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5 章 西班牙-1/8決賽VS盧卡斯
場內。
並不知道場外的小可愛又如何小天使的粥粥一臉嚴肅,他將仍然有些汗水的手心在與球網緊貼的臺邊摩擦了兩下，腳腕不時的扭動兩下，相對應的,腳板也時不時的抬起又放下。這樣的動作反覆幾次之後，蘇舟才用他乾燥的手心再度拿起了乒乓球拍,繼而和盧卡斯互相交換了場地。
在與盧卡斯的身形平行之際,蘇舟動了動下顎，嘴角抿的越發的緊了，透過親歷的三場公開巡迴賽，他對這個世界的乒壇水平有了更加明確的認知，以他如今的水平，前三………可能排名前四的球員他都打不過,他的實力大概定格在世界第五到世界七之間。
在英格蘭公開賽的總決賽中，他和羅德里格斯之間的拉鋸對攻戰絕不輕鬆,即使“僥倖”的贏了對方,蘇舟也絕對不敢說什麼“自己比羅德里格斯強”、“自己穩贏羅德里格斯”之類的話。
而對於這個盧卡斯………只能說盧卡斯恰好也是蘇舟不太擅長應付的對手,哪怕實際上是蘇舟稍強、或者是兩人的水平其實在伯仲之間,因為盧卡斯近乎是登峰造極的弧圈技術可以微妙的讓蘇舟無法再打出那麼精準的落點,在面對這個世界排名第七的英國人時，蘇舟的實力實際上是要稍稍打個折扣的。
簡而言之,就是……
……既不穩贏也不穩輸的狀態啊。
唉，還是和羅德打球最痛快。
站穩在球臺前，蘇舟屈下膝蓋,半彎下腰,再次沉下中心，一雙被汗水與思慮浸泡過的黑眸愈發的顯得有神黑沉，像是一隻靜靜觀察著獵物卻又心存疑慮的密林野獸。
第四局,他的發球權。
是繼續髒髒的壓著盧卡斯，讓盧卡斯就是打不痛快，試著與盧卡斯在“消磨”中分個勝負，還是徹底的放開手腳…？
這樣在過去根本就不曾有過、也不可能存在的思慮，反覆的在蘇舟的腦中左右爭吵，似乎自從敗給安吉洛之後，他所思慮的東西便開始變得越來越多，並且不再是那些浮於表面的東西，而是一些更深層面的東西。
……就好像安吉洛將那層不知道為什麼而存在的薄膜，徹底撕裂了一樣。
不再是那種“這是理所當然的、我覺得就應該是這樣啊”的思慮，而是那種“我現在實際上是這樣啊、國乒隊現在實際上是那樣啊”的思慮。
層層疊疊的思慮密密麻麻，在不知不覺間，破碎零星的念頭便匯聚凝結成了愈發清晰的某種信念。
他必須要贏，他………努力要贏，儘可能的讓自己走的更遠一點、讓中國隊走的更遠一點、讓自己堅持的更久一點，好讓舅舅在來到馬德里的時候，可以看到那抹鮮豔的大紅色飄揚在賽場上的模樣，與中國球員活躍在賽場上的身姿
以中國乒乓球國家隊總教頭的身份。
這樣的思緒在腦中轉了幾遍，斂去笑容好一會的臉上，竟然又忽的軟化了幾分。
這真奇妙，蘇舟一邊拋著落於左手掌心的白色小球，一邊這麼想著，這是一種很奇特的感覺，彷彿除了他的思維之外，世間的一切都靜止了，所以他還能有空閒去思考這麼多雜七雜八的事情；又好像是他的靈魂和肉體分裂成了截然不同的兩個部分，讓他在高高拋球的時候還得以繼續思考。
他明明應該在比賽時毫不分心才對。
但是這又和分心與否無關，蘇舟仔細的想著他如今的心情，同時被右手握住的球拍又近乎本能的做出了最最完美的發球動作，而蘇舟的腦中甚至還在清晰的反覆迴盪著那句“他必須要贏、努力要贏、要努力走的更遠一點、堅持的更久一點”。
……這真的是一種很新奇的情緒與渴望啊。
曾經，不是他必須要贏，而是他當然會贏。
曾經，不是他努力要贏，而是他肯定會贏。
曾經，不是他要努力走的更遠一點，而是他當然會走的很遠，非常遠，他會走在所有人的前方，讓其他人只能看著他的背影，他永遠是會那一個堅持的更久的人，從來不會……
……不會是這樣。
這樣陌生的情感似乎又帶著一些微不可察的熟悉，彷彿其間相隔著無數層凝固成型的霧氣，猶如從海洋的無盡邊緣處反向湧入的翻滾波濤，一下又一下的，似輕似重的撞擊著蘇舟的心臟，而那些從心臟中擠壓噴出的滾燙血液，又無比自然的流遍了他的四肢血管。
真奇特，這樣的思緒。大風小說
真奇怪，把自己擺在了“追逐者”和“弱者”的地位上，承認了現在的自己並不是“理所當然會贏”，真的一點也不難受。
……可是還是會感到有些沉甸甸的壓力，曾經的他彷彿從未感受過的重擔與壓力。
曾經的蘇舟幾乎不會有壓力，因為他本身的天賦與實力，因為他背後的中國乒壇實力雄厚，因為他的身邊有著無數可以盡情依靠與信賴的同伴，因為那些同伴同樣都個個實力不俗，位列世界頂尖………幾乎與現狀截然相反。
……真奇妙啊，這樣的感覺。
蘇舟耐不住的又在心中重複了一遍，然後一個仿若帶笑的聲音也在他的腦中重複著。
