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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ss穿個嫁衣,他就覺得是個女孩兒了?

大意了!

一人一鬼繼續朝著小鎮進發,一路上殷長夏沉默寡言, 像是突然變成了啞巴, 半個字都說不出口。

殷長夏時不時的瞥向離他三米遠的boss……

老婆竟是個男人!

老婆比他還高大!

心情變得凝重,猶如這被烏雲遮蔽, 陰沉沉的天空。

十幾分鍾的路程後, 已經快要抵達小鎮。

遙遙望去, 便能見到小鎮那朦朧的輪廓, 和古樸陰森的建築。

此時耳畔又響起了機械音——

[boss必須待在祭祠內,鬼宴才能開啟。]

[請凶宅主人操控boss,儘快前往祭祠。]

若是無法開啟鬼宴,怕是時間全部耗光, 所有新人都得不到號碼牌!

這樣的結果, 必然是全體抹殺!

自從殷長夏繼承凶宅、需要育成boss後,自己就彷彿成了遊戲的一環,如今連鬼宴的開啟都需要他了。

殷長夏臉色微變, 總覺得自己觸碰到了什麼關鍵。

然而思來想去,還是得不出結論。

眼下時間已經不多了, 不能太過分神,還是自己的小命更重要,得儘早開啟鬼宴。

可操控……他要怎麼才能操控?

殷長夏小跑到boss面前,用打著商量的口氣說道:“我沒了屍油, 可能無法參加鬼宴, 你先一步去宅院探查好不好?”

boss:“……”

見boss完全不樂意,殷長夏想起boss結冥婚都是挑了個男的,難道真的是基佬鬼?

不, 自信點,去掉難道!

殷長夏滿臉的糾結,決定犧牲自己的美色,充當一回甜言蜜語小騙子:“老、老婆?”

boss咬牙切齒,恨得眼睛都快紅了。

為了不在殷長夏面前待著,他竟真的飛快離開。

反正都是煎熬,兩害取其輕的道理,傻子才不懂!

殷長夏摸著自己的心臟,咚咚直跳,無比悽苦的吶喊:“看來boss還得哄,得叫老婆才幫我辦事。”

那他以後,莫不是得一直叫老婆了!?

慘!

boss尚未走遠,聽到這話差點又發了飈。

怨氣汙濁了周圍的樹葉,被染成了焦黑的色調。天是暗的,他一襲紅衣站在那邊,彷彿時間都靜止,舉手投足都散發著一股強烈的壓迫感,讓人喘不過氣來。

殷長夏高舉著手裡的紅線,一臉真誠的說:“老婆,就拜託你了!”

boss咬牙切齒:“……”

拜託?那就不要牽紅線!

他瘋了一樣的想殺了殷長夏,卻又礙於紅線強行忍住。

只是那時而停留在殷長夏身上的目光,卻顯得更加陰冷,彷彿下一秒就要兇惡的撕裂他的身體一般。

殷長夏渾身打顫,再一次認清,‘鬼都是可怕的’這個事實!

他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紅線,這才安心不少,心道鬼宴總算可以開啟了。

兩人就此分開,五分鐘的路程後,殷長夏也抵達了小鎮。

大雨霶霈,白雨如跳珠,連成龐大的雨幕。

古老的建築佇立雨中,一切顯得荒蕪破敗,放眼望去,盡是一片死氣沉沉。

小鎮張燈結綵,是用來慶祝喜宴的。

然而這上面用的並非紅色的綢緞,而是一圈圈白布,上面用白底黑字,同時寫著‘奠’和‘喜’。

最詭異的是,喪事和喜事竟在同一天舉辦。

[報名倒計時:02:11:04。]

時間已經不多了,殷長夏躲在髒汙的小巷當中,忽然聽到街道另一頭傳來鞭炮和鑼鼓的聲音。

他小心翼翼的探出一個腦袋,竟發現帶著喜怒哀懼的四個面具人,將那口赤紅的棺木抬了起來。

街道上佈滿了人,成群結隊看不到尾。

然而裡面全是老人,完全看不到一個年輕人,他們臉皮滿是褶皺,卻強行露出笑容,偏要做出喜慶的模樣。

可再怎麼喜慶也是抬棺!

這樣的畫面,只教人心驚膽寒。

恐懼在老舊的街道蔓延,彷彿喜怒哀懼四個面具人的每一步,都是扭曲的,充斥著滿滿的惡意。

殷長夏臉色難看的注視著這一幕,忽然間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是唐啟澤!

唐啟澤壓低了頭,緩慢的跟在隊伍後方。

“吉時已到!”

那聲音陡然尖銳了起來,用來慶祝的嗩吶聲中,伴隨著無數鬼鳴!

