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sun》——英國《太陽報》,以低俗的圖文、煽情的內容、不專業的編寫手法著稱,這份報紙所收到的看法向來極端,在遭到了眾多知識分子批評的同時——嘿!《太陽報》?!這絕對不是一份專業的報紙!那群垃圾筆者就是在用著譁眾取寵的粗糙手法去刺激銷量!以滿足人們的低階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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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人們不停批評的同時,《太陽報》卻又是全英國銷量最高的報紙。

這大概說明了絕大多數人都擁有著所謂的低階需求吧。

這裡可以參考一下隔壁大名鼎鼎的《泰晤士報》,這是一份同樣產自英國的報紙,對全世界的政治、經濟、文化都有著一定的影響力,其銷量卻往往比《太陽報》低了一倍還多。

簡而言之,雖然蘇舟自己也時不時地翻翻電子版《太陽報》的體育版,但是,怎麼說呢,在他的眼裡,德國隊隊長、現任乒壇霸主、世界第一先生、他的好daddy、奧古斯特·沃爾夫先生,那可是脫離了所謂的低級趣味的人啊!

就這種、這種、比比劃劃、這種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怎麼能如此平和從容地給他的親爹安利一份如此低級趣味的《太陽報》呢?

蘇舟:“…………”

奧古斯特,你變了。

蘇舟的心臟驟停了一瞬,又很快變得安詳了起來,他還是比較瞭解他家親爹的,在討論某個問題時,比起這種和“正事”無關的——我想問什麼就問了,幹嗎還要曲線救國般地專門去看某份第三方的報紙呢?——的迂迴做法,他爹肯定會直言拒絕,然後繼續和教父展開#蘇舟為何叫你爹#的核善討論。

想到這裡,蘇舟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水,階段性地不慌了。

……然而他忽視了他家親媽。

就在蘇杭眉頭一皺,對奧古斯特婉言謝絕時:“不用了,我……”

坐在蘇舟正對面的陳清荷開口了:“《太陽報》?我以前看過幾篇《太陽報》的體育版………對了,尤利安,你知道你的兄長尼克拉斯一直在訂閱《太陽報》嗎?”

對此毫不知情的小可愛猛然抬頭,露出了#我的哥哥怎麼可能訂閱廁紙#的震驚表情。

認為尼克拉斯·阿茨特是個正經人的粥亦猛然抬頭,露出了#什麼這個人竟然是《太陽報》的忠實讀者嗎?!#的近似款震驚表情……正經人誰會期期不落地訂閱《太陽報》啊?!

只見那雙褐色極淺的瞳孔震盪了一會,尤利安才張了張口說:“……抱歉,我不知道………我沒訂閱過《太陽報》。”

……蘇舟的心裡閃過幾分感動,小可愛果然還是個正經人,是這低級趣味的世界裡最後的淨土了qvq

陳清荷則友善地補充道:“尼克拉斯訂閱的是德國的紙質版,有時候,遇到他覺得很有意思的報道,他也會推薦給我看一下。”

蘇舟:“…………”

蘇舟沉默了,好傢伙,甚至不是網絡版隨便看看or訂閱電子版,而是直接長期購買紙質版嗎……

蘇舟緩緩地轉頭看向了小可愛。

心有靈犀般,尤利安也恰好抬起頭,與蘇舟恍恍惚惚的目光相對。

蘇舟:你的哥哥給我的媽媽看了什麼東西。

尤利安:尼克拉斯原來喜歡這種東西……

陳清荷的視線又落到了坐在斜對面的丈夫的身上,彎起眉眼的樣子和蘇舟有幾分相似——或者說是蘇舟像她:“阿杭,聽沃爾夫先生說一下《太陽報》吧,今晚又不急再去做什麼事情,大家一起嘮嗑閒聊一下不好嗎?”

