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被輕聲地關上, 榮絨出去了。

黑暗中,榮崢睜開了眼,抬手揉了揉隱隱作疼的太陽穴。

那天, 榮絨在他身上起了反應,榮崢就已經有所察覺。榮絨就坐在他的身上,那麼近的距離,他不可能一點也沒有察覺。所以,那天吃過晚餐後, 他就離開了。

那天他回去後,他一個人思考了一夜,思考究竟是哪一個環節出了問題。榮絨到底是什麼時候,對身為哥哥的他起了不一樣的心思。

其實,並不是完全地無跡可尋。

那次他們買過螃蟹, 他洗過手, 榮絨親吻他的掌心, 他當時稍微感覺到了一些異樣。但是, 他很快說服自己,那應該只是一個意外。

包括榮絨從後面抱住他,撒嬌地要抱抱,要他給他穿衣, 他也一直告訴自己, 只是榮絨對身為哥哥的他的親近。

直到……那天他在榮絨房間的陽臺上看見了那條溼還在的內褲, 被絨絨此地無銀地把他給推出房間, 他也就再無法自我說服。

他的猜測被徹底得到證實,絨絨是真的對他起了心思。

少年人的喜好並沒有完全地建立起來,他們的喜歡往往來得快,去得也快。

就像是榮絨曾經那麼喜歡過周砥, 喜歡到無論他跟爸媽怎麼反對,他還是一意孤行,大有為了周砥寧可跟全世界對抗的趨勢。後來,當他跟爸媽放任了之後,他反而自己主動跟周砥淡了。

他也曾在榮絨的手機裡,見過簡逸的照片。結果兩個少年也並未像他以為地那樣有進一步地發展。

榮崢原本打算冷處理。

榮絨喜歡同性,他又是他身邊唯一最親近的同性,才會讓榮絨模糊了親情跟愛情之間的界限。

他相信,時間長了,榮絨有了真正喜歡的人,自然也就能夠區分,他對他的不是愛情,只是雛鳥情節一樣的依戀。

他佯裝沒有聽懂那天晚上歌聲裡藏著的心意,佯裝沒有看懂那天早上榮絨毫不遮掩的,露骨的眼神。

榮絨的告白,是他始料未及的。

他以為榮絨會維持現狀,至少……不會這麼快。

榮崢開了燈。

他開啟房間的抽屜,取出煙跟打火機。

瞥見自己睡衣的衣袖,榮崢又把煙跟打火機給放了回去。

宿醉加上失眠,使得榮崢在聽見鬧鐘響起時,沒有像往常那樣馬上就起。

榮崢一隻手摁在腹部,伸手關了鬧鐘。

今天這種情況,榮崢沒打算再外出跑步,他的身體情況也不允許。

榮崢難得放任自己睡到了七點,等到第二次鬧鐘響起,這才摁著腹部,把手撐在床上慢慢地坐起身。

榮崢洗完漱,下了樓。

榮崢比平時起晚了不少,在廚房擇菜的吳姨聽見腳步聲,從廚房迎出來,“大少爺今天還要跑步嗎?還是要先吃早餐?”

昨晚上的飯局,榮崢根本就沒夾幾口菜,就被樂達的那位韋總拉著敬酒,早上起來胃都是灼疼的。

榮崢推開餐椅,“麻煩吳姨先準備吃早餐吧。”

“好的。我這就去給您盛粥。”

不一會兒,吳姨從廚房端出一碗小米粥,以及幾樣清淡小菜。

榮崢剛剛胃部一陣陣抽疼,分散了注意力,沒聽見吳姨說了什麼,等到吳姨從廚房端出粥,才發現今天早餐做的是粥。

榮崢一般早餐很少喝粥,因為喝粥會增加上廁所的頻率。如果只是坐在辦公室裡處理檔案還好,要是接連要開部門會議,頻繁上廁所就會比較誤事,也會容易導致尷尬,所以他很少會在工作日喝粥。吳姨是家裡的老人了,也都知道他這一習慣,因此,見到早餐是小米粥,榮崢有些意外。

榮崢問道:“吳姨,今天沒有其它的早餐嗎?”

