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說室裡,蘇舟只感覺自己要爆炸了。

這是一場什麼樣的比賽,這是一場什麼樣的比賽?這是一場什麼樣的比賽?!

比賽開始前,儘管從媒體到球迷到球員——甚至就連蘇舟自己,也在賽前的幾天以messenger聊天的文字形式,和羅德里格斯開過玩笑。

【嘿羅德,你對決賽怎麼看?】

羅德里格斯:【沒什麼看法吧……只希望不要太無聊。】

不等蘇舟繼續打字回覆,羅德里格斯的下一條資訊就又過來了:【比安奇那個傢伙的比賽真的是看著就讓人很惱火,我是說,“比賽”,我們只說“競技”和“比賽”,在這方面,我甚至覺得他連阿茨特那個傢伙都不如,哪裡有他這樣的?】

如果這不是隔著手機螢幕的閒聊,而是面對面的聊天,蘇舟相信,他一定會看到自己的西班牙友人那皺著眉滿臉嫌棄、眼中還帶著火氣的模樣。

蘇舟安慰他:【一個世紀以來不也只出了他一個這樣的?】

羅德里格斯:【#嫌棄鬼臉.jpg#】

蘇舟:【往好處想想羅德,之前的那場半決賽——你和他!開頭的幾局、至少是開頭的幾局的確很過癮不是嗎?為什麼不多一點別樣的期待呢?】

……

蘇舟的#別樣的期待#論並不少見,賽前的幾天,這樣的言論可謂是鋪天蓋地。

人們一邊按捺不住地猜測——或許、或許呢?

一邊也不知道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哪怕在嘴上說的再歡,心裡也還是有點強行的不以為意——嗤,怎麼可能呢?畢竟,那可是安吉洛·比安奇啊。

——也不知道是否是用這樣的寬慰,來讓那些隱秘的奢望變成即使落空也不會太失落的東西。

而現在,模糊飄渺的所有奢望都投射映入了現實。

與那些比賽剛開始時、多少還在議論紛紛的球迷不同,並不謙虛的說,以蘇舟的實力與眼力,在比賽開始時、第一球的交手後,他還只是愣愣的有點#我是誰我在哪兒我在看什麼剛才都發生了什麼#的懵逼,但是在第二球之後——在小比分從開局的0:0變成了1:1後,蘇舟便在解說室裡一拍大腿險些尖叫起來。

嘶!嘶!嘶嘶嘶!!

蘇舟抓著觸手可及的手臂——哦,這只手臂屬於義大利解說安東尼·盧梭西——就開始瘋狂搖晃。

而這時的義大利解說其實還並沒有看出太多的東西,他只是覺得今天的比安奇似乎狀態還可以,開局散漫但沒有那麼散漫,但是要說其他的?單從開局的兩球,他可看不出什麼更本質的東西。

但是蘇舟看出來了。

所以蘇舟的呼吸亂了。

而安東尼·盧梭西還覺得蘇舟很奇怪:“蘇,怎麼了?這麼激動,你這是為了比安奇而激動還是為了沃爾夫而激動?”

哦,這人又開始了,不過此刻的粥可完全沒有精力去應付他。

蘇舟只是深呼吸。

然後蘇舟大喘氣。

蘇舟哆嗦了下牙齒。

蘇舟勉強壓下了心情。

由於其中的一名參賽球員是那個隨心所欲的安吉洛·比安奇,而蘇舟還不想被打臉打得太快,所以為了他的嗓子也為了他那殘餘不多的臉面(?),蘇舟強行按下了他想要對著麥克風大吼一聲的衝動,維持住了極為勉強的心平氣和:“我……最讓我感到激動的當然只有聖女安琪兒,類似這樣的問題我不想再三重複了——但是我要說的是,安東尼,我有一種預感,這一場比賽或許會有所不同……說不定,今天的比安奇先生會帶給我們一個驚喜呢?”

——於是驚喜說來就來,這不就到了家門口。Μ.166xs.cc

小比分2:1……

小比分4:2。

小比分6:5。

小比分8:7……

蘇舟一度忘記了他是一個還要領工資的解說,對於已經全身心沉浸在一場比賽裡的球員來說——哦,哪怕此時的他只是一個觀看比賽的局外人——蘇舟發自內心地認為,讓他分心去說任何一句除了“嗷嗷啊啊”擬聲詞之外的話,都是一種巨大的分心與浪費。

因為——

太好看了……

太精彩了!!

