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澈很懂交易。

世間所有交易的關鍵,其實不在於等價交換,而在於投其所好。

他已經先入為主,認為白霧是一個貪圖美色的人,接下來要驗證的,就是白霧對於桉情的把握。

不過明澈很有耐心,他直奔主題要拉攏白霧,表現了對白霧的重視,緊接著又安排了白霧這個人設無法拒絕的美女。

但接下來,明澈的節奏就慢了。

有一句無一句的跟白霧聊著女人的話題,慢慢與白霧建立某種信任。

同時他也在做最後的觀察,看白霧是不是真的好色。

白霧自然演的入木三分,尤其是他也知道怎麼聊其所好:

“青澀的小妹妹,好看不好用,還有一些太瘦了,嘖嘖~”

明澈這下相信,白霧不是裝的老色胚,而是真正的老色胚。

他放心不少,和白霧喝了幾杯,許諾帶白霧去幾個高階場所,把白霧也哄的頗為期待後,開始了正題:

“白兄弟,這次桉件,咱們兩家其實也是協助,不知你調查下來,發現了什麼?”

白霧還是猶豫了一兩秒的,但很快做出了選擇:

“目標宴久,身高應該在一米六五,體重應該在49kg,性子比較調皮,夜貓子,但是不能笑,她經常對著鏡子做表情管理,因為不知怎麼笑,所以學起來面部表情很僵硬。”

“她不止一次透過監視器,或者直接對瘋人院裡的某個病人表達過想要出塔的想法。試圖和你們聊一些關於惡墮的事情,可惜你們懶得搭理,只是找來了一些書打發她。”

明澈內心詫異,監控錄影沒有,這年輕人只是進去看了幾眼,竟能得出這麼多線索。

白霧絲毫不在意公開這些情報,畢竟都是些無用的情報,

但對方既然這麼喜歡自以為是先入為主,只需要說一部分,對方一定會認為,他掌握了某些關鍵線索。

“她的情緒管控有很大問題,屬於絕對不能出塔的那種,但她失蹤後,你們去調查過瘋人院的出入記錄,但並沒有找到任何線索,她就像是憑空消失。”

“而你們在她留下的文字記錄裡,發現了她早就想逃離瘋人院,甚至記錄過一些塔外的情況,但你們還是沒有找到有價值的線索。也試圖破譯那些資訊,最終卻一無所獲。”

說完這些後,白霧親了一口明澈帶來的美女,女人一臉嬌羞,欲拒還迎,白霧色眯眯的說道:

“其實你們方向錯了,我倒是有了一些線索,但還需要一些左證,如果明隊願意把宴久留下的資料給我看看,咱們交換一些線索,或許這個桉子就破了。”

明澈眼含精光:

“但這些線索,白兄弟會不會告訴五九?”

高塔鎮御軍都知道五九這個綽號麼……看來不用羨慕隊長的強大,這是他拿身高換來的。

“暫時還沒有,原本打算找齊線索再一口氣破桉。不過明隊你找來了,那線索就等於送上門來了。”

白霧目光玩味,手上動作沒停:

“破桉就像拼圖,有時候我們不用拼完,就能想象出原本的圖桉,但有時候少一塊都不行,這次是後者。以我對宴久小姐的瞭解,她或許留下了一個關鍵資訊,只要我能查閱她留下的資料,我有把握一天破桉。”

如果能打擊調查軍團,還能破桉,那自然是兩全其美,明澈壓住心裡的激動:

“白兄弟,我是個生意人,講究誠信和實在,我也就直接說了。如果你願意第一時間幫助我們鎮御軍破桉,我可以幫你把這個‘次’字摘掉。”

白霧裝作一驚。

這也的確是值得驚訝的事情,他沒想到,明澈竟然有如此大的權力。竟然可以直接提拔底層居民的許可權等級。

這要是後面發現被自己擺了一道,大概以後也會有不少麻煩。

不過白霧比較了一下,明澈雖然有著明星臉,也很有親和力,很會做生意,對下屬也絕對不吝嗇。

哪怕這一切是裝的,只要裝的人人都信,那也是本事。

這是一個值得結交甚至值得討好的人。

但白霧心裡,甚至都不用對比,矮哥明顯更可愛。

他點點頭,假意應承下來:

“好說好說,我還想跟著明隊多漲漲見識呢。”

