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是白色的,耿府也是白色一片。府中早已接到宮裡的訊息,車馬到門口時,耿府的僕婢和來弔唁的親戚賓朋已經在門口恭迎。許福多將我扶下車時,得到的是眾人的跪拜。

免了他們的禮,淡淡說了句“各位不必多禮,今個來的不只是裕嬪,也是耿家的女兒,我只想好好祭拜家父,也想好好陪陪家母,不想有太多虛禮客套。府上的事還需請各位多費心,在此先謝過了。”

在耿家的親戚朋友連聲應諾下,我緩緩走進闊別已久的耿府。這裡儘管還是在那條街巷,卻早已不是當年的小宅院。自從潛邸的日子好過起來後,手上也漸漸寬裕,讓小順子幫著置辦了名下的莊子和餘存下來以備不時之需的銀錢,大多是交由耿母在管。那時想著自己不能盡孝,便應該讓父母的日子能過得舒坦些,於是安排小順子幫忙將耿家在原址上做了擴建,又請了打理侍候的僕婢。十幾二十年經營下來,如今的耿家也有了幾分大戶的氣派。只是耿父耿母膝下無別的子嗣,兩人鶼鰈情深,耿父也從未動過納妾和養外室的心思,如今耿父一去,耿母病重,耿家的祖業和自己存下的私房也都沒了著落,有自己這身份在,耿家旁戚也不敢隨便覬覦這份產業,恐怕只能在以後交給弘晝接管。

我含淚給耿父上過香,再次向眾人道過謝,轉身走進耿母的臥房。耿母虛弱地倚在榻上,紅腫著雙眼正巴巴看著門口,見我進來淚水便又止不住的溢位,哽咽半晌說不出一句話來。我強忍著淚水走上前,握住耿母的手,聲音微顫地喊了聲“娘”,眼淚就再也無法抑制地往下滑落。這淚水不只是在為逝去的耿父哭泣,更多的是心疼這個從心裡疼愛呵護自己女兒的耿母,眼前的耿母不過五十多歲的年紀,卻彷彿到了六十歲人才會有的光景。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耿母將手伸向我的面容輕輕撫摸,虛弱地動著唇,喃喃說道。

我雙手捧著耿母撫在臉上的手,這雙手原本是溫暖柔軟的,此時卻不帶一絲溫度,寒冷的讓人心涼。

服侍耿母的婢子連忙上前勸慰道:“娘娘節哀,恕奴才失禮,老夫人身子虛弱,郎中說不能這般情緒激動,否則怕是更加不好了。”

聽著婢子話,我連忙拭去淚水,扶著耿母躺好,伸手給耿母把了脈,觸及那微弱透著不祥的脈象,心下一驚,面上不動聲色地幫她掖好被角,小聲寬慰了幾句,請她先睡會,自己去處置些府上的事情,過會再來陪她,然後起身示意那個說話的婢子跟著出屋回話。

走出耿母的臥室,來到偏廳後對那婢子冷冷問道:“母親的身子怎也虛弱成這樣,你們平時是怎麼伺候的。病得如此重只怕非朝夕之間的事,怎麼也不往宮裡送個訊息?”

這話是對著耿母這個貼身的婢子說的,語氣中帶著對耿母的心疼與沒有及時告知自己的責備。

那婢子見我臉色僵冷,也不敢敷衍,連忙跪下回話:“回娘娘的話,老夫人的身子在先帝駕崩那天就突然不好了,但是那時老夫人說娘娘那會子事多,不能再去添亂就沒提,後來娘娘進宮了,老夫人心裡稍稍舒坦,身子也養好了些,可是正月裡宮裡突然傳來訊息說娘娘得罪了太后娘娘被杖責,人怕是活不成了,老婦人一著急,病情就又重了,那幾天老夫人天天只是默默流淚,不願吃藥,後來幸而有順公公那邊的人來探望,得知這事後告知娘娘沒事,老夫人才又好些。可是沒過多久宮裡又有些關於娘娘的話傳到老夫人耳朵裡,老夫人就一直擔心著娘娘在宮裡的情形,病情也是反反覆覆的。後來順公公來過一次,說宮裡那些事是有人陷害娘娘,皇上相信娘娘並未怪罪,老夫人知道皇上的心還向著娘娘這才將心放下來。沒想到病情剛穩定了不到半年,老爺昨一早就突然去了,老夫人一時身子受不住就……”

“宮裡的訊息怎麼會傳到耿府裡?是順公公的人送來的?”聽到那婢子的話,我的臉色愈發不好。小順子對耿府的照應是我授意的,那些人都不是沒分寸的人,知道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怎麼可能如此冒失將宮裡那些事隨意拿來在耿母面前說。

“不是,順公公的人只是時常來報平安,宮裡那些事奴才也不知道是怎麼傳進老夫人耳朵裡的,只是老夫人自己對奴才提及時,奴才才知道。”那婢子戰戰兢兢地回答。

我瞥了眼身後的許福多說:“去查往耿府裡送這些訊息的人,查出來後交給你師傅那邊去處理,他知道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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順了順氣息,我皺眉問道:“你剛才說父親是昨一早突然亡故的?”

“是,老爺前天夜裡出去和朋友一塊喝酒,很晚才醉得不省人事的被人送了回來。本想著只是喝醉了,也沒和老夫人說,管事的就將老爺送到書房裡去歇著了。可是第二天早上老爺都沒像平常一樣起來去當差,管事的就去叫老爺起床,沒想到一進屋就發現老爺已經沒氣了。”提及耿父的死,那婢子臉上露出詫異和驚恐的神色,看樣子說的是實話。

不管怎樣,耿父的死都有些蹊蹺,我覺得自己必須去親自看一眼屍首才能判斷他到底是怎麼死的。

讓那個婢子先回去伺候耿母,自己領著許福多和冬梅來到靈堂。還在停靈三日中,棺槨半開,耿父就躺在裡面。我再次近前,對靈堂裡的眾人說:“我身為女兒沒有為父母盡過一天孝道,如今父親亡故,想幫他理理衣裳,還望各位成全。”

這話在情理內,眾人並未反對和起疑。管家領著走上前,我示意他們退後,只留我一人站在棺材旁看著耿父的面容,他穿著殮服安祥的面容如同睡著一般。觀察過他面上的表情和五官的情形沒發現異常,於是深吸一口氣伸手探入棺槨內以整理妝容為掩飾開始檢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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