這句話是用中文說的,雖然奧古斯特聽不懂“嘮嗑”這個太過家常化的詞語,卻不妨礙他從整句話裡理解到陳清荷的意思。

據他觀察,他身旁的這個男人在很多事情上都是很依著他的妻子的。

果然,坐在他身旁的蘇先生微微頓了頓,便朝他點頭示意:“那就麻煩沃爾夫先生了。”

“——等、等等!”

不同的兩道聲線同時響起。

眾人順著聲音望去,發現出聲之人竟然是蘇舟和安德烈。

蘇舟小著聲音結結巴巴:“雖然聊天內容什麼都好……但是《太陽報》一向是胡編亂造……”

對啊,胡編亂造的東西有什麼好說的啊!

……蘇舟勉強定了定神,轉頭看向奧古斯特,他的德國好daddy正噙著一抹笑意,友好地對他點頭示意。

蘇舟擺正了臉色:“奧古斯特,你實話告訴我,你現在是不是對我不懷好意。”

“不,s——”奧古斯特微微一停,收回了下意識的“son“的稱呼,“——蘇舟,我只是想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放鬆一下,就像是一場品質頗高的餐後脫口秀……在中國是被稱作‘小品相聲’是嗎?”

……這種時候就不用再展露你的中文功底了。

安德烈則情緒更激動地拍了拍桌:“不、不要念那種垃圾廁紙了!!他、它、它把一個彭德拉描述得……得……得………總之不要念了!太丟臉了!收購它!!阿傑爾!!我們有沒有能力收購這該死的廁所用紙?!”

“——不。”

提出反對意見的竟然是羅德里格斯。

在蘇舟不敢置信的目光注視下,羅德里格斯雙手環胸後靠在椅背上。

“這一期的《太陽報》還是很有意思的,雖然裡面夾帶的人和私貨有點多……雖然不必要的內容也不少,但是這不妨礙它很好地描述了我們之間的感情是多麼的堅不可摧——室友,聽一下也無妨。”

雷蒙則用中文好心地對蘇杭先一步解釋:“雖然說是提到了‘蘇舟的父親’,不過所佔篇幅也沒有那麼多……蘇杭先生以前好像是完全沒有聽過《太陽報》?”

當然了,蘇杭先生對這種事情完全不感興趣,他訂閱的只有國內中文的與乒乓球有關、再加上與小提琴有關的報紙。

為了自己的老婆與兒子。

在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後,雷蒙笑著提議:“那麼就把等會的《太陽報》環節當做是……春節小品吧,不用當真,但的確很有意思。”

於是,還沒發言的人只剩下阿傑爾與小可愛了。

蘇舟難以置信地環視整張圓桌——好極了,來自英國的《太陽報》+大圓桌,這他媽的是亞瑟王的圓桌會議嗎?!他就是傳說中的亞瑟·潘德拉貢·粥?!——在這短短的十幾秒內都發生了什麼啊?!這麼一看,在座的所有正、經、人裡,竟然只有阿傑爾先生和小可愛是真的正經……

“——不,安傑,《太陽報》如今的持有人是默少克先生,美國那個默少克,操作起來並不怎麼現實……而且我們都知道《太陽報》一向以主觀色彩極重的譁眾取寵著稱,最重要的是,在眾所周知的那件事之後,毫無根據可言的造謠、任何對未成年人的過度解讀都從根本上被禁止了,從法律層面上告倒各大報社也變成了一件不怎麼可能的事情,當然了,這不是一件壞事——我的意思是,蘇杭先生,我的想法和博耶爾一樣,當做趣聞來聽聽還是很有趣的,尤其是昨天的那版,是很不錯的飯後消遣。”

雷蒙把最後的兩句話翻譯給了蘇杭聽。

一時之間,蘇舟環顧四望,竟只有他和尤利安兩人在面面相覷,頗有一種#我們是世界唯二的亞當與夏娃#的茫然淒涼。

“尤利安……”蘇舟張了張嘴,“你平時完全不看《太陽報》……從來沒看過《太陽報》嗎?”

