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五條悟共感做夢讓他知道的時候,夏油傑就知道自己也會有這麼一天。

好像有過這麼一句話——“所謂悲劇就是把美好的東西毀壞給人看。”

和那時候的大多數人一樣,雖然經常吃不飽,但只要是一家人在一起就會感到幸福。美好的東西往往容易被破壞,夏油傑以旁觀者的角度看著一切發生。母親、父親、哥哥,最後是少年自己,全部離開了人世。

夢中的一切就像看一場電影,但要帶入那是一個曾經活生生的人經歷過的一切,一切就變得索然無味了。夏油傑突然能理解目睹過繼國緣一人生的五條悟為什麼那一天心情一直不太好,現在的他就是這樣。沉重的心情無處發洩,因為那些他觸及不到的過去,在過去名叫時透無一郎的少年,在還沒長大的時候就死去了。

夢中那個淡漠卻有著無限可能的時透無一郎,和現實中已經沒有了未來的時透無一郎慢慢結合在一起,夏油傑一時間無法呼吸。要說一點都沒有猜到是不可能的,但以自己的眼睛看到這一切的時候,夏油傑還是有種深深的窒息感。

聯想到他自己身上,十四歲的時候,他沒有進入高專,雖然有發現自己的不同,但也從來沒有做過拯救世界的夢。直到進入高專,身邊有相同力量的同伴,因為年輕人意氣,也因為自己本身的強大,相信自己能做到,所以才有了要改變咒術界的想法。

那時候的無一郎在想什麼呢?或許什麼都沒想,他已經忘記了一切不是嗎?可能心中還有殘存的仇恨,但那些不重要,他只是個孩子,那個世界有那麼多大人,天才也不會只有他一個。一千多年了他們甚至都找不到鬼王……

夏油傑想,他是能幫無一郎找到很多藉口的。

可是為什麼需要藉口呢?鬼殺隊需要他,人類需要他,需要連名字都沒有留下的隊友去拯救,所以他們去了,無一郎也去了。

夏油傑問自己,在那種情況下他會去嗎?

還是會去的吧,無論是自己還是高專的其他人,都會前去赴死。唯一讓他意難平壓抑了這麼久的原因僅僅是,他還沒有長大,卻死在了黎明之前。

僅僅是這一點就讓夏油傑無法忍受了。

鶴彥看著消沉了好幾天的夏油傑,有點過意不去,在監督一年級訓練的時候時不時瞥一眼。

“夏油前輩怎麼了?”正在日常跑圈的灰原雄拿胳膊肘杵了一把七海建人。

“可能在思考任務吧,一級咒術師總是比較忙的。”現在作為二級咒術師的一年級們接任務都比較少。

灰原雄感慨著:“真好啊,希望我也有那麼一天,成為像夏油前輩那樣厲害的咒術師。”

“那你先想辦法過了時透前輩這一關吧。”七海建人冷冷地補充道,趁著說話空隙和同伴拉開了距離。

灰原雄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就對上了鶴彥空無一物的眼神,下一秒頭部就被小石頭擊中。前方的七海建人露出和平常不一樣的笑容,隨即也被砸中了眉心。

一年級的兩個人從來沒有躲開過鶴彥的石子攻擊,這樣的場景像極了還在普通中學上學時,因為開小差被老師發現丟鉛筆頭的時候。這麼一想,灰原雄也跟著笑了。

結束完一輪的指導,趁著兩個一年級和不久前到的葫蘆較勁,鶴彥找上夏油傑,再不主動找點事情給夏油傑,由著他胡思亂想,指不定又會達成黑化傑支線。

“如果沒事的話,可以跟著他們訓練。”無一郎的人設不適合安慰人,鶴彥只能試著轉移話題。

夏油傑勉強一笑:“我和他們走的路線不太一樣,就不用麻煩無一郎了。”

夏油傑還在思考要不要把時透無一郎的記憶告訴鶴彥,雖然他夢裡的東西也不太全面,但比起失去記憶的無一郎,他知道的要多的多。可是,這樣悲傷的過去,有必要讓無一郎知道嗎?

夏油傑猶豫了,比起簡單的挑開傷疤,他希望在此之前能讓這孩子看到一些更美好的東西。即使他知道作為柱的無一郎不會比任何人脆弱,就算是作為“哥哥”的不忍吧。

“無一郎你有什麼想做的嗎?”夏油傑突然用輕鬆的語氣道。

鶴彥毫不猶豫地道:“找到鬼王然後殺死他。”

“好歹猶豫一下啊。”夏油傑苦笑著,“而且我說的,是無一郎自己想做的事,不是必須要做的事情吧?”

有這種事情嗎?鶴彥沒能想出無一郎會想做的事情,“現在倒是有一件事情需要做?”

