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國乒協的安排與英國乒協一樣, 以國家為組,為不同國家隊的球員們分配了專用的健身房以及乒乓球室。

由於中國乒乓球隊只有一人報名, 考慮到蘇舟這邊的特殊狀況,法國乒協將酒店內面積最小的健身房安排給了他――當然, 最基本的器材配置都是一樣的,同時,在隔壁相連的乒乓球室裡,法國乒協還特地為蘇舟無償提供了一臺發球機器。

粥粥是挺想擼袖子揮拍子,和他人去真槍實彈的實際交手來上幾發,只可惜,就算他本人願意, 他想與之交手的奧古大大與小羅德可能願意, 貝克爾教頭與迭戈隊長也絕對不允。

無奈之下,蘇舟只能繼續和發球機相親相愛。

再者,由於球員們用餐的樓層是以大洲為界限來劃分的,基於參賽選手的國籍與相應國籍的參賽人數, 基本上是分為了“歐洲球員”與“非歐洲球員”, 兩相疊加之下,蘇舟與他的歐洲好友們的接觸機會迅速減少,只能在晚上回房的時候,透過手機,簡單的聊上幾句。

而在賽前準備的這幾天,蘇舟遇到了三件值得讓他稍稍留心的事情。

第一件事可謂是一個驚喜,在星期一的晚上, 他收到了來自古董先生――雷蒙?博耶爾――的簡訊,古董先生友好的詢問了他的競技狀態,並且誠摯的做出了邀請:如果時間允許,能否在決賽之後多留兩天。

收到這樣的邀請,蘇舟有些驚訝,稍稍思索了一番,就立馬想到了一個月前的英國倫敦站。

――雷蒙認識舅舅,並且………嗯,多次提出,想和他這個陳清凡的外甥,聊一聊關於陳清凡退役之後的事情。

蘇舟先是給遠在中國的舅舅發了個簡訊。

蘇舟:【舅舅,雷蒙邀請我在賽後多留兩天,中國那邊怎麼樣?】

陳清凡回覆的速度有些慢:【沒關係,雷蒙值得信賴,代我向雷蒙問好。】

得到了舅舅的應許,蘇舟這才回了訊息:【謝謝邀請!目前來說,我這邊完全沒有問題:)】

至於第二件事情,也說不上是驚是喜還是糟心了。

可謂是某種意義上的狹路相逢,酒店那麼大,樓層那麼多,蘇舟連奧古斯特與羅德里格斯都沒有碰上,卻偏偏在樓道中碰到了那個紅髮的英國人――他的老熟人,安德烈?彭德拉。

那一瞬間,蘇舟頓住腳步,內心中,一串省略號緩緩飛過。

這………從某種意義上,可以說是很有緣分了吧。

一遇到安德烈,粥粥就莫名其妙的特別來勁兒。

尤其是和簡陽這人做一下對比,頓時覺得安德烈這種問題少年,也變得中二可愛了起來。

剛剛結束了今天的訓練,走出乒乓球室,淺白色的汗巾半溼,被蘇舟隨意的搭在了脖頸上。

鋪滿了深棕色地毯的縱向長廊,蘇舟與安德烈的視線在空中相撞,熟悉的五官面孔,深深的映入了彼此的眼中。

毋庸置疑的,他們都認出了對方。

安德烈的臉色在瞬間變的極為難看,就像是看到了什麼讓他避之不及的妖魔鬼怪。

粥粥本來還因為冷不丁的撞見了這人,而不太愉快的皺著眉呢,但一看到安德烈的表情這麼好玩,不由心中一樂,挑挑眉梢,他信步上前,友好的招了招手,面帶微笑:“喲,安德烈,我們又見面了,最近過得怎麼樣?”

看到安德烈,蘇舟忽然察覺到了某些違和感,就好像……好像………好像,是不是,少了點,什麼…?

他蹙眉思考了一會,突然意識到――

……對了,之前只顧著忙國內乒壇的那堆破事了,之前的那個賭約――

【如果我輸了,在不違反道德法律的前提下,你可以隨意吩咐我做一件事情。】

【如果你輸了,我要求你對我的舅舅清凡?陳,以及德國球員尤利安?阿茨特公開道歉,並且,凡是在乒乓球的領域中,今後你不會再刻意的侮辱其他球員,無論是白人黑人還是黃種人,怎麼樣?】

時隔一個月,終於回想起這個賭約的粥粥:“………”突然揪心.jpg,小可愛與舅舅,昏了頭的粥粥對不起你們。

於是蘇舟乾咳一聲,很自然的問出了口:“對了,安德烈,我們之前的那個賭約怎麼樣,你公開道歉了嗎?”

