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首中文歌的歌詞是這樣的。

【我倆~太不公平~愛和恨~全由你操縱~】

放在此時此景之下,這一句歌詞應該是這樣的。

【我仨~太不公平~愛和恨~都不由粥說啊~】

是的,這太不公平了,不僅僅是對尤利安和羅德里格斯的不公平,同樣也是對粥自己的不公平,蘇舟認認真真地想,為什麼非要把人的感情分出一個上下高低來呢?大家都是好朋友不行嗎?他特別喜歡尤瑞也特別喜歡羅德不行嗎?

這當然行了。

所以問題又繞了回去,最關鍵的核心點,還不就是因為羅德里格斯和尤利安兩個人的關係比較一般般,如果他們兩個也是親親密密的好朋友,這個問題還有什麼難的,直接一句“我們都深愛著彼此”、“我們大家互為翅膀”不就完事了!

場中,菲克與迭戈已經雙雙站在了球檯的兩端,第二局,交換發球權,白色的小球落在了迭戈·託雷斯的手裡,當鏡頭從概括性的遠景迅速拉近之後,這位西班牙國家隊的隊長已經彎腰沉下了重心——最多不過五秒,第二局的比賽馬上開始。

作為西班牙方的解說,蘇舟在做最後的掙扎:“好的,球迷朋友們,在緊張刺激的第一局過後,第二局的比賽也即將開始……”

弗雷德裡克一聲嘆息:“唉,蘇舟,你這可就有點不厚道了,只是一個問題而已,真的有那麼難回答嗎?即使你回答兩個都愛也沒關係啊?”

蘇舟:“…………”

雖然這碗粥的確兩個都愛,但是你怎麼能就這麼說出來啊?!

蘇舟以殺人的眼光看向了這位他本來以為可以友好相處的德國解說。

弗雷德裡克回以笑容。

蘇舟不得不開始回憶,他以前難道得罪過弗雷德裡克的弟弟、身在德國青少年隊——其實就是德國國家隊三隊裡的雷奧·施瓦茨嗎?

蘇舟回憶了一秒。

粥猶豫不決。

……應該是沒有的吧?雖然一開始的確鬧得有點不愉快,但是之後就變成了你好我好大家好、大家都是好朋友了…?

蘇舟慢吞吞地說:“這個問題當然沒有那麼難回答……”

個鬼啊。

蘇舟的心臟飛速跳動,艱難地思慮著是否可以找出一條道路,讓所有人都幸福。

……但是這條路好像有點難找,正如那個最核心的矛盾點,羅德里格斯和尤利安之間的關係實屬平平,同等條件下逆推一下,也就變成了蘇舟所面臨的另一個關鍵點,也就是他是真的非常在意也非常喜歡他的這兩位朋友。

硬要比較一下的話,雖然對不起安安小公主,但是在蘇舟的心裡,安德烈的重要性與親密度的確是不如尤利安和羅德里格斯的。

但是如果非要讓尤利安和羅德里格斯分個高下……

粥沉思…

粥掙扎……

粥滿頭大汗……

粥心神恍惚……

……啊,好難啊,真的好難啊,這個問題就好比在問,是你的左手重要、還是你的……不,對一名乒乓球運動員而言,不能用手來舉例,那麼,就把這個問題換成是[到底是你的左眼重要、還是你的右眼重要]吧——這種問題哪裡有答案呢?這碗可憐弱小又無助的粥,又哪裡能真的做出一個回答呢?

蘇舟試著模擬了一下。

如果說:我更喜歡的朋友是尤利安——蘇舟怕羅德里格斯傷心。

如果說:我最喜歡的朋友是羅德里格斯——想想尤利安那在某種意義上可以被形容為是“象牙塔”的社交面吧,蘇舟也怕尤利安會傷心。

所以……

蘇舟閉起雙眼,微微一笑,面露安詳。

如果非要找到一條讓所有人都幸福的路,那麼,在這條道路上,需要作出犧牲的人,絕對不是他的兩個朋友,而是他本人,是這碗粥自己。

蘇舟是這麼說的:“這確實是一個很難回答的問題,因為他們兩個我都很喜歡。”

這一瞬間,聽到這番說辭卻沒有別的心思的人們:嗯,這不就完了嘛,剛才那麼猶豫遲疑是幹嗎啊?

然而,聽到這番說辭卻別有心思的人們;???我草草草草草!中國蘇是這麼不要臉的嗎?他竟然想兩個都要嗎?你這麼說難道就不考慮一下尤利安/羅德里格斯的心情嗎?你這麼說對得起尤利安/羅德里格斯嗎?!