尤利安也張了張嘴:“……我沒看過,只聽隊友在閒聊時說起某些版面的內容,但是我從來沒自己看過……………你呢。”

蘇舟:“…………”

蘇舟說不出話了,他和世界上的最後一個正經人小可愛不一樣,雖然他沒有專門訂閱《太陽報》,但是哪個樂子人能拒絕低級趣味的代表性廁紙呢?

如果廁紙的主人公不是他自己,他當然是手捧廁紙閱讀得津津有味啊!

仔細一想,他其實也不是真的不能接受公開處刑……考慮到《太陽報》的一貫尿性,這是公開處刑吧?但是……就是有點……有點那個羞恥啊……尤其是媽媽還在這裡看著啊……

蘇舟覺得臉頰的熱度有點上升了。

這大概是少數的——是第一次吧?——蘇舟與羅德里格斯的心意竟是如此的不相通。

“室友?”羅德里格斯疑惑地望了過去,“你在擔心什麼?放心吧,報道裡沒有任何對你不好的內容,不然我肯定會投反對票的,倒不如說在那個筆者……好像是叫本·史密斯?……嘖,又一個‘本’——對了,他就是你的那個英國解說搭檔的兄長,這個本·史密斯明顯很喜歡你,在他的筆下,大家都很愛你——當然了,我尤其愛你——而且英文原版的文筆也非常不錯,真的沒有任何對你不利的內容,安心安心。”

蘇舟:“…………”

蘇舟深情地凝視著他的靈魂之友。

然而他的靈魂之友這次卻沒有get到他的意思,反而露出了一個安撫的笑容。

蘇舟:“…………”

蘇舟收回視線,想,就是因為這個“大家都很愛你”才有問題啊……

不管怎麼說,這場“餐後脫口秀”還是開始了。

和晚餐時一樣,由於英語的廣泛通用性+《太陽報》的原版就是英文,這場脫口秀還是以英文為主。

之所以說是“為主”,是因為在奧古斯特朗讀《太陽報》時,幾乎可以說是精通中英法三語的古董先生與蘇舟調換了座位,從安德烈與蘇舟的中間、改為坐到了蘇舟與蘇杭的中間,負責為現場唯一一個英文十竅通九竅的蘇先生做同聲傳譯。

於是在場的九人裡面,唯二兩個提出了明確反對意見的人——尤利安選擇了棄權——蘇舟和安德烈就坐到了一起。

阿傑爾→安德烈←蘇舟。

蘇舟→雷蒙←蘇杭。

……還能繼續挨著他的親親教父,這大概是在這個冰冷無情的夜裡,蘇舟所能汲取到的最後一絲溫暖了。

只聽奧古斯特從題目念起。

“《——我願尊稱中國蘇為蜘蛛之王!》”

…?

不過是剛剛開始,沒看過報紙的蘇杭與尤利安的腦袋上就緩緩地冒出了一個問號。

同樣沒看過報紙的陳清荷露出了饒有趣味的“哦——”的神色。

同樣也沒看過報紙的粥則心裡咯噔一跳。

蜘蛛之王?什麼蜘蛛之王?這碗粥變物種了嗎?是最會織網的蜘蛛的意思嗎?是美漫那種人際關係亂七八糟的蜘蛛網的意思……嗎?大風小說

然後蘇舟就知道了,他媽的真的是這個意思。

奧古斯特的聲音很好聽,奧古斯特的語調頗富深情,奧古斯特的停頓恰到好處,奧古斯特的……

總之,奧古斯特很適合念故事。

……對,隨著奧古斯特的娓娓道來,蘇舟發現,《太陽報》壓根不是什麼紀實文學(廢話),甚至連“譁眾取寵”這樣的形容都是在貶低它了,本·史密斯這個人絕對應該轉行去做什麼童話寫手/小說寫手/校園貴亂寫手,而不是什麼體壇記事啊?!

