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絕響頭戴黑紗冠,身著楓葉紅交領夾棉公服,肩頭披件小氅,個子還是以前的樣,一點沒長【嫻墨:青牛湧勁上身,這病算治不好了。】,笑容也是沒變,但可以看得出,他的氣色並不是很好,似有一種難言的憔悴埋在笑容下面【嫻墨:在東廠,康懷和他沒衝突,小權要鬧其實和他勢均力敵,原不致憔悴,憔悴者,實為馨律一人思之不得。】。常思豪有些意外:“絕響,你怎麼得閒來了?”

秦絕響看到阿遙抱著孩子坐在屋裡地床上,哈哈一笑,和他錯身而過,穿著官靴邁步上了地板,走到阿遙近前蹲下,一拱手:“哎呀,嫂子挺好麼?喲,這就是我大侄女兒嗎?呦呦呦,可夠胖的,來來來,讓叔抱抱。”

阿遙對他一向畏懼【嫻墨:當初胯下之辱不輕】,這會兒見他眯著柳葉眼伸出手來,要自己懷中的閨女,心裡毛毛的。常思豪心知讓絕響動作僵久了反而更尷尬,向她使過一個眼色,阿遙這才不情願地將孩子交出去。

秦絕響抱著秦自瑤,問了名字,起身走來走去,嘻嘻哈哈地顛著,又四壁天花地掃看,笑道:“咦,這屋子也不錯嘛。難得難得。”

常思豪又提示了一聲,秦絕響這才剛反應過來似地答道:“哦,這過兩天就是我大姐的週年了,怎麼著我也得過來看看,本來公務甚忙,真是沒什麼時間,正好南邊又開仗,我就討了個督軍差事出來,仗打完了,我就假公濟私,繞個道兒過來盤桓盤桓。”

“打仗?”常思豪有些驚異:“又哪裡打仗了?是古田嗎?”

秦絕響道:“啊……嗨,自己家別站著啊,上來,坐、坐。【嫻墨:君以急,我以閒。】”常思豪也上來,和他在右邊隔斷坐下,有丈夫撐底,阿遙這心神也穩了,到旁邊木櫃取杯碗沖茶。

秦絕響笑道:“你在這一待,外面的事什麼也不知道。不是古田,是曾一本又冒頭了,四五月間就在沿海大鬧,搞得開了海,還是打不了漁。於是朝廷籌措籌措【嫻墨:籌措就是籌錢。人有的是。】,八月間把俞大猷和福建總兵李錫派了去,倆人和曾一本大打了一場,不上不下,後來我討差事,到廣東調了那邊的郭總兵,和俞李二位將軍三路合擊,這才剛把小一本兒給擒了。”【嫻墨:史上確有這三路軍圍打曾一本,卻沒東廠什麼事。】

阿遙端著茶盤,擱地板上,挪一下身子,推一下盤子,一挪一推地靠近來,低頭行禮道:“叔叔喝茶。”

“哎喲哎喲,”秦絕響忙道:“可不敢當,可不敢當。還真渴了,我自己來,我自己來吧。”

阿遙坐在那守著,實指望他這一喝茶,能把孩子還給自己,不料秦絕響笑嘻嘻地,一隻手摟孩子,一隻手拉過茶盤斟茶,斟得滿滿地端起來,把那浮浮悠悠的熱茶端到嘴邊喝,看得阿遙直害怕,想這手一抖,再把孩子燙著。

秦絕響吸了一小口,託著杯笑道:“有件事兒,說了你肯定高興。”

常思豪:“什麼事?”

秦絕響道:“皇上要打曾一本,實在弄不出錢來,於是開始想主意,方枕諾讓程連安傳話給馮保,讓他告訴皇上,派人清理搞投獻那幫人,榨一榨,軍餉就有了。皇上實在沒轍,只好採納【嫻墨:小方已經能影響到朝廷走向了,自己還不漏身份,這才是高手。聚豪人似敗實未敗,小方就是火種,這和秦家毀了,留下絕響,劍盟出事,小常繼承是一樣的。】,和朝臣們一商量,沒人願意幹,因為搞投獻的都是有根有底、有枝有派的人物,這活兒得罪人不討好。搞投獻,是長江下遊糧米之鄉最厲害,李春芳他們一琢磨,下野的徐閣老首當其衝,必然要受衝擊,但是又必須有人來幹,與其讓皇上指派了別人,倒不如大夥推薦一個,還能替閣老遮護一二,你猜,他們薦了誰?”