蘇舟當然是對得起的。

所以,蘇舟準備先把目標對準球迷,將仇恨值活活拉滿——

蘇舟清了清嗓子:“這裡我必須要先炫耀一下,因為你們只能看到羅德和尤瑞的表象,卻不知道作為朋友的他們,在私下裡是多麼多麼好的人,而我,蘇舟,自然就是這個有幸享有此種待遇的人了!你們不知道在尤利安冷漠外殼下的體貼與溫柔,我知道;你們不知道在羅德里格斯熱情外表下的細心與真實,我也知道;你們知道的只有作為球員一面的他們,我卻知道作為朋友一面的他們,對於這一點,你們好奇嗎?你們羨慕嗎?嗯,可惜你們不是我,所以當然不知道這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美好是怎樣的。”

這一刻,想必不少人都會心生詫異與憤怒,比如#??中國蘇搞什麼呢??你怕不是想欠揍了吧?!#,所以,在把尤利安和羅德里格斯的對外好感度拉滿+對自己的仇恨值拉爆後,蘇舟再開始走第二步——

“誒,不瞞你們說,其實我也是很羨慕這個上輩子拯救了銀河系的我自己噠!所以,面對著這麼好這麼好的兩個人,我真的能分出一個高下來嗎?不,不能的,非要分出一個高低,才是對他們兩個以及我自己的不公平!感情不分高低貴賤,只分真摯與虛假,他們用最最真切的情感來對待我,我自然也要對他們回以我的實意與真心。這裡,或許就有人要問了:你不覺得與他們對你的情意比起來,中國蘇你卻無法回以相等的情意,這未免有點不公平嗎?對此,我得說,如果有任何人覺得這不公平,這個不公平的起因也是因為我實在是太優柔寡斷了,朋友們,試想一下,哪個人在被熱情的火與溫柔的冰雪化水同時包圍住的時候,還能保持理智呢?”

對,到這裡為止,就可以急轉直下直搗黃龍,把全部的原因都拉到自己的身上、儘量淡化羅德里格斯和尤利安的存在感,營造出一種“中國蘇你有問題.jpg”的氛圍了!

蘇舟一聲嘆氣,可謂身不由己,唯有情意綿綿:“或許有人可以在被火與水同時包圍的時候還能保持理智,但是,我不能,我是真的做不到。捫心自問,對於這個二者必須擇其一的問題呢,我認為,任何一個帶有偏向性的回答,都是玷汙了這份真摯的感情!所以說,他們兩個人,我都很喜歡!而這個‘都很喜歡’的原因,細究一下,就是因為!我!蘇舟!我是一個太過優秀的人了!我有著不差的外表不差的實力不差的性格不差的交友態度!尤瑞和羅德都喜歡我真是太正常了!我喜歡他們也真是太正常了!而我又真是太溫柔了!在他們兩個都這麼好的前提下,我怎麼忍心真的去選出一個來呢?選擇了一個就是對另一個人的傷害!這是絕對不可以的!雖然看似一碗水端平的無傾向性、這聽起來也是另一種不同意義的傷害,但是誰叫我是這麼的溫柔呢?我這麼溫柔、這麼體貼、這麼優秀、這麼仁愛、這麼會設身處地地為人著想………這真的是沒辦法的事情了…!當然是對誰也不忍心!他們兩個我都很喜歡、大家都是好朋友了!”

——是的!即使這碗粥死了!沒了!被人罵了!這也都是粥的原因!他的兩位好朋友都是可可憐憐清清白白的受害者!絕對不能感到任何一絲的憂慮與不平衡!!

而在這之後——

蘇舟慷慨激昂,義憤填膺,他目光銳利地看向了弗雷德裡克,對他大噴毒液,直搗黃龍:“但是,歸根結底,交朋友不就是應該隨心而動嗎?!這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普普通通的事情!一件再也正常不過的事情!一直揪著這個問題不放的弗雷德先生才是有哪裡不對!就算想要為了晚上的最後一場比賽提前預熱,這個預熱開始的時間未免也太早了吧?”

是的,這就是最後一步了,能甩多少鍋就算多少鍋,在努力讓大家認為#中國蘇你這個人不對勁.jpg#後,把這個可惡的德國解說一起拉下水就對了!晚上的那場又是西班牙vs德國的比賽,可不就是最好的藉口!

此時此刻,蘇舟看似穩得一逼,實則爛額焦頭,他的心裡七上八下,手心裡滿是汗水。

愁啊、憂慮啊、忐忑啊——

蘇舟心想,也不知道他的這番說辭能說服多少人………不,老實說,在這種與賽事無關的私事方面,與“非常在意球迷”的一貫作風相反,蘇舟其實是完完全全不care其他人會怎麼看待自己的私事的,但是,不care的只是“其他人”啊!尤利安是其他人嗎?羅德里格斯是其他人了?他們當然都不是了,他們可是讓這碗粥掙扎不已、實在難擇其一的親密摯友們啊!

摯友!

們!

啊!

蘇舟不在乎這群實則也不會真的在意這個問題的球迷們會怎麼想,他只擔心尤利安和羅德里格斯是否因為他的說辭而感到內心不適……害,說到底,還是這個惡魔般的德國解說的問題,如果是在私下裡討論這個問題,也不至於讓蘇舟這麼為難了,但是這可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啊!