真奇妙啊，這樣的感覺，一點也不討厭。
然而，這樣彷彿是心境突破，或者說是在一瞬間猛的豁然開朗、變得心胸開闊的感覺，對那個現在正橫在蘇舟面前的跨不過去的坎兒毫無幫助。
這個坎兒，對於大部分的球員來說，或許是一個老生常談的“坎兒”，但是對於蘇舟來說，卻是一個異常新奇的“坎兒”，一個名為“選擇”的坎兒。
因為有著負重前行的壓力，他現在所要做的應該是“不擇手段”的增加贏球的機率，盡他所能的在西班牙公開賽中走的越遠越好。
可是………用這樣的方式去打球，又讓蘇舟覺得非常憋屈，尤其是在他這樣做了之後，他還是以極其微弱的差距輸給了盧卡斯。
……雖然他相信盧卡斯其實只會打的比他更憋屈:
而這樣的憋屈的局面，在再開的第四局中已經持續了好一會了，在一次又一次的交換發球中，在白色的小球一次又一次並不生猛的飛過球網後，由於蘇舟與盧卡斯的打法完全與第三局近乎如出一轍，所以呈現出來的局面自然也是極為類似的沉悶，以及他們如今的比分也是極為相似極為接近的盧卡斯5：5蘇舟平分。
砰！
蘇舟並不進攻！紅色的膠皮壓過白色的小球，繼而是精準無比的下壓摩擦，白色的小球被重重一切，頓時又朝著反方向的球網折返而去！
砰！
盧卡斯再變招數，從原本的“一個勁兒給蘇舟喂好球，誘惑中國小黑心一板子將球拉起來”變為了時不時的“試著也將球回擊到讓蘇舟接球彆扭的地方”，就是想看看到底誰才是出現細微的失誤，繼而首先繃不太住、隨之潰不成軍的那一方！
砰！
蘇舟面色冷靜，腳下滑步，右腳一步踏前，盧卡斯的回球落點在正手半臺的近網區，蘇舟舒展右臂，手腕外翻，紅色的膠皮面朝上方，繼而輕輕一切，極為精準的將乒乓球的以近乎一條直線的方式回擊了過去，落點同樣在盧卡斯的正手半臺的近網區！那是一個易搓可挑，卻絕對無法讓人將球拉起來的落點！
砰…
乒……
…乒乓！
一球又一球，一板再一板，兩人之間的攻勢對打非常流暢，那種“秀技術”、“秀操作”的高階選手感近乎是撲面而來，雖然不乏精彩，但是對於兩名世界top級的、且並非防守型的球員而言，這樣的交手還是未免有些太索然無味了。
沒有中國蘇的遠臺狂拉，沒有盧卡斯的絕倫弧圈………甚至沒有兩個人的遠臺相持！
這樣的索然無味，讓不少對這場比賽期待已久的球迷解說們紛紛抱怨了起來，而作為當事人，盧卡斯心中的抱怨只多不少，蘇舟這還只是憋了一局半，他可是從這場比賽的一開始到現在一直在憋！前兩局因為那可惡的喬內斯肯斯坦教練的命令在憋，多用搓球不打弧圈，好不容易等到第三局了，解禁了，按理說他應該放開手腳“唰唰唰”的將弧圈拉起來了，可是現在呢？
……因為中國人的不配合，他仍然在憋。
而憋屈著憋屈著……
……第四局的世界第七先生就有些憋不住了。
於是，對待蘇舟那讓人極為不舒服、讓人無法能輕鬆寫意的將弧圈球拉起來的回球，哪怕這一球的落點和旋轉都糟糕極了，盧卡斯也試著開始主動發起進攻！即使感覺這球多半不成，盧卡斯也需要狠狠的反擊一板子來發洩一下！！
成功了，這一球多半會被盧卡斯拿下，失敗了，多半就是盧卡斯的回球以出臺、或者回球質量極差為結局，讓蘇舟的記分牌上再添一分。
場中，蘇舟的這一擊回球仍舊位置刁鑽，以中國人的對手的視角，這一球好接、好回，但是絕對不好進攻，然而盧卡斯約恩卻無比突兀的在這一刻直接選擇了展開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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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隨著盧卡斯忽然盪開的球拍，變搓為拉的動作，白色的小球被紅色膠皮以充滿凶氣與進攻氣勢的狠戾摩擦，完全改變了自身的旋轉方式！瞬間，一聲與之前的“溫柔”截然不同的沉悶脆響，霍然衝破了那黏稠厚重的束縛大棚。
眾位解說和無數觀眾們頓時眼前一震，這是終於要看到進攻大戰正式開始了嗎？！
無數個攝像機將鏡頭迅速拉近，黑色泛光的鏡頭將那顆萬眾矚目的白色小球牢牢鎖定。
而在盧卡斯放棄了搓球的動作，將拉弧圈的起手式擺出來的那一刻，場外的喬內斯英格蘭乒乓球國家隊總教頭肯斯坦便一臉痛苦的捂住了臉，長長的呻.吟了一聲。
這個蠢貨！
喬內斯在心中狠狠罵道。
這個越來越不會…………不，是已經幾乎完全不會打逆風球的蠢貨！！這樣僵持的局面的確是需要去打破！但那是去打破！而不是去“發洩著順便打破”！！尤其是在這種雙方僵持不下的局面裡，每一次的揮拍都需要謹慎！每一次的回球都需要去認真對待！每一分都是彌足珍貴的存在！