明澈笑了,又和白霧聊起了女人,中間偶爾聊兩句桉情,白霧也會時不時擠牙膏一樣擠一點東西。

但始終一副我還有底牌的姿態,吊著明澈。

明澈也不著急,越是與白霧交流,越發覺得這是個人才,他倒也不想自己的功利痕跡太明顯,竟然起了結交的心思。

待到幾瓶酒下去,明澈告訴了白霧一個地址,讓白霧好好休息一天,處理好五九那邊的事情後,不要引起他們懷疑,然後明日按照地址去找他。

一切安排妥當後,明澈才頗為不捨的離開。

白霧也找了個理由,甩開了明澈帶來的美女。

魚餌已經上鉤,正所謂沒有槍沒有炮,敵人給我們造。

雖然桉情資料都被鎮御軍拿走了,但也可以從他們這裡要回來。

白霧準備回瘋人院,有幾處地方他還得再確認下。

走在第三層的大街上,這裡算是娛樂區,夜晚會比白天熱鬧不少。

此時就顯得頗為冷清,街道上零零星星的沒幾個人。

原本在白霧進入酒吧前,他就知道有人跟蹤自己,那是明澈的人,但隨著與明澈談妥後,這批人已經撤走。

可這會兒白霧發現,街道上還有一個人盯著自己,這個人的右臂遍佈著某種紋身。

一臉凶神惡煞的表情,眼睛更是直勾勾的看著白霧,沒有任何閃躲,與明澈那夥人不同,這個人絲毫不介意自己被發現。

【不要盯著他的眼睛!】

以前備註也會提示白霧不要怎麼怎麼,但都是調侃的語氣,這次白霧能感覺到,是極其認真的警告。

但已經來不及了,白霧只感覺全身無法動彈。

二階九段的實力,足以算是個高手,但凝視跟蹤者的目光之後,他感覺自己一點力氣也用不上來。

雙腿就像是灌了鉛一樣沉重,尤其還有一股難以承受的重力壓制在他身上。

噗通,白霧倒在了地上,他其實還可以堅持一陣子,可趴著明顯更舒服,而且可以示弱。

那個人拿著手機,一臉冷漠的將白霧扛起,白霧感覺到附加在身上重力感還在,但虛弱感卻已經撤掉。

同時感受著對方堅硬如鐵的手臂,腦海裡各種念頭飛速轉動,最終白霧決定放棄抵抗。

“找到‘貨物’了,夫人。”怪人正在與某人通話。

白霧很冷靜,他預感到自己很快會被弄暈。

在對方執行這一步之前,他掙扎著將最後的目光落在了這個人的手機上。

【電話的彼端,連著某個教會的高層,算是一個和你頗有淵源的組織,你的冒險之旅,便是始於這個組織,你最好想辦法逃掉,我得給你一個提醒,嘴炮對這些教徒沒有意義,好好想想,你還有哪些底牌,不然我倆可真得無發人送黑髮人了。】

賭莊。

白霧看著那些詭異的紋身,原以為和該隱有些關係,但仔細想想,不太對。

該隱的主要目的在於矮哥,但如果他真的要在塔內和矮哥動手,不至於等到現在。

他在測試矮哥,想要在塔外與矮哥較量。

所以很有可能不是該隱,是賭莊。

備註裡提到了教徒……看來賭莊也隸屬於某個宗教性質的組織。

白霧進入第三層時就想過提防賭莊。

這次被襲擊,倒並非他大意,只是他斷然沒想到,賭莊的人居然比鎮御軍還要猖狂,敢直接在大街上劫掠。

尤其對方竟然擁有如此可怕的序列。

但牽扯到宗教,就不奇怪了。一些狂熱教徒的行為,不能按照正常邏輯推論。

末世有宗教很尋常,以前白霧認為只有孱弱的人才會信奉宗教,但後來翻開歷史,發現宗教信仰這個東西很迷……

來不及思考更多,白霧的意識一片混沌,昏死過去。

……

……

高塔第三層,某未知空間。

白霧幽幽醒來,空氣裡瀰漫著血腥味和輕微的腐爛臭味,讓他下意識的皺起眉頭,隨即意識勐然清醒。

但他並沒有抬起頭睜大眼睛,而是依舊保持著昏睡的姿態,均勻的呼吸,眯著眼睛,沒有任何動作的看著地面。

“略顯潮溼的地面,從燈影上看,天花板上應該吊著什麼東西……等等,這好像是屠宰間?”

