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寒風逆流,吹亂煙塵。

廢墟也似的山谷重又被黑暗籠罩,一片死寂中,只有風聲呼嘯。

以及,那似從虛空之外傳來的怨憎哀嚎。

“死,死了嗎?”

望著那被狂風吹散於山谷內外的團團血氣,包括張洞、慕清流在內的所有人,都不禁心頭一緊。

沒有人能夠在被打成一團血霧之後還活著。

可那憐生老嫗的保命能力太強太強,強到哪怕見她血肉成泥,也仍不敢確信其已身死。

楊獄抬眸,於黑暗之中那絲絲縷縷的雲氣之中,似可看到那盤坐於山巔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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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兩對視一眼,楊獄抬手驅散了白霧,而無人可見的細微之處,紫金葫蘆虛影一閃而過。

將黑衣老嫗那怨毒猙獰至極的魂魄,吞入其中:“結束了……”

眼前這老嫗,是他迄今為止所遇到的,最為難殺的老怪物。

其三千年修持之底蘊,深厚到了一個匪夷所思的地步,道術如潮,足可震殺當世任何強人。

但她已然太久,或者說從未有過與人死戰的經驗與念頭。

以至於,哪怕到了最後一剎那,仍不願與之血戰。

以至於,秦姒親手刻畫的十八面玉佩都沒有派上用場,沒有等來他預想中的捨身印……

因為,她,不是化身。

天眼之下,楊獄看得分明,那看似一道魂魄,其實是五道魂魄的糾纏。

這黑衣老嫗,赫然是合併五大化身為一體的真正憐生老嫗。

不過,她並未真個合一,相比之下,反而是當年七殺山下的黑山老妖,更為圓融一些……

“陸沉!你害了我,你害了我!”

紫金吞煞寶葫蘆不住的震顫著,發出一波高過一波的呻吟,其內,是怨毒、不甘到極點的哀鳴。

“鎮!”

直至此時,楊獄心中也無半分鬆懈,念動之間,引動其餘兩大道果,合力鎮壓這老嫗的魂魄。

道果,不是法寶。

真個想要將道果的威能發揮到極點,那只有將這三大道果煉製成法寶。

“楊獄……”

怨毒的聲音漸小,被三大道果合力鎮壓其內,楊獄凝神感知,只覺紫金葫蘆之內紫色氤氳一片。

這頭活了三千年的老怪物,身上的紫色命數至少有六十條之多!

“呼!”

直至紫金葫蘆內的哀鳴徹底消失,楊獄方才長出一口濁氣,鎖在體內的熱氣一出,百丈之內溫度陡升,汗氣蒸騰。

“死了!”

手腕一動,七劫劍差點跌落,魚白眉長舒一口氣,心神俱疲,又覺震撼難言。

懸空山存世千餘年,有著無數不為人知的隱秘在。

其中關於這憐生老嫗的情報,不知凡幾。

自秦末至今,三千餘年,欲搏殺此獠者,不計其數,其中有過記錄的。

就有霸尊、漢皇、達摩大宗師、癲僧、自家祖師邋遢道人……等等史書留名的大宗師。

強如張元燭,窮盡大明國運之戰,配合符水觀歷代觀主,才堪堪將其束縛在此。

三千年武運匯聚的張玄霸,仍棋差一招,身死其手。

這樣強橫到他不是壽元將盡都不敢出山面對的強大老妖,此刻,真個死了!

死在了這位,修持不過三十年的後輩手中……

這震動太過,以至於他神情都有些恍忽。

他如此,山林各處的一眾江湖大豪,也都神情震動,又跌坐在地,渾身癱軟,有大笑著轉身離去,亦有大哭著,高呼親朋名姓者。

敢來此間者,絕不只是因為誰人的邀請,更多的是,血海深仇。

“終於,終於……”

鬢角發白的鳳無雙,在所有人之前來到楊獄身後,看著那爆碎的血霧,再忍不住悲慼,跪地大哭:

“嬰立兒、袁師姐、江師妹……她,終於死了,終於死了!”

終於,死了!

望著那消散的血霧,張洞捏著從廢墟中抓到的幡旗,心頭亦是松了口氣。

近四百年來,他始終活在莫大的壓抑之中。

這壓抑來自於張元燭、來自於張玄霸,可最大的威脅,終歸是這活了三千年的老不死。

她,吃人……

卡察!

捏碎一塊塊玉佩,驅散身上的傷勢與異種氣機,楊獄抬眉,望向黑暗之中,光華不在,顯得虛無縹緲的高大身影。

“老王爺。”

只一步,他就來到了這處廢墟。

“他是,兵魂。”

氣息翻湧難以平復,慕清流來至近前,神情複雜中帶著敬佩:

“玄霸兄的修持,實讓老夫敬佩不已……”

此刻,慕清流卻已然猜測到了前因後果,也沒有隱瞞,輕聲為楊獄訴說。

“玄霸兄出塞那日,曾遣一老卒持鳳翅鎦金钂尋到慕某面前,當時,他只說要我在那一日前來大衍山,若見七箭橫空,則放出鳳翅鎦金钂……”

慕清流的神情複雜。

當時,他只以為張玄霸是要藉助自己的手,來削弱,擊殺這老怪物。

可這時,他才明白。

“玄霸兄所想要的,不止是削其千載修持,而是要留下這道兵魂,配合後世人徹底擊殺這老妖婆!”