他的臉頰泛紅,手心冒汗!是的,就是這種感覺,這種哪怕作為遠離賽場的局外人也會渾身燥].[熱起來的感覺!!

——這場比賽是他會想要看到的那種比賽!

——這場比賽是讓他會手掌發熱呼吸錯亂心跳加快想要參與其中的那種比賽!!

他不知道現在表現出來的這種競技水平是否就是“認真起來的奧古斯特”與“認真起來的安吉洛”,但是,管他的,至少這一局比賽已經給了他太多的驚喜!儘管在賽前他確實對羅德里格斯說了什麼#別樣的期待#論,但老實說,蘇舟自己其實也沒有真的抱什麼期待。

畢竟那可是從來不care外人外界的安吉洛·比安奇啊。

——但是不被真的期待過的期待竟然就這麼沒有絲毫防備的成真了!!

蘇舟連呼吸是什麼都快要忘記了。

想想,快想想,這場比賽前的安吉洛·比安奇有什麼不同嗎?受到什麼刺激了嗎?!

這樣的大字疑問在蘇舟的腦海裡一閃而過,真的是一閃而過,也只能一閃而過,畢竟,在這麼精彩的比賽面前,去深思任何除了競技本身的、或間接相關或乾脆不相關的東西,那都是一種可恥的分心與浪費。

蘇舟只知道——

——這是一種他在之前的比賽錄影裡從未看到過的場面!

——這是一場可以暫時被放到平衡的天秤兩端的交鋒!!

以及,一個更加直擊心靈的問題……

雖然不知道這是否就是兩位top級先生的真正意義上火力全開,但是,哪怕是只針對“正在進行時”的“這個奧古斯特”與“這個安吉洛”,他打得過對方嗎?

在一個撿球的空隙,蘇舟的腦中又短暫地滋生出了這樣的疑慮。

但這對於一名職業球員來說必不可少的疑慮,又很快被他暫且扔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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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

“——好球!!”

蘇舟放肆而快樂地對著話筒大吼!那些一閃而過的問句都等到比賽結束後再深思吧!看看場中,看看小球!看看奧古斯特剛才的那幾板回擊!這個連續三板的變方向變速率拉球的緊急應對簡直棒呆了!

面對著這樣的一場比賽,現在哪裡有餘力去自問自答振奮精神悲春傷秋?

自問自答是比賽結束之後的事情!以此為激勵去定下目標繼續前進也是比賽之後的事情!就算眉頭一皺悲春傷秋也依舊是比賽之後的事情!

而現在!無論是作為球員還是作為球迷,現在的他必須把自己百分之一百二十的精力都投注到這一場top級別的比賽上!

可以說,從現場觀眾席到理應不會無聲太久的解說室,在第一局比賽進行到足足一半的時候,都還有不少人沉浸在一種極為詭異的寂靜裡。

球迷茫然:呆住。

義大利解說與德國解說茫然:愣住。

蘇舟則歡喜鼓舞:我沒呆!我沒愣!但我沒呆沒愣也別打擾我看球!你們的粥現在不想分心說話啊啊啊啊!!

然而不說話是不可能的,畢竟他還是個要領工資的解說,剛才是蘇舟激動地拉住了義大利解說的手臂,現在則是終於回過神來的安東尼·盧梭西語無倫次地掐住了蘇舟的肩膀。

這時的安東尼依舊是有些神情恍惚的,他簡直不敢相信他夢寐以求的事情竟然真的成了真,開局不散漫的“夢”從半決賽延伸到了活生生的現實。

這這這——

這真的是他能看到的比賽嗎??

“蘇!!!”安東尼回過神來,立馬掐住蘇舟的手臂就開始瘋狂搖晃,他的一雙眼十足激動地看著場中正在進行的比賽,現在已經到了第一局的下半段,小比分是8:7——他媽的怎麼就8:7了?!他錯過了什麼?他明明什麼也沒錯過啊!!——小比分8:7,由奧古斯特略微領先。

安東尼恨不得給自己戴上一個吸氧器:“蘇!說點什麼!說點什麼蘇!!你他媽的——我願意為了髒話接受投訴和被扣工資!!!——你[嗶——]是不是早都知道了什麼?!你和比安奇在私下裡交流了什麼?!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神秘私情?!他是不是早都告訴你了?!早都告訴你他要在決賽裡再一次地不走尋常路?!不然你怎麼可能在第一個球還是第二個球的時候就說我們所有人會有一個驚喜!!”