吳姨把最後一碟炒山藥端上桌,有些侷促地解釋道:“小少爺說您昨天夜裡應酬喝了酒,早上起來可能胃會不舒服,一早起來就給您熬的粥,做的這些也都是養胃的菜。您是不是想要吃點別的?要不?我再去另外給您做一份。”

榮崢一怔,他的視線落在桌上的粥跟小菜上,“粥跟菜都是絨絨做的?”

“是呢。給您做完這一桌菜,才在先生跟夫人的催促下坐車去的機場。”

榮崢握著湯勺的手倏地頓住,他抬頭看向吳姨,“機場?絨絨今天飛巴黎?”

吳姨一臉茫然,“是啊。小少爺是今天一早的航班,大少您不知道麼?”

他不知道。

他最近這段時間沒有主動聯絡過絨絨,絨絨發的資訊他也故意延遲回覆,絨絨發送影片邀請過來,他也故意選擇忙的時候接,那樣就可以避免聊太長時間。

是不是,在那幾次影片通話裡,絨絨有好幾次都要告訴他他今天要去巴黎的事情,結果他竟然沒有給他開口告訴他的機會,就藉故忙去了麼?

吳姨見榮崢臉色不太對勁,小聲地問道:“需要我給您再去做一份早餐麼?”

榮崢回過神,他低聲道:“不用麻煩了,就吃粥吧。”

“哎,好。”

吳姨進廚房忙去了。

玄關處,傳來密碼鎖解開的聲音。

不一會兒,響起嬌氣的貓叫聲。

“喵~~~”

“喵~~~”

薄荷從榮惟善的手裡跳了下來,邁著小碎貓步,顛顛地朝榮崢跑了過來,那腦袋輕蹭榮崢的腳踝。

榮崢剛吃完早餐。

他把薄荷彎腰抱了起來,撓了撓他的下巴,他看著進屋的父母問道:“爸媽,你們把薄荷給接過來了?”

“嗯,絨絨託我們去把薄荷給接過來的。說起這個,你怎麼沒告訴我跟你媽,絨絨現在租的房子這麼小啊?薄荷都活動不開,是不是啊,薄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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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荷趴在榮崢臂彎裡,舒服地眯起眼。

“我們給他是的副卡,他一樣都沒帶走。您跟媽給他的零花錢,還有我平時轉給他的零花錢,他應該也一點沒動用。他現在租的這套房子,應該是他現在的經濟能力所能承受的比較理想的房子了。”

榮惟善聽說榮絨沒有動用他跟妻子給他的零花錢,甚至連榮崢給他的零花錢也一點沒動用,更心疼了,“這孩子……都是一家人,什麼我們啊,他的。”

應嵐輕嘆了口氣,“絨絨那孩子,從小就倔。”

她在薄荷的腦袋上摸了摸,見榮崢的臉色不大好,關心地問道,“早上起來有沒有頭疼?胃呢?胃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吧?”

榮崢聲音微啞地問道:“榮絨已經上飛機了?”

“嗯。我跟你媽親眼看見他進了檢票口,才離開的。這會兒估計飛機也早就起飛了。小崢,你跟榮絨……你們兩個,沒吵架吧?”

榮惟善試探性地問道。

按說,榮絨今天早上就要坐飛機去巴黎,以小崢沉穩的性格以及對絨絨的疼愛,無論如何也不會讓自己在昨天晚上喝醉才對,更不要說早上連起床跟絨絨道個別都沒有。

“沒有。”

榮惟善點點頭,也是,小崢的性格根本不可能會跟絨絨吵架。

應嵐柔聲道:“沒有就好。媽看你臉色不大好,要不然今天公司先不去了?反正只是一天而已,公司又不是離了你一天就不能運轉了。”

但是工作會堆積起來。

榮崢還是選擇照常去公司上班。

他放薄荷下樓自由活動,上樓拿了羽絨外套下來。

“大少爺,您等下。”

吳姨見榮崢往外走,從廚房拿了保溫杯出來。

“這是小少爺讓我交給您的。是桂花蜂蜜水,說是喝了會讓您的胃舒服一點。”

榮惟善盯著吳姨手裡的保溫杯,“只有一杯麼?”