這讓此時此刻的粥愈發地面無表情。

聽聽《太陽報》這個崽種都說了些什麼吧?!

【有些人,他明明不在,卻又無處不在……】

蘇舟:“…………”

蘇舟小聲:“……我全程都在解說室的好嗎…”

安德烈則眼睛一閉,中氣十足地拍胸搶口:“對!!!蘇永遠都活在我的這裡!活在我的心中!”

蘇舟又:“…………”

公主殿下您閉嘴吧。

【半個月前,當無數人都在哀嘆於、憤怒於中國蘇竟然沒有參賽資格時,誰能料到,遠離賽場的他竟可以決勝於千里之外,用一隻看不見的手將賽場攪得更加風起雲湧……】

蘇杭眉頭一皺:“看不見的手?在暗示什麼?”

負責翻譯的雷蒙:“……蘇杭先生,請不用深想,《太陽報》……不需要腦子,從字面意思來理解就可以了。”

【為防讀者投訴花錢買廢話,對於已經描寫過的前幾日的愛恨情仇,筆者在這裡不做贅述。】

陳清荷沉吟了一聲:“嗯——愛恨情仇……”

坐在陳清荷左手邊的羅德里格斯便笑了:“女士,愛必然是屬於我和室友的,恨這種情緒與我們毫無關系。”

陳清荷:“…………”

她第一次開始考慮幸好粥粥不是個女孩子。

然後突然開口發表感慨的人就變得少了一些,給了奧古斯特充分的朗讀機會。

……將心比心,蘇舟是覺得這種能面不改色地讀自己名字的人——重點是在《太陽報》的語境之下——是真的很厲害。

【將目光落向剛剛結束的第五日:奧古斯特·沃爾夫vs菲克·霍夫曼、安吉洛·比安奇vs羅德里格斯·雷耶斯。】

【由於正經比賽(?)不是筆者所負責的範疇,德國隊長的恐怖與左撇子先生的悽慘便不再贅述。】

【於筆者而言的正經範疇是——】

【比賽進行時何其重要,比賽結束後亦不遑多讓。】

【那個讓無數人猜測紛紛的謎題——】

【奧古斯特·沃爾夫究竟怎麼了?】

【在比賽結束後、記者採訪時,世界第一先生主動給出了答案:我恰好有一位朋友,他(he)不巧有點發燒,然而他又很堅持要觀看每一場比賽,所以,我在想,儘快結束比賽會不會比較好?】

【眾所周知,這位恰好在發燒的朋友有且只可能有一個人,那就是我們無處不在的中國蘇,只有上帝才知道中國蘇擁有著怎樣的魅惑魔法,足以把……】

蘇杭打斷了正念著《太陽報》的奧古斯特:“沃爾夫先生,真的是這樣嗎?是因為蘇舟?”

……實不相瞞,這其實也是在場的不少人都很好奇的一個問題,雖然《太陽報》的用詞是“眾所周知”與非常肯定的“那就是”,但是當時的奧古斯特並沒有指名道姓地給出一個準確的物件。

既然奧古斯特在當時並沒有給記者一個明確的答案,那麼,蘇舟想,這個問題大概是有點難回答的吧。

……蘇舟看向微微停住的奧古斯特,有點幸災樂禍(?)了,是誰?是誰在幾分鐘前主動提起了知名廁紙《太陽報》?哦!是你!奧古斯特·沃爾夫!這可是由你奧古斯特主動開始的故事,不繼續下去的話就有點說不過去……

“——的確有這方面的原因。”

……了吧?

蘇舟:“…………”

蘇舟猛然貂貂抬頭!