常思豪道:“徐閣老最親近的人,地位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那多半就是王世貞了?”

秦絕響搖頭:“王世貞在那之前的四月份,就下放到潮州去了。”【嫻墨:世貞下放,該著老徐倒黴。】

常思豪道:“再不就是鄒應龍?”

秦絕響笑道:“鄒應龍多精明?早推病養著去了,面兒也沒朝。”【嫻墨:是看出來苗頭不對,又因過去“一女二聘”事心裡鬧彆扭,能挺也不挺。】

常思豪道:“那……還有誰?”

“我就知道你猜不著,”秦絕響嘿嘿笑了兩聲,道:“是海瑞。”常思豪道:“他?怎麼能呢?”秦絕響道:“怎麼不能?當初他教嘉靖老皇爺下了獄,是徐階保了他性命,皇上登基後,又是徐階提出把他從監獄裡放出來的,李春芳他們覺著,這位海大人怎麼也能替老徐擋擋,就推薦了他。皇上也準了,讓海瑞以右僉都御史巡撫應天十府,另由東廠調派人隨行辦案,我一瞧,這不是看笑話兒的好機會嗎?就請一令跟著去了。”

常思豪道:“辦這等國家大事,你卻當笑話,當真是胡鬧。”

秦絕響笑道:“笑話要看,國家大事也要辦,我算看透了,世上的事認真不得,還當秉無所住心,找樂兒為上,一切隨緣。【嫻墨:心經擱下,金剛經又沒少讀,是真想馨律。】”

常思豪聽了,也只能苦笑。

秦絕響道:“到了南方,我就讓人在暗地裡瞄著海瑞,只要他在清理投獻中貪了銀子,或是包庇誰,我把證據一抓,回頭往上面一報,那功勞還能小嗎?不料這海瑞倒很小心,搞得像模像樣,硬是沒讓我抓到一點把柄。南方那些個大戶都不簡單,都把眼盯到了老徐的身上,那意思:這棵大樹不清理,憑什麼清我們哪?海瑞也看明白了,於是搞了兩件案子看不行,阻力太大,於是直接就奔了徐府。老徐階下野之後活得還挺硬實【嫻墨:相當的硬實,一直活到萬曆年間呢。好像張居正都死了他還沒死。嚴嵩也長壽。】,聽說海瑞來了,以為不過走個過場,象徵性地拿了點兒地出來,要散給農民,結果海瑞沒吃這套,給他來了個連鍋端。”

他喝了口茶,接著嘿嘿笑道:“大哥,你是沒瞧見徐階那樣兒,寒磣透了,海瑞弄個桌往他家二門裡一坐,讓手下人把他家房產地業流年帳薄全搜掃出來,連著天兒地看,另有一撥人下去調查搜告,告地的還地,告田的還田,這人來得可海了,徐家的田產多達二十四萬畝【嫻墨:上海魚米之鄉黃金地區的二十四萬畝啊!真有錢。】,幾天內就退出去一半,折騰一溜下來,連老徐的大宅子都要抵交官賣,還欠著不少錢。徐家上上下下幾百口子人往外搬家,一人提個小包袱兒,挨個兒從門前過,經檢查後方可離開,檢查出偷帶細軟金銀的,當場搜出即沒官。除了老徐和他老伴兒,以及兒子兒媳幾個有體面的人,哪個也沒放過。嘿,就這樣,還不算完呢,這案子大,告索的人太多,我看過完年也辦不完。哎,這回我算見識了,官場上千萬別失勢,人這玩意啊,真是什麼都幹得出來。【嫻墨:牆倒眾人推,當時也有流氓來湊熱鬧的。為了造勢,所以把海青天喊得如雷響。後來海瑞出事也有這原因,冒領胡告的混不清,這案就有的翻。老百姓盼清官盼瘋了,不管那個,就喊他青天,其實事實和名聲總是有落差的。】”

常思豪默然心想:“徐家兩個兒子橫霸鄉里,有這下場也是活該。”

秦絕響笑著往前湊了湊,道:“大哥,我在徐府跟著看,結果瞧見一個人,你絕對想不到是誰。”

常思豪:“誰?”