“是什麼?”就像無數無條件溺愛弟弟的哥哥,夏油傑現在就是那樣的哥哥。

鶴彥指著一邊因為吹葫蘆臉漲得通紅的兩人:“他們需要訓練了,不是現在這種,需要真正的敵人,有喪命可能的戰鬥。”

夏油傑笑了一下,只能說果然如此嗎?不過他也沒指望鶴彥會提出什麼單純這個年紀的任性要求,他收斂了神情:“七海他們是咒術師,一些等級對應的任務還是很好找的。”

鶴彥點點頭,高專的安排一向是派遣合適的咒術師對應相同等級的詛咒,因為一級咒術師必須要有完勝一級詛咒的能力,所以一年級的兩人最有可能是收到祓除二級詛咒的任務。

一般來說是不會有什麼問題的,但就是這樣看起來十拿九穩的任務,在原世界線裡讓灰原雄慘死,也讓七海建人離開了咒術界。

鶴彥在這個時候主動提出讓他們去接任務當然不是想走原世界線的,好歹師徒一場,鶴彥不想讓兩人有這樣陰暗的未來。比起未知的可能喪命的任務,還不如趁他還在的時候,提高他們的實力,這樣的話無論什麼意外他們都有實力解決。

“鬼殺隊的柱為了不浪費戰力,一般會單獨行動。”

“你想和他們一起去嗎?”夏油傑不太贊同,雖然因為有過先例,對鬼殺隊的咒靈容忍度變高了,但他還記得夜蛾正道說過的話,放任鶴彥出去的話,指不定回來的時候就沒了。

鶴彥點點頭:“學校不會給他們分配太難的任務,我想跟著他們,給他們的任務增加點難度。”

夏油傑懷疑自己聽錯了,還是無一郎的空洞表情,甚至帶點笑意,好吧,他是認真的。雖然在夢境裡多多少少有點瞭解無一郎真實的腹黑性格,但在夏油傑心裡,他還只是個孩子。

真是的,無一郎能有什麼壞心思,他不過是想幫助幫助一年級的後輩。

夏油傑甚至忘記了自己的擔憂,在溺愛弟弟的哥哥面上,沒有什麼是搞不定的。

“我已經和夜蛾老師說好了,派遣一年級去祓除最近出現的二級詛咒,我作為場外支援一起去。”夏油傑忍著不把手放在鶴彥頭上,而是先完成了練習向他們跑來的兩人笑著招手。

七海建人:“……總感覺夏油前輩的笑不懷好意。”

“說什麼呢,那可是夏油前輩,又不是五條前輩。”灰原雄小聲嘟囔著,也跟著揮了揮手。

夜晚,冬季的東京,吹著從太平洋刮來的溼鹹海風,雖然不比沿海地區,但潮溼與冷空氣的雙重作用下形成的魔法攻擊對只穿著睡衣的一年級組殺傷很大。

“夏油前輩,你是被五條前輩附體了嗎?”灰原雄哀怨地看著夏油傑,兩條灌滿了冷風的褲腿在瑟瑟發抖。

夏油傑眯著眼道了歉:“抱歉啦,因為無一郎說臨時的反應能力也很重要,所以就搞了個測試。”

七海建人也起得匆忙沒時間換衣服,不過出門之前帶上了床上的毯子,這會裹著毯子不至於像同期那樣悽慘。不過心中的哀怨一點也沒少就是:“高專內部有結界,不過還是我們太慢了就是。”

說著,兩人不由看向鶴彥,悲憤的情緒都快溢位來了。

鶴彥也不想被他們這麼看著,奈何自己穿的衣服太能對兩個穿著睡衣的人造成傷害了。作為附在泥人上的咒靈,鶴彥是不怕冷的,也沒聽說過哪個咒靈還會凍感冒的,可偏偏夏油傑會這麼覺得!

在被強制套上雙層保暖衣加過膝羽絨服之後,鶴彥總算相信了夏油傑是出生普通家庭的咒靈師了,動作、語氣,甚至眯著眼睛笑的弧度,都和撿他回去的夏油夫人一模一樣!

鶴彥努力崩住臉,連眼神也變得和訓練那樣嚴肅起來,就這樣也沒能止住一年級的虎視眈眈。夏油傑在一旁輕聲笑著,在兩人的哀怨目標轉移之前,握拳咳嗽了幾聲:“再給你們幾分鐘去換衣服吧,今晚有你們需要完成的任務。”

“真的嗎?!”灰原雄有些興奮,他成為咒術師後參與的任務不太多。

七海建人在一旁詢問道:“夏油前輩和無一郎先生也一起去的話,詛咒的等級難道不是二級?”

夏油傑剛想解釋,鶴彥先出聲訓斥了:“到現場你們就知道了,總之,時刻做好自己會死的準備。”

這句話不僅對一年級的說,鶴彥也是對自己說,時刻做好準備,如果這次就是原世界線的意外,那就由他來阻止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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