場中。
所謂三獅出籠氣洶洶，塵埃落定喵三聲。
沉寂已久的英國人氣勢頓起，彷彿終於要拉開了攻勢，然而蘇舟的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式的“干擾”，足以讓這一位以拉弧圈聞名乒壇的世界第七先生，偶爾出現一些堪稱重大的回球失誤了，比如這一球……
這一球……
……在萬眾矚目之下，這一球絲毫不給任何人面子的打了高炮，在一聲重重的脆響之後，只見乒乓球高高的飛過了球網，不曾愛憐的碰觸球檯，繼而生猛的飛過了蘇舟的頭頂，遠遠的朝著數米之外的隔離板撞擊飛去………隨之“乒乓乓乓”的在地上滾動了好幾下，最終才靜靜的停滯在地面不動。
盧卡斯：“………”
盧卡斯的表情僵住了，身體僵住了，他的整個人都僵住了。
他是想過這一球會失敗、會出臺，但是他完全沒想過這一球會失敗的這麼徹底，直接打了一個可笑的高炮…？
…完全像是棒球的全壘打，活活給蘇舟送了一分，讓第四局的小比分變成了盧卡斯5：6蘇舟。
球檯的另一端，繃緊著神經肌肉準備接球的粥粥無球可接，他的目光下意識的追隨著白色小球的躍動軌跡飛過了大半個賽場，直到乒乓球“咚咚咚咚”的落回了地面，逐漸靜止後，他才重新看向站在他對面的英國人，和英國人那雙努力鎮定著的琥珀色雙眼直直對上。
……對外界時刻維持自己的“紳士”形象幾乎已經成了盧卡斯的本能，英國人本能的對蘇舟笑了一下，殊不知這尷尬而不失友好的微笑，在蘇舟的眼裡就像正在失去顏色的黑白漫畫，漸漸風化。
…誒嘿。
蘇舟鎮定的向著盧卡斯禮貌點頭，繼而迅速轉身朝著隔離板走去。
轉身的一瞬。
左手抵在唇邊，蘇舟“噗咳咳咳”了一聲又一聲。
與此同時，遙遠的英格蘭。
約恩兄弟的別墅，哈維約恩，盧卡斯約恩的雙胞胎弟弟，並沒有參加這一次的西班牙公開賽。
哈維約恩大大咧咧的躺仰在家中客廳的三人沙發上，身前的巨型液晶屏正轉播著他的親兄弟與中國小子的18決賽。
他的雙臂向後扳住沙發堅硬的背脊，與盧卡斯同樣色澤的琥珀色眼中溢位幾分嘲笑，較為貼身的t恤與長褲將他緊實的體型勾勒的清晰無比。
“急了急了……”將電視轉播的每一幕收入眼底，哈維約恩毫不客氣的幸災樂禍道，末尾的字音透著哼笑，“boss肯定會在暫停時間把盧卡狠狠的罵一頓的………哈。”
西班牙，馬德里中心體育場。
蘇舟彎腰撿起了那顆安安靜靜的躺在地上的白色小球，那股縈繞在心中不去的“遲疑坎”，隨著盧卡斯的這一擊“高炮”，產生了幾絲裂縫。
…怎麼說呢，粥粥真情實感的沒想到盧卡斯竟然這麼沉不住氣這一球絕對不是簡單的失誤，這其中的發洩意味簡直太重了之前不是挺戲精看起來挺有耐心智商挺高的嗎？怎麼這一球這麼憋不住氣的？
因為這一球所透露出來的資訊，因為目前的大比分是蘇舟2：1盧卡斯，蘇舟只是小佔優勢，蘇舟暫時不用再去為該如何選擇而糾結，因為盧卡斯已經幫他做出了選擇。
在第四局開始之前，正是因為勝負率近乎參半，並不偏向任何一方，這才讓蘇舟變得選擇困難、遲疑不定，而如果對手先一步對這種“難看”的打球方式表現出了這般強烈的不配合，當然還是對著敵方的短板死命打了…？
……就是他真的也不喜歡這麼打，盧卡斯覺得憋屈不舒服，他同樣也覺得憋屈不舒服，蘇舟不由的皺起了眉間。
蘇舟走回臺邊，將乒乓球扔給了對面，現在的是第四局的5：6，蘇舟領先，仍然是盧卡斯的球權。
蘇舟壓下正在心中激盪迴響的譬如“進攻吧”、“拉球吧”、“遠臺對峙打起來吧”、“徹底的進攻起來吧”的吼叫咆哮，努力的讓譬如“國乒現狀”、“舅舅還發著燒”、“現在只剩下他一抹大紅色留在西班牙公開賽中了”的低語給自己洗個腦。
短暫而迅速的做了數個深呼吸之後，蘇舟將自己的情緒控制了下來，繼續用著那種讓所有人包括球迷觀眾與專家解說們都不舒服的打法，將比賽進行了下去。
是的，這種憋屈但是將操作精細到極致的打法，的確將兩位選手在技術上的細膩體現的一覽無遺，但是其場面也是真的、真的、真的，非常的難看。
而今天的盧卡斯似乎的確狀態不對，無數的英格蘭球迷們在場外議論紛紛。
顯然，在“發洩”了一球之後，英國人似乎並沒有因為一個球的發洩就重振旗鼓，反而繼續又發洩了兩球。
對於乒乓球這項運動來說，兩分的差距是足以致命的，這樣的“發洩”無疑是在給蘇舟變相送分，而蘇舟更是不會讓這樣的分數從指縫間偷偷溜走。
場中的局面繼續沉悶，球迷解說們時不時的因為盧卡斯的主動進攻而屏氣凝神，在盧卡斯拉出了一板子漂亮的弧圈球時大加稱讚，又在盧卡斯打出了質量極低的一球時抓耳撓腮。
