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尼冷笑道:“怎麼不是真的?我二人到雄色寺尋你晦氣,你卻不在,又瞧你那破廟裡遮遮掩掩掛著些不要臉的東西,因此一把火燒了個乾淨!有個打旗的小喇嘛還左攔右擋【嫻墨:這個大概就是果若龍森了。可知二老確是真去了,但是去找小雨的。前文在海南分別,小常回去倒徐,這二老則去了西藏,小常二次南下,二老也正好回來。時間安排上剛剛好。】,也被我一腳踢進火海裡去啦!”

雄色寺中有不少古時傳下來的唐卡,上面有各種秘法圖形,因多是雙修形象,怕為世俗所見產生誤會,因此做了遮攔,只有經過傳法的人,才能在上師指導下參詳修持。這些唐卡極其珍貴,乃是白教至寶、佛法傳承的證見,是以丹增赤烈這趟出來,還特意安排下了二弟子果若龍森看守門戶,此刻聽了這話,腦中登時嗡地一聲,真如冷水澆頭一般。【嫻墨:笑死。感覺和如今男人藏小電影被老婆刪掉一理。】

碧雲僧忙道:“上師不可聽她亂說!我這老婆子慣說胡話,口業深重,上師切不可信以為真!”

雪山尼大怒揪了他耳朵:“誰是老婆子?你嫌我老麼?我又怎麼是婆子了?”

丹增赤烈慌著眼瞧他二人,知道碧雲僧守戒精嚴,向不妄語,他說沒燒,或許不是怕自己發火,因問道:“那倒是……倒是燒也沒燒?”

雪山尼道:“燒了!燒了!”

碧雲僧道:“沒燒!沒燒!”兩人在一起你擰我揪,所幸都沒有頭髮,否則定要扭成抱窩雞。

丹增赤烈又氣又急,大吼道:“倒底燒沒燒!”

“好了!”

一聲厲喝,銳而含嬌,將所有人鎮住。

只見荊零雨抬起頭來,緩緩伸出一隻左手。

這只手當胸指向丹增赤烈,跟著她又舉右手,像擦打火石般“啪”地在左手掌心一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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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削只震得她腕上古木素珠啪啦一響,力道並不甚大,在場眾人不明所以,全都愣了。

只有白教僧眾和火黎孤溫明白:這是她要提出問難。

西藏寺廟每日天光不亮,便要集體誦經,一場下來要兩個時辰,誦經完畢後,全寺僧眾聚集在院裡,一邊曬太陽,一邊相互討論佛法,上師會向弟子連珠炮似地提出問題,逼迫弟子快速思考解答,以驗證其程度。弟子也可積攢問題向上師提問。而且提問人人平等,最小的喇嘛也可以向大法臺問難,唯一的要求,只不過是每次提出一個問題之前,便要像荊零雨這般一拍,表示“我要提問”。【嫻墨:提問平等是表相,如今在現實中為的是將來考試。考試辯論不合格不能晉升。佛門中平等,沒有階級嗎?一樣有的,而且等級森嚴之極。此題外話,不多說。】

丹增赤烈掌管白教,大法會上常有遠道而來的數百名僧人同時問難,巴掌拍得滿廟山響,他都向來從容不迫,今日這當口,心裡正自焦躁,不想荊零雨竟有閒心問起難來。

只見荊零雨左手不落,二目前盯,似問似述地道:“異見稠林疑惑牆,無明執劍誰金剛?”【嫻墨:非佛門弟子,今勉強解之,權當識者一笑:佛門視佛法為正見,以外都是外道(外道非貶意),外道之見,是為異見。人人有己見,對自己來說,己見只一個,故異見如稠密樹林,不能篤信佛法者,心有疑惑,有疑惑則如牆隔,不能入佛境。無明,就是腦子不好使,蠢,看不到真相(佛門認為人眼看到的不是真相,比如看不到紫外線各種光譜,聽不到高頻聲音等,認為是被後天遮蔽了。)。無明執劍就是內心愚蠢的部分在執著著傷人傷己的東西不放,這很可怕。小雨這是在問:人的思想太亂太多了,又充滿疑惑不能篤信佛理,那麼誰能破障呢?】

