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暮星暈暈乎乎好半天, 他才脫離輕飄飄狀態，勉強找回些許志，開始搜尋附近餐廳。
“我們是在這邊吃, 還是學校周圍？”
新亞際距離兩所高校不遠, 但大廈內餐廳較為高檔, 比較適合商務人士。學校附近的餐館面積不大，勝在價廉物美、具特色, 經常會有在校生聚會。
楚千黎好奇地探頭過來：“我看看。”
談暮星手機螢幕出示給她。
楚千黎就著談暮星的手閱覽，她乖巧地窩在他左手邊, 等他緩緩往下滑動螢幕，饒有興致地研究晚餐地點。
兩人明明在商量餐廳，談暮星心猿馬，根本沒法吸收任何資訊。他剛剛才遭受一記心動暴擊，她如今又親近地湊過身來, 還有兩三根秀髮調皮地擦過他, 留下細微酥麻癢感，莫名就捏住他心尖。
他偷偷地望向她, 只她面龐白淨、眼眸發亮, 專心致志地盯著螢幕。
“這家怎麼樣？”楚千黎看一家心怡餐廳, 熱切道, “星星覺得呢？”
談暮星趕忙收回視線，他都沒點開那家餐館，悶聲道：“好。”
“好敷衍。”楚千黎嘀咕，“我感覺你根本沒看。”
“……我看了。”
只是沒看餐廳而已。
楚千黎挑選的餐館在學校旁邊, 店面雖小，口碑不錯，常有學生流連。他們可以慢悠悠地步行過, 順看一看大學城的風景。
春節一過，冬雪融化。寂寥的大學城在微風中甦醒過來，不再是節慶時的空空蕩蕩。快遞站門口人來人往，路邊小攤香氣飄飄。
學生們身著冬服逐漸返校，有說有笑地街邊漫步。這裡處是年輕男女，充斥著青春的朝氣蓬勃。
“假期都那麼熱鬧嗎？”楚千黎東張西望，驚歎道，“店面全都開起來了。”
“因為是在核心城區，周圍還有很多居民，所以跟高中不一樣。”談暮星解釋，“我們高中太偏了，平時看起來才沒有人。”
兩人就讀的是私立高中，學校面積大，但位置很遠，交通也不利。楚千黎和邱晴空當初在高中訂奶茶，不得不加配送費，否則根本買不。
楚千黎和談暮星路過大學門口，打算前往小街內的餐館，而還沒有走兩步，熊孩子就已經挪不動腿。
街邊店面門口放一張銀色金屬長桌，正中心的格子裡滾著高湯及竹籤，五顏六色的食材在白湯和紅湯裡沸騰，咕嚕嚕得冒泡，同時白煙嫋嫋。
鍋裡有土豆、藕片、海帶結、魚豆腐等物，旁邊還放著牛肉卷及新鮮蔬菜，完全可以現吃現燙。最右邊的數枚大碗放著醬料，從麻醬香油一應俱全，還有蔥花和香菜。
小吃攤大嬸相當熱情，她察覺楚千黎駐足，招呼道：“進來坐，外面冷！”
楚千黎陷入猶豫。
談暮星發覺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麻辣燙，問道：“想吃這個嗎？”
“想吃是想吃。”楚千黎為難道，“但吃的時候隔壁小孩饞哭了，吃完回家就被印鈔機碎碎念。”
“啊對，賀時琛受不了味道。”談暮星面露心虛，“……上回還警告過我。”
楚千黎、談暮星和邱晴空以前一起小吃街，三人在裡面晃盪一整天，渾身沾滿味道地回家，居被賀時琛抓個正著。
楚千黎明明進屋就換衣服，還讓李阿姨幫忙洗掉外套，誰料他能在家門口嗅異味。
在賀時琛眼裡，此類小吃都屬於不健康食物，還有薯片、奶茶及冰淇淋等零食，小孩子吃完身體就會垮掉，不應該出現在兒童食譜上。
楚千黎還曾吐槽，或許在印鈔機世界裡，只有黑咖啡是健康的，那東西跟印刷墨水顏色一樣。
她今天在會議室消耗一堆零食，晚上還要放縱地吃麻辣燙，著實有點挑戰印鈔機的底線。
談暮星出謀劃策：“我們買走吃呢？只要不坐在這裡，應該不會被發現。”