再一再二不再三,就算是安德烈這樣的性格,連續兩次被蘇舟狠狠的打臉之後,也沒有蠢到自己再主動三送人頭的地步。

他憤憤不平的想,他就是跟這個中國人磁場不和了,他…他……他………他暫且打不過這個中國人,還不能對他視而不見,當做這個人不存在嗎?

安德烈忍著自己的焦躁情緒,根本不想理會蘇舟,走廊的寬度足夠讓五個壯年男人並肩走過,他壓根沒必要犯蠢,在這兒和這個中國人白耗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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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烈抬起右腿,幹脆利索的正想邁開步子――

還沒邁開,他就聽到了這個中國人用那難聽的英文口音,無辜純摯的,向他問出了這個充滿侮辱意味的問題。

安德烈:“………”

安德烈在瞬間就氣炸了!

他無比憤怒,眼球都染上了刺目的紅色:“哈?你剛才問了我什麼?!中國人,你再對我說一遍,你剛才問了我什麼?”

完全沒有get到安德烈的憤怒點的粥粥:“………”茫然粥粥.jpg,“我說……我們之前的賭約?”

顧不上這是公開場合的走廊,安德烈大步走到了蘇舟的面前。

他的身板長的極為壯實,明明只有十六歲的年紀,看起來卻像是個已經二十出頭的成年壯漢。

紅色的發襯的他的膚色極白,此刻卻因為他扯著嗓子的大叫而漲起了紅:“很好,中國人,你還有臉說?!”

蘇舟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呢,就聽安德烈一股腦的把事情全給搗了出來。

“那一天,自從我在倫敦站輸給了你,我就一直在思考那該死的、噁心的、根本就不應該存在的道歉信!”

“我實在不會寫這種不應該存在的玩意,好在我還有一個擅長咬文嚼字的好哥哥。”

“作為一個英國人,我怎麼能讓一個中國人,搶奪了英國媒體的所有目光?!”

“我的哥哥為我寫完了道歉信,我自己又咬牙切齒的修改了好幾遍!”他死死的盯著蘇舟,咬牙切齒的重複道,“好幾遍!好幾遍!好幾遍!!”

“哈!我瞭解我們英國的媒體,就算我在十六進八的比賽中被你淘汰,只要那封道歉信一出,新聞媒體們也絕對會給我一個版面!甚至是頭條!要知道,我可是英國的明日之星,彭德拉家族的安德烈!”他發出了誇張的嘲笑聲,“然而呢?!好樣的,中國人,你這個可憐的、被隊友惡意推搡的冠軍受害者,還有接下來發生的接二連三的一堆噁心破爛事――”

是的,就算是安德烈,也覺得中國的乒壇讓他噁心壞了。

好吧,加個定語,之前的。

安德烈張開雙臂,想到一個月前的英國“盛況”,就不禁氣得要死:“整個英國!甚至是整個歐洲!都變成了你的忠實粉絲!我呢?!――我的道歉!根本沒!人!關!注!!――點贊數不夠!轉發數不夠!討論數不夠!!新聞媒體乃至小報記者們都更願意去思考你的內褲顏色,或者是你的初.夜到底是在什麼時候葬送在了哪個女人或是男人的身下,而不是看!著!我!!”

“這可是彭德拉的道歉!”他再三強調道,“究其一生,也只可能出現一次的――來自安德烈?彭德拉的道歉!!竟然沒人關注!!!”

“……噗、噗咳咳咳………噗。”粥粥很想忍,但原諒他,他真的忍不住了。

這一聲笑可謂是火上澆油,安德烈瞪大了眼,額角的青筋汩汩跳動著,他甚至氣的舉起了拳頭。

這個中國人怎麼能這麼的不要臉?!

“你他媽的還……”有臉笑…!!

蘇舟側臉又咳了兩聲,努力將笑意全部收起,謙遜的詢問他說:“好的,那我不笑了,請問你希望我對此作出什麼樣的反應?”

……做出什麼反應?