秦絕響道:“水顏香。”

“哦?”常思豪頓感驚訝,心想長孫大哥上次出來就是找她,後來結果也不知怎樣,怎麼水姑娘倒落到徐家了【嫻墨:早在那一首詩中留下線索了,“莫問前途誰知我,浮萍之下有雲停”,浮萍長在哪?在水裡。水裡有朵雲,天上有朵雲,水在哪呢?在兩朵雲之間,雲間是哪裡?華亭嘛,那就是水顏香要去華亭找三哥。小常看了也看不懂,更別提沒看到了。】?秦絕響道:“當時徐家的人一對兒一對兒地在海瑞桌子面前過,我在後面背著手兒瞧著,一眼先瞧見徐三公子了,這小子沒心沒肺之極【嫻墨:這樣才好。】,比以前還胖了,臉上笑忒嘻嘻的,沒有一點愁樣【嫻墨:你倒笑人家,等你被抄家,未必有人家這樣寬心】,一邊走著,一邊伸指頭逗旁邊女人懷裡的小男孩。我一瞅,抱小孩的女人是個少婦打扮,微有些腫眼泡,稍稍有點胖,但是那漂亮勁兒讓我一眼就認出來了,心說那不是水顏香嗎?一打聽,果然是她,說是嫁給徐三兒很久了,而且生了個孩子,叫徐夕牧,名字也是水顏香給取的。”

常思豪皺眉道:“不會吧?”心想水姑娘放著長孫大哥那樣才貌相當的英雄人物不嫁,怎麼跟了那麼一個人呢【嫻墨:歇了吧,你哪懂得女人心】?難道是覺得日子過窮了,又想著榮華富貴,所以才去的【嫻墨:“誰知發結連心鎖,難抵柴米歲月刀”是也。口福居壁上閒詩不閒。】?問道:“那孩子多大了?”“這倒沒問。”秦絕響感覺抱得有點酸,撂下杯,把孩子交給阿遙,回憶道:“嗯,那時候正是六月的天氣,孩子穿的不多,我看骨架麼,當時怎麼也有個一歲多了吧。”

常思豪目光遙遠,慢慢地“哦”了一聲。【嫻墨:裡故事都在這些小地方。】

秦絕響道:“水姑娘畢竟是生過孩子的人,倒底有點走樣。漂亮雖然還是漂亮,那也是一碗清湯剩的底子——有點渣了【嫻墨:嘆嘆,女人都有這一天,所以真想嫁人,就早點嫁,早生孩子好恢復。不想嫁,過了三十就別琢磨愛情了,男人好的是色,歲數大些和他就談不了感情了,談也多數無疾而終,到頭來人家還要找小姑娘去,沒大意思。小香這麼做,也是有理由的,畢竟生活好才是第一,說實話,男歡女愛那點子事,還不就是那樣,能玩出什麼花來?吃穿住這三樣最重要,山頂洞人都有個洞住,怪姑娘沒房不嫁,搭個野棚子就想成家了,自己覺得合適嗎?所以說別怪女孩現實,是現在男人太不現實。沒錢賺去,沒房買去,挖煤工人月開一萬五六有的是,建築工地一天就三四百塊,拼個三四年弄個首付很難嗎?自己不肯吃苦還怪姑娘現實,這才是天下第一怪事。大城市房貴,就在大城賺錢,到三線城買房生活,有何不可?現在年輕人太看不開。】。‘天下第一美人’什麼的,就更叫不上了。瞧見她呀,我就覺得女人其實挺沒意思的【嫻墨:真沒意思。】,人活著也太沒意思了【嫻墨:確實沒意思。】。徐三倒像是還挺疼她,排隊接受搜身的時候,沒他的事兒,他還在教那小男孩念兒歌,什麼友情寶、疙瘩婆之類的【嫻墨:此接第二部丹巴桑頓之偈語也。持明終可得,真得了。能不高興?三哥得其所哉,也算幸福美滿。】,站在他身邊,他都沒瞧見我,水顏香倒是低下頭,很沒臉的樣子【嫻墨:嘆。當初在嘉靖妃子墓前調戲過自己的“小強盜”,如今成官爺,閒坐著看自己落魄,哪是容易過的】,本來我還想調侃兩句,這麼一瞅著,心裡倒怪不是滋味的【嫻墨:難得。是心中有愛情,故七情都動,仁心未泯,乃生憐惜。絕響還是有希望的。小常一直不放棄他,引導他,沒有白費。】。”