他們眼眸彎彎,上牙碰下牙,只剩下骨頭咔咔咔的聲音,以此來偽裝成笑聲。

抬棺的喜怒哀懼四鬼停了下來,隊伍當中,有一人死死低著頭,護著懷中所剩不多的香,根本沒注意到前方停下了腳步。

菸絲嫋嫋,迅速燃燒起來,全都集中到了前方,餵養到了喜怒哀懼四鬼的身體當中。

手裡的香不夠!

那人瞪大了眼,根本沒料到會這樣:“不,不……”

香,熄滅了。

那股味道,便再也掩蓋不住。

寂靜之後,便是發了瘋似的聲音——

“有活人混在隊伍裡!”

“活人!?”

“哪裡有活人?吃了他!”

殷長夏渾身發冷,連唐啟澤也被眼前這一幕給驚到,冷汗侵溼了後背,呼吸變得急促了起來。

無數的手掌朝著那人湧出,宛如在討食張著大口的魚群。

而那人,竟當真被眾鬼撕扯致死。

殷長夏震驚的注視著這一幕,頓時惡寒不止。

難怪唐啟澤會說,用屍油混入鬼宴是上策,而燃香卻是下下策。

因為燃香需要人的精氣,那香……根本就不夠鬼吃!

街道一片狼藉,只剩下碎肉和內臟,以及混雜在雨水中的鮮血。刺鼻的血腥味,連同泥土的味道,一同彌散在空氣當中。

棺材被抬入了宅院內,隊伍也進入鬼宴。

殷長夏仍是全身僵硬,躲在離鬼宴場地極遠的小巷當中,不敢有任何行動。

害怕……怕自己會變得和那個玩家一樣。

他不知等待了多久,都沒見著boss回來,反倒是時間越來越近。當時操控boss進入祭祠,一方面是想開啟鬼宴,另一方面的確是想讓boss去找找號碼牌。

[報名倒計時:01:57:44。]

不到兩個小時了。

殷長夏手心都是粘膩的冷汗,耳膜裡滿是那密集如鼓的心跳聲。

內心陷入了掙扎,他是真的怕鬼,可想要活下去的慾望戰勝了一切。

不能這樣等死!

思來想去,殷長夏還是打算冒險,得找個辦法混入鬼宴!

小巷後方卻傳來一個聲音:“等等!”

誰?

殷長夏回過頭,便瞧見一個青年,他鼻樑上戴著金絲眼鏡,衣著彬彬,帶著股文弱的書卷氣。

“你沒看到那些人全都是腳尖墊地,他們都是鬼魂,你還想直接從大門進去!?”

殷長夏上下打量著他:“玩家?”

那人點頭:“我叫徐默,跟我來!”

殷長夏眼神微閃,便跟著徐默一同來到了小巷的另一頭。

徐默:“你也注意到那邊了吧?原本人是看不見鬼的,只有擁有陰陽眼的人才能看見。但陰氣濃郁到極點之後,所有的鬼都會被感知到,可見這裡面有多危險。”

他們穿過狹窄的甬道,亮光漸強的時候,便瞧見了一個小門。

沒想到這裡直接連通了鬼宴主宅,只不過是偏門。

建築被樹林遮擋,將那堅硬的輪廓都柔化了許多。

附近聚集了許多玩家,見徐默領人過來,臉上皆是不善的表情。

邱平不滿:“徐默,不是讓你去看宴會有沒有開始,你怎麼撿人過來?”

“棺材被送進去了,鬼宴已經開始,我並沒有偷懶。”

徐默推了下鼻樑的眼鏡,表情顯得公式化,“再說了,都是玩家,會有三個問題的提示,多一份情報就多些手段。”

邱平翻了個白眼:“什麼多些手段,就他這副命不久矣的樣子,恐怕跑都跑不過別人!我看是多個拖累。”

徐默:“邱平!”

邱平惡狠狠的撞了下殷長夏,完全沒把徐默的警告放在心上:“別擋老子的路。”

殷長夏倒退了好幾步,本想穩住身體,結果還是摔在了地上。

邱平越發輕蔑:“哼,垃圾。”

殷長夏皺眉,眼神裡滿是冷意,抬頭注視著邱平。

氣氛變得劍拔弩張,只差一個火苗就會徹底燃起來。

正當其餘玩家糾結要不要阻止時,老舊的偏門‘咿呀’一聲,被緩緩開啟,兩個人從裡面走了出來。

周迎將手牌丟給了邱平:“接著。”

邱平臉上堆滿了討好的笑容:“周哥,這麼快就拿到了?”

