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呢,本來就是打算給我釀酒的地方。

那個時候咖啡館剛剛開始,我們兩個人都有著很好的想法和期待。

她做她的手衝咖啡,我釀我的酒,我們想把店做成一個真正有東西、有特色的地方。”

說到這裡的朱曉迪眼睛看著遠處,臉上帶著回憶的笑容。

但她臉上的微笑很快便消退下去,繼續說道——

“可好景不長,那樣做的結果就是根本賺不到錢。

每天店裡就來那麼幾個人,第一個月賺的錢剛剛夠交水電費。

我們也納悶,為什麼我們做得那麼用心,竟然無法在一個景區裡生存下去。

這裡可是有著全世界的遊客啊,難道真的沒人喜歡啤酒、沒人喜歡純正的咖啡嗎?

後來我們發現了一個非常簡單的答案,能這樣做的店,房子都是他們自己的。

他們不用交房租,你明白嗎?!這就是為什麼我上午去找你的時候,也討厭那個中介。

就是他們,讓那些本想用自己的房子做些有意義的事情的人,因為金錢打消了念頭。

讓那些想用租來的房子,想做一番事業的人,背上了沉重的房租壓力。

讓本應該多元化的景區,全都開著一樣的店鋪,賣著劣質的食物和飲料。”

說到這裡,朱曉迪抬頭看向了安易,然後嘆氣道——

“慢慢地,我們的目的從做一家有特色的店,變成了做一家可以生存下去的店。

悠菜開始做加了糖漿的咖啡和甜果汁,而我只能去廚房做簡餐。

我們吸引著最普通的顧客,賺著最笨拙的錢,離自己的初衷越來越遠。

我不能抱怨什麼,因為這個店是悠菜家裡給她錢做的,而我更像是這裡的寄生蟲。

也許我唯一的貢獻就是讓她賣了點廉價的啤酒,然後因為吸菸問題,給這裡改了一個名字。

最後竟然因為這個名字,讓這裡變成了一家所謂的有“特色”的店。”

朱曉迪用兩隻手比著引號說道。

“隨著店裡的生意慢慢地好起來,我們僱了廚師、僱了服務員。

我覺得自己的用處好像越來越小了,更可悲的是就連我生活的費用也是悠菜的這家店賺出來的。

我也明白為什麼悠菜不同意我在這家店折騰啤酒,因為就連我自己都不堅定。

我已經怕了,你明白嗎?我怕了。就像大多數成年人,我承受不起再失敗一次的代價。

即使我失敗,也不能連累悠菜。所以我想用我僅有的積蓄找一個地方,去做這件事情。

我知道這一切聽上去都特別幼稚,但是作為一個人來說,如果這輩子都沒有證明過自己,你會失去做一切事情的動力。

你會想方設法去做一些事情,讓自己還能體會到自己的存在。

你以為我揣著兜裡這點錢,在鎮子上瞎逛妄想可以找到一個地方,我不知道自己看上去很可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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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如果哪天,我連這件事情都不去做了,也許我就真的成為了那個死在二十五的凡人了。”

朱曉迪坐在地上的一堆雜物箱子上,眼睛看著面前的地面,無奈地說道。

安易聽完朱曉迪的話,微笑了一下,說道“在我看起來,你真的挺幼稚的。

我覺得你沒有做成的原因,不是因為生存或是房租。

而恰恰是因為,你太想證明自己了。你被自己的想象,迷住了眼睛。

你說你不想做一個凡人,但每一個人都是凡人,那些越是偉大的人,越明白這個道理。

也許哪一天你會成功,成為釀酒大師或是其他,但那並不是因為你特殊,僅僅是因為你幸運罷了。

永遠想著自己將成為什麼樣子,就只能活在未來。活在未來的代價,就是失去了你現在擁有的一切。

你看你擁有這個倉庫,而你卻想著租一個房子去釀酒。我想問,這兩個地方釀出來的酒有什麼不一樣嗎?

那些偉大的人,並不是因為擁有了一切才變得偉大。而是因為先做好了自己的事情,才擁有了一切。

照我說,你就應該在廚房的時候把每一個盤子刷乾淨、做好每一道菜。

到了晚上不是回你的房間,喝著好酒幻想未來,而是來到這裡釀酒。

悠菜不願意幫你賣,你就把酒送給客人,送都沒人要就自己喝,或者直接倒了。

那種人生都比你現在活得有意義,你不是想證明自己能做些什麼,你現在只是在證明自己還活著罷了。

你只是一艘看起來很努力的沉船,想給別人證明你還能跑得很遠,殊不知堵上窟窿才是當務之急啊。”

安易笑著,給朱曉迪講了一大串的道理。

朱曉迪用有些迷離的眼神看著安易,半天才說出一句“哇哦...”

然後她又站起身走了兩圈說道“我雖然很想反駁你,但是我知道你的經歷,我知道你是如何得到今天這一切的。

我只想說,你說的真他媽的對。我為什麼沒有想到呢?”

朱曉迪用一種疑惑的表情看著安易問道。

“也許是因為,你比我小幾歲,然後還沒有像我一樣再多換幾份工作,隨後再在家裡待兩年期望能憋出個一鳴驚人的專案。

最後轉頭發現,你的妻子負擔了你這幾年所有的生活費。你雖然在家,卻從未管過孩子。

然後你才慢慢開始意識到,因為你對自己不切實際的預期,耽誤了你自己和家人所有的生命。

即便是在那樣的時候,你還幻想著明天會更好,然後拿著錢去做一些不切實際的事情,等待著奇蹟的發生。

突然你的妻子病了,你不得不打工去償還醫藥費,還要自己一個人帶著孩子。

你開始後悔,為什麼沒有早點為這個家庭做些什麼,直到你的妻子去世,你都只能靠他媽的借錢看病...”

安易越說越激動,直到他再也說不下去,坐在了朱曉迪身邊低著頭啜泣著。

朱曉迪就呆呆地望著前面,眼睛裡也含著些許淚水。

安易轉過頭,用通紅的雙眼看著朱曉迪說道“這不叫證明自己,這只是在浪費時間!”

兩個人就這樣沉默著,空氣中的灰塵緩緩地飄動著,門外傳來廚房中遙遠的雜聲。

突然朱曉迪深吸一口氣,用手搓了一把臉,讓自己再次緩了過來。

“這樣吧,安易哥!我看今天時間也不早了,你應該還要接孩子,我今天把這個倉庫收拾出來。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對啤酒這麼感興趣,如果你願意的話,明天過來我教給你釀啤酒。”

朱曉迪起身,調整著情緒說道。

安易直起身子,也是長舒一口氣,才站了起來。

“沒問題,我明天上午會過來的。你可以用我這些酒花釀酒嗎?”安易問道。

“肯定可以的,質量這麼好,又這麼新鮮的酒花,一定可以釀出不錯的酒。”朱曉迪說道。

安易點了點頭“那我們明天見。”

說罷,安易打開門走了出去。

朱曉迪一個人在倉庫中愣了一會兒,然後又反應過來,立刻衝到廚房中去幫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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