吳姨笑道:“裝在保溫杯裡頭的就一杯,恆溫水壺裡還有呢,小少爺泡了整整一壺,您跟夫人也都有。”

榮惟善哼了哼,這還差不多。

榮崢把保溫杯接過去了,“爸媽,我先去上班了。”

“去吧。注意點身體。”

應嵐叮囑道。

榮崢點點頭,出了門。…

榮崢坐在車上,他沒有馬上發動車子。他從口袋裡掏出手機,他給榮絨打了個電話。

“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請稍後再……”

果然。

爸媽既然都已經回到家了,飛機肯定也早就起飛了,榮絨的電話當然不會還開在那裡。

榮崢結束通話,點開兩人的對話方塊,想要看看榮絨有沒有提前告訴他,今天要去巴黎的事情,意外發現有十來條未讀語音。

榮崢點開最上面的那一條。

“哥,我知道你沒睡著。”

榮崢:“……”

榮崢看了看對話方塊上的時間,00:16。

是從他房間回去後,就給他發了這麼條語音麼?

“那天我在你身上起反應,你感覺到了吧?所以那天晚上你才會吃過飯,都沒在我那坐一會兒就走了啊?”

榮崢:“……”

忽然不想把剩下的語音給聽完了。

榮崢點開下一條語音,一點開,就是少年的輕笑,“那天晚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當時都慌了。幸虧外賣及時到了,要不然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圓過去。”

榮崢:“……”

那天小混蛋慌了麼?他還真沒看出來。如常地同他說笑、玩笑,絨絨表現得太過正常,以致他疑心一切是不是只是他多想了。

“第二天我掛在陽臺上的內褲你其實也看見了吧?我後來自己稍微想一想,覺得自己那天真是傻透了。我房間窗簾又沒拉,哥你只要眼睛沒瞎,一進去,一準就會注意到那條內褲麼。結果可好,我還用拙劣的藉口把你給支出去了。害。”

“哥。偷偷地告訴你一個秘密呀。其實我那天,我就是那天早上吧,我想哥了,才會把內褲都給弄溼了。哥你想不想知道,我都想你什麼了?”

榮崢面無表情地退出了對話方塊。

他就不該繼續點開。

上了飛機以後,很長一段時間,榮絨只要聽見腳步聲,就會神經質地抬起頭。

想當然,他哥這次自然不會再出現在飛機上。他要是今天沒飛去巴黎,他哥估計還躲著他呢。

榮絨從包裡,拿出了一盒薄荷糖,剝了一顆,放在嘴裡。他把家裡的那點薄荷糖都給帶過來了。省著點,應該能堅持到回國的時候。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次,榮絨專門買了摺紙來打發時間。

榮絨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調出上一回他拍的榮崢的那個摺紙影片,把手機放在手機支架上,戴上耳麥。

影片一開頭,榮絨就只顧著看盯著影片裡的榮崢看,手頭的摺紙連條摺痕都沒有。就這麼一個影片,也不知道重復地看了多少遍。一直到看過癮了,才開始自己動手折。

疊廢了好幾張紙以後,榮絨不得不承認,他在調香上挺有天分,廚藝也還行,就是這摺紙,不可……好好的一個青蛙,給他折成了個醜八怪。

“醜八怪,你是誰呀?”