周迎的目光放到了殷長夏的身上,在看到他的時候,眼瞳緊緊一縮。

他足足愣了五秒之久。

邱平順著周迎的目光看了過去:“他?他也是玩家,徐默剛帶過來的。要是周哥覺得是拖累,我一定把他腿給折了,絕對不妨礙我們……”

周迎表情難看,正要開口,他身後的人便立即發話:“你敢!”

邱平把腰壓得更下去,雙手來回搓著,做出諂媚的表情:“這……是我的辦法太血腥了,讓紀小姐害怕了?”

紀今棠氣憤的說:“周迎,管好你的狗。”

邱平臉色微微扭曲,如果不是周哥喜歡紀今棠,他才沒這麼好的耐心。

這可是周迎放在心尖上的人,他不討好不行啊。

可如今紀今棠卻硬生生打了他的臉!

他不得不討好的物件,竟然在維護這垃圾?

周迎:“別吵了,先拿好手牌,可以偽裝成鬼宴的下人!”

幾人將手牌分了分。

殷長夏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泥。

在觸碰手牌的那一瞬間,腦海響起了機械聲。

[已獲得鬼僕手牌,是否支付陽壽一個月?]

殷長夏:[是。]

[鬼僕手牌已生效,可隱藏活人身份。]

沒想到支付一個月陽壽,才獲得了進入鬼宴的資格。

殷長夏悶咳了起來,臉色變得更加蒼白,如今他只剩下一個月的陽壽了。

紀今棠三兩步跑了出來,埋入殷長夏的懷裡:“阿祈,好久不見。”

阿祈……真是好久沒聽見的叫法了。

他自小八字就不好,父母給他起了小名,熟悉的人大多都這樣叫他。

殷長夏得了絕症,受不得這麼大的力,被紀今棠撞得快要吐血:“紀今棠,你能不能離我遠點。”

“你還在生我的氣?這才幾年,你就跟我這麼生疏了……”

紀今棠眼眶微紅,完全不想放開殷長夏,可看他表情極差,便誤會殷長夏是在生氣,滿懷忐忑的說,“阿祈,沒想到你也進了這個遊戲。”

殷長夏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神經始終緊繃。

只因眼前這人是雙重人格的女!裝!大!佬!

看來現在掌控身體的,不是那個危險的人格。

一想到紀今棠的另一個人格,殷長夏的臉色極度難看,竟不自覺的微微顫抖。

和純良的紀今棠不一樣,那個人格極度危險,是個不折不扣的病嬌。

紀今棠也看著他,完全柔弱的模樣,沒有半點殺傷力:“阿祈?你怎麼一直看著我?”

殷長夏緩緩的松了口氣,語氣又變得疏遠:“沒什麼。”

只要那個危險的人格不出現,什麼都好說。

紀今棠眼底完全一派天真,悄悄湊近了他:“我知道阿祈不喜歡,我不會讓他出現的。”

殷長夏:“!”

紀今棠將殷長夏的手放到了自己的頭上,表情裡充滿了迷醉,彷彿喝了酒,面頰上也染上了殷紅:“阿祈,你會表揚我嗎?”

心驀然顫了顫。

殷長夏臉色微變,便想離開紀今棠身邊,可握著他手腕的那隻手力氣極大,還強行放到自己頭上,令殷長夏完全無法掙脫開。

紀今棠原本的人格,不應該是柔弱的嗎?

為什麼力氣這麼大!?

殷長夏木著臉,被強迫的擼了一把紀今棠:“表揚、會表揚。”

此刻的他滿腦子都是……當初連瓶蓋都扭不開的紀今棠,竟然有這樣的怪力。

手腕好疼。

殷長夏的話已經敷衍到不能再敷衍,紀今棠的眼神卻變亮,強行按著殷長夏的手,揉著自己的頭,表情裡充滿了饜足,猶如貓兒吃飽了食物似的。

殷長夏:“……”

這樣的騷亂,自然引起了徐默的注意。

這年頭撒嬌都這麼硬核!

也只有邱平那傻子覺得紀今棠無害,徐默的本能告訴著他,絕對不要靠近紀今棠。

比起周迎而言,明顯紀今棠更加滲人!

徐默擰著眉,又緩緩將目光放到了那邊——

紀今棠穿著女裝,柔和的剪裁襯得他的五官更加精緻,猶如春花般,是被精心養出來的矜貴氣。

他的美貌是公認的,若是利用自己的美貌,怕是許多人都會爭先恐後為他赴死。

可一臉狼狽的殷長夏站在紀今棠身邊時,卻完全沒有被蓋過去,光看那身形,便覺得勝了一籌,用最好的水墨也畫不出的韻致。

徐默不由想——

如果殷長夏擦掉臉上的泥水,認真收拾出來,會有多麼好看?