常思豪靜默半晌,嘆道:“女子生而如花,對於花來說,欣賞花朵的人大概只是過客,而不管花開花謝,始終願付辛勞澆水灌溉的人,才是理想的歸宿吧。【嫻墨:真真如此,然也有澆不開的花,秦夢歡就是一朵。這個世界上,總要有些人孤芳自賞。】”阿遙聽了這話,輕輕搖著孩子,抿嘴甜甜地笑了。

秦絕響道:“我也是愛花的人哪,可我的花都謝了,我再怎麼澆水灌溉,這花也不理我,那可怎麼辦呢?”

常思豪一笑:“接著澆啊。”

秦絕響:“澆一輩子也不開呢?”

常思豪笑道:“開了是你的幸福,不開是你的宿命,反正你愛的是這盆花,只要自己忠於自己這份感情就好了,你管它開不開呢?【嫻墨:小常真情聖。一本書裡就他不懂愛情,結果聽這話,他又最懂愛情。何以故?他這是看秦夢歡事,有感而發,帶明白了。】”

秦絕響道:“說得輕巧,你這是盆水仙【嫻墨:水仙花語:思念團圓。配阿遙恰極是極。】,不但開花,都結了果兒了,我那卻是一株鐵樹【嫻墨:小雨曰:馨律這個鐵餅子……】,地都澆裂了,她那還一肚子火兒呢。”

常思豪哈哈大笑。秦絕響道:“別笑了,說點正經的。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常思豪笑道:“回去,回哪兒去?現在聚豪閣也滅了,秦家也垮了,百劍盟也散了,皇上要還我這御弟幹嘛?打古田嗎?那裡沒有江湖人可對付,教我去,我也不會去的。”

秦絕響道:“大哥,咱們兄弟在江湖上臭了【嫻墨:一臭臭兩個。何以故?絕響處處把這位大哥扛前面,讓他當盟主,自己拿實權做理事,髒名都讓小常頂了。那麼修劍堂血案、聯合東廠對付江湖同道也就順理成章。有這位好內弟在,小常躺著也中槍。】,可也不等於就完了,你看我有什麼本事?皇上用我,不還是衝著您嗎?再者說,百劍盟這一散,鄭伯伯的遺志,您就不繼承了?別人還誰拿得起來啊?哪兒倒下,咱們就哪裡爬,您把劍家的大旗重新一豎起來,把劍家思想推行開來,整治官場,肅清天下,那時候罵咱們的話,就都成了過往雲煙了。【嫻墨:禍根偏會說好話。事情真如此。當年殺方孝儒,舉國譁然,結果經濟一搞上來,生活一穩定,人們還不是說新皇上英明神武?】”

常思豪默然不答。【嫻墨:多半也想起和六成、袁老對談這段歷史來了。】

秦絕響道:“您都不知道朝裡的事兒,徐階走了,內閣又補進個趙貞吉來,沒徐階的本事,脾氣倒比陳以勤還大,更氣人的是他還和老陳聯合起來搞這搞那,鬧得人不得安生,這天下教這幾個老頭子越搞越亂了……”【嫻墨:明內閣常態。不亂就不正常了。趙老是文人本色,人太正,在絕響看來,顯得脾氣就大。】

常思豪笑著看他:“鬧得誰不得安生?是你、是東廠吧?”秦絕響嘿地一笑:“他們早看東廠不順眼,郭書榮華這一沒,那我們還跑得了嗎?”常思豪道:“絕響,你這閒嗑家常也嘮得不少了,咱們兄弟就不要兜圈子了罷?”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秦絕響笑道:“嘿,瞧您說的,嘿嘿……嗯,好吧,其實是這麼個事兒,老趙和老陳他們亂挑毛病,廠裡現在壓力很大,小方哥的意思,把這幾個老貨都得弄出去,對付他們最好的人選就是高拱,這人資格老,脾氣大,最重要的是有手腕。可是我們聯絡半天,跟他也搭不上話。以前說小山上人和他熟,如今小山上人也沒了,能使上勁的,也就只有您了。我這一琢磨,這也不正合咱的意嗎?聽金吾說,皇上也很惦記這位高肅卿,當初把他弄走也是不得已的,但現在叫他回來又不大好說話,您出頭把高拱給請回來,一來遂了皇上的心,全了君臣兩個人的體面,二來能借他推廣鄭伯伯的治國方略,重振劍家,三來東廠的麻煩也解了,將來劍家宏願一實現,天下老百姓過上好日子,您說這不是一舉多得嗎?”