榮絨的食指在抽青蛙的屁股上點了點,被自己逗樂了。

他給醜青蛙拍了個照,發給他哥,“不是我不行,是手指五指姑娘她不太聽話。可能是我最近太費手了。”

現在飛機上沒訊號,榮絨這條微信當然發不出去。榮絨看了看手機上的時間,快八點了。這個點,他哥應該早就已經起床,搞不好都上班去了。

就是不知道他先前給他哥發的那幾條語音,他哥聽了沒聽……

榮絨把他夾在手賬裡的那兩個榮崢先前折的青蛙給一塊拿出來了,放在桌上,左右手各蹦一個,讓他自己對自己折的那只醜青蛙當裁判。

一個人,一隻手蹦一隻青蛙。很快,榮絨就覺得沒什麼意思了。

不是蹦青蛙沒意思,是他哥不在,就少了那麼點意思。

最後,榮絨把他自己自己疊的那一個醜青蛙,一塊給他的手賬本裡了,好歹是他第一個疊成功的青蛙。

榮絨是在網上下單,買的摺紙,賣家還給他送了一本摺紙書。榮絨翻了翻,決定自學折一朵玫瑰。

半個小時過去了……

除了高高堆起的廢紙,玫瑰的影子都沒能看出來。

到了吃午飯的點,榮絨在飛機上吃過午餐,又開始疊他的玫瑰。這一回,稍微有點像樣了,紙……沒了。

不愧是他。

榮絨把那半朵玫瑰——其實也看不出是玫瑰,就是一坨花苞狀的東西,連同他折費的堆成小山堆的廢紙都給拍了張照,發給他哥,“摺紙這種東西,也太費紙了!”

把他折費的紙張都給統一裝垃圾紙袋裡,榮絨把椅子放了下來,從口袋裡掏出眼罩,決定先補個眠。

符城,榮事集團總部。

“叩叩叩——”

總裁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進來。”

劉幸手裡端著溫開水推門進來,他的手裡還拿著一瓶胃藥跟一盒止疼藥。

榮崢的胃不太好,如果前一天的飯局喝了不少的酒,第二天上班胃就會不舒服,偏偏他自己最他的身體很不重視,每次胃疼都硬撐過去。劉幸在成為榮崢的助理,發現榮崢的胃不太好這一事實之後,只要是工作日,如果榮崢前一天應酬有喝酒,他就會替榮崢把胃藥送進辦公室,也只有這樣,榮崢才會記得吃藥。

劉幸早上休假回來,在工作群裡聽說了榮崢昨天請客戶以及採購部門成員吃飯的事情,就猜到了昨天那樣的場合榮崢可能喝了不少酒。榮崢早上都在開會,這個時間才空下來,劉幸趕緊端著溫水以及拿著胃藥跟止疼藥進來了。

止疼藥是怕以防萬一。怕吃了胃藥一時半會兒沒有見效,這位又太能忍,才會把止疼藥也給拿進來了。

“總裁,我把溫水跟藥放您辦公桌上,您記得吃。”

在看檔案的榮崢抬起頭,“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劉幸點點頭,把藥跟溫水放下後就出去了。

辦公室的門被關上,榮崢放下手中的檔案,他的視線落在桌上的藥瓶跟溫水上。

以往,他在應酬過後,上班的第一天的確要吃兩片胃藥,嚴重的時候要吃片止疼藥,才能繼續工作,不過這一次,除了早上起來胃有點不舒服,腦子也有點宿醉的疼痛外,一整個上午再感到不舒服。

榮崢心知肚明,這與他這次早餐吃得清淡有關,加上絨絨又給他備了蜂蜜水。

胃沒有不舒服,自然也就不用吃藥,榮崢把胃藥跟止疼藥都給收進了抽屜。他端起桌上的保溫杯喝了一口,這才發現,裡面的蜂蜜水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他給完了。

榮崢放下手中的保溫杯,拿起桌上的手機,點開微信。

“哥,你不知道,你流汗的時候超性感的,喘氣聲也特別好聽。哎,我又把我自己給說得起反應了呢。”

榮崢:“……”

又?