聽到了這段解說的德國球迷立馬發出了不滿的噓聲,什麼叫“所有人”都會有一個驚喜?對於只想看到一場乾脆利落的奪冠比賽的德國球迷來說,這他媽的根本就不是驚喜!

好在場中正好又到了一個撿球的空隙——聽說國際乒協近期正在討論是否要去掉[球員撿球]的這一環節、改為由專門的工作人員在一球飛出後的第一時間,把新的球扔到球員的手裡——不過任何新的變動與改變都需要一個謹慎而漫長的過程,更準確的說是各方代表的相互扯皮,而當外界隱約得到了國際乒協又在討論什麼的風聲時,從[討論]變為[實現or否決],這依舊還需要一個少則一年快則五六年的漫長過程。

其實[球員不需要自己撿球]才是蘇舟對乒乓球正規賽事的後半程印象(最早期也是需要球員自己撿球的),在這一方面,與其說是這個世界的撿球規則和他原本的世界不同,不如說是在“是否由球員自己去撿球”這一方面,這個世界要稍微“落後”。

閒暇時期,蘇舟曾對這個問題進行過深入的思考。

而他所得出的最終結論是,這可能是因為這個世界的乒乓競技的規模更大、具有更高的商業性與更高且適度的娛樂性。

言歸正傳。

正是因為這個世界還保留著“由球員自己撿球”的習俗,蘇舟才能趁著撿球的空隙,多少撈出一些正在著火的腦細胞,語速極快地回答義大利解說的“質問”。

“我——不——知——道——”

這其實是比賽正式開始後的蘇舟的第一次張口,一出口就是壓著嗓音卻依舊尖銳的大叫。

“我什麼也不知道安東尼!我和你們一樣迷茫,但是我和比安奇先生沒有什麼私下交流,我連他的私人聯繫方式也沒有,唯一可能和我有私情的只有聖女安琪兒而不是安吉洛·比安奇先生!——我不想顯得我很自大,但是我覺得應該也有一些球員與球迷和我一樣,從第一個球開始就嗅到了不同尋常,從第二個球開始就全神貫注地直起了腰——這就是真相安東尼,沒有交流,沒有私情!唯一有的只是我用我的眼睛看到了什麼!你可以把它稱之為實力敏銳或者直覺,好了就到此為止!不要打擾我看球好嗎?愛你!”

被噼裡啪啦的一堆話扔到臉上最後還被扔了一句“愛你”的安東尼:“…………”

安東尼看向他的老朋友弗雷德裡克:“嗨,如果我的理解沒錯,蘇這是在瞧不起我嗎?”

其實並沒有從第二球起便確定這份不同尋常,不過弗雷德裡克依舊毅然地決定要和對方唱唱反調:“不,蘇只是在陳述事實,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實際上,我同樣也在第二球時便覺得有些不對,而在大概第四球的時候,我就確定你們的大天使先生的確在今天有點不一樣。”

弗雷德裡克:其實我也看呆了,我在胡說八道。

但是安東尼並不知道對方在胡說八道:“…………”

安東尼牙酸地“嘖”了一聲,心想弗雷德裡克這次這麼厲害的嗎?他可是在小比分biubiubiu到了6:5左右時才剛剛回過神的……

而這時場中兩人的比分已經到了9:9。

這讓安東尼·盧梭西再次深呼吸了一大口。

瞧瞧,快瞧瞧,現在的他正在見證著什麼——

有安吉洛·比安奇參與的比賽——

第一局——

到了9:9?!

安東尼莊重地禱告著,然後捅了捅蘇舟的腰:“蘇,起碼對得起你的工資,你當然要繼續緊盯著比賽,但是,說點什麼,作為解說、作為球迷、作為球員——蘇,和我們說點什麼。”

在有人明確示意的大前提下,蘇舟知道他必須要說點什麼了,但是他不需要什麼思考,也不需要什麼修辭,他只需要繼續用雙眼緊盯著比賽,然後讓自己的嘴皮子動起來。

——是的!如果還要瞻前顧後謹慎思索的話未免也太浪費時間浪費精力浪費腦細胞啦!!哪怕會說漏嘴說錯話事後被部分媒體球迷指指點點他也認了!總之,他就是要做一碗不假思索有話直說的粥啦!

