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只剩下我和胤禛二人,氣氛沒有了之前的拘謹。他看了我一眼,沒好氣地說道:“還跪著做什麼?又沒旁人起來說話。膝蓋剛好些,自己顧著點。”

聽著胤禛彆扭又貼心的關切,我笑著站起身,重新回到另一側落座,未料又聽他淺聲嘀咕了句:“坐那麼遠幹嘛,難道還怕我吃了你不成?”

胤禛這話說的讓人聽起來格外委屈,不像是以往冷漠不苟言笑的他,反而像是討不到糖吃的孩子,帶著幾分委屈與彆扭。

我心下無語地反問了句:“那你讓我坐哪裡?”

胤禛往旁邊挪了挪,指了指身邊空出來的位置,垂下眼理了理衣褶,掩飾著表情裡的羞澀與不自在。正是這樣帶著有些稚氣的舉動,我才真正意識到他其實也只不過二十六歲,內心也會有這個年齡該有的另一面。

我順著他的意思在他身邊的位置坐下,問道:“今個怎麼這麼早過來,公務都處置妥當了?”

胤禛將手環過我的腰際,親暱地將我抱住,下顎抵著我的肩頭,薄唇貼在我的耳際,淡淡地說了句:“前幾****出去一整天,本以為回來會張羅宵夜過來,卻只等到小順子過來說你乏了,已經睡下。這幾日也沒見你再送吃食過來,突然特別想吃你煮的東西,所以過來陪你用晚膳,晚些再去處置公務。”

我被他的唇有意無意地觸碰撩撥的有些麻癢,本能地躲閃著,卻讓他抱得愈發緊了,無奈只好說著話轉移他的注意力,故意打趣道:“素來聽說四爺為人克己,凡事皆以公事為先,什麼時候開始竟然為了吃食放下公事了?”

胤禛的手鬆了些,放我挪了挪子,卻又收手將我攬了回來,嗅著我剛沐浴後還帶著清香的髮絲,用異樣溫柔地語氣說了句:“其實這幾天不知怎地一直特別掛念你,怕你又病了故意瞞著,所以過來看看。”

他的話讓我想起了那日的胤禟。這幾日因為胤禟這件事心情一直不好,整個人恍惚著,也就沒心情往前院送吃食。沒想到胤禛竟然會一直惦記著。他倆當真是同父異母的兄弟,骨子裡都有著多情的因子,可是有時候多情往往卻何嘗不是一種無情。正如他曾經對李氏的百般寵愛,如今變成了對我的溫柔呵護,可是終有一天這樣的寵愛與溫柔又會給予另外一個女人。

想到這裡,被他的溫柔撩撥起的悸動瞬間又冷卻了下來。理智一直提醒著自己不能陷進去,否則會有朝一日定會萬劫不復。

“那天出去確實累著了,這幾日天氣不好,膝蓋疼著,所以也就犯了懶。既然今個你來了,我去給你做吃的,再陪你喝幾杯。”我說著話輕輕拿開他的手,順勢起身,在他帶著失望的目光注視下出了屋。

胤禛許是察覺了我對他那些親暱的疏離與拒絕,這頓飯吃得並不算愉快,兩個人各自沉默著。我夾著他喜歡的菜,斟滿酒杯,他埋頭吃著我夾得菜,喝著我斟的酒,可是沒有更多的交流。

面對這樣的他,讓我心疼,也讓我愧疚,可是我什麼也不能做,不能說。我疏離與拒絕,不是因為我心裡放不下胤禟,而是因為我清楚未來會有一個人取代我的位置,被他更加珍愛看重,他始終不會為我停留。我心裡過不了那道坎,做不到全心全意地將自己的未來交到他的手上。他——終究不是能伴我一生的良人,這一生這樣的感情註定與我無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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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禛用完膳就離開了。晚晴嘆息說:“主子好不容易來一次,格格怎又彆扭起來。”