賀時琛依靠味道蒐集線索，那只要留下氣味就好。
“說得對。”楚千黎一直眼巴巴盯著麻辣燙，她此時被談暮星說服，又看向小攤老闆，當機立斷道，“麻煩您給個盤子，我們打包帶走吃。”
“行，自己拿吧，待會兒數籤就好。”
兩人從高湯中挑選食材，眼看大嬸麻利地數籤，又給熱乎乎的麻辣燙澆淋上誘人醬汁。
談暮星一手端著麻辣燙，一手試圖掃碼付賬，疑惑道：“掃不上？”
店主無奈道：“又不行了嗎？稍等，我掃下看看啊。”
“沒關係，現金也行。”
談暮星下識地想要摸兜，礙於還端著麻辣燙碗，動作稍顯不。
楚千黎瞬間心領會，她熟門熟路地伸手，從他外套取出錢包，笑嘻嘻道：“順手牽羊，偷走星星錢包。”
她取出兩張零錢，交給路邊攤店主，又錢包原樣放回他兜裡。
兩人離開路邊攤，談暮星手機收起，他順勢就握住她的手，自而地跟她十指相扣：“順手牽熊，抓住小偷了。”
他的手很溫暖，牢牢地扣住她，彼此掌心相貼。
她很快就感覺渾身暖烘烘，有在白熊柔軟皮毛上打滾的幸福感。
楚千黎被他牽住，她眸光微閃，支吾道：“順手牽熊算你牽我，還是我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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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他才是大白熊。
“算互相牽？”談暮星輕聲道，“誰牽誰都可以，只要牽著就好。”
兩人手拉手走在街頭，儘管以前也曾牽手，但極少在大庭廣眾。他們最初都有些扭及害羞，好在一路上出雙入對的情侶很多，漸漸融入其中，坦尋覓起餐廳。
學校邊的小街裡都是衣著靚麗的男男女女，連餐館的裝修風格都貼近年輕人，不但有格調小桌，還配備木製吧檯，可以簡單地調酒。
兩人在桌邊各自落座，服務員選單拿過來。選單有簡單的西餐，還有小食及酒水。
楚千黎被花裡胡哨的飲料吸引注，她指著名為“玫瑰之約”的飲品，新奇道：“我想要這個。”
“這是含酒精的。”談暮星發現成分裡有蜂蜜和酒，遲疑道，“你可以喝麼？”
楚千黎信誓旦旦：“這肯定就是糖水，不要指望這價格能有多少酒了。”
餐館面向附近學生較多，想來不會有高度數飲料。
“那就點一杯吧。”
兩人點餐結束，在桌邊等待，共同享用帶來的麻辣燙。
晚上的店內還算熱鬧，不遠處有一桌情侶。他們不知聊什麼，正笑得前仰後合。女生用拳捶男生，嬉笑打鬧起來。
楚千黎若有所思地望著此幕，她突想起什麼，又瞧瞧對面談暮星，立刻拋棄原本的座位，一溜煙跑大白熊身邊坐下。
談暮星她坐過來，他倒沒有微詞，反而關切道：“坐那邊冷嗎？我跟你換位置？”
“不要，星星也坐這邊。”楚千黎偷瞥一眼那桌情侶，嘟囔道，“他們都坐同一邊呢！”
楚千黎和談暮星從高中起就形影不離，他們以前都是面對面用餐，現在也習以為常，剛剛就分坐小桌兩側。
談暮星忍俊不禁：“原來你在看這個。”
他方才她頻頻瞥向旁邊，誤以為她打算起卦尋象，誰料是觀察的小情侶。
楚千黎用餘光偷瞄，她摸摸下巴，認真道：“學習一下。”
談暮星哭笑不得。
兩人索性一起學習起來，主要那桌人恰好在視野中心，不經間能瞟。
大小熊時不時就會注隔壁的人類行為，熊孩子還有樣學樣地模仿，也輕敲大白熊兩下，更使他心生好笑。
沒多久，男生叉起一小塊披薩，餵給身邊的女朋友。
談暮星狀，他怔愣數秒，順勢就叉起一枚蝦仁，遞楚千黎的唇邊，睫毛微顫道：“……你要吃嗎？”