“兵魂……”

聽著慕清流的訴說,楊獄心中方才有所明悟。

多年之前,張玄霸閉關,欲破人仙之門,可受限於天地,終歸是半隻腳被攔阻在外,壽元大跌,即將末路。

後其出塞,明面上是要誅殺黑山老妖,可實則是要賭上殘存的壽元,與這老妖婆一換一。

可惜,釘頭七箭太過無解,縱然他悟出了‘不在此間、不在彼間’,如同傳說中‘正立無影’般的強大神通,仍是身與魂俱滅。

但他也仍然留有後手。

就是這兵魂……

“古來催使刀兵的強者,往往以‘人兵合一’為追求,究其根本,這是人與兵的心意相合……

於武聖而言,就是意志!”

慕清流五指舒展,在楊獄的注視之下,他腰間的那口鐵劍,似有生命一般躍入了他的掌心。

攝拿兵器,隔空取物,對於他來說,自然不算什麼。

但慕清流這一手,還是讓他不由得挑眉。

因為,這口劍並未受到任何外在影響,不是真罡,也非罡氣,真個自己跳入了掌心。

“以意志蘊養兵甲,則兵甲通靈,玄霸兄曾說,若意志大成,甚至可以將兵甲煉入體內……”

楊獄若有所思。

很多年前,他曾在煉化精金甲胃時,得了一門兵甲靈通術。

依著此門秘術,他方才能做到錘鍊的兵器,乃至於箭失通靈也似,如驅臂使。

但比之眼前這兵魂,卻又差了極遠。

他猜測,這或許與兩刃刀接連斷裂有關,他沒有過多的時間,去溫養這口刀……

“唉……”

慕清流嘆了口氣:

“玄霸兄這一著,卻著實超乎想象,兵魂顯化,施展霸拳,這,已是仙神的手段了……”

說話間,長劍歸鞘,微微抬手,慕清流轉身離去:

“此間事了,慕某這就自去,至於鳳翅鎦金钂,慕某會按著玄霸兄的意思,送於啟道光……”

話音飄蕩中,慕清流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山林之中。

而楊獄,則取出了自憐生教總壇中取來的那枚‘月牙鳳翅’來。

嗡!

本已沉寂的兵魂,在那枚‘月牙鳳翅’拿出來的剎那,已然有了反應。

楊獄一鬆手,掌中的殘兵已然消失不見,而那兵魂,就好似吃了一記大補藥,

虛幻的身軀變得凝視。

空洞無神的目光,也似有了焦距,他看向楊獄,片刻後,有聲音傳來:

“她,死了?”

“死了。”

楊獄點頭。

“好。”

兵魂點點頭,魁梧的身形瞬間土崩瓦解,好似泡影一般,消散在夜色之中。

唯一的執念完成,縱然可存世,兵魂仍是自毀而去……

只有一抹流光,裹挾著那枚殘兵落在楊獄張開的手掌中。

其上,似有細密的文字在微光內流轉。

“靈肉合一……”

楊獄眸光一轉,其上文字已皆流入心底。

而令他驚詫的是,這篇文字,除卻一些細微處之外,和當年陸沉給他的,幾乎相同。

這是……

“祁連百山盟,衛煙,代師叔、師尊謝過西北王大恩!”

一身材魁梧的大漢,雙膝跪地,重重叩首:

“今日之後,我祁連百山盟十萬弟兄,以王爺馬首是瞻!”

“衛煙……”

乘鷹落地的陸青亭還不及觀察四周,就聽得重重的磕頭聲,心頭不由一動。

這衛煙可非等閒之輩,錦繡山河榜上,其人排名頗高,非但玄關已開,還身懷兩門神通,之前曾短暫抗衡過達摩虛影。

這是投誠?

楊獄收斂心思,正欲開口,山林各處,此次應邀而來的諸多高手,已紛紛從之。

“應山劍派,願聽從王爺號令!”

“一雲寺,感念王爺大恩,若有差遣,定當傾力為之!”

“大旗門……”

“飛魚島……”

“金山寺……”

……

幾乎不分先後,除卻鳳無雙領著的諸多憐生教高手,山林之中的高手,無不景從。

心有投效者,紛紛單膝下跪,即便無心投效,也紛紛躬身行禮,高聲留名,願受差遣。

“咱們……”

這情緒太過濃烈,以至於陸青亭都差點納頭就拜。

“福生無量天尊!”

看著廢墟內身上血跡未乾的刀客,魚白眉心中亦是有些複雜:

“今日之後,天下誰堪敵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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