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觀眾朋友們,大家晚上好,這裡是cctv-5體育頻道,我是你們的講解員程寒州,今晚的比賽是中超聯賽第十二輪比賽中,最受人關注的一場——衡州恆大對齊魯東泰。”

“目前,齊魯東泰以九勝兩平的不敗戰績居於積分榜第一,而衡州恆大以三分的差距在積分榜上略遜於齊魯東泰,位列第二,此次比賽可謂是決定上半賽季半程冠軍的焦點之戰!目前距離比賽開始尚且有半個小時,讓我們來一起回顧一下,兩隊昔日的交手經歷……”

房間的正中央擺著一張kingsie的雙人床鋪,腳下淺棕色的地板以紋理細膩的木地板鋪成,棕紅色的書桌、同色系的沙發,高高鑲嵌在對面牆壁上的液晶電視……房間東側的窗戶大至落地,採光極好,與其說是病房,不如說是私人住所。

這裡是醫院的高階病房。

房間中央的床鋪上,一個亞洲人面貌的少年人正目不轉睛的看著電視中插播的精彩進球:自中場起連過五人單刀門將進球、一腳大抽的四十米世界波、零角度側門進球、兩翼齊飛突進小角度傳球配合,熟練的踩單車過人、甩牛尾巴過人,漂亮無比的馬賽迴旋,精準如機械計算般的落葉球與電梯球…………

一個比一個精彩漂亮,一個比一個肆意瀟灑。

單看這個正在播放的集錦中的精彩球技,似乎沒什麼問題,但如果看看進球過人者的臉——

那問題可不小了。

無論蘇舟怎麼看,怎麼瞧,這些精彩集錦裡的主角也都是一個個操著一口流利漢語的中國面孔,而且講解員在那頭說了,這只是最近三年內的兩隊交手的精彩集錦,並不是有史以來的精彩合集。

蘇舟:“…………”心情很複雜,只能用一串省略號來表示了。

心情複雜的粥粥關了電視,只覺得腦門又開始疼了。

讓我們把時間退回昨天。

昨天,深覺不太對勁的蘇舟,沉默半響,決定從根源問起。

他先是說:“我的腦袋有點疼。”

頭髮茂盛者皺眉,對白大褂道:“醫生,你先檢查一下。”

醫生拿出一個半大不小的儀器,走到蘇舟身邊,蘇舟乖乖低頭,任著醫生在他的頭上東摸西蹭。

趁著醫生檢查的空隙,蘇舟順勢看向自己攤平在雪白被單的上的手。

這手比印象中的要小上不少。

他把手翻了翻,又看向自己的掌心。

男孩的手遠沒有女孩那般肌膚細膩,這個掌心有著繭子,但是在右手小指與無名指相接的前掌處的那個繭子,卻不如其他的幾個來的硬與厚。

這可不應該了。

他打乒乓打了足足二十二年,經年球拍從不離手,他慣用橫板,這個位置是最常與球拍摩擦的位置,在幼時被活活磨出了一個硬繭,而這個硬繭又與乒乓球拍一起,經年累月,年復一年,越發硬厚,伴隨了他的整個乒乓生涯。

蘇舟的心裡隱約有了譜,他側頭問:“有鏡子嗎?我想看看我的頭和臉。”

鏡子只有浴室有,頭髮茂盛者從兜裡掏出手機,開啟相機功能,遞到蘇舟面前,無奈說:“得,放心,你的臉沒破相。”

……哦豁。

蘇舟面無表情的看著手機螢幕裡的那個與他的眨眼動作如出一轍的人。

臉是同一張,但是……

太年輕了。

……他重生了。

粥粥多看渣點文,可是他的生前一沒被人陷害,二沒家庭破產,三沒痛失所,反之奪冠無數,榮譽加身……

這生重的,除了延遲他的退役時間,有何意義?