只聽奧古斯特的語氣依舊從容:“大家都知道昨天……前天發生了什麼不公正的事情,我其實和賀錚也是相識多年的很好的朋友,所以我同樣也被惱火與擔憂的情緒包裹。”

奧古斯特側了下頭,看向了貂貂抬頭中的蘇舟:“……但是蘇舟的反應的確太大了……太讓人擔心了一些,我想這也是大家在今晚都聚集在這裡的原因,過呼吸、喉嚨撕裂、突發高燒……”

……氣勢洶洶的粥逐漸低下頭去。

奧古斯特深深地嘆息了一聲:“同為一名乒乓球運動員,並且也與不少球員都有著不錯的友誼,我完全能理解蘇舟想要繼續解說的心情——倒不如說侷限於網路的直播間文字解說已經讓我放心了不少,但是我還是想要他能儘可能地早點休息。”

話說到這裡,那個讓菲克·霍夫曼如此悽慘的罪魁禍首,似乎就是那個擁有著把人迷得神魂顛倒的魅惑魔法的中國蘇無疑了。

蘇舟往前後左右分別瞄了好幾眼,他媽還好,但是他爸的表情卻變得……竟然變得有些動容,明顯是對奧古斯特的好感上升了不少。

蘇舟:“…………”

粥沉思。

這種明明奧古斯特的用詞哪裡都對,但是又覺得有哪裡有些微妙的感覺是怎麼回事。

如果是奧古斯特……

蘇舟想,如果是奧古斯特,這個被稱為“從場上到場下都沒有絲毫缺陷的外星人”,這段話應該還沒有結束……

“——當然這也不是全部的理由。”

奧古斯特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只能說‘我希望蘇舟可以儘快休息’的這份心情是認真的,畢竟,如果蘇舟為此留下了任何後遺症,我想……不,我不想用‘想象’或者‘無法想象’這樣的用詞,只能說這是不應該存在的。”

“——雖然我也是這麼想的,”羅德里格斯突然出聲,兩隻手後挎在椅背上,“奧古斯特,你似乎突然說出了什麼可怕的發言啊。”

奧古斯特看了過去,只見羅德里格斯是一副全身放鬆的模樣:“羅德,這只是我對蘇舟的期望而已,他確實是一名很值得被期待的球員,就像是你,羅德,你也是我非常期待的一名球員。”

“不,”羅德里格斯抓了抓綁在腦後的金色小揪,“奧古斯特,在你沒有把‘球員’改成‘對手’之前,這種話還是不要說了吧。”

這本應是只限於羅德里格斯與奧古斯特之間的對話。

安德烈卻平地一聲忽然高吼:“等等!雷耶斯!………是的,我是還沒有向你宣告:聽好了,在你和那個外星人較量之前,我,安德烈·彭德拉,已經決定把你設定為我的一億英鎊!也就是你最好洗乾淨脖……我是說,明年的你就會被我打敗了!”

哦,這聽起來可真是一個滑稽的笑話。

然而,或許是因為安德烈的眼神太過狠厲,又或許是因為安德烈·彭德拉剛剛向眾人展示了他不為人知的一面……

總之,屬於乒壇球員之間的硝煙味忽然又變得濃了起來。

也就是嗓子還在不舒服的蘇舟、早已經歷過無數幕類似場景的雷蒙、還有已經徹底離開乒壇的阿傑爾還沒有露出那種鋒芒畢露的表情。

再一次的,陳清荷觀察起這一桌的所有人。

然後她輕聲——以一種無法被第三者聽到的音量輕聲說:“尤利安,你呢,你不也說點什麼嗎?年輕人還不到需要沉穩下來的時候。”

…?

