和奴隸上下齊心,連續擊敗了強大的中土帝國軍隊,然而勝利之後高句麗人收穫的不是希望,不是榮耀和財富,而是絕望,是死亡,是國王和貴族對平民和奴隸的無情“殺戮”。這種道義上的“背叛”導致高句麗內部矛盾迅速激化並在大饑荒中轟然爆發,於是各種危機重疊到一起,惡果被無限制放大。高句麗人度過了一個悲慘的冬天,死者不計其數,人口銳減,國祚搖搖欲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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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刻,中土人第三次殺到了,高句麗人還拿什麼去阻擋帝國軍隊的攻擊?

烏骨城的守將叫高平,是高麗王高元的叔父。此人志向宏大,以強大高句麗為畢生奮鬥目標,然而事實很無情,不論是高湯時代還是高元本朝,都未能在高句麗的崛起之路上走得更遠。尤其這兩年,當中土帝國以舉國之力向高句麗發動攻擊,決意把高句麗人的強國夢扼殺在搖籃之中時,諸如高平等妄自尊大者才驀然發現,在絕對實力面前,高句麗實在是不堪一擊,雖然前年的戰爭高句麗取得了巨大的勝利,去年也僥天之幸贏得了最後的勝利,但中土實在是太龐大了,帝國的實力實在是太強悍了,即便兩戰兩敗,中土帝國依舊擁有著輕而易舉便可摧毀高句麗的絕對實力。

戰爭進入第三年,高句麗人不是精疲力竭,而是奄奄一息,根本沒有抵抗之力,所以上至平壤下至貴族,都已經做好了投降的準備,但投降是有前提的,這個前提就是必須保住高句麗王國,保住高元、王族及整個貴族階層,為此,如何投降,何時投降,怎樣在談判中贏得最大利益,都必須精心籌劃,力求萬無一失。

高句麗人對中土帝國的現狀是有所瞭解的,它秘密派遣到中土的秘兵在戰爭中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其中也包括百濟和新羅給它提供的機密。百濟和新羅雖然為了生存,不惜一切代價影響著帝國的外交戰略,想方設法挑起帝國與高句麗之間的矛盾,竭盡全力利用帝國的力量來遏制高句麗的強國夢想,繼而來穩定半島局勢的三足鼎立之局,但在帝國向高句麗發動攻擊的時候,新羅和百濟名義上給予帝國以“配合”,實際上卻在暗中幫助高句麗,以便讓高句麗在與帝國的戰爭中被活活拖垮甚至拖死。新羅和百濟的“險惡”用心,高句麗當然一清二楚,不過大敵當前,它也沒有更多選擇,只能以半島整體利益暗中媾和百濟和新羅,以逃避腹背受敵之困境,至於將來如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另外,高句麗對中土與西土、中土與北方大漠的形勢也同樣有所瞭解,這些情報除了一部分源自高句麗派遣在外的秘兵外,很大一部分則來自東.突厥人。依照高句麗與東.突厥牙帳的盟約,雙方有著互助的義務,比如中土打高句麗,東.突厥人就威脅中土的靈朔和代北,牽制中土的北疆軍主力,反之,假如中土北伐大漠,高句麗則攻擊中土的側翼,以為聲援。

正因為對中土內部局勢乃至中土與其周邊藩屬的形勢有所瞭解,高句麗才對戰爭的第三年抱有很大幻想。平壤推斷,中土或許會因為愈演愈烈的內亂而暫時放棄東征,也或許會因為國內政治形勢的險惡而不得不儘快結束東征,假若推斷正確,那麼高句麗的投降就能以最小代價換取最大利益,換一句話說,高句麗人實際上還是取得了這場戰爭的最終勝利。

高平也是這麼想的,但形勢的發展與平壤的推斷有很大出入。中土人不但在戰爭的第三年的春天果斷地發動了攻擊,並且一改前兩次攻擊的猶豫和遲滯,果斷甩開了遼東城等邊陲重鎮,以最快的速度直殺平壤。

烏骨城的優勢很明顯,中土人既然果斷甩開了遼東城,也必定會果斷地甩開烏骨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殺到平壤城下,繼而用更多的時間來攻打平壤。對於烏骨城來說,它是平壤的門戶,它必須承擔阻御敵軍的重任,尤其這一次中土人改變了攻擊策略,假如任由帝國的軍隊直殺平壤,那麼留給平壤應變的時間就太少了,一旦平壤因為措手不及而在防守兵力或者物資上留下致命破綻,那麼平壤就危險了,平壤一旦失陷,高句麗就徹底完蛋。