蘇舟的腦中甚至迅速地閃過了一個小劇場(?

如果有人問他:蘇,你怎麼能說這種話呢。

他到時就可以理直氣壯地回答:?這關我什麼事?分明是奧古斯特和比安奇先生的錯!誰叫他們實在是太讓人著迷!

愉快決定好的粥開始真情實感的balabala,將心中所想吐露到現實。

而這時的比分從9:9變成了10:9,卡在[結束比賽]與[進入爭球]的一線之隔。

這讓蘇舟也有點想要上呼吸機了……

他深吸一口氣。

“朋友們,剛才的交談你們也都聽到了,我不想說廢話,也不想多花費哪怕零點一秒的時間去進行思考或組織說辭,所以,我只會想到什麼說什麼,把此時此刻我最真實的內心感受同步和你們進行分享,如果在這期間,有任何前言不搭後語或意外失言的情況,我提前在這裡對你們道歉。”

“好了,讓我們回到場中,隨著比分的交替上升,奧古斯特的每一板擊球都逐漸給我一種密不透風的感覺……近似於窒息?但更多的像是束縛,該怎麼比喻好呢,像是教科書吧?一種近乎將理論上的完美教科書、活生生地搬運到現實裡的感覺………我腦子裡閃過的第一個詞其實是‘恐怖谷效應’。”

“而我們的大天使先生——安吉洛·比安奇選手,讓我們省去那些讚揚吃驚與目瞪口呆,我知道肯定有不少人正在經歷這樣的情緒波動,我只說說他在這一局裡給我的宏觀感受,至於那些更細節複雜的技術問題,可以等到一分鐘休息時間或者賽後專家的覆盤分析。”

“毫無疑問,如果說奧古斯特是在從宏觀到細節逐步織網、近乎在每一步裡都做到讓人實在挑不出毛病——”

“及格線即是完美、優秀則是讓人咋舌的更加完美。”

“那麼,比安奇先生,就是在毋庸置疑地運用他的洞察力所帶來的預判性、以及昔日身為橄欖球運動員所進一步培養出來的超快的起步速度、去打亂對方——打亂我們的世界第一先生。”

“這麼說吧,以下是省略技術細節的宏觀感受,要是想聽聽我個人淺薄又簡略的技術分析的話,請在世界乒協的官方直播間裡留言,人多的話,讓我們等到一分鐘休息時再說。”

“還是先說回這一局裡的兩人給我的宏觀感受。”

“世界第一先生就像是在織一張龐大的網,而世界第二先生卻在用各種回擊讓對方不得不有所顧忌——讓奧古斯特在將‘完美’對映入現實的這個過程裡,時不時地需要去拆了東網補西網。”

這其實也是一個臨時出現在腦子裡的比喻,卻被蘇舟不過大腦地說了出來。

脫口而出後,蘇舟沒忍住咳笑了一聲。

“……噗,聽起來像是一隻勤勞而忙碌的小蜘蛛。”

而這時,勤勞而忙碌的小蜘蛛先生又丟一分,小比分從奧古斯特10:9安吉洛,變成了奧古斯特10:10安吉洛。

——平分了。

——這代表了從下一球開始要進入爭球。

在第一局裡就進行到10:10爭球、這當然沒有那麼少見,乒乓球從不講究這個,但是在參賽一方是安吉洛·比安奇的大前提下,這簡直……

什麼簡直!這就是太不可思議了!!