尤利安明顯對陳清荷的忽然搭話感到頗為驚訝。

陳清荷則微笑地看著他。

陳清荷僅收了兩個外國人的學生,在那兩個人裡,尼克拉斯·阿茨特是讓她更滿意的那一個,再加上蘇舟與尤利安之間的密切關係……雖然從性格上來說,她要更喜歡羅德里格斯那孩子一點,可是她的確又是對尤利安·阿茨特有些偏愛的。

她看人很準,無論是從尼克拉斯的描述來看,還是從這幾個小時的相處來看,尤利安·阿茨特的確是一個冷靜沉穩又讓人放心的孩子,可是……作為一名身處“競技界”的運動員來說,這孩子的確又少了一些……可以讓他攀爬到頂尖的東西。

不是說沒有求生欲與勝負心。

但是又的確是少了一些東西。

面對陳清荷“要不要也說點什麼”的提議,尤利安本想只是禮貌謝絕,表示自己並不是喜歡在這種場合頻繁發言的型別。

但是他停頓了一會,隱約覺得自己從陳清荷的眼裡看到了蘇舟的影子……不是因為兒子像母親這樣的理由,只是因為他先認識了蘇舟,所以在對待蘇舟的家人——當友人的家人向他釋放善意時,他曾經的一貫拒絕也變成了一件染上了些許難度的事情。

他好像沒法再那麼果斷地開口了。

稍一沉默後,尤利安對這位目露關切的女士輕聲說:“謝謝您的關心……請不要擔心,我只是在思考,在得出結果之前,我不會輕率地發表任何言論,我暫時失去了參與這種話題的資格,但是我想這個思考的過程並不會太久,我意識到,我的確有著一些曾經不被我認為是問題的問題……這代表了我同樣也在不甘於現狀。”

陳清荷凝視著這位年輕的、五官精緻的、在普遍“長得老”的歐洲人裡顯得比實際年齡更小的德國人、她的兒子的好朋友。

片刻後,陳清荷露出了一抹淺笑:“如果你願意,在遇到任何實在想不明白……不,在你想和某個人說說話時,無論是我的兒子,還是你的兄長,請一定要相信他們都很樂意陪伴你。”

這話有些過於動聽了。

尤利安的心中那極為稀少的溫柔被碰觸到了。

他也笑了起來,本就精緻的五官像是瞬間從寒冬來到了春日,褐色極淺的眼裡綻放出罕見的柔和,像是有無數的星光安靜流過。

“是的,”尤利安說,不像是某個西班牙人那樣真心卻又辭藻華麗的表白,尤利安的風格向來是真心卻又普通,“尼克拉斯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兄長,我很開心我是他的弟弟;您有一個非常出色的兒子,我很開心我與蘇舟能成為朋友。”

這出悄悄話到此結束。

而就如蘇舟所想的那樣,奧古斯特當然不可能把所有的“理由”都“推”到他一個人的身上。

“——不過也不僅僅是因為蘇舟,”奧古斯特並沒有對羅德里格斯的話做出任何回應,只是在微微一笑後又把控了話題的主控權,“除此之外,也有一些我們德國隊內部的原因,當然了,不是不好的原因,請務必不要誤會。”

把話說到這裡——當說到了“德國隊內部的原因”時,眾人便也不好意思繼續追問了。

但是尤利安的心裡又動了一瞬,開始思考這個“內部原因”可能是什麼。

倒是沒懷疑奧古斯特可能沒說實話。

只聽奧古斯特繼續念故事。

【……極其著名的六度分割理論告訴人們:理論上,最多只要經過六個人,就可以找到任何人。也就是你和任何一個陌生人之間所間隔的人不會超過六個、最多透過五個中間人,你就能夠認識任何一個陌生人。】※

【筆者之所以在這裡、在這個人人都“熟悉”彼此的“狹小”乒壇裡提到這個理論,是想請大家試想,中國蘇不正是狹義上的六度分割理論的核心嗎?】

【正是因為有了中國蘇,本就風起雲湧的乒壇又更加變得讓所有人都恨不得高喊“再來一點!”。】

【——中國蘇就像是位於密密麻麻的網狀中心的一隻魔法蜘蛛。】

【比如安德烈·彭德拉不一定會與他“瞧不起”的其他乒壇球員有所交集,卻會因為蜘蛛橋樑中國蘇而被頻繁“帶上”。】

【就像是以往羅德里格斯·雷耶斯與尤利安·阿茨特之間並沒有廣泛的交集——哦,其實現在的他們似乎也依舊沒有——然而這兩人的球迷卻因為穿插在雷耶斯與阿茨特之間的中國人,而開始在網路上頻頻交手。】

