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未來的自己咬的?

阿夏皺了皺眉,手指從他嘴唇上輕輕撫過,想了一下道:“我為什麼要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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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你忘了這時候的事,還特別傲嬌,死不承認喜歡我。”

“那你有沒有咬回去?”

“我又不是狗。”陸安笑道,睏倦如潮水般襲來,他攬了攬阿夏肩頭,“睡吧,一切都會好的。”

一切都會好的,陸安相信這件事。

阿夏睜著眼睛毫無睡意,一條腿搭在他腰上,裹了裹被子,不知道明天在何處。

末世本該是絕望的,但不知道什麼時候,陸安給了她希望。

這應該是十幾年來,她度過的最安逸的時光。

可是陸安也要走了,不知道能不能堅持到春天到來的那一刻。

她長嘆一聲,摸了摸陸安的臉,伸手將他摟過來,像摟住了全世界。

隔壁房間裡,趙錦鯉睡夢中撓了撓背後,小小的羽翅正逐漸豐滿。

深夜,窗外一片寂靜。

經過幾天的清理,幾人住的地方已經不再那麼荒廢,碎磚爛瓦在春夏會積攢很多小蟲子,都被他們提前收拾掉,用鋤頭簡單整理成平地。

遠處倒塌的房屋還沒有空徹底整理,那是一個比較大的工程,需要慢慢來。

從何清清所在的河裡向這邊看,幾個人住的院子有了人氣,周圍還是破破爛爛,廢墟與文明同在,倒塌的房屋與收拾乾淨的院子涇渭分明,他們繼承了山民的遺產,在末世後又重新建設這偏僻一隅。

陸安抽空又回了之前住的鎮子幾次,把沒帶完的物資都零零散散帶了過來,然後把飛行艙落在遠處一個角落裡,防備著以後萬一出什麼意外,趙華他們還能再用。

河邊有一棵大樹,很多葉子落下來,有些凋零,何清清最喜歡趴在這邊,尾巴垂進河裡,用手拄著下巴看他們一點一點幹活,小錦鯉也沒有閒著,揹著屬於她自己的小竹筐,撿一些零碎的垃圾。

“背後癢。”

“我幫你撓撓。”

何清清很喜歡幫小錦鯉撓後背,柔柔軟軟的羽毛摸上去很舒服,她用指肚貼在趙錦鯉背後上輕輕揉搓。

給陸安他們十個膽子也不敢,生怕她指甲一失誤就給戳個傷口。

在被何清清撿到後,趙錦鯉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讓陸安他們以為她是一個啞巴,隨著時間過去,她逐漸變得越來越像一個小孩子。

雖然對她以前的生活好奇,但是何清清和阿夏,還有陸安,甚至趙華,誰也沒提起過以前的事,沒有試圖問她。

不用問也知道,那時的生活並不怎麼美好,能忘記還是忘記最好,小孩子總是忘東西很快的。

“寶貝,你會飛嗎?”何清清把手伸進她後背的衣服,摩挲著那柔軟的羽毛問。

“不知道。”趙錦鯉人小小的,翅膀動了動,她從沒試過。

現在天冷,翅膀都藏在棉衣下。

陸安遠遠看她們兩個湊在一塊,搖了搖頭,這幾年最不像人的,第一是何清清,第二是小錦鯉,第三是趙華,然後是陳志榮,阿夏,最後是他。

但是放在這個大環境來說,他和阿夏最不正常。

當世界變了模樣,他們沒有跟著變的,便成了異端。曾經正常的人都死了,勉強活下來的這些人,變成了新的正常。

大樹下面,一大一小不知道說起什麼,小錦鯉親了何清清臉頰一口,何清清哈哈大笑。

“她都沒親過我。”趙華酸酸地出聲。

“你把臉洗乾淨行嗎?”陸安瞥他一眼,這傢伙屬於末世裡的災民土著,身上從沒有乾淨過。

阿夏原本也是不太在意的,後來睡一塊時間久了才越來越愛乾淨。

“整那麼乾淨不還是要髒?”趙華扭頭走了,和陸安這傢伙說不通。

“你活著還總會死呢。”

陸安朝著他一瘸一拐的背影吐槽。

陳志榮的頭髮掉了好多,不過身體機能在下降很多後倒是穩住了,沒有到臥床不起的地步,整個人瘦削了不少,單薄的身子彷彿一陣風就能刮跑。

好在現在是冬天,衣服穿的厚,看上去勉強能撐起一點,等到天氣回暖脫下棉衣,可能就瘦成竹竿了。

“你情況好像不太好。”陳志榮看出來,陸安好像一晚上都沒睡似的。

這種情況持續有一陣了,一開始他還以為陸安抱著即時享樂的想法,不管以後怎麼樣。可是他發現阿夏不會出現疲累的模樣。

“你說我情況不太好?”陸安瞅著他,這個傢伙才是看起來不妙的樣子。

陳志榮有點尷尬,確實,和陸安比起來,他更像快死掉的樣子。

“我是說和之前比起來,當初你一個人就能挖個水渠出來。”

陸安和阿夏長途跋涉的事他並不知道,那時是為了找太陽,灰塵遮蔽了天空,同樣遮蔽了空間站的監測。

不然他們會發現,陸安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冒出來的,好像莫名其妙,不用吃喝,就帶著阿夏上路了。

陸安開玩笑道:“我可能需要冬眠。”

“瘸子也是這麼說的。”

陳志榮搔搔頭,又抓下來幾根頭髮,“我可能快死了。”

“有什麼需要幫你的?”