球迷們還沒從#中國蘇的奇妙比喻#裡回過神來,就接著為了10:10的小比分而爆發出了一陣或尖銳或不滿的高吼聲。

而蘇舟、本場比賽裡可以階段性傾向於任何一方的中立解說,則滿足地喟嘆了一口。

“這太棒了……”

不顧弗雷德裡克微微沉下的臉與安東尼欣喜若狂的大叫,中立球迷粥心滿意足地露出了安詳的微笑。

他近乎是用著飄飄然的語氣說。

“……更奇妙的是——”

“我不知道你們是否有這種感覺,但是我覺得——我真的覺得‘快’與‘慢’在這一局比賽裡被完美地結合了起來。”

“在任何一方去撿球時,我都得以在喘息的空隙裡去回憶剛剛結束的那一球,我從來沒有這麼感謝過‘撿球時間’的這一存在——”

“為什麼說‘慢’呢,就是因為我的腦子會在這時自動播放起被無限拉長的剛剛結束的那一球,毫無疑問,是清晰到無以復加的回放慢鏡頭,畢竟,真的,這一局比賽裡的每一板回擊、每一道弧線、每一次滑步、每一個細節……所有的一切都是這麼的讓人驚歎與回味無窮,正是因為一個似乎常規的擊球動作、實際上可以在我的腦子裡被拆分成富含前因後果的無數個細節,所以,朋友們,你們能想象嗎——!”

“我在爆炸!”

“我的腦子裡在因為太多的信息量和被無限放慢的鏡頭們而爆炸!!!”

“但是——”

蘇舟突然拔高的聲音又快速低緩了下去。

“……但是,與我這恨不得把時間以零點零一秒為單位、拆分成無數份的潛意識不同,看看現實、面對現實吧,根據實時的資料記錄,奧古斯特與安吉洛……比安奇先生在這一局裡的每一板交手,往往都不超過六板,至多不會超過十板……抱歉,有且只有一球是十三板——這就使得明明小比分在極為接近的交替上升,但是比賽的耗時竟然極短,這‘受限於’他們每一球的交手板數。”

“這說明了什麼?”

“這就是實力的象徵!”

“我不是說必須要在‘短板數內’結束比賽才是實力,像是……像是我和羅德、羅德里格斯·雷耶斯的第一次交手,那一場英格蘭公開賽的單打決賽,我們的比賽耗時絕對不短,一旦拉開距離後,就是分毫也不能退的遠臺弧圈對攻,這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我們的實力相差不多——要不然對峙不了幾板子這一球就結束了——而奧古斯特與安吉、比安奇先生呢?”

“——在我看來!他們的交手板數少,不是因為他們的實力不足,哈我在說什麼笑話,我是說,奧古斯特讓安吉洛無法很好地接住他的球!而安吉洛也在讓奧古斯特無法完美地回擊或接住他自己的球!這不僅是一種水平上的接近,更是在‘接近’這個大前提下的‘彼此針對’與‘彼此剋制’!”

“這兩人的交鋒是不同於我和羅德的另一種情況、另一種水平。”

“確實,高水平的近差距對峙可以讓比賽變得極長——”

“這的確是我們的通常認知!”

“但是,兩方都是超高水平的比賽同樣也可以是交手極快的!在實力高強且洞察對手的這兩個大前提下,就像是正呈現在我們面前的這一局比賽一樣!”

“……而我還能說什麼呢?你們大概能get到我的個人感受嗎?……get不到就當我在胡言亂語吧。”

一鼓作氣吐露心聲的粥長舒一口氣,抓緊時間喝了小口水,才又繼續說。

“說真的,這場比賽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想沒有幾個人會真的想到能出現這樣的光景,感謝奧古斯特,感謝安吉洛!可安吉洛·比安奇到底怎麼了?我真的感謝他,所有現在正為了這場已經打到11:11平的比賽而尖叫、歡呼、緊張、熱血沸騰、腎上腺飆升……的所有、所有人,我不是偏向比安奇先生也不是不支援德國,但是,我們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認,能讓現在的我們變得如此不同尋常的那個起點,就是在這場比賽裡首先變得不同尋常的那個意大利人——安吉洛·比安奇!”

蘇舟真的覺得他要愛上這個該死的意大利人了,哦,別誤會,這個愛當然不是什麼戀愛的意思,這只是一種宣洩情緒表達激動的說法,他——蘇舟——他真的——他媽的——愛死這個不走尋常路的安吉洛·比安奇了!

並且——

蘇舟相信,有數不清的球迷乃至球員也正是這麼說的。

或者,即使沒有說出口,但至少心裡也是這麼想的。

對,就這麼想:

——操!我他媽的愛死這個不走尋常路的雞翅膀了!

事實上,蘇舟是正確的。

“操!操!操操操!”特供給球員的vip席位上,羅德里格斯雙眼發直,眼角發澀,他緊緊盯著正在進心中的這一場他媽的棒透了的比賽,只感覺自己的血液都要燃燒起來!

