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二年註定是暗湧澎湃的一年。從年前開始,就已經有各種跡象顯現出來。

起因說起來正是雍正元年之初,胤禛以遵循舊制,派遣王公往赴軍前為名,將胤禟發遣西寧任職。胤禟在京城牽掛頗多自然是不願去的,所以託辭數次請求暫緩行程,但都未獲准,於是只好不甘不願地去了。

年前時,胤禛又利用手上粘杆處收集的各種罪證發落了胤禟身邊最得力的三個親信,幾乎算是將胤禟孤立起來。

這些原本也只是新帝即位後整肅異黨的慣用手段,也是對皇室宗親的一種警示,讓這些曾經覬覦過皇位或者有過小動作的人予以收斂。如果胤禟是個聰明隱忍的,在這種情況下就應該學會示弱服軟,先做到明哲保身,再徐徐圖之。然而胤禟卻是非要在風頭浪尖上頂著幹的的性格,勸不回來不說,還天真的以為胤禛不會冒著落下殘害手足的話柄對同胞兄弟下手。

在除夕夜見過小順子後,我就知道胤禟一如前世的宿命之輪已然開啟。

出了正月,進入二月,天氣漸漸轉暖,往來京城的官道也變得熱鬧起來,各種訊息隨著往來京城的人群傳遞擴散,唯有偌大的皇宮內卻一如既往的平靜枯燥,在朱牆黃瓦的深宮中,宮外的訊息總會遲上許多。

景仁宮內,如往常般起了個大早與錢氏一起用過早膳,遣退了屋裡伺候的人,二人說起了景仁宮的庶務。

“你不是說進宮來服侍,可曾有了著落?”錢氏端起茶盞抿了口,讓茶香流轉於唇齒間,神色中帶著輕鬆怡然。

元宵節後就先藉著許福多除夕時的那點小錯,藉著錢氏熹妃這一宮主位的名頭將景仁宮上下的僕婢都整頓了一番,把一些底細不明的人清理了出去。

許福多的錯不過是拿來作筏子的由頭,對他罰得不重,明面上扣了半年的薪俸,但他也知道這些罰扣的薪俸大多都會被我用各種賞賜貼補回去,只會多不會少。這件事本就因為簪子風波而起,冬梅必然也領了罰,按道理有了簪子這件事,她是不能再放在身邊的,但我另有打算,也沒將她調離,罰了一頓板子,讓她躺上一個月,正好留出位子等小順子安排的人過來頂上她的位置,到時候等她回來了,也可以不著痕跡地將她架空閒置等著後續安排。

一直認為人人生而平等的我對身邊的僕婢素來都是寬容的,很少有隨意打罵責罰之事。然而身邊人的一再背叛讓我也意識到身處的這個時代裡,有時過多的寬容便是縱容。在攀高踩低與欺善怕惡的奴性思想面前,所有的寬容都只是軟弱的代名詞而已。所以對於冬梅的責罰,換做以前我是不會如此而為的,但如今無時無刻不在提防明槍暗箭的處境中,強勢與殺伐果決未必不是一種威懾與自保的方式。

如此一番整頓下來,景仁宮裡就空出了些位置,人手便不夠用了。

我放下茶盞,想了想說道:“前些日子就得信說已經安排好了,只是這批人是跟著新入宮的一批宮婢進來的,要透過內務府那邊統一調教後才能分派到各宮。我問皇后和蘇公公,他們說乾清宮和永壽宮眼下都不缺人手,所以允了讓我們先挑。小順子前幾天也將這些人的名字給了許福多,到時候讓許福多領著過來瞧瞧,留下一批放在景仁宮,剩下的安插到其他宮裡以作策應。”

“小順子辦事按道理是穩妥的,可是內務府送入宮為婢的據說大多都是出自包衣家家世清白的女子,小順子如何能讓他安排的人混在其中。”錢氏有些擔心又有些好奇地問道。

我輕笑出聲道:“說起這個,我當時也好奇的緊,所以問過許福多,據他說這內務府可不是清水衙門,只要能使得出銀子也就沒什麼辦不成的事。往年有些漢人家窮得揭不開鍋,家裡有到了年歲姿色又不錯的女兒想送入宮裡改善家境,於是就找上那些漢軍包衣家認親,以遠親的名義送入宮來,若能成事再從每月從宮裡送出的薪俸中抽取些好處就是。小順子人脈廣,想要送幾個人得力的人入宮又豈是難事?”

錢氏一聽也笑了起來,覺得有趣之餘又感嘆這世道當真是有錢處處好辦事。

正說著話,許福多慌忙火急地小跑進來,給錢氏請了安,轉而上前對我附耳說了句話,見我臉色變得陰沉,似乎也沒打算多說什麼,隨即躬身退了下去。

錢氏見我聽完許福多的話後臉色瞬間沉了下來,滿是擔憂地問道:“可是出了什麼事?”

我起身走到屋門前,打開門看了看,見屋外沒人,重新走回來坐下後,思忖了片刻才開口道:“許福多說了兩件事,一件是京中近來的市井傳聞,一件是關於弘晝的。”

錢氏詫異地“哦?”了一聲,等著我繼續說下去。

“最近市井傳聞說皇上是無道昏君,無故拘拿諸大臣,凌逼眾阿哥,縱恣隆科多和年羹堯擅權。”我先將市井傳聞的事說了出來。

錢氏聽我說起這事,覺得和宮裡沒多大關係,神色間的緊張也放鬆下來,笑著說道:“外頭願意傳什麼,就讓他們去傳,反正皇上的英明可不是一兩句話能詆譭的,公道自在人心,皇上也會處置的,你又何必擔心這些。”

我皺眉搖頭,滿心憂慮地說:“誰都知道暗指的應該是八爺黨的那些人。可是如今十四爺在湯泉為皇考守陵,雖然受到監控,卻已加封郡王。十爺眼下正接了護送在京圓寂的澤卜尊丹巴胡土克圖龕座返歸咯爾咯途中,聽說因為身體不適尚在張家口駐紮。至於八爺,皇上也尚且給了個總理事務王大臣的職位好生善待著。如此一來,這‘眾阿哥’一說恐怕是直指的就是九爺,而且年前時也正是九爺身邊的人被處置了不少,尤其是禮科給事中秦道然大人。皇上讓他家交贖金的事,朝中可是人盡皆知的。”

胤禟和我之間的瓜葛,錢氏雖然細節知道的不多,但大致也是瞭解的。她心裡明白我對胤禟安危的上心,所以與她說這些,她也就明白我的憂心源於何處。

“京中既然有傳聞出來,皇上這邊恐怕早就已經知道了,你著急也沒用,只能先看看皇上怎麼處置再說。唉,也不知道這傳聞是哪裡生出來的,當真是添亂不怕事大。”錢氏喟然一嘆。

我沒回答錢氏話,心裡卻也在盤算這話是從哪裡出來的,隱約猜測這只怕又是胤禟為了制造輿論給胤禛施壓做出來的蠢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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