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元是否與楊玄感談崩了?遊元的生命是否受到了威脅?

談判當然不會破裂,不論是楊玄感還是遊元,即便意見相左,觀點相悖,但迫於形勢的需要,都會留下足夠的回旋餘地。政治的本質就是利益的妥協,而楊玄感在政治上又相對被動,所以更不會與遊元撕破臉,相反,他會竭盡所能滿足山東貴族集團的利益需求。

如今談判之所以出現“變故”,就是因為西北人這個攪局者“變本加厲”了,正在蓄意破壞當前局勢。

河北義軍不甘心做一個“棋子”,更不願意在這場貴族集團的大博弈中被任意“犧牲”掉,所以打算火中取栗、亂中取勝,殺出一條血淋淋的生存之路,而僥倖的是,伽藍需要他們的“幫助”以阻礙黎陽的叛亂,所以雙方一拍即合,於是就有了各路義軍齊赴黎陽,共劫黎陽倉之“盛舉”。

河北義軍的這一舉措被黎陽獲悉後,其“解讀”的結果則迥然不同。

楊玄感及其共謀認為,這些被山東世家權貴所掌控的河北義軍,突然齊聚黎陽,目的很明顯,就是要威脅黎陽,脅迫黎陽在談判中做出最大讓步,甚至有可能奪取“風暴”的控制權,讓“風暴”在符合山東人利益的軌跡上前進。至於楊玄感及其共謀則成了山東人“傀儡”,必要時甚至會被山東人當作“替罪羊”而拋棄。

楊玄感及其共謀怒不可遏,因為他們正要把西北人誘進黎陽,圍而殺之,不料山東人卻從中作梗,蓄意阻撓,而且別有居心,其驕恣貪婪之態,令人忍無可忍。

遊元對這一局勢的“解讀”卻更為糟糕。在遊元看來,關隴人聯手合作,楊玄感和獨孤震以西北人為誘餌,把河北義軍和幾十萬饑民全部“騙”到了黎陽,造成關隴人和山東人攜手“造反”的事實。當黎陽把造反的“大旗”一舉,聚集在黎陽四周的河北人怎麼辦?不要說百口莫辯,就是萬口十萬口也無法說清楚了。山東貴族集團因此“被動”,在談判中完全失去了抗衡的條件,只能任由關隴人卡住自己的脖子,為所欲為。

更嚴重的是,這場政變贏了也就罷了,但一旦輸了,關隴人固然遭到打擊,而損失最大的卻是山東人,這是毋庸置疑的一件事。是可忍,孰不可忍,你要造反,卻非要拉山東人墊背,豈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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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驟然激烈,楊玄感和遊元一方面互相指責對方陰狠狡詐,一方面盡遣人手,緊急部署,力圖扭轉頹勢,而雙方扭轉頹勢的著力點都在西北人身上。

西北人是皇帝和裴世矩放出來的“狼”,這群狼橫衝直撞,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壞了他們辛辛苦苦營建的局勢。雖然楊玄感知道西北人必須殺,但現在面對複雜的局勢,他左右為難了,手裡的刀已經剁不下去,因為他懷疑遊元和西北人給自己設下了圈套,如果殺了西北人,很可能會引發無法預料的後果。

目前局勢下,殺了西北人,必然把河北人推向自己的對立面。大旗剛舉,黎陽就陷入混戰,諸般兵變之策無力施展,白白喪失了時間,陷自己於被動,敗亡不過是旦夕之間的事,而山東人卻以最小代價攫取了最大利益,不但成功重創了關隴貴族集團,還贏得了皇帝的信任,為本集團進入帝國權力核心開啟了大門。

事實上,遊元也只剩下這一條路了。目前局勢下,與楊玄感一起殺了西北人,等於坐實了叛亂之罪,等於證實關隴人和山東人聯手造反,所以不惜代價也要保住西北人,而保住西北人的唯一辦法,就是順應形勢,以劉炫為“樞紐”,把西北人和河北義軍緊緊拉到一起,聯手攻擊楊玄感,以最快速度扼殺叛亂。也唯有如此,唯有在關隴貴族集團各大勢力尚沒有聯手之前,尚沒有形成整個關隴貴族集團和整個山東貴族集團血腥廝殺之前,在河北誅殺楊玄感,平定叛亂,才能最大程度地保全河北人的利益,才能在這場短暫的風暴裡攫取到最大利益。

雙方敏銳地估猜到各自要採取的對策,所以楊玄感毫不猶豫,第一時間下令“軟禁”了遊元,斷絕了他與駐紮在黎陽城內的巡察使團之間的聯絡,以便給自己拿出萬全之策贏得更多時間。

當遊元帶著親信屬從在楊玄感的尚書行轅時,留在黎陽城內負責主持巡察事務的就是宋正本。宋正本察覺到事態異常,馬上尋了個藉口,帶著巡查團全部僚屬出了黎陽城,火速北上會合禁軍龍衛。這時候,他們又想起了禁軍龍衛,一則報警,二則指望禁軍龍衛保護他們的人身安全,其三,就是指望劉炫這位山東鴻儒能夠發揮作用,拿出一個全面策略,以西北人和河北義軍的聯合力量,與黎陽的楊玄感等叛黨,做殊死一搏。

然而,伽藍是否相信宋正本?