笑?安德烈要氣上天了。

不笑?…………可是他覺得這個中國人的心裡肯定在笑。

安德烈?深覺自己和蘇舟的氣場嚴重不合?彭德拉,兇惡的揮了揮他的拳頭:“………我警告你,中國人,沒事別在我的面前瞎晃悠,滾吧你。”

安德烈伸出雙臂,粗魯的將蘇舟一把推開,隨即他怒氣衝衝的邁開步伐,迅速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當晚,粥粥就給小可愛發了個簡訊。

蘇舟:【嘿尤瑞,我問一下,最近的一個月吧,英國的那個安德烈,還有沒有總是在公開場合下,對你冷嘲熱諷?】

按照往常的經驗總結,嘲諷德國的那個“小姑娘”,似乎已經變成了安德烈此人的日常功課,凡是英國媒體的問題中涉及到了“未成年球員”以及“新一代球員”這樣的詞彙,安德烈就總是免不了的把德國的“小姑娘”拉出來嘲諷一番。

小可愛的回覆,也是非常的符合他的倨傲本性了:【那是誰?需要我分精力去關注嗎?】

蘇舟:“………”蜜汁沉默了一會,又打字道。

蘇舟:【就是之前經常在公開場合嘲諷你的那個…………說什麼小姑娘就該放下球拍,回家玩洋娃娃什麼的(尤瑞在我心中你就是應該拿著球拍站在球場上的:)!!】

對此,小可愛的回覆更冷漠了:【哦,好像是有這麼個人吧,沒印象。】

躺在床上敲手機的粥粥:“………”放下手機,再一次的陷入了蜜汁沉默。

總感覺,他做的這些事情,小可愛,似乎,真的,完全不,在乎,呢。

蘇舟:“………”嗯,這樣的小可愛也很可愛啊,他更喜歡了:)

而最後一件事嘛……

蘇舟遇到了一個球員,這個球員有些特殊,因為,他好像和蘇舟一樣。

――這個球員,似乎只有一個人。

――這個球員,他所使用的健身房非常狹小,單一的各式運動器材,恰好擺滿了一小個屋子。

並且,這個球員,他似乎同樣沒有隊友,只能在賽前與發球機相伴度日。

發現這名球員,是一個意外。

那是發生在星期三晚間的事情。

人與人對打的乒乓聲、人與機器對打的乒乓聲――凡是時常接觸乒乓球的人都知道,從擊球的聲音到擊球的頻率,球檯對面的存在,究竟是人還是機器――這是憑藉人的耳朵,就完全可以清晰分辨出的不同的東西。

球員們所需要的健身房與乒乓球室,被統一設定集中在了幾層樓中――這是酒店刻意做出的安排分配,因為酒店本身的建材,並沒有用上最最上好的隔音材料,而擊打乒乓球的聲音,在大多數時候都分外安靜的旅店中,實則大到了有些刺耳的地步。

為了不打擾到其他正常入住的旅客,也為了讓明星球員們免於球迷的熱情騷擾,在比賽期間,酒店一方特意將球員們所住的樓層、以及訓練所用的樓層,和其他的正常旅客們完全的隔離開來。

那是星期三的晚上了,結束了一天的常規訓練,蘇舟特意晚留了一會,他並不是要在比賽臨近的關頭,給自己增加額外的訓練,這樣的做法一般只會給自己的肉體增添負擔,卻起不到什麼明顯的效果,無異於是臨時抱佛腳。

――他的“加訓”專案是發球,並不會給自己的身體帶來過多的負擔。

中國隊專屬的乒乓球室內。

一個裝滿了白色小球的塑料盆,被蘇舟擺在了球檯正手位的位置。

他的對面既沒有對手,也沒有發球機,只有著一個用來接球的巨大球網,將整個半臺全部覆蓋。

蘇舟的膝蓋微微彎曲,他雙眼平靜的盯著手心,白色的小球被他託在了左手的掌心之中。

他的右手拿緊了球拍,黑色的膠皮朝上,球拍的頂端位置,靜靜的停滯在了他的左耳邊緣。

――這是一個反手發球的動作。

蘇舟在腦中一遍又一遍的模擬著之前的發球,失敗的、比較成功的、有所變化的……

然後――

他高高的將球拋起,又在同一刻右腿高抬!

繼而,在乒乓球下落的同一時間,右腿借力,狠蹬地面!

咚――!

嗖――!!