辣雞重生。

想了一下剛才男人的那幾句“歐美球員對中超趨之若鶩”、“我國的足球太強”、“你實是在沒有足球天賦”……

蘇舟看向頭髮茂盛者,誠懇的套起話:“我想踢足球。”

頭髮茂盛者面色一僵。

蘇舟閉上眼,憂傷嘆氣:“我真的想踢足球。”

頭髮茂盛者頭痛無比:“蘇舟,聽教練一句話,你的身體素質很好,對足球也很有熱情,但……”

但你的足球意識實在是太差了啊!你的球技實在是太粗糙了啊!搶點意識總是相反,胸口停球兩米開外……認真踢球多年還這種水平的,除了你,也是沒誰了。

在教練看來,蘇舟現在的水平遠遠達不到中超所要求的強度,若是他生在歐美的那些足球弱國也算了,但在中超這個世界第一聯賽的大賽場裡,想靠著身體素質縱橫綠茵場?呵呵,這句話足以承包一整年的笑料。

精妙絕倫的技術,無與倫比的意識,嚴格服從的紀律,巧妙新奇的戰術,與隊友默契親密的配合……

想在中超聯賽裡嶄露頭角,以上所述,缺一不可。

意識這種玩意說起來玄妙,卻像是那“百分之一的天賦”一樣,沒了這百分之一,算把剩下的那些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全部耗上也是白搭。

有的人在後天可以多少培養出這種意識,但有的人卻開不了竅。

而蘇舟……

教練嘆氣,他比任何人都無可奈何:“蘇舟,當初我發掘你是因為你的身體素質太好,你想想,如果有可能,我能勸我一手帶大的弟子放棄足球嗎?”

見蘇舟仍盯著他雙眼不眨,教練的心中一痛,更是苦口婆心的勸了起來:“蘇舟,你想想你的體質這麼好,俗稱‘跑不死’,你如果去歐美國家踢球,哪能佔據不了一個正式名額?但你出生的國家是中國,而你在的聯賽是中超,世界第一聯賽的中超!”

“我很抱歉,蘇舟,是我在當初發掘了你,帶你走上足球這條路,而現在又在勸你離開這條路。”

中超聯賽有年齡限制,要求球員的年齡至少要滿十八歲後,才可以與俱樂部簽訂正式協議,成為一名職業球員。

而現在的蘇舟,再過四個月,要年滿十六歲了。

“蘇舟,你已經快十六歲了,雖說還有兩年才滿十八,但——”

教練的眼中閃過不忍,正因為蘇舟是被他發掘後走上了足球這條路,所以接下來的這些話,才必須由他來對蘇舟說清楚。

“蘇舟,職業球員絕對不可能成為你的追求,以你的實力,沒有任何一家中超等級的俱樂部會籤你。”

“沒錯,你是可以去甲級甚至乙級聯賽,在甲級聯賽,你可以穩當替補,在乙級聯賽,你可以穩當正選,但無論是你的身體素質、家庭背景,或是……”教練看向蘇舟,不知是第幾次的在心底讚美起這張宛如被上帝親吻過的臉,“…蘇舟,你能夠選擇的路有很多,非常多,你可以擁有更好的選擇。”

“我知道你熱足球,但在這個世界上並不是只有足球,除去成為一名球員,你還可以用其他的方式來表達你對足球的熱。”

“蘇舟,我帶你帶了十年……耽誤了你十年,既然職業球員這條路走不通,趁著這次受傷,你正好可以冷靜一下,考慮一下你將來的道路。”

教練偏開視線,不敢看向這個熱足球的少年的雙眼。

病房中一陣沉默。

檢查的結果並不壞,醫生便也沒有急著插話,而是裝聾扮瞎,一言不發,彷彿此刻的病房中只有教練與蘇舟兩人。

這悄無聲息的沉默讓教練更傷感了,從蘇舟還是個小娃娃起,他帶了蘇舟將近十年,蘇舟這樣的人,只要肯下功夫,在任何一個領域都不可能毫無建樹,誰知道蘇舟跟足球像是天生犯衝。

教練抬眼看了眼窗外,喧囂的都市中燈光閃閃,墨色深沉。

教練看向醫生,問:“醫生?”

醫生:“沒什麼大問題,等會我給他開點安神藥,讓他繼續好好休息。”

教練拿起披在椅背的大衣,準備離開:“蘇舟,那麼你再好好想想……對了,你爸媽在你醒來前剛走,我這會告訴他們訊息。”

教練掏出手機,看看螢幕,蘇舟醒的時間太不湊巧,這會已是瀕臨深夜零點。

想到醫生所說,教練又囑咐說:“今天太晚了,我讓你爸媽明天再來看你吧……你吃了藥後趕緊睡,好好休息。”

說完,教練憂心忡忡的再看蘇舟一眼,心事重重的走了。

足球教練走了,醫生跟著走出病房去拿藥。

而蘇舟的腦中,依然回放著教練剛才所說的話。

對於國足竟然如此牛逼這種事……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是不妨礙他此刻感到又玄幻又有點激動???