“沒有了,空間站都掉了,其實我也該一起死在那兒,僥倖逃過一劫,算是白賺的吧。”

陳志榮嘆了口氣,經過這些日子的思索,他忽然茅塞頓開,有點像一個賢者。

冬日裡不颳風的時候,遠沒有之前那麼冷,陳志榮站直身子捶了捶腰,抬頭望一眼太陽,看時間差不多,便準備去燒火。

陸安也跟著烤火,末世裡的環境這些人一年一年過來,早已習慣,他卻沒那麼容易適應,總會覺得冷,而且睏乏。

“你們在上面時的計劃是什麼?地面上這麼多怪物也不清理一下。”

“是打算清理過,但是沒那麼容易。”陳志榮搖了搖頭,“全世界都這樣,能清理多少?”

“所以你們在等?”

“之前倒是有過一個六日凌空計劃,但是被我們三號空間站否決了,那時候一半人同意,一半人反對,我們是最後一票。”

他還有點慶幸,如果當時同意了,那麼他可能也沒機會苟活。

陸安瞅著他半禿的頭頂,問道:“六日凌空?”

陳志榮往灶臺裡塞了一把稻草點火,道:“對,之前不是有五個空間站嘛,每個站都再延伸出……嗯……用你能理解的話來說,巨型的反光鏡,空間站和延展出的共同組合成一個大鏡子,五個空間站一起,就像多出了五個太陽。”

陸安抬頭望了望那邊的三個空間站,想象了一下多出來五個超級反光鏡的後果。

“地球承受不了這麼多額外能量,你們更承受不住,不僅很多動植物會死,氣溫會升高,兩極冰川融化……最先受災的就是倖存下來的人和動物,然後氣候變化連鎖反應,會造成全球性的氣候災難,然後他們調整角度,把一些逃過災難的超強怪物定點打擊——”

陳志榮說到這裡頓了一下,似是想起什麼恐怖的東西,裹了裹衣服,往灶火旁湊近了一點。

陸安抬頭,眯起眼睛望向天邊,“現在他們依然可以。”

“對,依然可以。”陳志榮點了點頭。

中午時分,天邊掛著三個月亮,安靜而美好,陸安卻感覺到一陣發冷。

在毀滅這種事上,人類從來都是專業的。

“也就是說,三個空間站認為這個計劃不行?”

“嗯,因為還有很多倖存者。”

陳志榮望了一眼正從河邊走回來的小錦鯉,如果當初實行了的話,這些鮮活的……可以算作是人的同胞,可能現在都不復存在了。

“幸好。”陸安出了口氣道,“那掉下來的兩個,是支援的,還是反對的?”

“反對的。”

“……”

五個空間站各自為營,三派人互不妥協。

“淨化,進化,毀滅之後從頭再來,他們爭論了很久。”陳志榮仔細回憶了一下,苦笑道:“那時還有投票來著,那是剛開始的時候,還很民主,後來變了味道。”

“主要是陸地太恐怖了,你知道海里都有什麼嗎?”

陸安沒說話,他們生活在地面這個犄角旮旯,見過最恐怖的也就是從河裡露出來的大腦袋。

間接看到的,是差點把何清清當小魚幹吃掉的鯢——沒有見到,但是看何清清身上的傷口就能想象到它的模樣。

“怎麼就變成這樣了。”陸安嘆息道。

“病毒橫行,汙染肆虐,當初乾脆利落地毀滅,一切重來挺好。”陳志榮低聲道,他抬起眼看看瘸腿的趙華,還有像年邁的老人裹著衣服靠在牆邊的陸安,“你們是不是也這麼想?”

“在有小錦鯉之前是這麼想的。”趙華笑道,現在他不想了。

“累了,毀滅吧?”

陸安瞧了瞧阿夏,再望望遠空。

毀滅地面不算毀滅,連帶著空間站一塊,大家要死一起死才叫毀滅。

他好像知道阿夏為什麼要把他們弄下來了。

不過也只是猜測。

阿夏往鍋裡扔了幾塊肉,蓋上鍋蓋咕嘟咕嘟煮。

然後坐到一旁曬太陽,不參與他們的話題。

男人湊一塊經常都是這樣,大戰,毀滅,世界大事,以前如此,現在依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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