徐默正看得入神,那邊周迎終於忍無可忍:“你們到底要抱到什麼時候?”

周迎就一直是隊伍核心,眾人恐懼鬼怪,早已經抱了周迎的大腿,尤其是邱平!

他不得不討好的紀今棠,竟然在殷長夏面前這樣伏低做小?

邱平氣憤不已,覺得自己臉疼,像是被人狠狠打了幾巴掌。

邱平陰陽怪氣的說:“你們都知道鬼宴boss了吧?聽說是大兇厲鬼,吸食四方怨氣。某些拖後腿的小白臉,怕是躲不過了。”

這樣的針對,也未免太明顯了。

紀今棠緩慢的,猶如電影慢鏡頭,一格格的轉過頭來,將滿帶惡意的目光放到了邱平身上。

邱平:“……”

明明紀今棠是躲在殷長夏身後的,需要人保護,比殷長夏更加不如。

邱平卻覺得,這目光猶如從最深的黑暗探來,掃過他身上最脆弱的地方,充滿著血腥味。

邱平的身體不自覺發抖,就連他自己也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隊伍當中一直不曾說話的柯羽安聽到這些,忽然間發了瘋。

他眼眶赤紅的說道:“哈哈哈,那是只怪物,他會屠殺玩家!”

寂靜在隊內蔓延,嘶啞的聲音猶如刀割那般,割向每一個人的神經。

柯羽安留在這裡已經很久了,一直靠繳納大量陽壽作為滯留遊戲的代價。

是的,這是新人都不知道的資訊。

只要號碼牌沒被任何玩家獲取,報名時間截止後,便可以靠著繳納三十年陽壽為代價,繼續這場遊戲。

柯羽安的陽壽已經被花光了,這已經是最後一次。

徐默:“聽說boss被更替了,換成了更強的?”

柯羽安無法扼制的顫抖起來,終於忍不住痛哭起來:“前一批玩家,就是因為進入鬼宴被發覺,他們被當成了百鬼的食物,當場啃食,連內臟都散落一地。現在boss換成了更強的,我們都是食物,誰也躲不過!”

氣氛變得凝重,眾人神經緊繃。

繞過荒草瘋長的花園,眾人終於抵達了目的地。

[您已成功混入鬼宴。]

[背景解密其三,抬轎的喜怒哀懼四鬼,乃是鬼宴管家,掌管著這裡的一切。小鎮居民供奉著他們,每年以女子鮮血喂之,使其鬼力大增。便是他們驅使著小鎮居民,找到合適的冥婚物件,企圖煉成鬼王。]

[此次鬼宴已經是第三批,皆是一無所獲。前兩批進入鬼宴的活人,都被眾鬼發現,在宴席上當場啃咬致死。]

殷長夏微怔,原來進入宅院後,會收到背景提示?

周迎面色微沉,只得硬著頭皮上:“進去吧。”

邱平:“周哥,這不是廚房嗎?”

周迎淡淡的嗯了聲:“拿好你們的手牌,這可是在鬼宴裡保命的玩意兒。如果東西掉了或者遺失……”

邱平吞嚥了下口水,頭皮發麻。

他仍然沒忘記柯羽安剛才說的話,只要一想到那個畫面,身體便異常僵硬,猶如被壓著千斤巨石那般。

眾人朝廚房的方向走去,裡面正在火急火燎的炒著菜。

大廚身軀圓潤,臉色呈現不正常的青紫色:“快點、快點,賓客們可等不及了。”

周圍忙成了一團,紙人們把碟子頂在頭頂,不斷的奔跑著。

大廚忽然停下:“嘖,菜品不夠了。”

他舉著大刀,緩緩望向了身後的人。

那竟是個玩家,手上的手牌已經消失不見。

看著大廚向他走來時,男人不斷的蹬腳,頭不斷朝後,滿是恐懼:“不……求求你……”

大廚完全不理,手起刀落間,已經把人猶如砍雞崽似的砍了下來。

頭顱掉落下來,滾了幾圈,剛好落到了剛進門的幾人腳邊。

那顆頭顱彷彿還沒意識到自己的死亡,緩緩挪動著眼皮,表情滿是恐懼,最終落了氣。

這血腥的場面,讓在場眾人臉色奇差。

柯羽安終於忍受不住了,慘叫了起來:“啊啊啊——!”

他受不了了!

到底要經歷多少次才能離開這個鬼遊戲!

隨著他的尖叫聲,紙人們手上不慎滑落,碗碟一同落到了地上,噼裡啪啦的聲音,迎合著外面的鞭炮聲,聽著倒也喜慶。

可這樣的場景,只會越發顯得詭異。

大廚和紙人們停下了手上的活兒,那一雙雙空洞的瞳孔,齊刷刷對準了他們。

周迎鐵青了臉:“媽的傻逼!”