蘇舟無助地流下了淚水,看在這碗粥拼命自黑瘋狂自戀、且極有可能在幾分鐘後就會出現《向大天使先生學習?!中國蘇新增自戀屬性!》的份上,羅德和尤瑞千萬不要多想啊……

而蘇舟的猜測從各種方面來看都是很正確的。

暫時把目光方向意大利隊一邊。

今天上午的賽事有兩場,第一場是德國的菲克·霍夫曼vs西班牙的迭戈·託雷斯,第二場就是法國的雷蒙·博耶爾vs義大利的安吉洛·比安奇。

作為第二場比賽的直接參與者,安吉洛對在他之前的第一場比賽並不感興趣,不像是早早就抵達體育場的西班牙隊與德國隊,意大利隊抵達羅馬中心體育場的時間,大概是正逢比賽開始的九點前後。

對於菲克vs迭戈的比賽,安吉洛本人的態度是這樣的:我對看比賽沒興趣,我對聽解說也沒興趣,一個毫無新意,一個時常犯蠢,兩者一疊加,就是雙倍的浪費時間。

然而薩繆爾的態度就不是這樣了,現在的他對那個中國小鬼可謂是興趣滿滿,雖然那個中國小鬼當然無法和安吉洛·比安奇相比,但是這種本身就超出常規的存在+這個小鬼對自己那發自內心的大力讚揚+他是安吉洛·比安奇的超級崇拜者………唔,再加上看起來就很軟很好摸的黑色短髮,幾個因素一疊加,很難說中國蘇在薩繆爾的心裡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形象。

換句話說,至少到目前為止,薩繆爾對蘇舟的態度還是很正面的,所以,不過是去聽個解說啦,他當然是超級願意去“浪費”這個時間的。

然後他就聽到了中國蘇既自戀又自黑的自吹自擂。

這個就……

哇——!

薩繆爾嘖嘖出聲,轉頭看向了休息室的一角,安吉洛·比安奇正躺在由後勤人員帶來的躺椅中,一本與f1賽車相關的雜誌正蓋在他的臉上,那副模樣看起來像是在假寐。

嗯,是的,休息室的冰冷長椅實在是沒有什麼滋味,自帶的定製躺椅才是一個有實力的人合該擁有的享受。

除了安吉洛之外從來不會這麼做的其他球員:不,我們也是人,我們也有實力,但我們不會這麼做。

薩繆爾輕手輕腳地走過去,他站在躺椅旁,想了想,又蹲了下去,蹲在安吉洛的左手邊。

不出三十秒。

“怎麼了?”由於被雜誌蓋住了臉,安吉洛的聲音顯得有些含糊不清。

哦,沒睡啊。

薩繆爾安下了心,本是被他放輕的呼吸聲也猶如得到了赦免,他立馬就興致勃勃地對安吉洛宣佈:“比安奇,中國蘇又在向你學習了。”

骨節分明的長手扒下了蓋住臉頰的雜誌,安吉洛半坐起來,淺灰色的頭髮顯得有些凌亂,以躺椅的高度優勢俯視著正蹲在地上的搭檔。

“他又怎麼了?”安吉洛不假思索地問。

……然後大天使先生就察覺到了些許的違和,安吉洛不禁陷入了沉思,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起,在對待這個中國小鬼的時候,他竟然會這麼熟練地用上了一個“又”字。

——他怎麼了。

——他又怎麼了。

在安吉洛·比安奇的世界裡,這可是在根本意義上就完全不同的兩個句子。

並沒有意識到自家搭檔的突然走神,薩繆爾此時的心情可謂是非常之開心——是啦,那個他抱有興趣與好感的小球員、正向著他的太陽他的星星他的月亮展開了全方位無死角的學習大業呢!最重要的是,中國蘇確實是有著這個能力與一定的可能性的,所以呢?薩繆爾的心中升起了一種不同尋常的養成樂趣,所謂的快樂乘二不過如此。

薩繆爾的眼睛亮晶晶的:“他又在向你看齊了!”

安吉洛壓壓眉毛示意他繼續。

薩繆爾賣力地稱讚著:“那個小鬼表現得更加自信也更加自我了,對著這麼多的球迷與球員,他直接開麥,表示他相信自己的能力與優秀足以耀眼到吸引所有人!像他這麼優秀、這麼好、相貌不差、實力出色、社交能力一流的人,大家都喜歡他才是正常的。”

哦,這話就有點意思了,雖然安吉洛其實一直都覺得那個小子挺自信也自戀的——誰會在自己打出一個神仙球之後,根本不顧現在是在比賽進行時,對著你的對手就把自己誇得天花亂墜,張嘴閉嘴都是“哇哇哇哇你看到了嗎比安奇先生您看到了嗎剛才的那一球我好厲害我超厲害的啊!!!”。