小順子見我沒回答,小聲接過話,說了句:“格格自有格格的打算,我們做奴才的守好本分,別多說多問才是。”

小順子的語氣有些清冷,不過說出的話倒也沒錯。晚晴看了眼我的臉色,見我似乎的確不想多說這些,也不再多話,伺候著我早早歇下了。

從那日後,胤禛又沒再來過這裡。不過每天該送去吃食卻是重新一頓不少的送了過去。沒過幾天,庫房那邊將之前未發的幾個月月例,連帶著拖欠著的一併補齊了送來,態度也比之前好了許多。只是胤禛對李氏那邊卻沒有絲毫動作,讓晚晴再一次嘆息“側福晉好命,即便是主子當真動了怒,卻還是捨不得動她半分。”

對於晚晴這話,我卻不以為然,料想著應該是我那天說的話起到了一些作用,胤禛怕是不想將這事牽累到我頭上,暫且按兵不動,等待一個藉口再來徹底清算罷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四月裡的第一天,去庫房領用度的小順子回來說:“今個福晉那邊派人以月末年頭清帳為名,將府庫裡這幾年來的賬本全拿走了,說是核對完再送回去。奴才估摸著主子怕是要動手清查府庫這邊側福晉私下剋扣挪動虧空的事了。”

我正在繡著的東西,聽他這麼一說,頭也沒抬地說了句:“這樣最好,還是你家主子想的周全。若是他直接出面,側福晉那邊必然會猜測是我背後說了什麼。可現在是福晉查賬,雖然我們知道這背後定然是主子授意過的。可是側福晉未必能想到,只會覺著是咱們這位福晉想拿她立威才故意藉著查賬的名頭給她絆子。現在這樣,福晉想讓我做的事,我也做到了。剩下的,就讓她們自己狗咬狗一嘴毛,我又何必再去瞎摻和。從現在開始,這事咱們院裡的人不能再多說半個字,也不用做什麼,等著看戲就好。”

烏拉那拉氏想讓我做的並不只是和李氏爭寵,她並不樂見我成為第二個李氏。可是卻又必須借我的手來讓胤禛分心。正好我現在也不想為了爭寵而和胤禛發生點什麼,所以只好從胤禛的原則底線下手,用離間計讓原本對李氏心生不滿的胤禛更加厭惡她就好。這樣既達到目的,又撇清自己,而且李氏和烏拉那拉氏鬥得不可開交,兩人也都沒空再搭理我,我也就樂得清閒。

其實這原本是曾經讓我最為不齒與不屑的夾縫求生原則,可是現在卻當真必須用來在夾縫中求生存。

我放下繡框,問小順子:“我是不是變了?”

小順子低頭淺笑應道:“是變了,但不是壞事。”

我“嗯”了聲,低下頭看著手中那朵未繡完的鳶尾花,說:“我不喜歡這樣的改變,我害怕有天會忘記初心,每天都只會從噩夢中驚醒,害怕被人陷害,然後再算計著害人。”

“格格如果害怕,就不要變了,有些事奴才會替格格做好。格格只需守著初心,安穩過著想過的日子就好。”小順子回答。

“不要,我希望我身邊的人都是乾淨的。如果真的必須做些什麼,那也必須是逼不得已為求自保才去做。不要主動害人,因為不需要。我不會去爭不屬於我和我得不到的東西。”我搖頭,語氣中有著不容置疑的堅持。

“不爭又怎麼知道得不到?”小順子反問。

“有什麼好爭的,我想要的不是一個位置、一份虛名,或是……我永遠也抓不住的感情。比起這些,我更想要一份心安與踏實。即便是獨自淒涼地活著,也要活得問心無愧,實實在在。你明白嗎?”我看著窗外綻放的睡蓮,弱小卻孤高倔強地獨自浮於水面上,兀自隨風搖曳,呈現出超脫塵俗的沉靜之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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