大廚緩緩朝著他們走來,手裡的廚具還染著血,這樣的模樣看著完全不像是大廚,反而像是一個屠夫!

眾人大氣也不敢喘,緩緩後退,卻不慎撞到了人。

回過頭時,卻發現這是之前抬轎的——喜怒哀懼面具人當中的喜鬼!!

喜管家不悅的說道:“這麼大聲,是想驚動外面的賓客嗎?”

大廚舉起染血的菜刀:“喜管家莫急,我馬上解決掉他們!”

喜管家‘嗯’了聲,掃視著眾人,緩緩將目光放到了沾滿泥垢的殷長夏身上。

他微微一怔:“等等!”

眾人心頭大駭,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些什麼。

喜管家卻靠近了他們,最終來到殷長夏的面前:“像、像啊。”

什麼意思?

眾人毛骨悚然的看著這一幕,只聽身側的喜管家爆發出一陣尖銳到極點的笑聲:“真像逃掉的新郎。”

紙人們頭頂著盤子,邁著小腳丫,不斷進進出出。

灶臺裡的火苗肆意的舔舐著漆黑的鍋底,乾燥的柴火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響。

大廚著急的鏟動著鍋裡的食材,又不斷切著菜下鍋,忙得前腳不沾地:“可惡!要是被我抓到影響宴席的小賊,我立馬弄死他!”

殷長夏悄咪咪走了進去,恨不得誰也見不著自己。

他就是端了個盤子,誰能想到兩隻鬼竟然為了‘區區’一個盤子打起來了,還把宴席搞得這樣亂。

罪魁禍首可不是他!堅決不能是!

這樣貓著身體的模樣,自然引起了大廚的注意。

大廚的語氣顯得幾分危險:“你,給我過來!”

殷長夏指著自己,有些發懵。

大廚的聲音是嘶啞的,張嘴的時候露出腐爛的牙床,裡面連牙齒也沒有。

“除了你還有誰?”

殷長夏只好迅速走了過去。

他有些害怕,三番四次的危險,半點風吹草動,都讓他神色緊繃。

夜雨微涼,外面的冷風吹得桌上的燭火搖搖欲墜,像是一不注意就要熄滅,映得大廚的臉也忽明忽暗。

大廚打量了他老久,帶著陰森的語氣:“你竟然能和怒管家說上話……”

殷長夏心裡咯噔一下,連連道:“那是因為小人恰恰看到了喜管家遇害,所以才和怒管家說上了話,這都是巧合!”

這大廚不會發現了什麼吧?

殷長夏額頭滿是冷汗,無數不好的想法浮現於心頭。

恐懼令他將頭壓得更低,視線裡滿是自己手上凸起的青筋。

大廚古怪的笑了起來,好像是信了他的話,又好像完全不相信,只是大廚並未糾纏這個話題。

大廚低聲詢問:“我記得你端的是那道醬香手指,那可是我的自信之作,怎麼樣?客人們喜不喜歡?”

殷長夏強行扯了扯嘴角:“啊?”

不是針對他,或者發現了什麼,而是……詢問菜品?

就是醬香手指……這個名字也太有靈性了吧!

殷長夏把手都藏到被後背,忽然覺得有點手疼,他還沒忘記,這裡的食材可都是用玩家的屍體做的。

大廚厲聲道:“啊什麼啊,問你話呢!”

殷長夏悶悶的說道:“客、客人們很喜歡。”

大廚:“有多喜歡?”

殷長夏:“……”這種靈魂菜品,能有多喜歡?

大廚眯起眼:“你這鬼僕,怎麼說話結結巴巴?難道是在敷衍我?”

“怎麼可能!”殷長夏極力否認,又絞盡腦汁的說,“客人們還、還讓我告訴大廚,讓大廚再做一盤,只是我擔心食材不夠。”

這話無疑是讓人舒心的。

大廚發出如悶鍾般的笑聲:“好好好。”

殷長夏松了口氣。

大廚:“我就說嘛,竟然還有流言說那兩隻鬼把我的菜餚倒掉了,在爭搶什麼東西。那可是鬼啊,怎麼可能對活人以外的東西感興趣。你說……這個流言可不可笑?”

殷長夏乾笑了兩聲:“可笑。”

大廚目露輕蔑:“我的手藝可是頂尖的,怎麼可能爭搶菜餚以外的東西,嗤。”

殷長夏:“……”

緩緩低下了頭。

他臉不紅心不跳的忽悠:“這是當然!”

