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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還是不要去打擾他比較好哦。”青年食指抵在唇邊, 做出一個噓聲的動作，“他在做夢呢，一場美夢。”

他抬起的手, 手背上長了一張嘴，開開合合, 露出兩排牙齒。

家入硝子惡寒了一下：“那是什麼, 好噁心。”

青年的目光掃過她，落到神谷瞬一臉上，頓了頓, 語氣熟稔的說：“是你啊——”

像是認識他似的。

神谷瞬一面無表情：“我不記得見過你。”

“可我見過你哦~”青年拖長了調子道，指了指五條悟, 聲音輕快, “在這傢伙的夢裡。”

“哎呀, 我是不是忘記做自我介紹啦。”

“你們好, 我是十二鬼月下弦一——魘夢。”

淡綠色的眼睛在黑夜中閃著悠悠熒光, 魘夢勾起嘴角：“不過你們應該也不知道十二鬼月是什麼啦。”他抬起手，把手背一面朝向兩人，“你們想睡一覺嗎？”

“入睡吧——”

家入硝子：“什——”麼。

她一句話還沒有說完，沉沉的睏意襲來, 腿一軟失去了意識。

神谷瞬一轉身, 及時接住了她下跌的身體：“......”

他把家入硝子平放在地面, 探手摸了摸她頸間的搏動。

心跳平穩，只是睡著了。

他寒著臉收回手, 這個叫魘夢的傢伙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對他的人出手, 當他是死人嗎。

為什麼血鬼術對他不起作用？

魘夢一怔，除了無慘大人，他沒見過有誰可以免疫血鬼術：“你是什麼人？”他問。

昏暗的月光下, 神谷瞬一轉身，薄薄的唇角抿成一條直線。他忽地一哂，勾起一個略顯冷淡的笑，目光裡藏著譏誚：“要你命的人。”

他的殺意如有實質，逼得人喘不過氣的壓迫感在空氣裡瀰漫，像無數把冰刀齊發，將魘夢的身體洞//穿——

魘夢猛地回過神。

周遭一片靜謐，哪裡有什麼冰刀？他也還完好的站在圍牆上。

他用力攥著手，青筋爆出。

那一瞬間......好像真的有無數把利刃插///進///了他的身體......

這樣恐怖的殺意他只在無慘大人身上見過一次。

想到鬼舞辻無慘，魘夢頓了頓，對啊，他已經得到了很多無慘大人的血。

他現在很強，他要把這傢伙帶回去給無慘大人！

一定會得到無慘大人的讚賞的吧！

魘夢這麼想著，臉上的表情逐漸扭曲起來。

神谷瞬一看著他，這傢伙剛才還被他的殺意嚇到失語，現在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又鎮定了下來。

還有什麼殺手鐧嗎？

他摩挲了下指尖，心裡不以為然，這種實力的傢伙甚至還沒有虛圈裡的亞丘卡斯強，他揮揮手就能解決。

只是......

魘夢能力的具體作用是什麼，五條悟他們怎樣才能醒過來。

他關心這個。

偏僻安靜的一隅，五條悟、家入硝子、少女都陷入夢境，魘夢眼睛轉了轉，想起在“夢裡”看到的東西，重新開口：“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不受血鬼術的控制，但這兩人是你的戀人和同伴吧？不想他們死，最好乖乖回答我的問題。”

戀人？

神谷瞬一餘光向後瞥去，他在說家入？

見他沒有反應，魘夢繼續加料道：“看到那條繩子了吧，我會讓人透過繩子進到他的夢裡，然後讓這傢伙再也無法醒來。”

五條悟手腕確實繫著一條繩子，繩子的另一側栓著位柔弱的少女。

“......”神谷瞬一看了眼女孩，又看了眼身高已經直逼一米九的五條悟。

......她知道自己會經歷什麼嗎？

他眼裡的懷疑愈發明顯。

魘夢覺得他不是在小瞧自己，而是在小瞧給他力量的無慘大人。

無知的人類！

魘夢譏諷道：“難道你以為我會蠢到讓她去殺他？”