安吉洛不得不回想起了那一連串的魔音灌耳,而薩繆爾此時的心情則有一種蜜汁欣慰與蜜汁憐愛。

他感慨道:“真好啊比安奇,他變得越來越像你了,看來他正在以你為目標而努力著呢。”

並不知道前因後果的大天使先生嗤笑了一聲。

“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安吉洛·比安奇先生如是說:“像我這樣獨一無二的存在,人們當然會憧憬我,膜拜我,以我為基準去模仿我,因為他們都想成為我。”

薩繆爾堅定點頭以表認同。

然後他略有遺憾——倒也不是真的那麼遺憾地說:“真好啊,中國蘇還有著那個能力去向你看齊,我倒是……”

在安吉洛皺起眉頭之前,薩繆爾就自己擺了擺手:“我知道,我知道,每個人的定位不同嘛,我就是這樣子的人,想想吧,唯一能成為你的搭檔的人,在現階段的意大利隊中只有我,中國蘇那個小子也對我這種型別的雙打搭檔大肆讚揚——這就是我的定位,我接受這樣的自己,我接受自己的真實,我不會對超過自己能力水平的欲./望有著過多的渴求,那只會讓人迷茫與痛苦。這些事情,我都打從心底地懂了………還是多謝你,比安奇,能遇上你真是太好了。”

如果是蘇舟在這裡,肯定又要對著這雙天生彎彎此時更彎彎的桃花眼大加讚揚了——啊,白蘭地隊長您笑得真好看呀!我是真的很想把你搶回中國隊當我的搭檔啊!

可惜在這裡的是見慣了各色美人、且同時也被譽為當代體壇顏值top的大天使先生。

他毫無感覺地收回了視線,又躺在了椅子上,他繼續把雜誌壓在了臉上,看起來有點沒精打采。

薩繆爾有些擔憂了:“你昨天晚上沒睡好嗎?”

安吉洛沒回答也沒動作。

薩繆爾等待了一會,又問了問他:“比安奇?”

安吉洛不耐地擺了擺手。

這時,意大利隊的教練也看了過來,他並沒有直接出聲詢問,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薩繆爾,讓他搞清楚安吉洛這幅沒精打采的樣子是怎麼回事,在義大利國家隊裡,雖然安吉洛·比安奇對待諸如教練、裁判、後勤工作人員的態度絕對可以被定義為“禮貌”,但是意大利隊的教練其實也並沒有和安吉洛有太多的深入牽扯,用最簡單的話來說,因為兩個人直接不在一個層次,意大利隊對於安吉洛·比安奇的態度,可以用“放養”來形容。

所以,出乎意料的真的和安吉洛的關係不錯的薩繆爾,就是一座很好的、起到了溝通作用的橋樑了。

但是,在教練以眼神示意之後,準確地接受到了教練的潛臺詞,薩繆爾卻並沒有繼續追問,因為他很清楚,最容易讓安吉洛感到不耐煩的,就是那些明明應該知道答案、卻不願意動腦子的蠢貨。

薩繆爾一直在避免自己成為這樣的蠢貨,而安吉洛的拒絕回答——從語言到動作上都沒有任何的提示——只能說明一點,那就是比安奇認為自己理應知道這個答案。

事實上,薩繆爾當然知道,剛才只是有些沒來得及反應,現在這麼稍微一想,那個答案立馬就浮出了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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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因為比賽吧。”薩繆爾扶住膝蓋站了起來,他依舊放輕了自己的腳步,不出聲地走到了教練的身邊。

面對著教練的詢問眼神,義大利國家隊的隊長面露無奈:“教練,下一場比賽是對陣那位古董先生啊,比安奇一向不喜歡和他對上的,所以……現在應該是在本身就覺得乏味的基礎上,還有些厭戰懈怠了吧。”

再將視線拉回到比賽現場——

比賽現場,隔離板外,西班牙隊與德國隊,戴著耳機的羅德里格斯與尤利安。

作為話題中心的三位當事人之一,羅德里格斯其實對蘇舟的回答並不太滿意,在他的設想裡——最好的那個設想裡,他的室友當然是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他了!但是……

……想到蘇舟和那個阿茨特親親密密黏黏糊糊的樣子,室友會這麼說也不是不能理解啦。

羅德里格斯嘆著氣,覺得自己可真是善解人意,對他的中國室友萬分包容,雖然他依舊不能理解為什麼會有人和阿茨特那種傢伙保持著良好的關係,但是那是蘇舟的選擇,也是蘇舟的自由,在【與尤利安·阿茨特的友誼不會損害到蘇舟自身】的前提下,實際上,羅德里格斯並不會真的對此報以過分的關注和興趣。

