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川忽然發覺我在看他,唇邊的笑頓時如驚鴻照水般一閃而逝。

轉過頭,夜川傲然地看著我,冷冷地道:“狐狸,你最好不要喜歡我!”

我訝然,復氣結。適才的一點兒溫情與理解,剎那間化為雲煙。

我冷笑道:“夜川,是誰給你這樣的驕傲和自信,叫你以為全天下的女子都會喜歡你?你放心好了,我喜歡的男子,有這世上最溫暖最燦爛的笑容!絕不似你,又冷漠又自私又殘忍又無情又陰沉又可怕……即使這世間除了你再無別的男子,我也決不會喜歡你——”

夜川唇角勾起一絲無謂的輕笑,淡然道:“聽你這麼說,我心甚感欣慰。”

他的無謂與淡漠令我越發忿怒。我轉過身,沿著寬闊的街道向西南大步行去,再不看他一眼。此刻,只想與這個不近情理、叫人生氣的男子離得越遠越好。

這一路雖然仍見人來人往,卻到底不似適才鬧市擁擠。不一會兒出了西城,向南再走一段路,看到一座如同城門般巍峨的大門,連著一排如同城牆般厚重的牆壁。

此處人跡稀少,並有幾名全副武裝的衛兵在門下站崗,想來便是祖龍城的軍事重地——軍營區所在。

我向門下衛兵打探道:“請問虎嘯風虎先鋒可是住在這裡面?”

衛兵們驚疑地看了看我,其中一名狐疑地問道:“你是誰?找虎先鋒何事?”

“他是我師兄,麻煩你通報一聲,就說雪顏來找他。”

那衛兵道:“虎先鋒現今不在祖龍。姑娘可先留下名帖,待虎先鋒回來後我自會交付於他。”

我愣了一下:“什麼名帖?我沒有。他到哪裡去了?什麼時候回來?”

那衛兵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這卻不方便告訴姑娘。姑娘既沒有名帖,便過段時間再來吧。”

看衛兵的神色,我知道再說無益。只得轉過了身,漫無目的地向前走去。

過段時間——這段時間是多久呢?而這段時間,在這陌生的、偌大的祖龍城,我該到哪裡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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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前面無盡的、縱橫的長路,心中忽然充滿了落寞和迷茫。

要是有重英在,該有多好……我竟不由自主地這樣想。

“先找個客棧住下。”夜川忽然在我身後道。

我沒有理他,卻開始留意街道兩旁有沒有掛著“客棧”招牌的院落。

夜川繼續在我身後慢悠悠地道:“祖龍城最好的客棧是城南的龍鳳閣,又清淨又舒適……你要不要去那裡住?”

我摸了摸重英贈的包裹,鬱悶道:“不知道這些錢夠不夠住到師兄回來?”

夜川道:“這些錢把整個兒龍鳳閣買下也夠了……那小子委實對你不錯。”

聽到包裹裡有這麼多的錢,不覺心情好過了許多,欣然道:“那便去龍鳳閣住。”

這次是夜川在前,我在後。穿過無數街道,走得暈頭轉向之際,一片清幽的水塘和一扇華麗的硃紅大門忽然出現在眼前。

“到了。”夜川簡短地道。

龍鳳閣裡早有人迎了出來,是個人族的中年婦人,並帶著幾個清秀的丫頭。

婦人身材略肥,年紀雖已不輕,面容卻光滑白淨。見到我們,風韻猶存的眉眼間全是笑意。

“兩位客官,是住店呢還是用餐?”婦人的聲音中也滿是笑意,熱情得叫人覺得真是來對了地方。

夜川卻還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淡淡吐出兩個字:“住店。”

婦人的笑意越發濃重,邊領著我們向客棧裡走,邊熱情地道:“兩位是要一間客房呢還是兩間?”

我眼前一暈,金星亂冒,忙道:“兩間。”

婦人回頭看看我,又看看夜川,笑得意味深長,令我渾身如長了芒刺般不自在。夜川卻毫不在意,一徑向裡走去。

穿過描著金絲穿花牡丹的紅木屏風,又穿過一個隔間,我們從前廳來到後院。

後院相當寬闊,院子四面載滿花木,中間有一個長方形的荷塘。只是現在還不是荷花開放的季節,只有幾片葉子靜靜浮在水面上,望去倒也清新可喜。

荷塘邊有幾座竹木涼亭,每座亭下皆有石桌石凳。夏日坐在這裡觀荷喝茶,想必是件賞心樂事。

院子兩旁各有兩層樓宇,後面又有幾進小院。夜川並未在這院中多作停留,徑直向後面小院走去。

到了最後一進小院,婦人搶上前來,先夜川推開了小院的門道:“公子好眼光!這院子裡有本閣最好的客房,向來都只留於王公貴戚夏日消閒乘涼。”

夜川自袖中拿出一錠黃金,扔與那婦人道:“叫人將這裡打掃乾淨,然後不要再來打擾。”

婦人接過金錠,笑逐顏開地連聲答應著,向身後的丫頭道:“還不快去叫人來打掃。”

丫頭飛跑著去了。

我們站在院中,但覺這院子與外面的富貴氣象迥然不同。

院子中央也有一方荷塘,卻是不規則的形狀。池畔修竹亭亭,一帶假山意態天然。一股流水從假山上落下,並有藤蔓雜花點綴其上。一間涼亭,既清幽又風雅。

站在這裡,不像是站在客棧中,倒像是站在哪個山林高士的小園之中。

我們即將入住的客房,掩映在假山花木之後。看不見房門,白壁雕花窗卻露出半形,兀自動人心扉。

我很歡喜夜川選這樣的地方來住,不單可以叫人忘了旅途風塵勞頓,還可於山石亭臺間練劍修行,不受外間噪雜所擾。

婦人帶我們繞過假山,走進房間。房間裡佈置得精美雅緻,幾不輸於妖族狐月公主的沐月閣。

婦人臨去之際問了我和夜川的姓名,叫身邊丫頭小心登記在冊,而後退了出去。待婦人走後,我和夜川一人一間在這小院中住下來。

院中假山上,流水淙淙落入池中。聽去猶如琴絃輕撥,玉落珠盤,煞是怡人心神。

我解開重英所贈包裹,內裡除了許多金錠,還有些珠翠玉飾。攤在面前流光溢彩,耀人眼目。

我隨手抓了一把拿到隔壁給夜川,還他適才給龍鳳閣掌櫃的錢。

夜川看著我,眼中詫異之色一閃而過,隨之淡定地道:“放著吧——你需要什麼東西,我叫人去給你買。”

我想了想,似乎也不缺什麼,便道:“等我想起來再告訴你。”

出了夜川房間,但見天際日影西沉,荷塘池面金波閃爍,已是傍晚時分。

往日和重英在一起時,應是熱熱鬧鬧地用著晚餐,聽重英天南海北地說些人間趣事。

而此時和夜川宿在這小院中,因他吩咐了不許人來打擾,便沒有人送晚餐來,也沒有人叫我們出去吃飯,於是便覺那日影移動的無比緩慢起來。

無聊中取出師父留下的引鳳琴來彈。許久沒有碰過琴絃,此時輕輕撥去,觸手清音流徹,倒是頗能慰得幾分寂寞。

彈了會琴,天色暗下來,心中漸漸忘了寂寞這回事。

站起身,將琴掛在牆上。到院中繞著池子假山散了會兒步,月亮升起時回房打坐。息去心中雜念,叫自身靈氣與月華相接,以汲取月之精光微露。

此處雖比不得深山靈境,然於鬧市中覓得一方清幽所在,亦算極其難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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