【“蜘蛛魔法”是可以傳染的,正如“魔法蛛網”無處不在,就像是本篇報道的開頭第一句話:他明明不在,卻又無處不在。】

【呈現在我們所有人面前的唯一事實就是:中國蘇這只不可思議的魔法蜘蛛,將無數的乒壇球員都緊緊地“牽扯”到了一起。】

【——奧古斯特·沃爾夫為關愛獻身,冷酷獻祭同隊隊友,只為讓恰好發燒的中國朋友早點休息。】

【而在緊隨其後的下一場半決賽裡,羅德里格斯·雷耶斯與安吉洛·比安奇——那個安吉洛·比安奇!——同樣也無法逃脫蛛網的束縛。】

“……嘖,”羅德里格斯小聲吐槽,“我幹嘛要逃啊,蜘蛛這種爬行動物根本一點都不像室友。”

對此,你的粥頗為贊同。

……但是蘇舟贊同的原因倒不是因為“爬行動物”,而是因為……呃,蜘蛛這種生物很容易就會讓人聯想到黑寡婦那種大型蜘蛛吧?就……說得好像這碗粥很不吉利似的。

當然,這些一閃而過的念頭都不重要。

重點是,截止到目前為止,蘇舟竟然覺得今天的這版……應該說昨天的那版《太陽報》好像都還挺正常的,也就是一如既往的胡編亂造風格,大體都在預期之內,似乎也沒有什麼很特別的東西啊…?

無非就是明明不在卻又無處不在的粥成為了魅惑眾人的蜘蛛傳染源,誰一旦沾上了粥、啊不碰到了蜘蛛網,就像是獵物一樣無法逃脫了,一個兩個三四個都和粥扯上了難解難分情濃意切的良好關係,恨不得和蜘蛛觸手貼貼貼貼再貼貼……

蘇舟:“…………”

不!這樣的描述也已經很不正常了吧?!他對《太陽報》的底線已經下降到這種程度了嗎?!

蘇舟短暫地反思了一下自己。

然後繼續聽著奧古斯特念故事。

蘇舟一邊聽一邊想,羅德在賽前的火辣表白這個還好說,他和羅德之間就是這樣的親密無間不分你我,從不吝嗇於去釋放自己的熱情嘛。

至於安吉洛也莫名其妙地開局認真於是讓整個歐洲幾度地震這一點……

……蘇舟粥臉微變,這似乎成為了蜘蛛之王的又一有力作證。

本·史密斯先生是這麼寫的。

【安吉洛·比安奇的“不正常”讓筆者幾度沉思,而憑藉著筆者的貧瘠想象力,所能得出的答案無非是——】

【是因為大天使先生被前一局比賽裡的世界第一先生刺激到了嗎?還是因為……讓他幾度打破“原則”的中國蘇讓他又一次地情不自禁了呢?】

【比如——】

【——沃爾夫能做到,我為什麼做不到?】

【——沃爾夫在對我隔空挑釁,我為什麼不讓那個德國人認清自己?】

【——愚蠢的中國小鬼哭了又鬧,完全照顧不好自己,這麼無聊的比賽有什麼好看的,早點滾去睡覺不好嗎?】

【——哦,自以為是的西班牙狼崽子,這幅自大傲慢的模樣可真是讓人覺得可笑。】

【筆者反覆斟酌,試著模擬比安奇先生的思考迴路,鑑於沃爾夫與比安奇穩坐世界第一與世界第二已久,以及比安奇先生已有過多次為中國蘇打破原則的歷史記錄(認真回擊、主動摸頭、擁抱別哭、狂奔到休息室救中國蘇於窒息水火……),筆者更傾向於,為什麼世界第一先生與世界第二先生皆在昨晚展露出了極其恐怖的一面呢?】

【——是因為有人讓他們變得不得不恐怖。】

【那麼這個人是誰呢?】

【——自然就是擁有著#任何人都是我的獵物#的神奇蜘蛛中國蘇。】

忽然被扣了一口大鍋的神奇蜘蛛中國蘇:?