……只是或多或少的不爽還是有的,他對於蘇舟和那個彭德拉交朋友都沒什麼想法,還覺得室友真是辛苦了,但是對於這個別人家的孩子阿茨特就確實有點……

不過,也僅限於此(不爽)了。

而尤利安則是經歷了微微失落→失落不過一秒就拋到腦後→的短暫心理歷程。他是多次見過蘇舟和那個雷耶斯有多麼、多麼、多麼的要好的,換句話說,對於蘇舟和羅德里格斯的親密關係,尤利安一直都有著一個足夠清晰的認知,更進一步地說,雷耶斯的實力水平與蘇舟相仿,而自己卻落後他們兩人一步——單憑這一點,在蘇舟開口之前,尤利安其實是覺得蘇舟會更傾向於那個西班牙人的………畢竟自己無法在賽場上與蘇舟產生那樣花火四濺的化學反應,而蘇舟與雷耶斯的那一場英格蘭總決賽確實也是今年最精彩的比賽之一,之前還被貝克爾教頭單獨拿了出來,命令德國隊的年輕球員們一起觀看。

總之,蘇舟的回答並不是尤利安所關注的重點,蘇舟和別人的關係好,那是蘇舟的事情;自己與蘇舟的友誼如何,這才是他們自己的事情。所以,任憑蘇舟說了那麼一堆,最終,尤利安的重點還是又繞回到了乒乓球上。

……尤利安的心中再度升起了不甘,這股不甘就像是釀造許久的陳醋,味道又烈又衝,他總算是明白了那句“競爭才是最好的興奮劑”是什麼意思,在蘇舟這個同齡人出現之前——雷耶斯比他要大了三歲,當然不被算在同齡人的行列裡——尤利安的心中從未滋生過如此強烈的勝負欲,與一年之前的同一時間相比,尤利安的心境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無比迫切地想要變得強大,想要看到與那兩人——這裡要把雷耶斯加上了——同樣的風景。

所以,目前的實際情況其實是——

……解說室裡的粥焦頭爛額地忙活了半天,又是自黑又是自戀,唯一的目的就是希望他的兩位友人不要多想,但是,事實呢?他的兩位朋友其實根本就不曾多想_(:з)∠)_

說到底,粥啊,還是你自己莫名心虛了.jpg

不過這一刻的蘇舟並不知道他的兩位朋友的心理活動,他只是破罐子破摔,想著這一頁總算能掀過去了吧。

是的,的確是能掀過去了,弗雷德裡克也發現自己有些失了分寸,他一開始只是察覺到蘇舟有些為難——沒錯,他確實察覺到了蘇舟的為難——作為對立的敵人,他當然要去“攻擊”這位代表了西班牙球員的解說了,但是,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面對著一個簡簡單單的問題,蘇舟竟然能長篇大論出這麼一堆……一堆這叫什麼玩意?總之,中國蘇這幅宛如被踩了尾巴的反應,並不在弗雷德裡克的意料之中。

隱約覺得事情的發展有點不對,弗雷德裡克伸出手,關上了他和蘇舟的麥克風,然後他轉頭看向了蘇舟,真真切切的詫異浮現在了他的眼中:“等會,蘇舟,所以你剛才不是在有意的營造氣氛,而是你真的對這個問題感到這麼苦手…?我是說,不是‘普通的苦手’,而是‘非常、非常的苦手’?”

…?

這叫什麼問題?

蘇舟呆住了。

他下意識地確保了一下麥克風是關閉著的,同款的詫異與懵逼也浮現在他的眼裡:“等會,所以你剛才其實只是在營造氣氛開玩笑嗎…?不是非要索求一個結果?”

弗雷德裡克張了張嘴,一時之間,心情複雜萬分,中國蘇原來是這麼老實的一個孩子嗎?他解釋說:“雖然算不上是開玩笑,但是我的確是在營造互相對立、難為彼此的氣氛………索求結果是當然的,因為這個結果似乎讓你感到苦手,但是這個結果當然也不是必須的,沒有人可以真的強迫你去做什麼………但是你剛才的反應有點嚇到我了,我完全沒想到你的情緒會這麼激烈……………嘿,蘇,你還好嗎?”m.166xs.cc

蘇舟蒼白著一張臉,他好嗎?不,他一點也不好,所以繞了這麼一大圈到底是為了什麼?

是啊,是為了什麼呢……

……所有的一切不過是因為這碗粥那不為人知的莫名心虛啊,不論是#這個問題就是在難為粥啊#到底要怎麼回答才可以讓所有人都幸福啊#好了現在就是這碗粥必須壯烈犧牲的時候了#——這所有的一切,歸根結底,不過是一個詞,心——虛——啊——

蘇舟抖著唇,有苦說不出,只想給自己的腦子狠狠來上一拳頭。

關閉麥克風的時間不能太長,看著蘇舟那副猶如被雷劈了的表情,弗雷德裡克只好匆匆說:“我覺得我們之間似乎有什麼誤會………如果有什麼問題是完全不能問的、你想要迴避的,可以用手機打字或者直接用筆寫字告訴我,而不是強迫自己硬著頭皮繼續說,解說間的互相攻擊與敵對只是為了讓競爭的氛圍更加激烈,而不是真的為了去挑對方的毛病與痛處……好了,先繼續解說吧。”

弗雷德裡克又開啟了麥克風,餘光卻依舊在看著蘇舟,這個中國小孩看起來呆呆愣愣的,像是還沒回過神來,見狀,弗雷德裡克不禁也有些納悶了,他先是反思了一下自己,他的問題很過分嗎?沒有吧;追問個幾次很過分嗎?不,這是常規的趁勝追擊增加氣氛啊!所有的一切都很正常吧?都是解說界的常規操作啊!為什麼中國蘇卻偏偏成了這幅#完了我攤上大事了#的模樣呢?