總感覺在做夢。

醫生回來了。

蘇舟穩著臉色,繼續套話:“醫生,我的腦袋有些暈。”

醫生看了蘇舟一眼,說:“你可是被時速180公里的足球正面擊中啊……沒有腦出血而只是重度腦震盪,你該感到萬幸了。”那眼神彷彿在說,你沒死不錯了,還有哪裡不滿足?

這個原因…?他記得史上的最快球速也不過是時速10公里?

蘇舟情不自禁的摸了把自己的腦門,這腦門一定是金剛做的。

醫生把藥片與溫水遞給蘇舟,好像是在看著一隻神奇生物,委婉的誇了一句:“你的教練說的不錯,你的身體素質確實很好。”

蘇舟腆著臉皮,哭笑不得:“謝謝,我一直都這麼覺得。”

當晚,蘇舟做了一個夢。

夢裡有兩個他,一個十六歲,一個二十六歲。

十六歲的他衝他懶懶一笑:【兄弟,十年後的我真帥呀!】

這場景真有意思,也不管這夢究竟是真是假,蘇舟跟著懶懶一笑,說:【兄弟,十年前的我真帥呀。】說罷,蘇舟看他兩眼,說,【你到底是…】

十六歲的蘇舟哀聲道:【隔著十多米被足球踢中腦袋,那球速厲害的,死了也不奇怪吧。】

這句話的信息量有點大,好像瞬間被冰寒融水淋了個透心涼。

蘇舟的面色頓變,那少年模樣的蘇舟竟反是笑了出來,痞笑一聲,說:【對了,既然是“自己”的身體,你會好好使用吧。】

這……

蘇舟拒絕了:【不幹!你這不是還沒死透嘛,我更想回我的身體裡,咱們不約。】

少年蘇舟大大的嘆了聲,說:【你回不去了,乖乖的在我的身體裡呆著吧。】

為什麼回不去?

蘇舟唇線一啟,尚未開口,看到年少的自己面上的痞意盡數斂去,他用著一種難言的目光緊盯著自己,無言片刻後,眼底爆出一陣迫人的銳色:【這身體你好好用著吧!我的要求不多,好好照顧那些著我們的人,以及——】

【我這輩子大概真的和足球無緣……】少年蘇舟咂咂嘴,神色複雜極了,【而在其他的方面……不管是跟著老頭子進軍隊,還是跟著老媽去娛樂圈,又或者是再將小提琴撿起來……當商人當醫生搞新聞,隨便什麼領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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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幹出一番對得起自己的大事業吧。】

蘇舟從睡夢中驚醒,渾身都是冷汗,抓著被單的手指泛著白。

他無聲的扯了下嘴角,摸索著按下了床頭的按鈕。

房間裡亮起了燈光,蘇舟看向牆上的鍾,這會兒五點都沒到。

然後,蘇舟失眠了。

腦袋中彷彿有千言萬語,嘰嘰喳喳的響個不停,他睜著雙眼,不知道坐了多久,最終,萬千思緒化作了四句話。

雖然方式有點怪,但是他成功退役了。

這個世界的中國,足球6的飛起。

乒乓他打夠了,足球他沒天賦,這後路是一頭霧水。

………他重生了……

在此時,門口傳來咔嚓一響,打斷了蘇舟的思緒。

蘇舟下意識的看了眼鐘錶,時針指向了數字七。

然後他扭頭看向正在開啟的房門,眼中透出了嶄亮的光芒。

進來的人手上拎著個保溫桶,穿著悠閒,長相斯文儒雅,身材卻非常緊實健碩,一看是個長期堅持鍛鍊的人,他看起來不到四十,眉宇間卻有些頹然,臉色十分的不好。

進來的人,是他的舅舅陳清凡。

陳清凡剛推開病房的門,看到昏迷多天的外甥正靠著床頭,笑著對他招手,他臉上的陰鬱頓時消散不少。

陳清凡快步走到病床前,把蘇舟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才長長的松了口氣,溫聲笑到:“粥粥,你可算醒了,都要把我們擔心死了。”(83中文 .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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