丹增赤烈和她的目光交對,傲然道:“自性光明即無障,清淨常隨我金剛!”【嫻墨:認清了這個世界的本質就沒有障礙,沒有了障礙,內心自然清淨(或者說清淨之後,障礙便不是障礙了,如光照透一切),“我”就是破無明的金剛。(金剛石是能破一切的,佛常用此比喻,我成為金剛,我就能破一切,這個我不是我這個人,是內藏一點靈性,未被世間染汙的源我,或者說常人世界的靈魂)】

“啪!”荊零雨又是一巴掌,“寶珠亦是虛空水,何處我佛如來藏?”【嫻墨:在佛門,寶珠常做自性清淨之喻,水能潔物,自性如此(髒水,髒的也不是水,是水裡含雜質,水還是清淨的),則人間就是極樂,因為外物不可汙染此心。自性的清淨和水還不同,水畢竟還有形,清淨自性不建立在任何依附之上。此言是問:自性不依附任何,那麼如來又在哪呢?】

丹增赤烈道:“萎花藏佛身如蜜,卑女腹有轉輪王!”【嫻墨:枯萎的花朵中依然有花粉可釀蜜,下等女奴懷胎也能生出大德,類似道在瓦甕、屎溺之語,言清靜自性可在任何地方。】

“啪!”荊零雨大聲喝道:“三世諸佛今何在?”

“這……”丹增赤烈倒退兩步,身子微微打晃,兩眼發直。

荊零雨輕跟半步:“那雄色寺呢?”

丹增赤烈雙睛一亮,好似焰火拖尾昇天後,突然爆炸開來的閃光。

小山上人怔忡思索,雪山尼神色愕然,碧雲僧卻會心而笑【嫻墨:三樣表現,三重境界,小雪不行啊,還是碧雲高。】。

昔年有一位叫做瑪侖凱普塔(Malunkyaputta)的人向佛祖問難,提出十四個問題,佛祖默然無答,後世稱為十四無記。這十四個問題中,有兩個便是:“如來死後有?如來死後無?”問如來死後存不存在。佛祖是遍知一切的智者,對於任何問題都該解答得出,可是對這些問題卻選擇沉默,不是因為答不出,而是因為這些問題過於虛無,無助於心靈的解脫。

雄色寺是實有存在,並非虛無,但它的燒與不燒,存在與否,是一個既定事實,不因人的爭吵詢問而改變,丹增赤烈剛才的煩惱,其實是心有掛礙,荊零雨提出一個虛無的問題,卻正好切中了他實有的心病。【嫻墨:恰如一猛虎忽然跳進屋來,你跳樓避之,摔斷一腿,回頭看,樓上無虎,是幻象,但腿摔斷了,是事實。虎有沒有,無所謂,不必追究,知道也沒大用,斷腿趕緊治才是人生大事。】

只見丹增赤烈在頸間摘下一串黑黃色很不起眼的骨頭數珠,向前兩步,對荊零雨深施一禮,雙手奉上道:“上師,等了這麼多年,我終於可以交出它了。”說話時高凸的顴骨竟然緩緩回縮,鼻樑陷落,瞳孔中幻出琉璃般的金色,整個人如同蠟燭在融化般,以一種肉眼可以察覺的速度緩緩變小。