腳踩地板與膠皮摩擦小球的聲音互相覆蓋,相互重疊!

經過黑色拍面的摩擦,乒乓球帶上了極其劇烈的旋轉,在蘇舟的半臺彈一下、飛過球網、再彈一下――

旁邊,放心不下蘇舟,因而陪著蘇舟留下的隊醫發出了一聲驚歎:“很好的發球!”被乒協派遣來的隊醫,不可能是一個對乒乓球一無所知的球盲,正好相反,許多年來,他一直都在關注著世界各地的乒乓球賽事,對這項在中國略顯頹勢的運動喜愛至極,他有些興奮地說,“我站在場外都能看得出,這一球真是的轉極了!就是這一球吧!之前你在英國的倫敦賽時發出的球,讓古董先生直接打飛的那一球!”

隊醫的情緒非常高昂,卻發現被他誇讚不已的當事人並沒有露出任何開心的表情,反而正皺著眉,低頭盯著自己的手腕,再抬頭看看已經落到對面球網裡的小球,繼而時不時的比劃兩下拍子,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然後再拿一球,繼續練著……

相處了好幾天了,這還是頭一次,隊醫打從心底的感受到了這名年輕小將的認真。

隊醫並不是一名偽球迷,他可以大言不慚的說,這一招的發球質量絕對可以打個9.9分!

但是,他們的中國小將,明顯並不滿意。

蘇舟當然不滿意了,這一球的質量是不錯,但是和他理想中的“l”形發球還相差甚遠,這無疑是一條壞消息。

但是也有一條好消息。

經過了在中國與發球機相親相愛的三個星期,又經過了在慕尼黑與發球機繼續相親相愛的一個星期――

蘇舟在乒乓球上的天賦是毋庸置疑的,尤其是當他拿出了120%的精力,專門去研究某項技術的時候。

先前,在他反手發球的時候,由於刻意的追求“l”形發球,總是會下意識的抖抖手腕――這一個壞毛病,總算是被他治的差不多了。

雖然吧,乍看之下,“l”形發球所使用的,也是非常正常的反手發球的姿勢――換句話說,“反手發球”的動作與“l”形發球的動作是無比相似、甚至幾乎是完全一樣的。

然而,就是那一絲的不同,造就了一項新技術的誕生。

這一絲的細微區別,就在於“手腕的輕微抖動”。

由於兩者的發球動作太過相似,常人――比如說正在旁邊陪著他練球的隊醫,根本無法鑑別出兩者的區別;如果想要準確的捕捉到兩者的不同,或許要麻煩攝像機開個三倍慢速,還要再拉個近鏡頭。

但,無論怎麼說,他已經可以在比賽中放心的使用反手發球了。

這無疑是一條好消息。

而現在的蘇舟,練習的是他只發出過一次的“l”形發球,並非是反手發球。

星期三的晚上,蘇舟加練的有些晚,在隊醫的一再要求下,他終於結束了在發球方面的加練。

與隊醫在門口道別,順著長廊,蘇舟向著電梯口走去,他住的房間還要再向上兩層。

走廊上非常的安靜,各個國家對隊的球員們,最晚的,大概也在半個多小時前就結束了訓練。

――蘇舟本來是這麼認為的,直到他隱約聽到了什麼“乒乒乓乓的”的聲響。

這裡正好是一處丁字形的長廊交叉口,往後就是他剛才訓練的房間,往前就是電梯所在的地方,往右………

心中好奇,蘇舟尋著聲音走了過去。

乒、乒乓、砰――砰――砰!

聲音越來越清晰明了,終於,蘇舟藍白色的球鞋,停留在了一個房門的入口。

很湊巧的是,在他剛剛頓住腳步的時候,房內的擊球聲,也在同一時刻就停了下來。

房門是完全實心的,房外的人看不到房間內部的模樣。

突然敲門的話,好像有點不禮貌。

粥粥琢磨了一下,他只是對這麼晚還在訓練的球員心生好奇,但自己的無故訪問,貌似也有點犯傻……

就在這時,房門被人從內部推開了。

蘇舟站在房門前,冷不丁的便被開啟的木門煳了滿臉。

“唔…!”猝不及防下,蘇舟捂住臉,踉蹌的後退了幾步,感覺自己的鼻尖一定被撞的通紅。

而門內出來的那人,絕對比蘇舟還要驚訝。

誰能想得到,這個點了,自己訓練室的門外,竟然還站了一個人呢?