——這個該死的義大利佬他媽的棒透了!

——奧古斯特·沃爾夫他媽的棒透了!!

——操!安吉洛·比安奇這個混蛋以後就不能一直這樣嗎!?可以一直這樣嗎?!

——他想上場!他想上場!他-他媽的-想上場!!他清晰地認知到以他目前的水平對上這一場比賽裡的任何一人都無異於螳臂當車,但是,管他的,哪怕他真的會被打一個11:0(當然了,這不可能,他至少也會拿到三分!),他、羅德里格斯·雷耶斯,他想站在現在這種競技狀態的兩人裡的任何一人的對面,他迫切地、無比地、他媽的真的想要參與這一場比賽!!

羅德里格斯本是激動地站了起來,又在身後球迷的抱怨聲下難耐地坐了下去。

他只好把這份沸騰起來的心情轉變為抖腿以及話語——

“我他媽的愛死這個這個狀態的安吉洛·比安奇了!”

羅德里格斯低吼著!與耳麥裡蘇舟的那句“我[嗶——]的愛死這個樣子的比安奇先生了!”完美重合。

而所有人——聽著解說的所有人都清晰地聽到了中國蘇那發顫的語調,像是在按捺著什麼,壓抑著什麼,又或者只是和所有的球迷乃至觀賽球員一樣,只是在興奮著、緊張著、沸騰著、激動著……當然,雖然可能性不大,也有可能只是因為他那還沒有徹底痊癒的嗓子,而在竭力地壓著繃緊的喉嚨。

而下一秒,人們又聽到了中國蘇的笑聲。

那是一聲極為短促的笑。

“——這不是很奇妙嗎?”

中國蘇的語速慢了下來,聲音裡滿是不用多加描述的滿足。

“‘快’與‘慢’、‘織網’與‘破網’、闆闆簡短卻又犀然鋒銳……就像是走在懸崖邊上,毫釐也不能差——那種就算是世界最高水平的雜技演員,也不會時常挑戰的懸崖走鋼絲的感覺……”

笑,是的,蘇舟的確在笑,他完全控制不住這種發自內心地想要笑起來的衝動,他此刻的面部表情其實已經有些扭曲了,那種因為過於高昂的情緒而死死繃緊著的皮膚、而肌肉的紋理卻又在不受控制地抽動。

他緊緊地盯著場中、盯著球檯、盯著小球、盯著那兩個人……上帝啊,就算他不信奉這位基督教裡的主,但是,上帝啊,他如何能把自己的目光從這個奧古斯特·沃爾夫、這個安吉洛·比安奇的身上移開呢?

不能,他完全不能。

因為,太刺激了——太刺激了!就真的只是太讓人興奮上頭了!!

雖然耗時長的一球交手當然也極為刺激——哦削球除外——讓他無比欣喜!但是奧古斯特與安吉洛這樣的短板數交手又是另一種意義上的讓人血壓狂飆的不同!

這需要更高的要求與水平。

因為,哪怕只是一點點的差錯,甚至,不是差錯,而是“不完美”,即使是已經達到了九十九點九九分,但是只要沒滿足一百分,這一點點的、零點零一分的差別,就足以決定一球的勝負。

不知不覺中,哪怕在球員轉身撿球時,現場的球迷們也漸漸地不會吶喊、不會歡呼了。

——因為他們已經失去了呼吸的能力,只因活躍著的空氣因子似乎真的凝結成了實體,而在這樣讓人連閉眼都不敢的氣氛裡,又怎能更多地要求他們去為球員加油打氣?

而最終——

在鮮少出現的、除了小球的“乒乓”聲外再無其他的現場死寂下,第一局的比賽結束了。

當真是前所未有的,當站在球檯兩端的人是奧古斯特·沃爾夫與安吉洛·比安奇、在進行著的不過是一場比賽裡的第一局時——

——奧古斯特10:10安吉洛。

——奧古斯特11:10安吉洛。

——奧古斯特11:11安吉洛。

……

最終——

小比分定格在13:11。

——奧古斯特13:11安吉洛。

年終巡迴單打總決賽的第一局、以奧古斯特·沃爾夫的勝利為結束。

世界第一先生失去了本場比賽的第一球,取而代之的,是他把本場比賽的第一局擁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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