伽藍根本不信任他,相反,伽藍有足夠的理由懷疑,宋正本此行正是要幫助楊玄感,進一步堅定自己南下黎陽的決心,並把自己誘進楊玄感的大營,以便殺了自己,繼而摧毀西北人的士氣,徹底滅亡龍衛統。

伽藍已經經歷了一次伊吾道之敗,袍澤的慘死給了他巨大刺激,也讓他更像一隻大漠孤狼,不但無時無刻處在高度戒備之中,而且對所見所聞充滿了懷疑,任何一個陌生人在他眼裡首先都被當作敵人。

伽藍耐心地聽完宋正本的講述,對他的分析和推衍不置一詞。

帳內非常安靜,氣氛凝滯。原野上不知名的蟲兒不知疲倦地鳴叫著,讓人愈發煩躁。

柴紹、傅端毅,西行和布衣等西北狼,江成之、盧龍、阿史那賀寶等禁軍軍官,還有隱姓埋名的薛德音,眾人圍坐四周,神色非常凝重。

何去何從?黎陽就是塊死地,去,還是不去?

實際上宋正本拿出了一個建議,在楊玄感舉兵叛亂已經既成事實的情況下,伽藍完全可以召集河北義軍,高舉平叛大旗,向黎陽發動攻擊,或者先行佔據汲郡首府衛城等重鎮,與黎陽形成對峙。不過他忽略了一個最重要的問題,那就是糧食。沒有糧食,伽藍拿什麼召集河北義軍?河北義軍和幾十萬河北饑民又拿什麼維持生存?

所以,最終還是伽藍的策略最為正確,那就是不惜一切代價,先行拿下黎陽倉。只有控制了黎陽倉,伽藍才能召集河北義軍,才能阻礙楊玄感的叛亂。

眾人大汗淋漓,即便蒲扇連搖,也無法熄滅心中的燥悶。

終於,在眾目睽睽之下,伽藍一手拿著明燭,一手把案几上的地圖推向宋正本,然後手指重重“點”在“黎陽倉”上。

“若想扭轉局勢,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黎陽倉。”

宋正本臉色僵硬,半晌無語。深入虎穴可以理解,但自尋死路就讓人無法認同了。

黎陽倉位於大坯山北麓,依山而建,整個倉城方圓大約三十裡左右,有窖五千,每窖可藏糧萬餘擔,另有地庫三百,藏有絹帛等各類物資不計其數。河北黎陽倉與洛陽河陽倉、關中常平倉、廣通倉並為國倉,號稱天下四大名倉。今上繼位後又在洛陽以東置興洛倉,又叫洛口倉,是帝國的第五大國倉。

國倉對帝國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所以它直屬中央,守衛森嚴,每座國倉實際上就是一座堅固重鎮。沒有皇帝的聖旨,一粒糧食也出不了倉,同樣,沒有皇帝的聖旨,就連軍政大員都進不了倉,更不要說軍隊了。

拿下黎陽倉,就如同痴人說夢。

國倉戍軍皆來自關隴,定期輪換。正常情況下,國倉衛戍軍由兩個團四百府兵組成,再加上國倉所在地的鷹揚府,其內外戍守兵力基本上達到六至八個團。戰爭期間,比如現在帝國東征,國倉的重要性尤其突出,所以戍守兵力成倍增加。現在戍守黎陽倉的軍隊就有四個團的兵力,其府兵全部來自關隴地區,絕對忠誠於帝國。

楊玄感做為帝國中樞重臣之一的禮部尚書,雖承擔著督運東征糧草之重任,但他沒有調動軍隊的權力,更沒有直接指揮國倉戍軍的權力,所以他在舉旗之後,能否直接控制黎陽倉,關鍵就在於能否控制國倉的軍事官長。

如今楊玄感要在黎陽舉旗,要利用黎陽倉的糧食來贏得山東人心,徵召山東壯勇共襄義舉,那麼必然已經有了控制黎陽倉的穩妥辦法,並且萬無一失。此刻伽藍要去攻打黎陽倉,豈不是虎口奪食?豈不是自尋死路?

宋正本不好直接否決落了伽藍的面子,但此策太過荒謬又不能不予以駁斥,所以他稍加遲疑後,把有關黎陽倉方方面面的事情,事無巨細地告訴了伽藍,歸根結底一句話,黎陽倉是楊玄感的,固若金湯,你根本沒有可能拿下,還是趕緊另謀他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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