“…%¥#&*%……”

粥粥捂著鼻子皺著臉,這一下有點疼,疼的他的眼角都泛起了生理性的紅。

而這個語言……蘇舟有點熟悉,不是西班牙語就是葡萄牙語,但是他聽不太懂。

“……i’m sorry……”這人看到了蘇舟茫然的臉,試著換了一種語言,“…are you ok?”

這句話就好理解了。

面前出現了一隻手,這隻手來自這個初次見面的陌生球員。

蘇舟的一隻手捂住臉,另一只手搭上了對方的掌心。

“我還好……是我的問題,站在你的門前。”鼻子有些痛,蘇舟的聲調有些奇怪,用英語做出了答覆。

蘇舟借力站起了身,試探著摸了下鼻尖。

…好的,沒流血,這種疼是肉疼,估計過一會就沒事了。

粥粥安心了,然後他抬起了眸,他發現這個人比他要高,如果他的視線放平,恰好到了眼前之人的鼻翼下方。

眼前的人有著漆黑的髮色,頭髮略長,用極細的髮圈盡數攏到了腦後,蘇舟找到了他這麼快就離開房間的原因,他的胳膊上搭著揹包的肩帶,仍然是穿著訓練時的短褲短袖,溼潤的額髮散開了幾縷,貼在他的臉頰兩側,他的下顎與喉結還綴著未幹的汗珠,髮色是亞洲人共有的黑色,但他的五官卻又有著分明的稜角,極為的深邃英俊,足以看出他歐美人的血統。

他似乎有些急切――這大概也是他連汗都沒擦,就提包離開乒乓球室的原因。

他再三確認了蘇舟並沒有什麼問題,便小跑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他的離開就如同他的出現,一樣的匆忙而唐突。

身後,蘇舟摸著鼻子,眼光卻是停留在了閉合的門把手處。

這個酒店的房間,全部採用刷卡進入的方式,人一旦離開房間,房門便被自動帶上,除非刷卡,無法再次進入。

蘇舟無法進入這個房間看看,但是……

想著方才聽到的擊球聲響,還有剛才一閃而過的景象………蘇舟的目光,落在了已經空無一人的長廊盡頭,若有所思。

…這個房間很小,還配有一臺發球機。

……就跟他所練球的乒乓球室一樣。

當晚,蘇舟回到房間,洗漱上床之後,開著床頭的暖燈,又給住在樓上一層的奧古斯特發了條訊息。

蘇舟:【嘿奧古dady,問個問題,這次的比賽,除了我,你還知道有誰是一個人參加的嗎?這個國家只派出了一個人的這種情況。】

奧古斯特還沒有睡下,他回覆的速度很快,並且他也喜歡上了為蘇舟賦予一個專屬的稱謂:【抱歉,son,除了你這個特殊的一人球員,我並沒有讓我的精力過於分散………發生什麼事了嗎?】

蘇舟想了想,回了一句:【沒什麼,就是碰到了一個練習到很晚的球員,和我一樣,被分配了一個小小的健身房和乒乓球室,一個人孤零零的與發球機練習對打………突然有點好奇罷了,好了奧古dady,晚安好夢了:)】

星期四,蘇舟沒有特意再去找那一個“一人球員”,明天週五就是巴黎站的開幕賽了,他早已收到了具體的時間安排,他被分在了f組,第一天的上午與下午各有一場比賽,然後在第二天的下午,還有著小組賽的最後一場。

由於設定了種子選手的緣故,除去西班牙的隊長迭戈,f組中的其他兩名球員,一名是當今世界排名的第二十六名,另一名是世界排名的第四十二名,蘇舟調出了這兩人的比賽影片,觀摩之後,心中有了定數,應該說是比較穩了,沒有需要他過多關注的地方。

法國時間,星期四的下午五點鐘,賀錚終於到達了法國巴黎,在戴高樂機場下了飛機。

蘇舟在練球,無法去接機,只能不好意思的拜託了會開車的助理。

抽不開身的粥粥乖巧詢問:“不好意思,能不能麻煩你去機場接個人?”