比分就在這種似乎更加怪異的氛圍中繼續變化。
盧卡斯5：7蘇舟。
盧卡斯6：8蘇舟。
盧卡斯7：10蘇舟。
很快的，第四局的比分就變成了盧卡斯7：11蘇舟。
第四局的勝利遠比蘇舟設想的要容易許多，比起前一局的盧卡斯11：9蘇舟的焦灼，同樣的打法與局面，第四局的最終比分是盧卡斯7：11蘇舟，大比分也從蘇舟2：1盧卡斯變成了蘇舟3：1盧卡斯。
從分數上看，英國人的處境頓時變的岌岌可危了起來，然而蘇舟卻似乎也有些悶悶不樂，彷彿贏球的那個人並不是他。
而當這一局徹底結束的瞬間，裁判同時將放在腳邊的三腳架拿了起來，向著球桌走去。
………三腳架？？？
蘇舟怔了怔，驚訝的睜大了眼，他當然認識這個三腳架，沒有哪個乒乓球運動員會不認識，每當某一方的教練叫出了只能申請一次的暫停之後，裁判就會在暫停期間，將這個三腳架暫且放在球檯之上，在暫停結束後再將三腳架收回。
可是可是可是……
他們剛剛打完了第四局吧！第四局剛剛才結束吧！哪有教練會在這種局與局之間的休息時間叫暫停的啊？？！
蘇舟立馬看向自家的帶隊教練，帶隊教練連忙否認的左右搖頭，態度堅決的表示自己絕對沒有這麼的不靠譜。
……所以是英國隊的教練叫的暫停？這算是什麼操作？
通常來說，每當一場比賽中的其中一局結束的時候，球員就可以擁有一分鐘的休息時間，在這期間，球員可以擦汗、喝水，卻不能與教練指導員進行任何形式上的交流；英國隊的教練這麼一操作，就變成了他與盧卡斯會先得到一分鐘的休息時間，然後是一分鐘的可以與教練交流的額外休息時間。
蘇舟：“………”
站在裁判桌前，黑髮黑眼的中國人用汗巾蒙著頭，一邊小口喝著水，一邊思索著他以前有沒有遇上這樣的騷氣的暫停操作。
雖然從規則上來說這麼做完全沒毛病吧，但是哪裡有教練會在這種時候申請暫停的啊…？哪怕現在是到了他拿下了三局大比分的、對於盧卡斯來說至關重要的局末點，也…也……也………
……粥粥認真的想了想，打球這麼多年了，他真的從來沒見過任何一個教練會在這種時候申請暫停，原因？這簡直是一種對於“唯一一次暫停機會”的奢侈浪費！
蘇舟不由砸了咂嘴，偷偷的瞄了好幾眼站在那邊的英國隊教練。
蘇舟在這邊大驚小怪的嘀咕不停，這個世界的本土球迷和解說們卻是對此“習以為常”，如果別的教練做出了這種堪稱“浪費”的騷操作，他們自然會讓這位教練出現在各大乒壇體媒上大出風頭，可是做出這種騷操作的是誰？
…那是喬內斯肯斯坦，在當年他還沒退役的時候，就是個直來直去屁話直說正面直懟的“狂人”，如今當了幾年的教練，他的脾氣貌似是好了點，但是“狂人”始終是“狂人”，總之，如果當事人是這一位英格蘭乒乓球國家隊的boss的話，似乎再不正常的事情，也變得稀疏平常了起來。
而盧卡斯已經預想到他們的教練為什麼會叫暫停了。
為什麼叫暫停：想痛批他了。
為什麼在局與局之間如此浪費的叫暫停：這證明他們的教練已經無法再忍耐哪怕一秒鐘，迫不及待的想要痛罵他了。
盧卡斯：“………”
常規的一分鐘休息時間到，盧卡斯扯下搭在脖頸上的汗巾，他操縱著自己的嘴角肌肉，露出了禮貌而不失風度的微笑，將自己最最出色的一面展露在大眾媒體之中，繼而從容鎮定的邁開了腳步，沉穩的向著喬內斯肯斯坦教練的方向走去。
隔著一個起不到任何作用除了阻擋乒乓球飛出場外的隔離板，盧卡斯求生欲極強的先開了口，他經驗豐富的將自己的聲音控制的恰到好處，確保喬內斯教練可以聽的一清二楚，又確保現場的收聲器極難收錄到他在說些什麼。
“boss，我深刻理解並體會到了你痛罵我的不會打逆風球、越來越安於現狀、鬥志不足究竟是什麼意思，也從這幾局的憋屈中找到了鬥志，不過我認為對待打逆風球的實踐訓練可以從下一場巡迴賽開始，鑑於這一場的開頭兩局過於……”盧卡斯清了清嗓子，裝作自己是一副“在和教練從容不迫的友好交流”的樣子。
“總之你是想直接放棄了是吧。”明白盧卡斯約恩到底是個多麼喜歡讓外界以為他很“英國男人”的人，哪怕喬內斯肯斯坦已經恨不得脫下他臭烘烘的鞋子，然後惡狠狠的塞進這小子的嘴巴裡………英國隊的教練最終還是非常貼心的壓低了嗓音。
察覺出喬內斯教練壓抑的蓬勃怒意，盧卡斯的指尖抖了抖，又抖了抖，最終，他還是硬著頭皮開了口，狀似理智客觀的分析道：“……是的，這一場比賽的敗北並無法改變什麼，世界排名並不是只根據一場巡迴賽的勝負關係來排的，boss，這一場比賽的輸贏並不是那麼的重要，更不會對世界人眼中的英國乒壇造成任何影響，更何況，雖然中國人在之前那麼直白的詢問了………我也否認了我帶著傷病的這種情況，但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我確實不太對勁，所以……”