大廚終於舒心了,看殷長夏的目光也沒那麼陰森。

殷長夏虎視眈眈的注視著旁邊的碟碗筷,緩緩開口道:“大廚,我、我能洗盤子嗎?”

他今天一定得洗盤子!誰都不能阻止他!

大廚:“……這種可是髒活累活,你想做?”

殷長夏撩起袖子,秀著自己的肌肉:“想啊!特別啊!我在老家就是專門洗盤子,那洗碗功夫,可不是我吹!”

緊跟其後的柯羽安:“……”

竟然還有人吹噓自己洗碗功夫厲害。

他越來越看不懂殷長夏的行動模式!

雖然行為像個神經病,但一定有什麼深層次的含義!

大廚:“這可不行,因為剛才的鬧劇,很多菜都得重做。現在人手不夠,可沒閒工夫讓你洗碗。”

殷長夏:“我可以兼顧兩樣!”

如果搞不到盤子,唐啟澤那邊可怎麼辦?

大廚沒想到他這麼執著,一時不知該表揚還是該批評。

之前兩批活人當中,也有在他面前耍小聰明的,但都不是這樣執著洗盤子。

殷長夏這樣不按套路出牌,大廚也瞧不出來殷長夏到底是鬼僕還是活人。

大廚擺了擺手:“那行吧,不過你得先去看看鍋裡,食材都燉著,你翻翻就行了;等做完這個,你再去洗盤子吧。”

另外那邊的灶臺燃著火,木質鍋蓋下傳出咕嚕咕嚕的聲音,是水被燒得漲沸的聲響。

殷長夏趕鴨子上架,拿起鍋鏟,緩緩走到了灶臺面前。

他吞嚥了下口水,將木質鍋蓋開啟。

一團霧氣升起,將眼前的視線也模糊。等到霧氣散去,他準備拿起鍋鏟翻炒時,卻看到裡面滿是碎肉塊兒,還有沒能理乾淨的頭發絲。

殷長夏:“……”

媽的!

殷長夏手心都是汗,捏著鍋鏟的手都在泛白,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柯羽安也差點看吐了,五臟六腑都在翻滾。

大廚陰嗖嗖的說道:“怎麼樣?這又是我的自信之作,你怎麼不鏟啊,難道……害怕?”

殷長夏神經驟然繃緊。

身側的柯羽安急忙接過了大廚的話:“哈哈,我們都是鬼,怎麼會害怕這東西呢?我們是覺得看著香!”

大廚眯起眼,悶聲笑了起來:“是嗎?但這是給賓客們的食物,你們可不能偷吃。”

柯羽安:“……”

殷長夏:“……”偷吃你大爺!

大廚掃視著他:“那怎麼不動手?”

這一定是試探!

如果單單只是詢問菜品,殷長夏或許不會這麼想。

但這已經是第二次了,未免也太過巧合。

殷長夏和柯羽安交換了一下眼神,兩人都看出了端倪!

大廚已經站到了殷長夏的背後,外面的紅燈籠投影著被狂風吹得亂竄的枝條,倒映在大廚臉上,令他的臉頰猶如長出了黑色的斑紋。

廚房內光線昏晦,站在殷長夏身後那個碩大身影,在張牙舞爪,猶如鬼魅。

殷長夏不敢轉動脖頸,垂眸偷偷用餘光瞥去——

只見大廚已經亮出了菜刀,圓圓的肚子驟然張開!

裡面是肉紅色的口器!

柯羽安臉色蒼白如紙,雙腿開始打顫。

殷長夏不敢再嫌噁心,連忙拿起手裡的鍋鏟,朝著裡面鏟了兩下。

縱然心裡害怕到了極點,手上的動作卻穩得出奇。

身後的大廚果然沒動。

他的肚子緩緩關閉,嚴絲合縫,重新恢復了正常。

“你這手法……還挺好的嘛。”

殷長夏笑得難看,只求大廚趕緊離開。

大廚詭異的低笑道:“這讓我想起了以前的事,你們不知道啊……那些活人總愛在廚房裡找什麼東西,尤其愛翻這燉鍋。”

殷長夏沒有說話,背脊也僵得筆直,裝了好一陣子,大廚才放過了他。

廚房裡又開始火急火燎的忙碌起來,殷長夏臉色難看的望向了柯羽安:“很好,沒有叫出聲……”

柯羽安欲哭無淚:“這是值得表揚的嗎?”

“值得,非常值得。”

他將手放到柯羽安的肩膀上,“我們都很努力。”

柯羽安:“……”

柯羽安聽出了大廚的言外之意,不由感到了慶幸。

周迎也曾把目光放到了燉鍋上,還策劃著怎樣支開大廚,他們好仔細尋找一下號碼牌。

可這些都是陷阱!