榮崢眉骨微跳,他注意到,這一條語音跟下一條語音前後隔了個十來分鐘。

榮崢不用想,也知道這前後兩條語音相隔的時間裡榮絨做什麼去了,他點開榮絨的頭像,手已經劃開了黑名單的設定,鬆開,又給取消了。

“哥,我唱歌的時候,你就聽出來了我的意思了吧?你那麼聰明,肯定一聽就聽出來了。其實我有想過,就這麼當一輩子的兄弟也挺好的。不過,我好像不太有辦法能夠讓我可以少喜歡你一點……我想抱你,親你,想明目張膽地,喜歡你。不是以一個弟弟的身份,是以一個同性的身份,喜歡你。”

“哥,好夢。”

榮絨上次在飛機上,沒過多久就睡著了。這次戴上眼罩,過了很久都沒有任何睡意。

榮絨把眼罩取下,他拿起手機,點開很早之前他錄的,他讓他哥睡前給他念的那篇汪老的散文《遇到一個懂你的人需要緣分》。

“全縣第一個大畫家是季陶民,第一個鑑賞家是葉三。 ”

藍芽耳麥傳來榮崢這開頭的第一句,榮絨就噗嗤笑出了聲。

他哥大概只念過報告,就沒怎麼念過散文,第一局就唸得硬邦邦的。

“葉三是個賣果子的。他這個賣果子的和別的賣果子的不一樣。不是開鋪子的,不是擺攤的,也不是挑著擔子走街串巷的。他專給大宅門送果子。也就是給二三十家送……”

光是聽聲音,榮絨完全聽不出來葉三是賣的果子,聽著葉三像是賣的房子,專門賣給有錢人房子……這麼一聯想,榮絨就更可樂了。

就是在榮崢這麼平鋪直述的聲音裡,榮絨漸漸有了睡意。他把手機捧在胸口,聽著他哥的聲音,睡著了。

被空姐輕輕拍醒的時,榮絨的藍芽耳麥裡,還在播放著榮崢的聲音——

“他給季陶民送果子,一來就是半天。他給季陶民磨墨、漂朱膘、研石青石綠、抻紙。季陶民畫的時候,他站在旁邊很入神地看,專心致意,連大氣都不出……”

榮絨睜開眼,他摘下其中的一隻耳麥。

空姐溫柔地提醒道:“先生您好,我們的航班已經降落了。”

榮絨有點意外,不僅僅意外自己竟然睡了一覺就抵達巴黎,最令他意外的是,在這麼長的時間裡,他竟然一個夢都沒做。榮絨以前就發現了,只要是躺在他哥身邊,他就不太容易做噩夢,原來,他哥的聲音竟然也能夠有同樣的效果麼?

藍芽耳麥提示燈閃爍,提醒快沒電了。榮絨先是向空姐到了謝,在空姐離開後,他把兩隻耳麥一起摘下,放在充電盒裡充電。

有乘客在拿著行李箱,從他身邊走過。榮絨也開始收拾東西,準備下飛機。

一下飛機,榮絨就感覺到了一陣冷意。他把身上的羽絨服拉鍊拉高,推著行李箱往出口大廳走去。

出口大廳,有一個金髮碧眼的英俊男人,舉著“ rucas”的牌子前來接機。

榮絨有點臉盲,尤其是對於金髮碧眼的外國人,除非胖瘦或者是美醜特別明顯,否則在他眼裡,真的就跟複製黏貼差不多。

他是看見對方舉著他英文名的接機牌,以及脖子上掛著的他的工作牌上的法文名,確認對方的身份——evan,versa的香水顧問,也是一位相當出色的香水化學師。

如果看來,就算是他重生以後,很多事情發生了變化,但是該出場的人物,冥冥之中,還是相繼出場了。

榮絨對這位他在法國交的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朋友印象很是不錯。

上一世,一開始的時候他並不知道evan的身份,只當對方是versa的一名普通員工,因為他的工作牌上,只有照片跟名字,並沒有他的職務。後來在知曉對方的職務之後,多少有點驚訝。畢竟,在他看來,身為新人的他,應該不足以讓這位versa的資深香水顧問來給他接機才是。

他跟evan熟了之後,曾經問過evan這個問題。

按照evan自己的說法是,他從小就對神秘的東方文化充滿了好奇,尤其在發現公司新聘用的全球特聘調香師竟然是一位來自東方的年輕少年,這更加加重了他的好奇心。於是,他主動請纓,向公司主動攬下給他接機的這份工作,他想第一時間見到公司高層口中來自東方的天才調香少年。