“這傢伙沉迷在美夢裡不願意醒來了。”他說，“加下來只要等她在他的夢裡找到‘精神核心’，把核心弄碎，他就再也不會醒來了。怎麼樣，你現在求我的話，我可以考慮放他出來。”

他好像忘記了剛才自己是怎樣被神谷瞬一嚇到幾近窒息的，越說越興奮，神色飛揚，似乎已經看到了後面的結局。

又是一個不長記性的瘋子。

魘夢的話說得不清不楚，比如精神核心而是什麼，又怎麼弄碎，有什麼條件。

神谷瞬一沉吟，聽到這番解釋後，緊繃的情緒稍微放鬆了一點。

精神核心，叫這種名字的東西一般都和靈魂有關，而比靈魂的強弱......

大虛抬頭，目光虛虛落在五條悟的睡顏上。

作為以靈魂為食的怪物，沒有人比他等懂這個少年靈魂裡的強大和美味。

他低低笑了聲：“這樣啊，那就不擔心了。”

“你笑什麼？”魘夢警惕。

“笑你挑錯了對象。”

雖然不知道五條悟為什麼會這麼輕易的中招，但神谷瞬一知道，他這個人類啊，看著什麼都不在乎，其實內心比誰都強大。

被人弄碎精神核心？

這種脆弱的描述，怎麼可能發生在他的身上？

夢境。

五條悟吃早飯的動作忽然一頓。

坐在對面的神谷瞬一及時抬頭：“怎麼了？”

“神谷瞬一不會做飯。”五條悟沒有回答他的話，抬頭，墨鏡後的雙眼緊緊盯著這張臉，“剛才怎麼沒有發現，你和他，一點都不一樣。”

神谷瞬一：“？”

“你在說什麼啊悟。”

意識到面前這個人不是印象裡的人後，五條悟罷工已久的腦子終於恢復了運作。他勾著唇角靠在椅背上，單腳翹起來輕輕晃動：“別演了，你不是神谷瞬一。”

“說吧，你是誰？”

“神谷瞬一”露出疑惑的表情：“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話，我不是神谷瞬一是誰？”

“誰管你是誰？”五條悟擰著眉，剛才看著還會覺得心跳加速的臉，在戳破身份後變得礙眼起來，他“嘖”了一聲，警告道，“別用他的臉做這種噁心的表情，想吐。”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神谷瞬一”眉目沉了下來，現在倒有幾分接近五條悟記憶裡的那個人。

但假貨終究是假貨，五條悟偏頭，目光鎖住某一個角落：“你不知道的話，她應該知道吧？”

“出來，我看到你了。”

沒有反應。

“還裝做聽不到嗎？”五條悟說，“剛才在巷子裡叫住我的就是你吧，捧了個奇怪的手的女孩。”

這話一出，牆角傳來微弱的動靜。接著，一個手上拿著錐子的少女從角落裡鑽出來，目光惶惶：“......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裡......”

“這麼劣質的捉迷藏早就不流行了。”五條悟輕哼，然後小聲，“那家夥根本不是這種性格的人，嘖，太奇怪了。”

他認出少女是人類的身份，沒打算傷害她，但有了剛才一番彷彿被戲耍一樣的經歷，也沒什麼好臉色，敲了敲桌子：“解釋一下。”

這是什麼地方，她想做什麼，以及......

......以及神谷瞬一為什麼會親他。

五條悟不自然地抿了抿嘴。

“還有，這個東西你可以放下了。”他指著她手裡的錐子，“一百個你拿著它都傷不到我。”

少女：“......”

“這是夢。”少女躊躇了半晌，說，“那個人可以讓我們夢到心裡最期待，或者最嚮往的事情。他說只要我殺掉你，就可以給我一個美夢。”

？？

五條悟：“......”