沒有所以了，貼心壓低音量的狂人教練忍無可忍的炸了。
如果不是場合不允許，他真的、絕對、一定會脫下自己臭鞋，然後塞進盧卡斯約恩這個蠢貨的嘴巴裡！讓堅硬硌人的臭鞋尖抵在他的喉嚨裡！
“打的不錯啊盧卡大寶貝。”喬內斯教練打斷他，和藹的笑著，babyluca的稱謂貌似很親切。
然而，下一秒，喬內斯肯斯坦的臉色便徹底陰沉，怒意彷彿化成了來自地獄的熊熊烈火，那是萬能的上帝也不願去直面的恐怖存在。
盧卡斯的心中頓時“咯噔”了一下。
下一瞬，似乎能將天花板都活活掀翻的怒吼咆哮，響徹在了整個賽場。
頓時，在現場的球員、球迷、攝像，不在現場的路人、球迷、解說………在接下來的幾十秒裡，直接或間接的，所有人都瑟瑟發抖的體會到了什麼叫做堪比機關槍掃射的罵人大法。
……作為最最直接的當事人，盧卡斯還被結結實實的噴了一臉唾沫。
但是被痛噴了一臉唾沫的盧卡斯還是不得不在心中對喬內斯教練說聲謝謝，因為這個被無數媒體diss過、為人做事自有一套鐵打原則的男人，終究還是一個非常稱職的國家隊教練，無論是在技術上的，還是在心靈上的。
除了當事人或許還要加上不在此處的哈維約恩，所有人看到的只是喬內斯肯斯坦忽然暴起，毫無徵兆又莫名其妙的把盧卡斯約恩痛罵了一頓。
英國隊的教練犯病了？？？這就是外人所能得到的全部資訊了，他們完全無法從那些恨鐵不成鋼般的痛罵語句中，找出喬內斯教練會忽然痛罵盧卡斯的原因。
他們只覺得莫名其妙，甚至還感到有些滑稽和憤怒，“狂人”這是又在幹什麼？？？先不說你這個胡亂浪費掉的暫停吧，既然暫停了，球員的狀態不好，局面堪憂，你不好好的去支招指導、鼓勵球員，反而劈頭蓋臉的就把對方一頓罵？？
然而卻有另一幫人變得極為興奮！
“不能消音！！對對對就這樣！！就這樣給我播出去！！我們是網路直播，沒有關係，就這樣播！”
“媽的肯斯坦！……插廣告！最短的廣告！然後延遲十秒直播，把髒話都給我消音！！………不帶髒話的諷刺不用刪！動作利索點！快！”
在直播人員變的或興奮或手忙腳亂的同時，歐洲的體媒記者們更是已經開始了一場狂歡！
他們只怕沒爆點，沒新聞，從來不怕那個爆點和新聞究竟是什麼。
他們精神嚯嚯的轉動筆桿、敲動鍵盤，在腦中勾勒出無數個例如狂人之氣不減，喬內斯肯斯坦再暴本性？、喬內斯肯斯坦，他真的適合做國家隊的教練嗎？、糟糕的臨場指揮！英格蘭隊主教練只會辱罵球員！的新聞標題………上帝啊，無論退役前還是退役後，他們都由衷的愛死肯斯坦大寶貝了！
而喬內斯肯斯坦這樣的行為，同樣也為自己招來了裁判不贊同的警告目光。
一旁的英格蘭助理教練也是焦心的不行，見勸不動唾沫橫飛的自家boss，只能苦著臉朝著目光越發嚴厲的裁判快步走去，他絞盡腦汁的為他們的狂人教練找著各種藉口，有一個經常受到乒協的警告處分與罰款安德烈彭德拉就夠了，教練也總是被警告……
……他們三喵為什麼還沒完。
喬內斯將時間卡的很好，驟雨雷霆般的洗禮在二十餘秒後終於結束。
正如雷霆降臨的毫無徵兆，喬內斯肯斯坦的終止也毫無徵兆，他的上一句話甚至只說了一半，這一秒就黑著臉捏了捏自己的喉嚨，拿起一封開了瓶的水抿了幾口。
“行了，我罵爽了。”放下水瓶，這個年僅三十五歲的年輕教練道，“你在比賽中需要發洩，我在場下也需要發洩，盧卡大寶貝，現在我們公平了。”嗓子開始泛起猶如撕裂般的火辣感，喬內斯教練覺得面前的這張老老實實低下去的臉蛋簡直惱人急了，於是他從背後抽出一條未用的毛巾，一把扔到了盧卡斯的臉上。
“比賽結束之後，盧卡大寶貝，我們再好好談談，我們需要再一次的好好談談。”喬內斯教練又恢復了那種彷彿與平輩聊天的親切語氣，然後實力演示了什麼叫一秒變臉，“現在。”他瞬間沉下臉，“轉過身，滾回去，然後去參加這一場毫、不、重、要、也無、影、響、力的比賽。”
盧卡斯擦著滿臉的口水，低聲的“嗯”了一聲，不太敢還口。
喬內斯教練看著他低頭擦臉的動作，看著看著，忽然從嘴邊溢位了一聲冷笑：“你也是，安德烈也是，包括你那個混賬弟弟，英格蘭的新一代真是沒救了，我就不應該收著脾氣和你們好好談話，反正都是一群腦子進水聽不進話的蠢蛋。”
盧卡斯擦著口水，想，如果這還叫收著脾氣和他們好好談話，那沒收脾氣是什麼樣？
……然後他立馬見證了喬內斯教練的不收脾氣是怎麼樣的。
“盧卡大寶貝，聽著，我忽然之間有了一個新想法。”這個新想法讓喬內斯教練露出了些許………讓盧卡斯感覺不怎麼美妙的笑容。