“吃。”楚千黎一口叼走食物，她咀嚼完鮮美蝦仁，又斜一眼不遠處那桌，洋洋得道，“氣什麼？我也有。”
談暮星投喂前還略感緊張，他此時被逗得笑出聲，應道：“嗯，你也有。”
隔壁桌女生取過男友飲料品嚐。
下一刻，熊孩子同樣向大白熊傳送請求，想要嘗一嘗他的飲品味道，好像對模仿遊戲樂此不疲。
大小熊的觀察實驗幾乎貫穿全餐，直至衝擊性畫面讓他們深深震撼。
臨走前，男生扒過女生親一下，接著起身付款，帶人離開餐館。他們肆無忌憚地親密，完全不在乎旁人目光，互相依偎著推開大門。
楚千黎和談暮星的臉蹭得漲紅，他們剛才還故模仿秀，現在同時身軀僵硬，瞬間就不敢再吱聲。
楚千黎猛灌兩口玫瑰色飲料，緩解內心的躁動不安，同時暗道印鈔機沒說錯。他們跟外人相比，確實就是小學生。
談暮星遮掩地瞄向一邊，不好思再扭頭看她。他瞥牆上的公告單，又看熟悉的高校名字，連忙轉移話題，藉此驅散臉熱，說道：“這裡有我們學校團的通知呢。”
“真的嗎？”楚千黎乾巴巴道，她哪能不懂他分散注力，配合地看過來，“這是在校外吧，還有校內通知？”
“應該經常有學生來，所以這裡也貼公告？”談暮星忙道，“說是新學期團招新，還可以申請創辦新團。”
兩人原本是找話題尬聊，但看完學校的通知，還真湧生出興趣來。
楚千黎期盼地發問：“那有占卜嗎？或者占星？”
“好像沒有呢。”談暮星躊躇道，“……總覺得這團是沒法成立的。”
畢竟創辦團要經過學生會及校方批准，占卜聽起來就在敏感線邊緣，不太可能出現。
楚千黎恍大悟，她一秒改口道：“明白了，開學就創辦易學！”
談暮星：“？”
楚千黎深沉道：“研究學經典，弘揚傳統文化，這有價值的團必須出現。”
“……你確實跟潘教授學會過審的精髓。”
楚千黎和談暮星錯過上學期課程，他們開學後還要抽空補上缺課，但創辦易學的想法在楚千黎腦海中深深紮根，甚至完全壓過日常課程的新奇感。
她興奮地拉著談暮星，勾畫未來的廣闊藍圖，暢談道：“以後肯定能發揚光大，我們可是際化大團！”
“還沒有填報創申請表呢。”談暮星弱弱道，“而且我們際化在哪兒？”
“小可就是海外分，這還不夠際化？”
談暮星：“……”好傢伙，外校的人也被納入本校團。
兩人一邊聊著新學期生活，一邊愉快地享用晚餐，直暮色沉沉，終於離開餐館。
門一開，風鈴聲清脆，迎面風微涼。
餐館門外有露天的用餐區域，只是冬天沒人願坐外面。現在，餐廳木製圍欄上盤繞的彩燈亮起，在夜色中璀璨琳琅，猶如懸掛的珠玉。
楚千黎站在圍欄旁，她欣賞著燈光，又搓搓手掌，歡聲道：“春天要來了，沒那麼冷了。”
“嗯。”
談暮星輕輕應聲，悄悄地看向她，暖光映照在她的臉龐，只留下柔化後的線條。她目不轉睛地盯著彩燈，眼底盛滿銀河般的星子。
他心裡微微一動，又沉吟數秒，開口道：“我剛才有件事疏忽了。”
“什麼？”
楚千黎好奇地回頭，感受的是熟悉的吐息，溼潤而柔軟的觸感，以及他不曾改變的剋制和溫柔。
這是一個細膩繾綣的吻，沒多久就她拽如絢爛河流，緩緩沉浸在灑滿陽光、波光粼粼的淺水裡。
她下識地閉眼。
只剩下玫瑰的餘香及蜂蜜的清甜，還有無法掙扎的徹底淪陷。
良久後，談暮星緩緩直起身，他透亮的眸光閃爍，抿抿唇道：“這個你也有了。”
楚千黎不言，聽自己的心跳。
她感覺星星說得沒錯，飲料確實含有酒精，剛才明明是當甜水喝，現在讓她醉得頭暈目眩、亂七八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