抱著一肚子的問號,弗雷德裡克只能想,在比賽結束後再和中國蘇交流一下吧,要是交流無果,或許也可以在回到慕尼黑後去問問他的弟弟雷奧,可能………可能也是他老了,不懂中國蘇這一代的小孩子到底在想什麼吧。

這一代的小孩子中國蘇:不,你們無人可知粥的苦,今天的粥是一碗苦巴巴的黃連粥。

與此同時,當解說室裡的鬧劇終於告一段落時,場中,第二局,小比分已經來到了3:4…!

菲克奪三球,迭戈贏四球…!兩方的比分依舊咬得很緊,迭戈以僅僅一分的優勢險居上風。

解說室內,蘇舟與弗雷德裡克也並非是在一直閒聊,在比賽開始之後,關於#蘇舟你到底更愛誰#的問答,實際上是穿插在對場中比賽的解說之間的,兩位解說很好地利用起了每一個撿球的空暇時間,剛剛解說完了你來我往的刺激一球,接著又開始了場外八卦的針鋒相對。而對於已經結束的第二局中的前七分,蘇舟的評價很客觀,那就是截止到目前為止,第二局近乎是第一局的複製版——

菲克的拉球?

路線詭異!球走偏鋒!

迭戈的釣球?

物理意義上的流星落地!天花亂墜!

這本就是兩位風格相差極大且同樣實力高超的選手,更要命的是,他們兩人又是這麼的瞭解對方!

本著對迭戈釣球風格的習慣與瞭解,菲克救起了一個又一個眼看著就要錯過的逼角球;又基於迭戈對左撇子與直板蛇形球的熟悉,迭戈的回球成功率要遠高於菲克的其他對手的回球成功率的平均值,要知道,在正式開啟了場面火爆的遠臺對峙之後,直接將球拍揮空才是菲克的許多對手經常會面臨的困境,然而,對於迭戈·託雷斯來說,這樣的困境卻宛如無人之境!

簡而言之,這兩個人都太過瞭解彼此了,以至於給人一種他們在打默契球的錯覺,但是這樣的錯覺始終只是錯覺,看看場中吧,看看那分毫不退的場面吧,看看那無數次的命懸一線吧,看看那彷彿要濺起火花的球拍與小球吧…!正是因為這份熟悉!正是因為這份默契!正是因為這份久違,所以他們才更不想丟掉每一個來球,每一次得分…!

正因為是菲克·霍夫曼!所以才格外地不想輸!要拼!想贏!

正因為是迭戈·託雷斯!所以才更加不能輸!要拼!我會贏!

——菲克4:5迭戈…

——菲克5:7迭戈……

——菲克6:8迭戈…!

——菲克9:8迭戈!

——菲克9:9迭戈…!

在讓人目不暇接的大角度拉球與大角度釣球下,人們的眼睛因為長時間的強行睜開而不由生出幾絲澀意,可是即使如此,也沒有任何一人捨得去移開那緊緊盯住場中的目光,更不願意去祈禱這一球的快點結束,他們只希望這兩人的比賽能再久點!能再精彩點!

——值了!

無數人的心中大呼過癮!這一場比賽的球票絕對值了!!

總說特定的球員之間會產生特定的化學反應,澎湃激起的戰意就是永不熄滅的烈焰與火花!看這類特定球員的比賽永遠都是一件格外挑戰腎上腺素的刺激事情,譬如在年中的英國站時的中國蘇與羅德里格斯,譬如此時此刻的菲克·霍夫曼與迭戈·託雷斯。

過癮!過癮!太過癮了!無數名球迷屏氣凝神!雙眼瞪大!明明只是坐在原地不動,心臟的跳動聲卻已經完全錯亂!

好看…!

好轉…!!

跨度好大——!

無數人的心絃被場中的兩名球員完全牽動!!

菲克究竟是怎麼把球打成蛇的?!迭戈究竟是怎麼能宛如預知般地追到球、又把球那麼完美的回擊過去的?!菲克為什麼能這麼準確地向著小球即將飛來的方向大步衝去呢?!迭戈到底是受傷了還是去特訓啊?!!

與德國解說的預估不同,在第二局中,兩人依舊呈現出不相伯仲之勢…!