高平一邊急報平壤,一邊與僚屬緊急商議,眾人一致認為,必須給平壤爭取更多時間,為此必須想個辦法把敵軍拖在烏骨城下。而若想把敵軍拖在城下,延遲敵軍攻擊平壤的時間,唯一的辦法就是投降,假投降,以整個烏骨城為“誘餌”,把敵軍拖住。

在高平和他的僚屬看來,沒有一個中土的將軍會抵禦得住如此巨大的“誘惑”。拿下烏骨城,這是何等大的功勞?誰能拒絕這等唾手可得的功勞?

帝國的軍隊剛剛逼近烏骨城下,高平的使者就到了,要投降,要談判。

龍衛軍的行軍速度太快了,就在他們殺到烏骨城下的時候,從城外周邊縣鄉蜂擁而來的避難人潮尚未到達“高峰”,而當帝國軍隊殺到的訊息傳開後,人潮瞬間暴漲,“高峰”瞬間來臨,烏骨城就如一道堤壩,遭到了一層層“巨浪”的瘋狂撞擊,形勢一片混亂。

高句麗人這時候主動投降,很明顯就是爭取時間,遲滯帝國大軍的攻擊速度。

所有人,包括那位大義凜然、視死如歸的高句麗使者,都以為伽藍要一刀梟首,然後下令展開攻擊,大肆屠殺無辜,伺機尋找攻城的良機,然而,事實出乎所有人的預料,伽藍和顏悅色,以一副天使般的和善面孔接受了高句麗人的投降書。

高句麗使者心花怒放,對年輕的伽藍更是鄙夷不已。這位年輕的將軍肯定出自中土某個顯赫的權貴世家,仗著祖上的蔭澤不勞而獲,只會紙上談兵,誇誇其談,實際上狗屁不通。

西行、布衣等西北狼兄弟,還有阿史那大奈、阿史那賀寶等突厥人卻是瞭解伽藍的心性,看到他臉上那燦爛的笑容,無不暗自心驚。伽藍要殺人了,不知道這一次他又要如何殺人,要殺多少人。

伽藍命令龍衛軍進入戰鬥狀態,緩緩向城池逼近。

高山哨所、烽火臺上火光衝天,濃煙滾滾,報警的鼓號聲此起彼伏,進一步加劇了城池內外的混亂。城內的官員要關城門,而城外的人拼命往裡衝,雙方衝突激烈,好似打仗一般,叫喊聲驚天動地。

高句麗使者鼓動如簧之舌,使出渾身解數,試圖阻止帝國軍隊前進的腳步,但伽藍不為所動,與他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言辭間毫不掩飾地透露出他對名利的極度貪婪。

“要投降,現在就投降。”伽藍終於說了一句有用的話,“要談判,馬上開始談判。”伽藍舉起手上的馬鞭,遙知高懸西山之上的落日,笑著揶揄道,“時間無多,天黑之前,某要見到高平,否則……”伽藍再揮馬鞭,做了個砍頭的動作。

高句麗使者二話不說,打馬飛馳而回。

龍衛軍繼續推進,但速度非常慢。一隊隊精騎往來飛馳,揚起沖天煙塵,聲勢驚人。

大約半個時辰後,高句麗使者又回來了,這次隨同而來的還有高平的親信幕僚,並且帶來了一車金銀財寶。

伽藍臉色驟冷,衝著身側的阿史那賀寶使了個眼色。阿史那賀寶心領神會,突然衝上去手起刀落,一刀砍下了那位幕僚的頭顱。

高句麗使者面無人色,噤若寒蟬。

伽藍冷笑,“既然投降,就要拿出誠意。天黑之前,某要見到高平,否則,殺無赦。”

很快,高句麗使者又回來了,帶來高平的一封信,相約城外五里相見。

“你們誰認識高平?”伽藍隨手把信扔到地上,目視諸將,慢條斯理地問道。

眾皆搖頭。

“無膽鼠輩。”伽藍鄙夷地撇撇嘴,猛地一揮手,豪氣沖天地說道,“西甕城外,百步相見。”

劉黑闥、柴紹、黃君漢、魏徵等人無不失色,魏徵更是耿直,舉步上前就欲勸阻,卻被傅端毅一把拉住了。魏徵心有所惑,四下一望,卻見凡西北將領,均是面露笑容,甚至就連馮翊都笑得異常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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