他根本沒在意她後半句說了什麼，表情複雜：“等等......你再說一次？夢到什麼？誰的夢？”

不管他怎麼問，少女的答覆只有一個。

是你的夢。

夢到你心裡最想發生的事。

他頓時腿也不晃了，坐直了身體，不信邪地再次重複：“夢到期待的事？”

少女點頭。

意思是現在發生的一切都是他的潛意識期待嗎。

五條悟面無表情。

草。

瘋了。

“咦，你耳朵紅了。”

現實。

神谷瞬一和夢魘還在周旋。

雖然知道五條悟大概沒什麼問題，但保險起見，這種不安定的環境，還是越快脫離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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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的能力對我不管用，那看看我的能力呢？”神谷瞬一說，伸出食指，一團深藍色的虛彈在指尖凝出。

“！！”這不是開玩笑的。

夢魘感受到裡面磅礴的力量，臉色猛地變了，腦袋裡有個聲音瘋狂地叫嚷：“快離開！快離開！快逃！”

而他的身體卻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那一團光在面前放大——

“哄——”

振聾發聵的聲音響起，虛彈擊穿了夢魘的身體，但它沒有停下，還一連打碎了後面的好幾堵高牆。

“發生什麼了？！”

“是地震嗎？！！”

“什麼聲音！！”

牆壁轟然倒塌的動靜引起了人群驚呼陣陣，因著神谷瞬一出手時想起了五條悟還在牆下，他們這堵牆才得以安全倖存。

濃煙散去，夢魘本來站著地方空無一人。

一隻殘破眼球掉在神谷瞬一身前不遠。

神谷瞬一看了它一眼，眼珠動也不動的躺在地上。

他沉默，轉身先去檢視五條悟的情況。

呼吸平穩，但沒有反應。

就在這時，身後再度傳來了刺鼻的惡臭，神谷瞬一回頭。

果然，那一隻眼球已經恢復成夢魘本來的模樣。

夢魘沒想到他竟然擁有這樣奇特的力量，表情痴狂中帶著幾分瘋癲：“我要將這件事報告給無慘大人！太不可思議了......太不可思議了，一個人類，一個人類竟然能做到這步！！”

瘋子。

神谷瞬一在心裡評價他，打斷夢魘的話：“你現在還覺得我是人類？”

夢魘的聲音戛然而止：“你不是人類？”

不僅瘋，還蠢。

神谷瞬一嘆氣，沒有興趣回答這麼弱智的問題。

“沒想到你竟然免疫虛彈。”神谷瞬一說，確定在場的“人類”都處在昏睡狀態後，從褲子裡摸出來一把像玩具一樣的迷你匕首，“這招我也好久沒用了，不知道生鏽了沒有。”

“介紹一下，我的斬魄刀——不知名。”

死神和虛，如果一定要找出幾個共同點來，就是他們都擁有自己的斬魄刀。

每把刀由來不同、能力不同。神谷瞬一的斬魄刀沒解除封印前，就是像袖珍匕首一樣，始解後，則會完全消失，與空氣融合，伺機發動攻擊。

斬魄刀中的“刺客”。

刺客的名字越少人知道越好，因此，它也有一個很相符的名字——不知名。

無論什麼刀，只要不是日輪刀就好。夢靨心想，只要不是日輪刀，只要不被砍到脖子，我就不會有事。

神谷瞬一彷彿看透了他的想法，無所謂地笑了笑：“不知名，你被小瞧了啊。”

他的斬魄刀已經很多年沒有用過了，最後一次使用還是在和藍染的最終決戰時。

神谷瞬一垂下眼去：“消失在他眼前吧，不知名。”

話音落下，手裡的匕首化成一陣白霧消失，夢魘還沒看清發生了什麼，只覺得右手一麻，連肩膀帶手臂被齊齊砍///斷——

傷口處傳來萬針同刺般的疼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條件性反射地用另一只手捂住了脖子！

“哦？原來弱點是脖子嗎？”神谷瞬一見到，“不知名，聽到了嗎？弱點是脖子。”