大廚早就在這裡守著了,誰敢偷偷動這燉鍋,誰就會被大廚發現活人身份!

殷長夏說要去洗盤子的行為,反倒讓人猜不透。

不得不說……還真是運氣爆棚。

柯羽安悄悄瞥向殷長夏,發現他終於有時間開始洗盤子了,還洗得賊起勁。

柯羽安:“……”

完全看不懂!

不僅連大廚,就連他這個隊友也看不懂!

這裡面當真有深層次含義!?

他快真的覺得殷長夏有病了。

周迎也回到了這裡,開始按照順序依次上菜。他中間沒再跟殷長夏有半點交集,心裡仍舊對殷長夏要和他比賽的事情耿耿於懷。

明明自己已經足夠低三下氣。

時間一點點過去,柯羽安漸漸開始著急,周迎他們已經先行一步,殷長夏怎麼還不想辦法脫身?

就連殷長夏也開始嘀咕,這麼久都沒動靜,難道不靈?

他緊盯著自己的手,內心漸漸忐忑起來,是不是自己太自大了……?

那個被兩隻鬼爭搶的盤子,或許只是個偶然。

剛這麼想,便有鬼僕火急火燎的跑了過來:“大廚,不好了!!”

大廚忙著做菜,脾氣也極差:“怎麼了?又催?都讓別催了!”

鬼僕:“不是的,上面又又又打起來了!”

大廚的身體僵在了原地,拿著鍋鏟的手都在微微顫抖:“怎麼個打起來法?”

鬼僕痛苦的說:“雞飛狗跳,像是搶盤子!不……現在已經看不出在搶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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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洗盤子的殷長夏頓時一驚,手上的泡沫都還沒來得及擦,便觸電似的,把盤子全都放下。

連柯羽安也瞪大了眼,難不成真是殷長夏動了手腳?!

大廚一口氣差點沒喘得過來,死死的瞪著鬼僕。

剛才還說流言可笑,如今就深深打了臉。

他精心烹飪的菜,難道還沒一盤平平無奇的物具有吸引力!?

大廚赤紅著眼:“那到底是在搶什麼?”

鬼僕痛哭流涕:“不清楚,不過這次桌子全都被他們砸了。”

大廚:“……”

殷長夏:“……”

艹,真有這麼順利?

他自己都給震驚到了!

廚房內,忽然傳出一陣咬牙切齒的聲音:“到底是哪個小賊做了手腳?毀我宴席!毀我菜餚!可惡啊!!”

剛剛抵達這裡,他便感覺到了幾分古怪。

廚房裡的氣氛完全變了,不再如第一次進去時的那樣忙碌,反倒大門緊閉,聞不到一絲煙火氣息,連丁點兒聲音也沒有。

太安靜了。

鬼宴還需要上菜,廚房不該是這個樣子!

殷長夏貓著身體,緩緩靠近。

順著窗戶的那道縫隙,他小心翼翼的往裡面瞧——

“!!!”

一隻猩紅的瞳孔正好對準了他,充滿了令人骨髓發寒的惡意。

兩人尤為貼近,距離不足半個拳頭,喘息之間還能聞到他身上的腐爛的氣味,一沾上便甩不掉,猶如夏天的熱浪撲面而來。

殷長夏被嚇得不輕,臉色泛白的倒退了好幾步。

是怒鬼?

裡面的東西也發現了他,大門砰的一下敞開,從裡面走來一隻鬼僕屍怪,將殷長夏給帶了進去。

廚房內的慘狀簡直觸目驚心!

怒管家方才發了火,鍋碗瓢盆全都被他砸得移位,便將之前藏在裡面骨頭和肉塊殘渣全都倒騰出來。

那是被肢解成塊的,作為食材的,玩家軀體。

這哪裡是什麼廚房,分明是個屠宰場!

殷長夏又瞧見周迎等人被繩索捆住,似布袋般的隨意丟在地上。

氣氛壓抑得令人心慌。

殷長夏吞嚥了下口水,情緒緊張到了極點,連指尖都在微微顫抖。

難不成……周迎他們被發現了?

他竭力咬了下嘴唇,示意自己一定要冷靜。

若是應對得不好,自己就會和他們一樣的處境!

鬼僕:“怒管家,帶進來了。”

怒管家連看也沒看,示意鬼僕把殷長夏也綁起來。

阿喜的氣息消失了,他要讓所有人都陪葬!

鬼僕低著頭,連忙找了個繩子——

殷長夏顧不了那麼多,趕忙掀開臉上的白麵:“怒管家,是我啊!”