“當然可以!請問是要接誰?有什麼特徵嗎?”相處了幾天,真切體會到了這位受到全國矚目的乒乓球天才,並不是那種眼睛張在頭頂上的驕橫天才,比起第一天,助理的態度要稍稍從容了一些。

蘇舟拿起汗巾,擦了擦不斷淌汗的脖頸,悄聲說:“……是錚哥。”

“誰?”助理有點沒反應過來。

“賀錚。”蘇舟的鼻尖綴著汗珠,黑色的瞳孔裡亮晶晶的,因賀錚的到來而充滿喜悅,“那個踢足球的賀錚,我已經將你的聯繫方式發給他了,麻煩你去機場接他一下好嗎?”

對此,其實是一個資深足球迷的助理小哥:“………”登時興奮了三度,對蘇舟的稱呼都頓時變了,“好好好!當然好!我一定把人安安全全的送到你房裡!我的舟啊!你就放心吧!!!”

注視著小哥興奮跑遠的背影,粥粥:“………”眨眨眼,我的舟,這又是什麼見鬼的稱呼?

當晚,等蘇舟訓練結束,回到房間時,卻發現――

助理小哥所言不虛,的確是把錚哥安安全全的送到了他的房裡,但是,嗯……

粥粥輕手輕腳的放下揹包,小心翼翼的走到床邊,悄聲蹲下。

……錚哥睡著了。

蘇舟湊近了一些,瞧著男人疲憊的睡顏。

――原諒他用了“疲憊”這個形容詞,錚哥看起來真的是太累了,眼下的青紫眼袋暫且不說,單看臉色,竟然給了蘇舟一種“飽經風霜”的錯覺。

……起碼要老了五歲。

心臟有點小揪起的粥粥:“………”好了好了,不打擾錚哥了,讓他好好睡吧。

為了不吵到賀錚,蘇舟抱起浴巾,不好意思的跑到了助理小哥的房間中,腆著臉皮,借房衝了個澡。

回到房間時,錚哥當然還是在沉沉的睡著。

唉。

又看了一眼賀錚的睡顏,蘇舟不禁在心中嘆了一聲。

錚哥只跟他說是把工作壓縮了,也不知道究竟是壓縮到了什麼地步……

真是辛苦他了。

“晚安啦,錚哥。”蘇舟小聲的在嘴邊喚了一聲,按下了開關,光源盡滅,一夜好眠。

第二天,當粥粥按時起床的時候――

…側眸一看,噫,錚哥還在睡!

至此,蘇舟面臨了兩個選擇。

一:把錚哥叫起來。

二:不把錚哥叫起來。

現在的時間是早上七點……

粥粥斟酌了下,上午的比賽不難打,沒有什麼觀看的必要,和迭戈的比賽是在下午,錚哥至多也就睡到中午吧,所以,嗯……

悄悄的帶上了門,心疼錚哥的粥粥選擇了無人叫醒。

早晨八點,乘坐統一的大巴,蘇舟等人換上了統一的大紅色中國隊服,到達了巴黎中心體育館。

每個體育館的構造都大同小異,而對於乒乓球賽事的安排,也同樣是用一塊又一塊的廣告隔離板,將巨大的場地劃分成了一個個整齊的長方。

比起其他各國的國家隊所列出的隊伍,只有著代理教練與蘇舟兩人的中國隊,似乎顯得有些可憐。

這是蘇舟第二次站在正式的國際賽場上了,他摸著大紅色的外套衣角,比起之前在英國倫敦站的時候,心中的激動似乎少了幾分。

法國乒協的主席站在前方,對著話筒發表例行的開賽感言。

這些話聽多了,就跟每年開學典禮時的校長發言沒有什麼兩樣。

蘇舟挺直了腰板,拉鍊一絲不苟的拉到了最最上方,雙手平放在長褲側面,顏好腿長身材好,在精神面貌上非常加分,但如果仔細看去,就會發現他的眼神有些遊移不定,像是探索中的鐳射燈光,在場中四處搜尋著什麼。

理所當然的,蘇舟看到了不少老熟人,而且……

…蘇舟忽然睜大了眼。

他又看到了那個黑髮的外國人,就是那天開門撞到他的那個,而且……

……這個人似乎比中國隊還可憐。

粥粥這邊,起碼還有著一個代理教練陪著他,兩人站隊。

而那個人……

……竟然是真正意義上的“孑然一身”,與身旁至少都是六、七個人的隊伍比起來,他就在那處站著,只有他一個人而已。

抽獎章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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