喬內斯教練再一次體貼的降低了他的音量，他與媒體打交道的時間可比這些小輩們久多了，恰到好處的音量控制，讓無數好奇不已的媒體愣是抓耳撓腮，也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聽著，盧卡斯，我知道你到底在乎些什麼，我一直都知道。你說這一場比賽對你的世界排名沒有什麼影響，也不會讓外界對英國乒壇形成什麼別的印象很好，盧卡大寶貝，我告訴你，你被無限期的禁賽了………嗯，在西班牙公開賽結束之後。”
盧卡斯捏住毛巾的手僵住了。
喬內斯教練宣佈著：“我有權決定誰才能參加比賽，無論是世界巡迴賽，還是國內的乒超聯賽。”
盧卡斯極力的壓低自己幾乎要撕破喉嚨的尖銳嗓音：“boss！你不能這麼”
“whynot？”喬內斯教練用著一種更為無賴的口吻道，“youknow，babyluca，icandothis.”他甚至微微笑了起來，“誰讓我是你們的boss教練呢？當然，或許我會因為這樣的行為被炒掉，但是在他們把我踢出去之前，盧卡大寶貝，你歸我管。”
beforetheykickedmeout，yougotme，andigotyou.
盧卡斯不敢置信的看著他，看著這一位他一向不怎麼喜歡的教練，他目前的boss，極為罕有的在媒體的鏡頭下失去了自己的儀態。
“你不能…”盧卡斯近乎是下意識的開始咬牙切齒，他從來沒見過這麼無恥賴皮的人……還他媽的是他們的國家隊教練！
“不，我說了，我能，我當然能。”喬內斯教練終於覺得心中舒坦了點，“還不是被你們這幫見鬼的小兔崽子給逼的，那幫外國媒體總算是有一句話沒說錯，英格蘭國家隊就是這世上最為大牌的乒乓球國家隊，你們這幫球員大牌？damnit！老子當年大牌的時候你們還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裡被球砸呢，現在，轉身，盧卡大寶貝，回到你的賽場，給我滾回去比賽！”
另一頭，當英格蘭國家隊這邊堪稱腥風血雨的時候，大佔優勢的中國隊這邊堪稱日麗風和。
中國隊的代理教練一向無法給予蘇舟什麼指導，而劉捷看到譚澤和蘇舟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景象，笑著並沒有去打擾他們。
因為優勢巨大，譚澤這會也只是想胡亂和蘇舟瞎聊幾句，順便還能八卦一下隔壁的三喵，但是還沒八卦上兩句，譚小隊長就發覺不對了。
“…嘿，蘇舟，你怎麼了？”譚澤拽了拽被蘇舟蒙到頭上的汗巾，清晰的看到了汗巾之下那張並沒有什麼諸如愉快、喜悅、放鬆的積極情緒的臉。
譚澤：“………”
小隊長忍不住的去看了幾眼裁判身前的記分牌，確定一下的確是他們這邊的局面大好，已經拿下了三局。
“……到底怎麼了？”譚澤收起了臉上的輕鬆笑意，開始上下打量起蘇舟，“不會是崴著腳，或者是身上的什麼地方抽筋了吧？”
“滾滾滾，我又不是那種容易受傷的玻璃人體質，我好得很。”把譚澤湊到面前的臉嫌棄的推到一邊，蘇舟遲疑沉默了一會，皺著臉，分外猶豫的說：“……就是，譚澤，你說，下一局，我要不要換一種打法？”
“換一種打法，為什麼？”譚澤不假思索的回道，“局面不是很順利嗎？雖然有著英國人在前兩局不拉弧圈、第四局有些情緒不對的原因說實在的，那個英國佬真的是身上有傷吧？他的狀態真是太詭異了但是看看英國那邊的又一次內訌吧。”吃瓜路人將“又一次”這三個音說的尤其重，“被教練罵成那樣，估計在第五局的時候，盧卡斯約恩的情緒也不會多好，你又沒正式和他的弧圈球交過手，萬一你換了打法，讓對方找到了節奏，一個不小心讓英國人打順了怎麼辦？”
譚澤煞有其事的拍了拍蘇舟的肩膀：“不要陰溝裡翻船啊蘇舟同學，你可是我們當中的紅色獨苗了。”
蘇舟沒有出聲的聽著譚澤的分析，腦中的每一根理智都在叫囂著這段分析的絕對正確………畢竟他也是這麼想的，可是他的右手又在不聽話的騷動發癢，因為他真的打的很不舒服啊………更何況，正如譚澤所說，蘇舟確實從未正式的與盧卡斯約恩的弧圈球交過手，正因如此……
心中的小惡魔在蘇舟的耳邊反覆叫喚：你已經贏了三局了！現在的局面是3：1而不是2：1了！勝利的天平已經無限的傾向於你了！而對面的那個英國人呢？他才贏了一局而已！你就放開手打一輪吧，即使你輸了下一局，也不過讓大比分變成3：2，然後你在一局之後再改回那種讓雙方都不舒服的憋屈打法不就好啦？
……惡魔不愧是惡魔，小惡魔真是太惡魔了，這樣� ��念頭簡直勾的蘇舟險些要不能自控。
