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風似也看出了嵐楓的異樣,走過去將手搭在他腕上試了下脈息,道:“毒已盡解,只是氣息尚有些不穩,調息片刻便自無礙。”又轉頭對破山和琉璃道:“你們也坐下將體內餘毒逼淨。”

破山和琉璃依言坐下運氣逼毒。我雖未中毒,但久離飲食,亦覺精力不濟,便也坐在嘯風身邊調息養神。

琉璃坐了一會兒便有些坐不住,站起身自言自語道:“肚子有些餓,不曉得還有多久才能吃飯?”

破山介面道:“我也餓了,咱們到外面找些吃的東西吧,看看樹上有沒有果子之類的……”

破山的話剛說完,忽聽得外面一陣腳步聲響,不一會兒理澤出現在門口,身後還跟了幾個手提飯盒的族人。

理澤一邊命族人將飯盒中的飯菜取出放在桌子上,一邊向我們致歉道:“族中事務繁忙,未得閒暇,叫諸位久等了。”

我們從地上站起身,除了琉璃外,皆無人落座。

理澤似乎明白眾人心中顧慮,微微一笑,在桌邊坐下,舉箸依次嘗了桌上菜餚,道:“諸位還不放心麼?”

嘯風哈哈一笑,走過去坐了下來。嵐楓和破山也跟著過去坐下,琉璃餓得已顧不得禮貌,迫不及待地動手吃起來。

琉璃吃了一會兒,發現眾人俱在看她,不由詫異地放下碗筷道:“你們怎地不吃?看我做什麼?”

破山悻悻然瞥了理澤一眼,小心翼翼地向琉璃問道:“你感覺怎樣?”

“我……我感覺還沒吃飽。”

“不是問這個。我是說,你有沒有覺得胸悶,透不過氣,真氣提不上來……或者其他什麼不好的感覺?”

琉璃深深吸了口氣,又試著提起全身真氣,忽然“啊喲”一聲撲倒在桌邊,捂著肚子道:“好疼——”

包括理澤在內,眾人臉上遽然變色。

嵐楓和破山同時衝向琉璃身邊,嘯風厲聲喝道:“理澤頭領!”

我的劍在嘯風話聲未落之前,已指向理澤後心。

理澤帶來的幾個族人慌了神,同聲叫道:“休傷我家頭領——”

哪知琉璃卻突然抬起頭,“嘻嘻”一笑道:“騙你們的了,我沒事。你們幹嘛這麼緊張?好像有人會在飯菜中下毒似的。”

大家一聽,頓時松了口氣。嵐楓責備道:“你這丫頭,怎能如此淘氣!”

破山拍著胸口道:“你可嚇死我了。”

嘯風皺眉怒聲道:“琉璃,這是開玩笑的時候麼?”

我尷尬地收回了劍,囁嚅地向理澤說了句:“抱歉。”

琉璃無辜地道:“我看你們那麼緊張,就忍不住跟你們開個小小的玩笑嘛……”

嘯風嘆道:“罷了,大家且坐下吃飯。”

於是眾人重新落座。

我道了句:“我不餓。”便要離開廳中。

嘯風叫住了我:“小顏——”

我停下腳步,聽嘯風說道:“此時距月初幻境顯現之期還有半月有餘,你這般不飲不食,身體如何承受得住?何況到時開啟兩界之門,全賴你一人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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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嘯風說的有道理,我並未修煉到不飲不食、完全餐風飲露的境地,十日間不進飲食,已覺飢腸轆轆,無精打采。然而想起仁藉老者所言,想起靈牙族頭領伯堯墜落湖中的情景,想起汩汩血流從人身上流出來,浸過岸邊泥土匯入湖水……我便無論如何不能對由那湖水做成的飲食有半分胃口。

我沉默著,有些為難和猶豫。

理澤不解的目光落在我臉上,溫言問道:“雪顏姑娘為何不肯食用我們的東西?”

嘯風代我答道:“我這師妹有些迂腐,她不肯吃沾了人血的東西。自那晚聽仁藉老者說血湖為鮮血染紅,血湖之水又是此界唯一水源之後,她便再不肯稍進飲食。”

“原來如此……”理澤既沒有嘲笑我的迂腐,又沒有因我嫌棄他們的食物而生氣,只淡淡道:“若雪顏姑娘實在不肯用血湖之水做成的飲食,我可以帶姑娘去一個地方。那裡有種血靈芝,亦可食用。只是距離此地路途遙遠,需穿過草原,再翻過幾十座高山,來回怕要兩三天時間。”

“請你帶我去。”我毫不猶豫地道。相比要吃沾了人血的食物來說,兩三日的跋涉算得了什麼。

嘯風歉然地道:“那就有勞頭領了。”

理澤從座上站起身道:“我先去安排下族中事務,稍後便來帶雪顏姑娘前去。”

我點點頭:“多謝頭領。”

理澤這一去,直隔了兩三個時辰方才回來。其時天色已近黃昏,嘯風本要叫我們明日再起程,理澤卻道族中事務繁多,還是早去早回為宜。

琉璃在此地甚覺無聊,聽得我們要遠行,忍不住興奮地道:“二頭領,你要帶雪顏姐姐去的地方好不好玩?能否帶我一起去?”

理澤道:“此界無有江河溪流,我們要去的地方便連一棵樹木亦無,日中豔陽當空,熱不可耐,夜裡卻又冷風如刀,寒氣侵骨……你說好不好玩?”

琉璃張大了嘴巴:“一棵樹木也無?那一點兒也不好玩,我不去了。我還當樹上有什麼好吃的果子呢。”

理澤微微一笑,復對嘯風道:“族中諸事,我已安排仁藉叔叔處理。若族中有人生事,還望先鋒協助仁藉叔叔一二。”

嘯風道:“頭領放心,早去早回。”

理澤將目光轉向我道:“走吧——”

於是我們在黃昏時,踏上了尋找血靈芝的道路。

那片草原真的很大,彷彿永遠也走不到頭似的。

理澤說它的名字叫惘然草原。不知道這個名字,是諸神在造出這片草原時給予它的?還是後來的居民們,走在這片漫無盡頭的草原上時,心頭滿是惘然,是以不自覺地叫出這個名字。

此界中沒有曆法,卻也會根據日出日落、月圓月缺辨別時間。

但時間對於生活在此的人並沒有太大的意義。有限的資源,限制了一切豐富與擴充套件的可能。人們必須以最純樸最原始的方式去耕作勞動,以保證貧乏的資源不被過早用盡。

除了勞作之外,人們便分族結派,相互攻擊,製造仇恨。

既然生育繁衍無法控制,人們便以此來限制生命的發展對自然資源的吞噬。

所以戰爭和仇恨有時候看似壞事,卻也是一種不得不為之的救贖手段。(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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