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料中的懲罰很快便已到來。

將近正午的時候,紫諾前來傳信,說翼若將軍請我到將軍府去一趟。

將軍府的大廳裡已然先到了許多人。斂雲、麗錦、驚雷、向暖都在,除了他們之外,還有其他的一些人。

翼若將軍依然面含笑容、和藹親切得像在一場朋友之間的宴席上。然而,我卻第一次從這笑裡看出了將軍的威儀。

我緩緩行至翼若將軍面前,微微躬身行了個禮。

“雪顏,你知錯嗎?”翼若將軍似笑非笑地向我問道。

“雪顏知錯,請將軍責罰。”我平靜地道。

“將軍,你看看她這態度,哪裡像是知錯的樣子!”麗錦在旁忿忿然氣勢洶洶地道。

翼若將軍揮手止住了麗錦的話,對我道:“你因情誤事,抗命不遵。若依軍法,本該罰你杖刑一百,禁閉三年,並免除全部軍階。但念你乃祖龍援軍,非我族人,故只降你軍階一級,免去杖刑,禁閉七日,你可有話說?”

“多謝將軍,雪顏無話可說。”我淡然解下腰間神英勳章,垂首擎於胸前。

斂雲代翼若將軍接過神英勳章,仍將先前我曾拿過的那枚神淵勳章放在我的手裡。

麗錦在旁滿臉不忿之色,卻懾於翼若將軍在前,忍耐著不敢多言。

翼若將軍命斂雲帶我至軍中監牢。斂雲對我伸出一下手,冷冷地道:“雪顏姑娘請——”

我隨著斂雲走出將軍府,在前往軍牢的路上,看見夜川悠閒地靠在一棵大樹上,似乎在等我,又似乎只是在看風景。

斂雲停下腳步,抿緊了嘴唇,戒備地看著夜川。

我亦停下了腳步,望著夜川眯起眼睛道:“你在等我嗎?”

夜川收回了看風景的目光,淡漠地停在我的臉上,閒閒問道:“你真的要接受這莫名其妙的懲罰嗎?”

“這是我應得的,”我微笑道:“這懲罰已經很輕。”

夜川不能理解地看著我,皺了皺眉頭,帶著一絲警告道:“狐狸,你最好看清楚,積羽城並不適合你繼續留下去。”

也許我的確不適合積羽城,這裡的人崇尚的是規則和理性,而我們妖族,從古至今崇尚的都是無拘無束的自由。

然而,在天翊給了我那樣溫情脈脈的清晨後,我怎麼可能離開這裡,離開羽族?

他說:小狐狸,無論如何,我很高興你終於來了。

為他這句話,莫說只是短短的七日監禁,便是三年五載,十年八年,我亦會安然接受。

我想著天翊的話,眉梢揚起笑意,對夜川道:“我不會離開積羽城,我會儘快叫自己適應這裡的一切。”

夜川眉頭越發緊鎖,瞳孔裡跳躍著隱忍的火焰,冷聲道:“為了一個不愛你的人,如此卑微,值得嗎?”

我看了一眼斂雲,當著斂雲的面,究竟不能大大方方地承認我只是為了天翊留在積羽城。於是斂了笑意,換出一臉正色對夜川道:“我不為任何人!只是作為祖龍派來的援軍,自該以身作則,遵守羽族的軍規。”

“呵呵。”夜川用一聲玩味的笑回應了我的大義凜然。

我心裡暗暗尷尬了一下,轉頭對斂雲道:“咱們走吧——”

夜川眯起眼睛看著我們離去,我沒有回頭。

羽族的軍牢在軍營東北角,是一所高大而厚實的青灰色密封建築。

當身後沉重的鐵門“咣噹”一聲關上,我的眼睛好一會兒才適應了牢中的昏暗。

牢中關押的犯人並不太多。羽族之人形貌輕盈,但為人卻多嚴謹理性,很少會無故觸犯軍法,所以羽族的牢房裡顯得有些空空蕩蕩。

不知是否出於對我的優待,我被關押在了軍牢深處一間單獨的牢房內。牢房角落處鋪著些散發出淡淡黴味的稻草,除此之外,只有四面暗淡的牆壁和一盞小小的燈。

斂雲公事公辦地將我交於獄卒,而後面無表情地對我點了下頭快速離去。

我在稻草上盤膝坐下,打量了一會兒四周,但覺入眼的一切皆帶著種陰沉的顏色,不能使人起愉快明媚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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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索性閉起了雙眼,想那能使整個世界瞬間變得溫柔燦爛的人,想他在曉月下凝注著我的眼神……漸漸地,這黑暗陰沉的牢房,似乎也透著春風般怡人的氣息了。

牢房裡的生活不分朝夕,如果算著每天的飯時,本來也可以不把日子過得迷糊。但是在嘗試過兩次難以下嚥的飯菜後,我便不讓獄卒再送飯過來。

其實倒也不是說飯有多難吃,而是置身於這樣的環境中,看那飯菜似乎也染了陰沉發黴之氣般,只要能夠不吃,我總是不吃的。

何況,送飯的獄卒進來的時候,總是打擾到我入定般的沉思和半夢半醒的幻想。

當外面的世界無法使我舒心,閉上眼睛時,我自會看到另一個不一樣的世界。

這樣的日子不知過了多久,那日,無盡的昏暗中忽然傳來一個明朗的腳步聲。我有些不情願地微微睜開雙眼,卻驚訝地看見獄官正引著天翊朝這邊走來。

我揉了揉眼睛,又睜大了眼睛,終於確定這一次不是夢裡的情景。我緩緩站起身,顧不得有些麻木的雙腳,只把眼睛痴痴地望著走近前來的天翊。

“咣啷”一聲,獄卒在獄官的授意下開啟了牢門上的鎖。門開處,天翊一彎腰走了進來。

陰暗的牢房剎那間變成了陽光閃耀的湖岸,清新、燦爛,有青草和野花的香……

獄官和獄卒倒退著躬身離去,天翊暖暖的眼神柔和地籠罩著我。良久,他低聲問道:“小狐狸,你過得怎樣?”

本想告訴天翊,我過得很好。可喉中卻像被什麼卡住了似的說不出來話。心中明明萬分歡喜,卻不知為何突然間流下兩行淚水。

天翊眼中滿含憐惜,自袖中取出一條雪牙色的細薄絹帕,輕輕為我抹去眼底淚痕。

“小狐狸,你受苦了……”

我使勁搖搖頭,好半天方能發出聲音,“天……殿下……我……我很好……”

天翊唇角輕勾,柔聲道:“你叫我天翊就好。”

我點點頭,自袖中取出繡著“洛”字的淡青色錦帕,雙手捧於天翊道:“還你的東西……”(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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