最終，將小惡魔瞬間從蘇舟的腦海中驅逐出去的，是裁判宣佈一分鐘暫停時間結束的哨聲。
“行了，我上了。”蘇舟扯下汗巾，扔到了譚澤的肩上。
蘇舟的神情有點不對，譚澤在扶了一把汗巾的同時，下意識的握住了蘇舟的肩膀。
蘇舟回頭。
譚澤猶疑的上下打量著他：“…蘇舟。”他的語氣正經了許多，“你真的沒事？”
蘇舟搖搖頭，再度走進了隔離板內。
於是，再次將目光聚集到兩位選手的身上的人們，就看到了一副極為奇特的景象，他們反覆的看著蘇舟與盧卡斯兩人的面部特寫，無數的球迷觀眾們或交頭接耳、或在網路論壇中迅速敲字。
……等會，現在的大比分確實是3：1而不是3：3吧？為什麼我感覺盧卡斯和中國蘇的臉色那麼像啊？？？
場中。
西班牙公開賽18決賽，七局四勝，第五局，盧卡斯約恩的發球權。
現在的大比分是蘇舟3：1盧卡斯，中國人佔據了極大的優勢，只要他再拿下一局，他就可以晉級八強，拿到半決賽的入場門票。
標註著“3”與“1”的記分牌佇立在裁判的身前，足夠優秀的視力讓蘇舟只是稍稍側眼，便能將那兩個有魔力的數字看的一清二楚。
心中的火又燒的更旺盛了一些，3：1的大比分無疑是在刺激著蘇舟本就蠢蠢欲動的神經，但是他的理智又猶如冰山雪水，無時無刻的都在澆著這股熊熊燃燒的火焰。
……算了吧。
再一次站立在乒乓球檯前，蘇舟在心中這麼想。
大局為重，還是……算了吧。
蘇舟這樣打算著。
然而，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因為這一局的盧卡斯………簡直像是瞬間換了個人！！如果不是所有的飲用水都是經過了檢驗的，蘇舟簡直要懷疑盧卡斯在剛剛休息的時候，喝的不是水而是興奮劑了！
補完更新
蘇舟一上場就險些被打懵了，不是他放鬆了警惕，也不是他在賽場上走神，而是盧卡斯簡直像換了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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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發球、到接球，盧卡斯所呈現出來的精神樣貌………乃至到了呈現出來的實際水平，都到了一種只能讓人去懷疑他是不是服用了興奮劑的程度。
對，發球，從發球開始就變得不同了！
在對上盧卡斯之前，蘇舟就從奧古斯特與古董先生兩處，得到了有關於盧卡斯的不少情報。
奧古斯特沃爾夫：他的弧圈球是世界頂尖的………甚至可以說是最最理想的拉弧圈，軌跡刁鑽、弧圈很飄、接球時的一瞬又不容易把握，蘇舟，你或許可以把盧卡斯想象成是一個更完美、成熟、徹底成長起來的尤利安。
雷蒙博耶爾：蘇舟，你要注意他的發球，你知道的，乒壇中總是在傳“古董先生的發球是足以讓奧古斯特都感到回的不舒服的死亡發球當然，男孩，這也是事實不是嗎？”、“作為一名職業的乒乓球運動員，卻直接接飛了雷蒙博耶爾的發球，這並不可恥我並不是自誇”………蘇舟，在發球方面，在我之後的那個人，就是盧卡斯約恩了。
是的，在前四局的對峙中，在罕有的幾個讓盧卡斯徹底發揮出來的回球中，蘇舟深刻的體會到了盧卡斯的弧圈是多麼的飄忽不定，多麼的奇譎難控，猶如一把圓月彎刀從天而降，斬的讓人措手不及，又讓人難以觸到刀柄。但是發球？………的確也有那麼幾個是接起來不太愉快的吧，但是和古董先生一比，又真的差的太遠了，由於古董先生所言與盧卡斯的實際發球表現的巨大落差，蘇舟甚至在前幾局的休息時間時，在腦中排起了諸如發球：古董先生>>>盧卡斯>>的#大佬們的發球實力該如何排序#。
可是這一局一上來就不再是了！！
蘇舟簡直渾身炸毛。
這是七局四勝的第五局，一上來就是盧卡斯的發球權。
對於球員而言，每一場比賽都是有一個適應期的，到了第五局這種地步，蘇舟的身體與球感已經讓他適應了盧卡斯在前四局中所表現出來的競技水平，同時也反饋到蘇舟自身的身體與大腦，讓他知道對待盧卡斯的每一個球的大概處理方式。
有時候，這樣的“適應與反饋”是會迷惑人的，尤其是在你的對手原因不明的忽然變化像是被加了什麼了不得的強化buff的時候。
所以盧卡斯的第一個發球就完全打了蘇舟一個措手不及！
盧卡斯的發球姿勢並沒有什麼變化，以肉眼觀察的話，那顆白色的小球似乎也並沒有發生什麼明顯的變化。
然而，就當一切看似平靜無波的時候，當那顆白色的小球被盧卡斯的紅色膠皮迅猛擦過，繼而“砰”、“砰”兩聲飛過球網，落在蘇舟的半臺，而蘇舟伸拍觸球的那一刻