常思豪大笑道:“絕響啊絕響,想不到。你這官看來是當得真不錯,口才是越來越好了。”

秦絕響故作忸怩,笑忒忒地:“瞧您說的,小弟不也是跟您學的嘛。”【嫻墨:豈敢豈敢!剛誇兩句有希望,你這又開始不是人了。】

常思豪臉上笑著,心想雖然他動機不純,這卻是一個能實現劍家理想的好機會。過水流光不等人,有些事如果不做,可能永遠都沒有機會了【嫻墨:口頭禪又來了。總說什麼人有夢時要追夢,追到了幸福,追不到浪漫。結果怎麼樣?你青春都砸在這書裡,落著什麼了?生命裡幸福何在?浪漫何在?別說六年,就算十二年二十年也是個笑話而已。沒事呼籲小年輕們一起寫武俠,你真敢說。就算有人跟上來寫,那也是扎堆做土掉渣燒餅,浪費青春而已,就像國家扶持搞動漫,搞出什麼了?一大批動畫專業的人出來沒工作,又沾了點藝術氣質,高不成低不就地在社會上閒散著,人家悔恨時你能負責嗎?勵志不是隨便勵的。溫瑞安還假裝寫武俠是他這輩子都扔在這上面了,他拔腿拔不出去了,他真好意思。武俠作家和其它型別作家有個最大的不同點,就是武俠讀者把武俠作家當成一種傳說般的存在,那就是小流氓仰慕黑大亨的氣質,你自己不覺得,那其實不是好事。你把梁伯龍出戲入戲寫得明白,自己為何入了戲還出不來?這本書是一場大戲,武俠也是一場大戲你沒意識到嗎?還是那句話,撤步抽身要趁早,三十好幾的人了,好好想想以後怎麼生活比什麼都強。“你悔改吧!”】。眼往旁邊瞧去——阿遙與他目光一對,下頜收低——常思豪沉了一下,道:“此事有益天下,我不能不幫。【嫻墨:理想主義最後的火種又點燃了,一嘆。】【嫻墨二評:這就是這本書可歸類於武俠的原因。寫了這麼多的現實,最終心裡還是有夢,還在做夢,而這個夢不屬於自己,屬於眾生。走過這麼多的黑暗,心裡嚮往的、想要達到的還是光明。光明只需要一絲,就可照亮整個世界,這一絲,就是這一念凝成。從廣州收容打死的大學生,到上訪的母親被勞改,現實社會中太多不平了,俠情是人間的一點希望,是國人骨子裡的一點希望。大家總是不想改變自己,總渴望別人來改變世界,當世界不變的時候,大家就在那裡咒罵,於事無補。所以作者在這書中多處、多角度、多層次地反覆講,要改變自我,每個人都改變了自我,就是真的改變了世界。武俠是呼喚公平與正義的,這才是他的真想法,也是他對這無可救藥的世界開出的一個藥方。但我對此是不樂觀的,武俠也許能改變幾個自我,但是掀不起狂潮了,武俠走向邊緣化,就是因為人們對俠義不再信任了,沒有人見義勇為了,連老太太倒地都不扶了,有人說這是經濟發展的副作用,不是。是人心壞了,修不回來,是父母這麼身教,孩子這麼學、這麼長大的。三代出一個貴族,要毀人,一代就夠了。我對這世界是悲觀的,是絕望的,所以不贊同,無法贊同。讀第一遍時還有些地方受感染,有同感,揣些希望,但這一次,沒有了。我們是可以改變一點自己,但是世界總會再次把我們改變的,這一點,不管怎樣,你也是說不服我的了。】”阿遙低頭無聲。

秦絕響松了口氣,笑道:“我就知道大哥一定會的。那麼咱們收拾收拾,明天就走吧?”

章節目錄

推薦閱讀
相鄰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