他還記得,當年他被evan口中的“天才調香少年”這個稱呼給雷了一下。他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個天才,最多是在調香上稍微有點天分而已。如果沒有那些長年累月的辨認各種香料,去有意地鍛鍊他的嗅覺,接觸各種各樣的單香、淨油,背化學公式,不管去哪裡第一時間就會去當地的鮮花市場,去當地的香水裝櫃,接觸各種香水,把自己關在實驗室裡,一遍又一遍地除錯新的配方,他也不會有後來的成績,

天才兩個字,太耀眼了,只要被冠以“天才”,背後的努力跟汗水,則往往容易被人們所忽略。

他還記得當時他跟認真地跟evan解釋,他不是什麼天才調香少年後,evan哈哈大笑,告訴他,在他眼裡,他就是一個來自東方的天才調香少年。

榮絨主動朝evan走了過去,“你好,我是rucas。我想你是來接我的是麼?”

他說出了跟上輩子一樣的開場白。

榮絨知道evan是法國人,不過他故意沒有直接用法語跟evan交流,而是跟上一輩子一樣,選擇用英語交談。

上輩子evan一度以為他不會法語,在一些應酬的場合,很是熱心地替他翻譯,還會主動地替他跟對方客套寒暄,這讓他輕鬆了不少,至少不用重復地客套跟寒暄。

他只能在心裡跟這位老朋友說一聲抱歉,這一次,恐怕又要麻煩他充當他的“翻譯”跟“代言人”了。

“你就是rucas?”

跟上一世的反應一樣,他這位老朋友誇張地睜著一雙大大的湖水般的碧綠眼睛,不可思議地瞪著他。

異國他鄉,見到昔日好友,總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情,儘管他的這位老朋友還不認識他。

榮絨勾起唇,“我是。”

“老天!你看起來好小!你成年了嗎?”

這句臺詞也跟上一世一模一樣。

榮絨不覺莞爾。

上輩子,他跟evan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一點也不熟,對方這麼問的時候,他並沒有覺得好笑,只感覺到被冒犯,因此,他黑了臉,後來在車上,evan還跟他解釋了很久,表示他真的沒有別的意思。想想,他這位老朋友也是挺可憐,就因為這麼一句玩笑話,跟他解釋了一路。

這一世,榮絨眨了眨眼睛,他開了個玩笑,“需要我給你看我的身份證嗎?”

evan連連擺手,“不,不,不用了。抱歉,是我冒昧了,希望你沒有誤會,我沒有別的意思。噢,對了,請容許我正式介紹一下我自己,我是evan,是versa的工作人員,這是我的工作證。接下來,將會由我帶你去你前去你入住的酒店休息。”

上輩子,evan也是給他看了他的工作證的,不過他當時在氣頭上,根本沒看。不過還是謹慎地給versa那邊打了電話確認evan的身份。

這一世打電話證實evan的身份這一環節自然可以省略了,他象徵性地接過evan的工作證看了一眼,就給還回去了,“那就麻煩你了。”

evan趕緊收起自己接機的牌子,“這邊請——”

接機的車子就停在機場大廳外面,司機見到他跟evan一起從機場大廳走出,走過來,替他把行李,以及evan手裡的接機牌給一起搬上了車。

versa給榮絨預定的酒店,就是上一次榮絨來巴黎時,他跟榮崢住的那一家五星級酒店。

對此,榮絨並沒有太大意外,畢竟這家酒店距離versa總部最近,而且又是一家五星級酒店,用來招待客人,再合適不過。

不過,versa不是給他訂的總統套房,而是一間商務間,不過也很不錯就是了。

evan陪同榮絨辦理好入住手續,又陪同他來到他的房間,“你今天飛了這麼長時間,肯定也累了吧?今天先好好休息。明天早上9點左右,我會過來接你,陪同你一起去versa總部。請問對於這樣的安排有什麼覺得不好的地方嗎?有任何問題,請務必告訴我。”

evan還是跟上輩子一樣熱情。

榮絨跟對方道了謝,表示他的安排沒有問題。

evan走到桌子前,拿了紙筆,寫上自己的聯繫方式,“如果你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也可以打電話給我。這是我的聯繫方式。”