荊零雨將數珠接過,丹增赤烈安心一笑,頭頂囪門處“格”地陷落出一塊凹坑。旁邊在押的四大金剛和其它三大明妃一見師尊如此,知是頗瓦往生之相【嫻墨:破瓦法是意識遷移,肉身中那個靈我要走了】,都忍不住痛哭流涕。丹增赤烈側身道:“我走之後,她便是白教之主,你們要在座下好好侍奉,廣集福慧資糧,精進修行,徹悟實相,早日達到法性盡地,共證無上正等正覺。”說罷再施一禮,退後兩步,雙手合十,渾身皮膚上泛起纖毫熹微的紅光。那紅光閃了一閃,刷地收斂入體,一下從頭頂射出,黑暗的夜空中只見一線直升,越來越遠。

眾人仰面驚看良久,直到光芒不見,再低下頭時,地面上丹增赤烈的身體已然縮成十二三歲的孩童大小,二目閉合,身上光芒隱消,寂立不動,恍若石雕。

碧雲僧心潮澎湃,禮讚道:“赤烈上師竟證得虹光身成就,當真是功……”忽然斜刺裡紅纓一抖——

姬野平出手!

只聽“嗆”地一聲瓷裂脆響,槍尖破體而過,丹增赤烈的肉身如同一個打碎的瓶罐般碎裂開來,裡面譁啦啦竟淌出數千顆五彩圓珠,如米破糧倉,灑滿中庭,每一顆都晶瑩剔亮,在火把照耀下熠熠生輝。

這一下連姬野平也呆了,手端丈二紅槍,怎麼也不相信眼前發生的竟是事實。

“舍利……這是真舍利……”

小山上人呆呆說這兩句,忽然兩頰淚淌,痛哭失聲。陸荒橋道:“上人節哀,您這又是何必?”小山上人搖頭抹淚道:“佛滅度時留下舍利,是為讓眾生明信真實,追佛腳步,一心堅定【嫻墨:道家成仙飛昇無實可考,然世間萬千高僧身後舍利今仍在,確是不可動搖的實證,西藏僧人虹化也有人見過,沒錄影,事情不好說。】。這些年來我墮於俗務,身隨三寶,心在紅塵,如今垂垂老矣,大限不遠,方知光陰虛度,佛法實真!可是再想精進實修,卻又哪裡來得及!”陸荒橋回想自己出家以來的經過,一時默然不語。聚豪閣本是脫胎於白蓮教,閣眾之中信佛者佔了大半,眾武士見此情景,全都跪伏在地,向舍利磕頭叩拜。有些不信佛的,看丹增赤烈有如此神奇解脫,也不由自主地隨著眾人跪倒下來。

姬野平自有雄心壯志,只拿佛法當做人生的參考工具而已,此時此刻一瞧手下人都跪倒磕頭,不由火大,他怒指滿地屍身喝道:“這廝殺人如麻,還得什麼法?成什麼佛?他這明明是拙火脫控,**而死!【嫻墨:人體自燃也存在,至今仍是不解之謎。】”

碧雲僧道:“央掘魔羅亦可證得阿羅漢果,可見成佛與否,在乎悟與不悟,卻不在殺不殺人。”央掘魔羅乃是古印度的一位國王,其性殘暴,曾殺九十九人,取其指節做成項鍊。後為湊成一百節,又想殺釋迦牟尼,卻被釋尊調伏點化,終於學有所成。常思豪不讀佛經,不知其事,小山上人、火黎孤溫和白教四金剛、明妃等人卻都清清楚楚,各自點頭稱善。