看著這再度緊咬繼而上升到賽末點的比分,弗雷德裡克不得不收回前言,繼而出聲感慨:“好吧,我得收回我之前說的話,中國蘇說的沒錯,人的確不能把話說的太滿,但是我依舊保留我原本的意見,現在不過是第二局而已,看看比分吧,託雷斯隊長也沒有取得明顯的優勢,我再次放言,等到第三局的時候,菲克絕對會加倍反擊了!然後,再說點別的,我敢用我的工作崗位來做出保證,在去年的這個時候,在託雷斯隊長還沒有被傷病拖累的時候——在那時,他絕對無法對菲克造成這麼大的威脅!!這說明了什麼呢?或許,被迫養傷的經歷也是一種另類的特訓吧,他——”

蘇舟拍了拍桌子,已然調整好心態,出聲打斷了對方:“慢著慢著,迭戈隊長可是我們這邊的,要誇也是我來誇!——誰說不能打球就等於完全不能訓練呢?即使迭戈隊長早已對菲克很熟悉了,但是,看看這種遠比受傷前的他還要更具有賽事掌控力的場面吧,這種局面的形成,已經絕對不是用一句‘這是我的老對手了’就能解釋得通的了,想必,在不能打球期間,迭戈隊長應該沒有少研究菲克吧?更具體一點的說法,以往,因為隊長的責任、一站又一站的公開賽事、每天都必不可少的多種訓練………屬於自己的時間本就不多,能靜下心來的時候就更少了。通常來說,在結束了一天的訓練——或者,大家也可以代入一下自己,在結束了一天的學習與工作之後,想要好好地放鬆一下才是人之常情吧,誰還會強撐著精神,花費大量的時間與精力去研究某一種戰術或者是某一位特定的球員呢?”

意大利隊的休息室內,薩繆爾不由不禁摸了摸鼻子,總感覺自己的心臟中了一箭。

由於休息室內不止有他一個人,薩繆爾當然是戴上了耳機的,而這個耳機正在對他“說”——

【有誰會在常規的訓練賽事之後,還會花費自己所有的個人時間,去專門研究某一位特定的球員呢?】

這……

這不就是在說得他自己嘛……

作為確實就這麼做過的人,薩繆爾可是非常有發言權了,如果把這些賽後活動稱之為“額外研究”,這樣全神貫注的“額外研究”的確是又費心力又費體力的一件事情,而且還必須要嚴格地把握好度,絕對不能讓自己的“額外作業”影響到第二天的正常訓練,再加上在那段時間裡所承受的心理壓力,現在想想,那其實是一段非常難熬的日子,好在自己的努力終究還是取得了回報,現在,他是唯一能被比安奇勉強承認的雙打搭檔,在他的能力範圍內,他� �經問心無愧地做到了最好。

……嗯,簡單的回憶了一遍後,薩繆爾想,現在的自己還真的是非常會自我誇獎了。

正這麼想著,就聽到那個中國人又在說,繼有意識的誇讚他後,這個中國人又開始無意識地誇獎他——

“……如果,真的能有這樣的球員存在,能完美的協調好日常的訓練賽事與自己的額外功課,那麼,這個人不僅需要強大的自制力與堅韌的精神力,還需要必不可少的信念以及決心,因為這個過程必然是漫長的、孤獨的、枯燥的,而且也不一定能取得回報,所有的一切都是未知的,所以——啊,沒有所以了,我們別跑題,再說回迭戈隊長,從第一局看到現在,我覺得他的每一板擊球都極富針對性,不僅僅是那種釣球手自帶的隨機應變的局面掌控力,給我的感覺更偏向於那種‘現在的一切都在按照我的規劃進行’的更高一層的掌控力……”

其實,早在第一局時,隱隱約約的,蘇舟就有這樣的猜想了,不過那時的他還不敢肯定,因為迭戈·託雷斯在第一局裡所展現出來的狀態,的確是更偏向於“手熱”與“爆發”。而在經過了局與局之間的一分鐘休息後,按理說,“手感”這種東西是必定會被打斷的——事實上,在第二局裡,迭戈所呈現出來的狀態的確是沒有第一局時那麼“瘋”了,那麼,依照正常的邏輯推理,在第二局時,迭戈應該會打得艱難一些了吧?菲克應該會佔據優勢吧?但是,實際上呢?

實際上,第二局的局勢卻依舊維持在一種微妙的平衡當中。

那麼,難道是菲克這邊出了問題嗎?

不,也不是,菲克的發揮稱不上是驚豔與爆發,可是絕對也能被歸為毫無毛病。

那麼,在排除了所能想到的所有常規可能性之後,以蘇舟的眼界來看,那個在第一局時就隱約誕生的猜想,很有可能就是真實的了——

蘇舟大膽地說出了他的猜測:“以下只是我的猜測,我覺得,在因為傷病而被迫修養之時,藉由不得不空出來的這一段時間,在終於‘擺脫’了訓練、賽事與隊長職務之後,迭戈隊長很可能終於徹底靜下了心,以一種前所未有的專注力,特地去研究了菲克吧,對於他這種水平的球員而言,有了小時的自己所不曾擁有的閱歷、經驗、與分析比賽和對手的能力,再加上大量的空閒時間,如果真的要專門研究一個‘他本就很瞭解’的對手,所能達成的後果可能會變得很可怕吧……”

不然……

蘇舟的聲音低了下去:“不然,在菲克的正常發揮下,就很難解釋現在的局面了。”

而現在的局面——

第二局就是第一局的複製版!兩人再度打到了爭球!並且,身為德國三巨頭之一的菲克·霍夫曼再次落後,目前的比分是菲克11:12迭戈!