“好。多謝。”

榮絨接過evan遞過來的紙條。

送走evan,榮絨給他爸媽打了電話報平安。

現在是巴黎的傍晚,國內已經是晚上十點左右了。時間比較晚了,榮絨跟他爸媽說了幾句,就催他們趕緊休息去了。

榮絨點開他跟他哥的對話方塊。他給他哥發的語音,他哥一條沒回。

榮絨戳著對話方塊,“過分了啊,榮崢。”

手不小心鬆開了,這條語音給發出去了。

榮絨連忙撤回。

對話方塊上,出現“對方輸入中……”的字樣。

不一會兒,資訊提示音響起,一條語音發送進來。

榮絨發現自己太沒出息了。

他竟然握著手機,心跳得不行。

榮絨點開,他把手機給放在耳邊,他哥清冽的加上夜晚獨有的慵懶的嗓音,透過手機擴音器傳出,“我聽見了。”

“我聽見了。”

就這麼簡簡單單四個字,榮絨聽得卻是身體就跟過電似的,心都顫了一下。

榮絨給他哥發影片邀請過去。

榮崢拒絕了。

榮絨不死心,又彈影片過去。

榮崢又拒接了。

榮絨繼續發。

這一回,影片總算是接通了。

不過影片裡沒出現他哥的身影,而是他哥浴室的天花板瓷磚。

榮絨:“……”

不至於吧?

不至於一眼就不給他看了吧?

“哥?”

“嗯。”

“哥,你這格局小了啊!我發了那麼多條,你才回一條也就算了,我給你發影片,你還拒絕了。拒絕也就算了,好不容易接了,不能連看也不給看吧?”

影片那頭又沒有聲音了,依稀只能聽見水花的聲音。

榮絨:“哥,你該不會是在洗澡吧?”

沒聲音,他哥沒回答他,估計是懶得理他了。榮絨是那種他哥不理他,他就會識趣結束通話的人麼?

他認真地建議道:“哥,你考慮把你的鏡頭轉一下麼?”

比如,對著浴缸什麼的。

榮崢剛進的浴室,在脫衣服,收到的榮絨的微信。

他才把褲子給脫了,榮絨就發影片邀請過來了,巧合得簡直像是故意在掐著點給他發的影片。

榮崢當然拒接了。

一連拒絕了兩次,榮絨還是一再發過來,榮崢有預感,除非他手機沒電或者關機,否則以榮絨的性子,多半會一直發影片邀請過來,那樣的話他洗個澡怕是都不能消停。

只好接了。

榮崢聽了榮絨的建議,簡直給氣笑了。

他在身上抹上沐浴露,冷聲道,“不考慮。”

影片裡的人很長一段時間都沒再開口說話,榮崢眼露疑慮,難道他是他剛才的態度太過冷淡,把人傷了

榮崢有些頭疼。

“哥。”

“說。”

“哥,我起反|應了——”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絨絨現在這麼浪, 以後會挨收拾的。

關於絨絨的直球,很多小可愛說,感覺有點快。但其實,小可愛們會發現,其實一切,早已有跡可循哈。

他們兩個都是很聰明的人。

榮絨從來沒遮掩過自己對榮崢的喜歡,榮崢那麼一個聰明的人,以前是因為兩人的兄弟身份,所以一直沒發現。

去掉這層關係後,榮絨很多親暱的表現,就會被他察覺出來了。

一個人是不是喜歡你,你其實會有最直觀的感受的。

榮絨唱那首歌,是告白,也是試探,試探他哥的反應。榮崢選擇什麼都沒有聽出來,一切照舊。

所以,他才會在沙發上,直接就捅破了。

就像是他語音裡告訴榮崢的那樣,他想要明目張膽的喜歡他哥, 不再是以弟弟的角色,而是以一個同性的身份。

今天粗長了一丟丟,挺胸脯.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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