在看到這人是殷長夏時,周迎幾乎瞪圓了眼。

周迎心裡越發焦急,殷長夏怎麼這麼倒黴,竟然撞到這種時候回來?

這完全是自投羅網!

現在唯一擁有載物的紀今棠還在昏睡,他們已經沒有了逃生的可能。

完了!

怒管家緩緩將目光放到了殷長夏的身上,這眼神令在產在場眾人陷入了莫大的恐懼,彷彿下一秒自己就要身首異� ��。

殷長夏心臟跳動極快,害怕穿幫,故意用袖子擦紅了眼角:“怒管家,我又遇上活人了,我是拼死才逃出來的,嗚嗚嗚!”

怒管家陰沉著臉:“你是在哪裡見到的?”

殷長夏一把辛酸淚:“就是和您分開不久,我就遇上了!而且我還見著,他和喜管家……”

眾人渾身一凜,大氣都不敢喘,連忙朝著殷長夏使眼色。

怒鬼就是因為喜鬼的死亡,才把廚房所有人都綁了起來。

好死不死,殷長夏還偏偏主動提起!

真是蠢貨!

邱平低著頭,滿懷惡意的在內心猜測著,殷長夏到底會被怎樣對待。

怒鬼會不會因為憤怒,而撕裂殷長夏的身體?

這下子可有好戲看了,他處境危險,殷長夏也別想明哲保身!

怒鬼站起身,聲音粗糲得猶如刀子磨過:“你說清楚!”

殷長夏裝得無比痛苦。

“喜管家被那個活人殺了!嗚嗚嗚,我正好看到他給了喜管家最後一擊!”

“因為太過於害怕,我沒能跟他拼命,只是想先找到怒管家,把事情告知於你,免得您連真相都不清楚。”

怒管家臉色更加難看,的確如殷長夏所言,沒人告訴他的話,他就會跟一個無頭蒼蠅一樣亂轉。

怒管家:“那人長什麼樣子!?”

殷長夏嘴唇闔動了幾下,努力思考著自己平生最討厭的人的樣子……

“他看著約莫二十七八,脖子上長著三顆痣,頭髮是天然卷,膚色跟死人一樣發白。而且他實力特別強大,連喜管家都不是對手!”

脖子上三顆痣???

周迎這才明白,殷長夏說的人是陸子珩。

竟然嫁禍給他哥!

周迎死死的低下了頭,沒敢說話。

陸子珩要是和怒鬼對上,恐怕這場遊戲都得天翻地覆。

怒管家記住了他的樣子,死死的捏白了手:“我一定要殺了他,給阿喜報仇!”

原本第一次花園騷動的時候,殷長夏便告知他這批活人當中,有實力特別強大的人存在,怒鬼並未將這話放在心上。

畢竟只是殺死了女鬼……實力能有多強?

怒鬼還總是不屑,那時只覺得是幾顆耗子屎,要擾亂鬼宴的一鍋湯。

然而直到喜鬼的氣息消失,他才明白了過來……殷長夏的話沒有半點誇張!

怒鬼憤恨的同時,終於開始忌憚了起來。

殷長夏低著頭,藉著手臂的遮擋,眼睛瞥向怒管家——

暗示奏效了。

他從不屑到忌憚,殷長夏可廢了不少口舌。

怒管家眯起眼:“難道剛才你鬼鬼祟祟的湊到窗戶偷看,是因為害怕殺死阿喜的人來了廚房……?”

殷長夏:“??”

這只鬼在給他解釋什麼呢!

殷長夏連忙順杆子往上爬:“就是這樣的!對,沒錯!怒管家您太懂了!”

邱平瞠目結舌,弄不明白殷長夏為什麼敢這樣平心靜氣的和怒鬼交談。

他更加沒想明白,怒鬼為什麼沒有撕碎殷長夏的身體,還一副要給殷長夏撐腰的樣子……?

邱平臉色一陣青一陣紫,自己也覺得難堪了起來。

他們這樣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殷長夏卻混得風生水起?

這對比……簡直慘烈啊。

“阿喜氣息消散,鬼宴又成那個樣子,廚房一定是有問題!是你,還是……”

怒管家將陰狠的目光對準了周迎等人,“你?”

周迎表現得尤為冷靜:“怒管家,我們一直在廚房幫忙,周圍的人都能作證,您要是覺得有問題的話,可以問那些人。”

怒管家身材高大,足有兩米,弓起身體時,整個脖子都被吊得老長,顯得無比畸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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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無能狂怒,將周迎撞倒在地。

周迎的身體撞出好幾米,撞倒了許多鍋碗瓢盆,米缸也被撞出了缺口,地上灑滿了晶瑩的米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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