姬野平還想再辯,卻聽方枕諾在簷下召喚,趕忙奔過來,方枕諾低道:“閣主,老劍客有話對你說。”姬野平按槍蹲下身子,見燕凌雲的頭顱軟搭搭靠在方枕諾的左肩,一副有氣無力模樣,一時淚水止不住又復盈眶。燕凌雲愛憐地望著他,眨了眨眼睛,喘了口氣,唇皮輕啟道:“聽我說……”姬野平流著淚:“您說,您說!”燕凌雲道:“收舍利還給白教……放了他們……”姬野平急道:“雲爺!咱們死的這些弟兄,您的仇——”燕凌雲眉頭微皺,目光向跪在地上的閣眾掃了一掃,用盡全身力氣抬起一隻手來抓住他的領子,**般地道:“人……心……人……心……”姬野平登時明白:一直以來,聚豪閣延續白蓮教時期的做法,以佛法信仰來做為維繫人心的工具【嫻墨:打著宗教旗號做事,成在它,敗也在它,後世義和拳、一貫道皆如此】,如今閣眾都把丹增赤烈當成證果高僧,如果自己這時候做汙辱他的事,即便大家口上不說,心裡也一定會產生逆反,這樣人心散亂,便無法再行統召。趕忙雙手抱住了燕凌雲的胳膊,點頭哽咽道:“我懂!我懂!”知道老人這樣全是為了自己著想,心裡更加難過,頭一低,鼻涕眼淚一齊淌了下來。燕凌雲轉向方枕諾,氣若游絲地道:“小方,往後的事,你要多費……”手指一鬆,垂落下去。【嫻墨:在場聚豪老骨幹也不少,大事卻獨託小方,可知小方分量。】

龍波樹跪倒在地,口喚師父,大放悲聲。朱情、楚原、何夕、胡風等人都扶傷圍攏,各自傷感。

常思豪拄著劍到階下扶起索南嘉措,見他二目緊閉,尚有呼吸,忙呼喚雪山尼施救,雪山尼卻哼了一聲,理也不理【嫻墨:上回生的氣還沒消呢,這小雪好記仇。】,飛身落回院中,一抄荊零雨的手:“徒兒,咱們走!”

不想荊零雨把手一抽,冷冷道:“你能帶我上哪兒去?”

一句話把雪山尼問愣了,半晌才道:“咱們……咱們回恆山……”

荊零雨向碧雲僧那邊瞥了一眼,冷然一笑道:“師父,你幾十年修行全是假,只空落得兩句口頭禪【嫻墨:妙在這空而無用的口頭禪,卻能點化了她師父芸燈。可知能否開悟全在自心。】,於人於已又有何益?人生苦短,真法難得,你二人雖然一身武功,身強體健,然而早晚皮囊朽壞,一身蕭然。你若是不能精進實修,依舊糾纏於情孽,不如一痴到底,且蓄了發,與他實實在在做上幾年夫妻,今生今世也算死而無憾。”

雪山尼蹬蹬倒退兩步,做夢也想不到她能說出這等話來,回思往事,師姐因自己的戲言而得正果,吳道因自己的訣別而誤於玄幻,自己真是悟也悟不透澈,愛也愛不徹底,斷也斷不清淨,盼也盼不如願,幾十年忽忽而過,這個軀殼已經老了,可自己似乎仍然是那個懵懵懂懂的少女,面對人生,一臉茫然。如今頭上無發,身著僧衣,腳踏紅塵,心無彼岸,這……這究竟算個什麼?【嫻墨:八十歲依舊少女心,真不是假的。女人一生是浪漫的一生。曹雪芹說女孩嫁了人便面目可憎,說明他其實不懂女人。該是那三姑六婆樣的,打小嘴就碎,這事三歲看到老,真真的。說襲人、晴雯嫁人變妖婆子,我真信,說黛玉、寶釵嫁人變妖婆子,我是真不信。】

旁邊幽然一聲長嘆,碧雲僧過來,輕輕拉住了她的手。

指尖溫熱傳來,雪山尼心頭驀地一跳,側頭與之對望,看到碧雲僧眼中無限溫柔,一如當初的少年。

這令她有種感覺:似這一刻,便如幾十年前兩人初次相逢的剎那在重演。

牽子之手,與子偕老……

還記得同吟這首詩的時候,陽光清麗,草色鮮鮮。記得二人山坡並坐,頭抵著頭,肩並著肩。記得背後大樹纏蔓,記得眼前苗滿春田,記得那縷清風柔柔拂面,記得花斑蝶翅舞動蹁然……【嫻墨:幾句言前轍,閃閃少女心,笑】