“唰”…！
在膠皮與小球相接觸的剎那，蘇舟的瞳孔便一陣收縮！不對！這感覺完全不對！如此強烈的旋轉！完全壓不住球……甚至控制不住球的感覺…！
“砰”！！
紅色的膠皮下切搓過小球，白色的小球撞擊摩擦著膠皮，在蘇舟及時的讓球拍產生一個稍稍傾斜又轉瞬一壓的細微變化下，這一次的回球終於艱難的掙脫了“立馬被打飛”、“接球不過網”、“直接將發球接飛”的糟糕命運，在蘇舟的牽引操縱下，再度越過了球網。
但是擺脫了糟糕的命運，也並不代表著局勢有多好！
蘇舟的大腦根本來不及思考，剛才的變動回球，純屬是一次多年來的豐富經驗加上與生俱來的絕佳球感的應急處理，而那些下意識的在潛意識中飛過的諸如“臥槽這球不對”、“不對這個發球怎麼這麼轉”、“不會吧難道盧卡斯在上一局的糟糕表現，也是心理戰的一部分嗎”、“這個英國男人難道一直在偽裝嗎？？？不會用整整四局來玩的這麼大吧”的懷疑與思緒，蘇舟根本就來不及捕捉。
他只知道，哪怕這一球沒有直接黃掉，也給了盧卡斯極大、極大的機會！
蘇舟手臂上的汗毛直立，他快速的向後撤步，對面，盧卡斯約恩那讓無數人為之著迷、興奮的拉球動作，已然準備就緒。
英國人安靜的站在那裡，琥珀色的雙眸之中，那顆白色的小球飛過球網，距離他越來越近。
場外，嗓子仍然有些生疼的喬內斯教練哼笑了兩聲。
他們英國的這群貓崽子，一個個的像是約好了“沒有點臭毛病就不配進國家隊”似的，他之所以在賽前給盧卡斯下了“在前兩局能不拉弧圈就不拉弧圈”的死命令，就是因為除了弧圈球，盧卡斯的發球水平仍然處於世界頂尖僅次於法國的古董先生之後。
喬內斯教練是真的想把盧卡斯約恩那種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養起來的“富貴病”給改了的，一時的失利與巨大的收穫，是傻子也知道該選哪個，所以喬內斯教練可以將那些或許會變得更艱難的比賽、極有可能會丟失的勝利他連這樣的東西都可以捨棄，他將這些東西一個又一個的擺在盧卡斯的面前，然後想讓那些見鬼的恭維、誇讚全部滾蛋。
由於德國人長期稱霸乒壇的事實，由於盧卡斯約恩與哈維約恩“約恩”可以從德國人的手中將雙打的金牌搶回來也是事實，“約恩”在英國境內實在是收到了過多的鮮花與稱讚。
哈維是個好孩子，至少在這方面是。
但是盧卡斯卻在不知不覺中變得徹底知足，在單打方面沒有追求，也沒有求勝欲，畢竟雙打就可以讓他滿載而歸，雙打的成就就可以讓無數的英格蘭人們為他獻上掌聲、誇耀，將他捧上獨屬於英格蘭的王座，所以他在單打方面的自我要求極低只要還在世界前十之內就好啦。
……喬內斯教練不想將這種沒追求的人直接踢出隊伍嗎？
………他當然想啊！
那你也得先給他找個實力不輸盧卡斯、或者說從目前來看潛力巨大的小甜菜吧？！那畢竟也是世界前十的球員啊，能是說踢就踢的嗎？
所以這幫英格蘭的大爺們，幾乎都是仗著自己有天賦就為所欲為的小混蛋。
喬內斯教練絞盡腦汁的，甚至可以用上放棄比賽、放棄勝利的代價，就是想讓盧卡斯再一次學會什麼是奮起直追，再一次的感受到求勝欲和壓力其實是一體的，而不是截然兩面的。
然而他們的盧卡大寶貝是怎麼做的？
……別說落後幾局之後有著大心臟的打逆風球了，喬內斯教練知道盧卡斯約恩其實不怎麼喜歡自己，但是他完全沒有想到這個小子竟然膽子大到敢去陰奉陽違。
彷彿是一種無比大牌的逆反心理，又像是一種道不明的傲慢執拗，盧卡斯確實在前兩局儘可能的不用拉弧圈，但是他同樣也沒有去認真比賽，同樣也沒有去好、好、發、球，去把他的巨大優勢給發揮出來。
就彷彿是在對喬內斯說boss，你都不讓我拉弧圈了，你怎麼還能指望我更多呢？
喬內斯教練想到了這一點，所以他才那麼火大，不僅僅是因為盧卡斯說“這一場比賽無關緊要”，更是因為盧卡斯從最開始就在敷衍他的命令。
看著場中終於像點樣子的自家球員，喬內斯教練發出一聲嘲弄般的鼻音。
他叫了身旁緊張兮兮的助理教練，竟然感覺有點憂傷：“唉，你說，我當年有這麼大牌嗎？沒有吧，哼，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緊張兮兮的助理教練：“………”
不，即使你是國家隊的現任boss，你也不能這麼睜眼說瞎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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