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春節,北方的寒意隨著春風開始消融。春暖花開,萬物復甦,幾場春雨後氣候開始轉暖,褪去笨重的袍服,蔬菜瓜果也多了起來。在中醫看來,春天是一年中最美好的季節,萬物萌生,正是調養身體五臟的大好時機。這對年氏和所有期盼一切平穩的人來說無疑是件好事。

隨著一段時間的養胎進補,年氏整個人比剛開始時看起來豐潤不少,小腹也開始隆起。進了五個月時,年氏也能感覺到孩子明顯的胎動,這說明孩子的生命力明顯旺盛起來。這些跡象讓時常來探望的胤禛臉上露出些許笑意與期盼。

每次在年氏這裡見到胤禛,都沒有太多言語,只是按照規矩簡單行禮,最多就是被詢問到情況時說上一二,兩個人都默契地在年氏面前保持著該有的距離。

儘管沒有太多言語交際,可是從他深陷的眼窩和愈發單薄的身形,依然可以輕易看出他的操勞與疲憊。我知道這種壓力源於正月胤禵那邊傳來的捷報和康熙近來的態度,以及朝堂上的動向,還有就是對年羹堯那邊搖擺不定的擔憂,除此之外,他還要處置政務上的許多事。

胤禛是個執著又較真的人,一旦被他認定的事情,他就會拼盡全力的想去做好,這不單純是由權力慾望驅使,也同樣是因為他原本就是個責任感很強的人。

康熙五十九年,官場中的弊病隨著政治鬥爭的深入開始凸顯,各地的貪腐與虧空問題成了日益拖垮國家的慢性病。看似繁華富足的大清康熙朝其實國庫早已十分羸弱困窘,加上對外征戰給國庫帶來的巨大軍費開銷使得國家財政岌岌可危。

在這個時候,康熙安排給胤禛很多繁重且不討好的差事,表面看上去是對胤禛更加看重,而我卻對此愈發不安,在我看來康熙這樣用胤禛並非是想將他培養為儲君,而是在當做為將來的儲君剷除阻礙的一把刀。現在的胤禛出力越多就越招人恨,以後留給繼位者的把柄也就越多。可是同樣在胤禛努力下帶來的所有政績,都將在未來留給繼位者,成為他們英明仁德的政治功績。

從這點來看,康熙是鐵了心想要將胤禵扶上那個位置而不遺餘力的鋪路。胤禛不傻,這種帝王心術下的小伎倆連我都能看出,他又如何會察覺不到。可是他還是認真地在做著每件事,並非只是為了做樣子給康熙和天下人看,而是他認為這些必須去做的事,他想求的是問心無愧。

如何能不心疼此時的胤禛,可是我卻知道他現在需要的不是無意義的心疼與安慰。他要的是來自各方的支援,所以我要做的就是不遺餘力地幫助他,儘可能用自己的方式為他分擔一份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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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辛苦你了。”從小廚房裡和端著藥的譚嬤嬤一起出來時,剛好碰到走進院子的胤禛,他看著我這樣說了句。

我示意譚嬤嬤先行一步將藥端去送給年氏以免藥涼不好,轉而對胤禛微微一笑說道:“與你相比,如何擔得起這‘辛苦’二字,我能為你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胤禛的眸光閃了閃,臉上仍舊是那副淡然無瀾的表情,點點頭說:“你有這份心就是好的。”

說罷,他微微沉吟,隨後說道:“你知道的,這個孩子很重要,不容有失。”

我嘆了口氣,也不瞞他,說道:“我知道,可是這個孩子即便能生下來,恐怕也活不久,所以……”

這話讓胤禛的臉色凝重起來,薄唇微微動了動卻什麼話也沒說出,眼底裡即便刻意掩飾卻依然流露出的失落與黯然,讓一直盯著他的臉觀察他表情變化的我的心情在這一刻也變得沉重與壓抑起來。

“你別急,其實還有轉圜的餘地”我將對年氏說的那番話又對他說了一遍。

話音落下時,胤禛緊繃的表情有了些許鬆動,他問:“這樣安排,年氏的身體可能受得了?”

胤禛問出這話時,我從他的眸子裡看出一絲不忍,但隨即消逝在眸底,沒等我回答,又深深嘆了口氣說:“事到如今也容不得計較這些,只能委屈她了”。

“她是個好女人,值得你好好相待”看著胤禛情緒細微的變化,我突然對他說出這句有些突兀的話。

這話讓胤禛陷入沉默,他看著我良久未語,等到開口時,說道:“能讓你這麼說的人不多,難道你就不介意這些年因為她的存在所受的冷落?”

聽胤禛問出這句話,我不由啞然失笑,抬手撫上手腕一直帶著的那條沉香木手釧,對他說:“曾經我說過,原本我所求的是一生一世一雙人,可是後來我知道此生無望如此時,想要的也就是帶著那些美好的記憶珍惜所擁有的,然後為自己和孩子謀求餘生安穩。因為無慾所以無求,因為無求也就無怨。”

說到這裡,我靠近一步,站在離他一步之遙的位置,抬手覆上他胸口心臟位置,淡淡說了句:“不管以後發生什麼,只要你能記得我們往日的情分,顧念我盡心為你做作的這些,給我和晝兒所求的安穩,那麼我現在所有的委屈與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胤禛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只是看著我落在他胸口的手沉默而立。我也不再說話,靜靜地感受著透過衣服仍然可感的心跳和體溫。這一刻的四下皆靜,天地間彷彿只有我和他兩人,彼此間似乎很近卻又很遠,就像是達成了某種無言的承諾,心境分外平靜寧和。

不知道這樣站了多久,我將手收回,溫和含笑說道:“進屋去吧,她當真過得不易,不管多忙都常來坐坐,也能讓她安心些。至於孩子的事,我們盡人事聽天命,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

胤禛應了聲沒再停留,領著蘇培盛向年氏的屋子走去。

看著胤禛進到屋裡,小順子上前一步小聲說道:“格格此時將打算和盤托出,相當於是給主子失望後的期望,可是假如失敗,以主子的性子怕是會遷怒格格。”

“就算我不說,年氏也會告訴他的,何況我能這樣告訴他,就說明我是真心在幫他想辦法,總比到時候這個孩子沒了,他因為懷疑我動了什麼手腳產生不信任,從而不去配合後續的事要好。”我輕聲回應小順子的話,腳步往院子裡的一處涼亭內落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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