心頭往事湧將上來,合化成兩顆淚珠,盈凝睫畔,在火光下晶瑩透亮,琥珀生紅。【嫻墨:更有一圈執火武士們直眼相看著、更有滿地晶瑩舍利為你們的愛情作證,親一個吧!】

碧雲僧探指在她睫邊,護持著,又不去觸碰,微笑著說道:“瞧啊,你們兩個又亂跑,快回到草地上去罷。【嫻墨:長睫如草,淚即露珠,可知碧雲也想起當年了,快親一個!】”

雪山尼“撲哧兒”一笑,顧不得滿庭的目光,將整個人、整個身心都扎入他的胸膛,抓得死死,擁得緊緊,悲欣交集地說道:“歡哥,我的歡哥,你回來了,你終於回來了……”

碧雲僧回過神來,也使手緩緩攏住了她的腰身【嫻墨:不要光抱啊,木頭!】,嘆道:“我負你幾十年……早該給你一個歸宿……”像是時光瞬間靜止一般,雪山尼定了一定,忽地掙脫他懷抱,瞪大了眼睛。碧雲僧愕然道:“你怎麼了?【嫻墨譯:娘子,你這是要鬧哪樣?】”雪山尼道:“你想還債,是不是?你覺得欠了我的,是不是?”未及碧雲僧回答,她大聲哭道:“我要的不是這個!我要的不是這個!”一跺足,橫臂掩面向外奔去。碧雲僧一時想不明白自己說錯了什麼【嫻墨:男人不懂少女心,就是個死。然天下愛情多如此。】,急得連撓腦袋又抓鬍子,招手喊道:“你等等!你等等!”隨後急追。【嫻墨:搞了半天沒親到,雙雙跑了,本章差評!】

常思豪聽得糊里糊塗,一見他倆快速遠去,忽然想起一事,趕忙大聲喝道:“前輩!前——”拄著劍也往前追。可是腿上有傷,如何能追得上?出去幾步打個趔趄險些摔倒,眼睜睜看二人消失在夜色之中。

荊零雨淡淡瞥了他一眼,回頭向簷下道:“不知閣主要如何發落我等?”

姬野平鼻根起皺,拳心一緊,站起身來:“五方會談並非由我發起,不過你們既然代表藏巴汗而來,那自是有出兵犯我中原之意!那便饒你不得!”腳尖挑處,將丈二紅槍抓在手中。

方枕諾沒想到他竟然不聽燕凌雲的遺言,忙站起要勸,卻見荊零雨臉上略現奇色,說道:“閣主這話可就不對了,白教身為佛門正宗,向來慈悲為本,善念為懷,豈能助人發動兵禍?”姬野平大怒:“說得好聽!你們若無此心,那還來幹個屁!”荊零雨道:“我倒想問問,閣主聚攏天下豪傑,積草屯糧,又是為的什麼?”

“問得好!”姬野平雄視四周,紅槍斜指,昂然道:“咱們為了什麼!”

聚豪眾武士舉火齊聲喝道:“聚豪一嘯出江南!懲貪除惡分良田!千家萬戶白蓮綻,要教乾坤顛倒顛!”此時院裡院外集結的人足有千人之多,同時呼喝起來,真個是聲震屋瓦,直上雲霄。

荊零雨從容道:“這就是了。其實這次藏巴汗接到書信後,來找赤烈上師商量,問是否該來參加這個五方會談。上師聽說此事大為震驚,力勸藏巴汗切不可出兵,以致生靈塗炭。將他勸走之後,又不放心,因此才率了我等前來,為的正是平息這場禍事。”【嫻墨:小雨有腦子,也壓茬。畢竟是百劍盟總理事的閨女,大場面都見過。平哥兒相比之下倒不如她。】

姬野平大怒:“照你的話說,倒是我們的不是了?”大槍一擰,便往前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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