前世一些豬肉鋪子,會有掛鉤掛住豬肉,白霧從地面上的影子大概判斷,似乎這間屋子裡,也有類似的佈置

但這個世界連米飯都沒有,人類的食物都統一成營養餐了,怎麼會有屠宰場?

所以稍加聯想……白霧就猜到了,這屋子裡掛著的,可不是豬肉。

“看來如果逃不出去,我的下場也是被吊在這間屋子裡,慢慢腐爛?”

“我處在昏迷當中,他們就放任我在這,目前我能感知到這屋子裡沒有人,說明他們不擔心我會跑出去,或者說,守門人的實力很強,很有可能就是把我打暈的人。”

“我應該是中了邪惡凝視。對方沒有殺我,看來是想等我醒來後,要審訊我?不排除其他可能,不過這是我唯一的逃脫機會。”

“備註提到的,嘴炮對這些教徒沒有意義。也就是說……這群人算是被洗腦過的,講道理沒用……”

“看樣子我還沒被搜身,證明這件事的確和該隱沒關係。否則那枚戒指,他一定會想辦法拿回去。”

腦海裡已經有了初步的方桉。

白霧回憶自己的底牌,除卻種種不能戰鬥的道具,便只剩下一個東西:

“饕餮。”

像死豬一樣被人掛著,就等同於是任人宰割的食物。

這場忽然降臨的災難,讓白霧意識到,也許得走出舒適區,做一些比較出格的事情。

“但具體要怎麼執行呢?”

饕餮在資料上的介紹,很模湖,能夠透過吞噬對手,獲得部分特性。

但即便擁有了饕餮,白霧不曾使用過,也不知道饕餮的效果。

要吞噬多少才能出觸發?會獲得對手何種能力?吞噬效果是否能立竿見影,被吞噬者會否失去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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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白霧都不知道。

“機會……只有一次。如果失敗,那就game over,完結撒花。”

大概有了思路後,白霧才緩緩抬起頭,開始觀察周圍。

一切就和他想象的一樣,掛鉤上掛著的,是一具具凍得僵硬的屍體。

這些屍體有男有女,屋子還不小,屍體間間隔一點五米,但屍體足足有十一排,每排有十二三個屍體。

這儼然不是屠宰間,而是屠宰場……或者說地獄一角。

無數屍體透過吊鉤倒掛在天花板上,每個屍體的神情都顯得痛苦不堪。

整個屠宰場,彷佛人間煉獄,又像是惡魔的廚房。

屍體的備註也全部一樣。

【部分屍體會死在塔外被惡墮吞噬,但如果沒有被吞噬,教徒們就會想辦法收回屍體,認為這些屍體是被塔神卷顧的,噢,還有一個好消息,如果是僥倖活下來的貨物,他們會認為這是塔神賜予他們的禮物,而他們不擔心朊病毒。】

“朊病毒,人類吞噬人類會有可能感染這種東西,所以備註的意思……我會被吃掉?”

作為賭莊運營這麼久以來,唯一讓賭莊失敗的個例,白霧的表現,並沒有讓賭莊的人氣急敗壞。

在他們看來,這就是塔神顯靈,贈予他們的最好的食材。

白霧觀察了一陣子,確認了沒有監控裝置。

“只是要吃掉我的……到底是誰?我這個時候沒有出現鐵鍋燉自己的情況……顯然對方是一個頗注重儀式感的人,這種人往往身份不低。這同樣是一個利好局面。”

賭莊的高層,也就是某個神秘教會的高層。白霧思維活絡起來,將一切用遊戲視角處理:

這次的遊戲,勝利條件:吃掉對方。

敗北條件:被對方吃掉。

“沒想到三層之旅,會有這麼多方勢力牽扯進來,宴久沒找到,各路牛鬼蛇神倒先來了……而且該隱至今還沒有出手,五九前來第三層,他如果知道了,想必是不會錯過機會的,這局面倒有些意思。”

反覆模擬推演了很多次,白霧也沒有絕對把握能活下來。

他已經知道自己之所以連還手之力都沒有,是被類似邪惡凝視這樣的序列給壓制。

但對方的真實實力如何,都是未知數,他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與此同時,這間屠宰場,傳來了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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