等等,慢著,說什麼呢,球員全力以赴明明是好事啊!不要把這種己方的好事對手的地獄的大帽子都扣到粥的頭上啊!

而且,你們《太陽報》身為英國本土銷量最高的報紙,不去搞什麼德州扒雞,對著雞絲粥如此狂吹大吹真的合適嗎?

這篇報道其實才念了一半不到,純屬前情回顧,真正的重頭戲還沒開始,但是奧古斯特卻暫時放下了手機,用著一種認真詢問的表情看向蘇舟:“蘇舟,你是怎麼想的呢?你覺得安吉洛真的是為了你嗎?說實話,我也覺得安吉洛對你有些……特殊,這其實讓我有些嫉妒,我可以向你請教一下讓大天使先生認真對待的秘訣嗎?”

奧古斯特的口吻半是玩笑。

羅德里格斯的臉色則不免陰沉了下去,他是昨晚那場比賽的親歷者,老實說,他寧願被那個義大利佬全面碾壓地打個四比零,也不想……

……經歷一場開頭被碾碎、其後又被“放水”的糟糕透頂的比賽。

“說起來……”大多數時候都在安靜傾聽的阿傑爾突然開口,“《太陽報》說得其實也不是全無道理……只是蘇的……交友能力?親和力?社交技巧?真的非常驚人,單看在座的各位……”

阿傑爾看向羅德里格斯:“雷耶斯,蘇舟是你最好的朋友嗎?”

羅德里格斯壓下心中的負面情緒,毫不猶豫地露出一個爽朗的大笑:“當然了!室友和我是靈魂契合的天生一對!在遇到室友之前,我從來沒想過——我期待能有一個人給我這樣的感覺,卻沒想到我竟然真的能在現實裡、在現實的世界裡,遇到這樣的一個人。”

阿傑爾點點頭,臉上寫滿了“看,了不起的蜘蛛魔力”。

然後他又看向尤利安:“阿茨特,你呢?”

被人明確地點名問到了,尤利安也禮貌開口:“是的,蘇舟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是我唯一的朋友。”

阿傑爾又點點頭,臉上寫滿了“看,又一個被蜘蛛網黏上的孩子”。

然後他又看向自己的小弟弟:“安德烈,你……”

安德烈自豪大聲:“對!沒錯!蘇舟是我最好的朋友!即使我們的開始並不愉快!也不妨礙我們擁有光明的未來!”

阿傑爾繼續點頭,這一次,臉上帶上了些許憐愛。

然後他又看向古董先生:“博耶爾,你……”

雷蒙緩緩開口:“儘管有一些其他的因素……但是我確實很喜歡蘇舟這孩子,他也是我唯一的教子。”

阿傑爾又一次點頭,臉上寫滿了數不盡的感慨。

最後,他看向奧古斯特:“沃爾夫,你……”

奧古斯特直接說:“蘇舟目前是我最期待的下一屆球員……當然了,”他輕笑一聲,“性格本身也很討人喜歡。”

在問了一圈後,阿傑爾又提起了那個不在現場的男人:“看,蘇舟,包括安吉洛·比安奇屢次為你付出第一次也是鐵板錚錚的事實,所以,怎麼說呢……”

英國人阿傑爾為本國的報紙說了一次實話:“看,《太陽報》也不全是胡編亂造,還是很講究事實依據的。”

蘇舟:?你把這句話拿到《太陽報》主編的面前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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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請假有點長qvq,31日23:59前本章全部紅包mua!

快月底啦!營養液那個東西是不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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