趁著撿球的功夫,菲克彎下腰,用小臂擦了一把流到下顎的汗水,他緩緩地做了幾次吐息,試著平復已經變得有些錯亂的呼吸頻率。

如果要採訪一下菲克在此時的感受——

菲克難受極了。

他的真的難受極了。

倒不是因為如此焦灼的局面而感到難受,而是因為他已經很久都沒有這麼……打得這麼不自在了。捫心自問,他的發揮是沒有問題的,該上手進攻的時候就果斷拉球進攻,該後撤防守的時候也利用距離來救球成功,他的滑步速度並不慢,他的擊球手感都還在,菲克·霍夫曼這名球員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可是……可是怎麼就打球打得這麼不自在呢?

11:12,依舊是自己的發球權,菲克握緊了小球,從隔離板前又折返回球檯的左端。

重新走到球臺前之後,菲克沒有急著發球,他深深地呼吸了一次,落後與暫時的敗北從來就不是困擾他的主因,唯一能讓現在的他感到不妙的,就是這種極為難以描述的受制於人感。

是的,受制於人,雖然他依舊是怎麼打就怎麼有,卻漸漸失去了拉球時的暢快感。

……怎麼覺得好像有點不太妙…?

一直洋溢在臉上的興奮之情終於漸漸匿去了,菲克的嘴角抿成了一條平直的線,隱染凝重與肅殺之意。

球檯對面,迭戈甩了甩手腕,單閉起一隻眼吐了口氣,一抬眸,正好與菲克望過來的目光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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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喲,這傢伙的表情總算變了。

迭戈的唇角揚了起來,還對菲克比了個“怎麼樣啊”的口型。

菲克被來自對手的笑意一激,不由眯起了眼,他的腦中像是被潑了盆冷水,他想到了怎麼打就怎麼來勁的第一局,與怎麼打就怎麼不得勁的第二局……

是的,第二局給他的感覺太不對勁了,簡直就像是……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正高高地停在了自己的頭上,這只手的名字就叫迭戈·託雷斯,而被這隻手籠罩住的那只逃不出去的獵物,也就是他,菲克·霍夫曼了。

……嘖,菲克低下眼,目光掃過自己的指尖與球鞋,第二局是什麼樣的感覺呢?簡直就像是被無形的線牽住了手腳,這些線很長,長到可以讓他自由活動,但是……

“……迭戈這個傢伙,在養傷期間,到底盯著我看了多久啊。”好歹也是身為德國門面的三巨頭之一,而且貝克爾·沃爾夫岡又是一個不允許球員不會用腦子打球的教練,不過稍稍一想,菲克的心中就多少有了猜測,他不太愉快地小聲嘀咕了起來,沒有人喜歡被壓著打的滋味,尤其是這種彷彿被完全研究透、連骨骼經脈都被看穿的自上而下的壓制。

——不爽。

這就是菲克現在的感受。

菲克收回了視線,彎下了雙膝,他再度沉下了重心,最後看了一眼放在裁判桌最高端的記分牌,大比分1:0,他落後,大比分11:12,依舊是他落後。

……這樣可不行。

現實與腦中的時間線是兩條互不交涉的平行線,現實中明明只過去了一秒,腦海中的世界卻已經過去了一天。

菲克在腦海中的世界深深地反思了一下自己,他突然意識到了一件他從未察覺到的事情。

——他已經足夠認真了嗎?

——他真的如他所說的那樣,把迭戈·託雷斯當成是一個必不可少的、可以與他抗衡的、總有一天[有可能]會與他抗衡乃至擊敗他的對手嗎?

……就像是忽然被敲碎的彩蛋,菲克猛然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夠用心。

是的,[真實的他]還不夠用心,他並沒有如迭戈一樣,付出了十分乃至是超過十分的認真,這並不是一種敷衍與不尊重,也不是一種玩笑與欺騙,他以為他是真的把迭戈當成他的對手,但是他似乎並沒有真正的做到這一點,或者說是……

……他弄丟了這一點,他忘掉了這一點,因為他真的已經穩勝迭戈太久了……真的太久了,哪怕在他浮於表面的認知裡、在他心中的某個角落裡,他始終在堅持著那個自小延續下來的【他是我命中註定的對手】的幻想,但是,在這個不存在幻想的現實世界裡……

他已經穩勝迭戈·託雷斯多久了呢?

這竟然變成了一個需要花費時間去思考、才能夠得出答案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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