看不見的空氣像是震動了一下，好像真的有什麼東西在回答他一樣。

會死的！

我真的會死的！

才得到了無慘大人的力量，就要死在這裡了嗎！！！

魘夢無比清晰意識到了這把刀真的會取他性命，連聲道：“你不能殺我！我死了他們也會死的！！你不能殺我，不能殺我！！！”

“是嗎？”神谷瞬一聞言，果然停了下來，而就在夢魘覺得看到了一絲希望的時候，他輕呵一聲，“我不信。”

真正有底牌的人不是這個表現。

神谷瞬一向來相信自己的直覺——只要夢魘死了，五條悟和家入硝子就可以從夢中醒來。

“不知名。”他輕輕的喊。

懸在空中的斬魄刀斬下——

魘夢的頭滾到神谷瞬一腳邊，他後退兩步，看著他身體化成黑煙消失。

神谷瞬一朝五條悟走去，把他扶起來：“醒醒。”

“嗯......”五條悟聽到熟悉的聲音，慢慢睜開眼睛，“神谷......瞬一？”

“嗯。”神谷瞬一垂頭看著他，“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哪裡——”

他的話還沒問完，扶著的人就像受了驚的兔子一樣跳開，瞬間跑出去老遠。

神谷瞬一：“？”他皺眉：“你做什麼？”

“不，沒什麼......”五條悟乾咳了一聲重新走近，哈哈哈的乾笑道，“這不是好久沒見了嘛，想給神谷同學表演一個驚喜的重逢。”

才做了那樣一個夢，他還沒有理清思緒。一時間看到這張臉，有點控制不住自己......

神谷瞬一沒什麼感情地勾了勾嘴角：“確實挺驚喜的。”

“畢竟一來就在牆邊瞻仰到了五條同學的野生睡姿。”

五條悟：“......”

沒錯，這熟悉的感覺，這才是神谷瞬一。

那邊，家入硝子叮嚀一聲也悠悠轉醒，手撐著地坐起來，看到五條悟和神谷瞬一好端端的站在不遠處，沉默了下開口：“打擾一下——那邊的兩位男士，你們打算忽略班級裡唯一的女生到多久？”

神谷瞬一一頓。

我竟然把家入忘了？

與此同時，最開始的慌亂過去，五條悟注意到了他手腕上的繩子和倒在不遠處的，極其眼熟的女孩。

“......”

他木著臉，夢境裡發生過的事情又想起來了。

好險她沒看見臥室裡發生了什麼，五條悟長舒口氣，趁著神谷瞬一去扶家入硝子的時候把女孩搖醒，不打算追究之前的事情，讓她趕緊離開。

女孩過了一陣才徹底清醒，得知魘夢已經死亡後難以置信：“不，不會的，我要見他！他答應過我的，要給我一場美夢！”

又是美夢。

神谷瞬一聽到，狀似不經意地開口：“什麼美夢？”

女孩冒著生命危險去殺//人，就是希望能做一場夢，哭著道：“他說過的，會讓我做夢！夢裡有我想要的一切......他說過的啊......”

想要的一切啊。

神谷瞬一垂著眼睛想，夢魘說五條悟也做了個夢，夢裡有他。

這麼說，他是五條悟心裡，期待的一部分？

但。

“夢都是假的。”神谷瞬一淡淡開口，第一次沒有因為對方是女生而軟化話裡的內容，“夢到了想要的一切又怎麼樣？我們生活在現實裡。”

“如果你夢裡想要什麼，夢外努力爭取就好，不要沉浸在虛幻的世界裡。”他說。

沒有注意到身旁人愣了愣，眼裡一閃而過的若有所思。

想要就去爭取嗎？

五條悟在心裡重複，餘光瞥了眼一身高專///制服的神谷瞬一。

少年容貌俊朗，身姿筆挺。站在朦朧的月色下，像是一位降臨的神祇，矜貴而又不可侵犯。

五條悟屏住呼吸，滾了滾喉結。

作者有話要說：　　很久以後瞬一才知道，他不是他期待的一部分。

他是他期待的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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