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這裡, 就是鏈路嗎？”
穿過南天域的邊境，一身北天域偽裝的宋南喬呆呆看著眼前的場景。
大概就是……兩個足球場長度的寬度吧，反正左右探頭看著挺寬闊但絕對能望得到邊的那種超大型路面。
道路的兩邊是高達數十米的山峰, 形成天然的欄杆屏障，路面上有很多車馬和行人來來回。
宋南喬抬頭看頭頂，這裡的大氣層……哦不，代替大氣層作用的大陸結界比在南天域看到時要薄弱一些, 雖然也是白天的藍色, 但更加透明。
也因此，星星的光芒更加清晰燦爛。
路的兩邊也都是群山屏障，還有被人為刻意打穿的缺口，從那裡宋南喬可以更直觀的感受到什麼叫世界的邊界, 以及真正的天圓地方。
“從這裡跳下去，就到外太空吧？”少女思維發散，“沒有宇航服氧氣罐什麼的，絕對死翹翹。”
“確實有輕生的人選擇在世界邊緣結束生命, 過在南天域這種很少。”旁邊同樣做過偽裝的池凌輕聲道, “南天域的人擁有信仰，而且有聖教依靠, 所以很少會發生絕望到要自我斷的地步。”
“池凌哥……”宋南喬臉色複雜，“池凌哥是覺得……自己的信仰崩塌嗎？”
他心目中一直源源斷給予南天域民支撐的家, 平易近人又仁慈強大的教主父親，最自豪最驕傲的歸屬地, 一切都被那個真相給毀。
她裝病的那幾天, 他一直在聖教的秘書庫裡查真相，直到確認那個神秘老頭說的都是真的，終於再無法忍耐找到教主追問出了一切。
“對不起……”宋南喬低頭, 她羞愧又難過，“都是因為我……明明是我自己想偷偷逃走，偏偏卻讓你……”
實的真相才是池凌哥主動帶著她逃的，他是聖教少主，再怎麼崩潰也可能想到做這些。是她自己偷跑時被他發現，然後大聲哭求他放過她，停地跟他說自己想死想被拿走一半的壽命，哭到他也跟著心軟難受才讓事情變成這樣。
這其實很卑鄙。
在明知自己對這個世界的人擁有怎樣的影響後，她還選擇這麼做，選擇為逃避履行那個責任用了這樣的手段。
但是，但是……她真想連五十歲都活過啊。
只要一想到要是一直呆在聖教她就跟前三代聖女一樣死得那麼早，她渾身都在發抖。
她後悔，現在只想反悔。
“關你，是我自己後來想要這麼做。”和從前的明快爽朗相比，池凌的聲音要低沉很多，“我認同讓你跳祭世舞，也知道你這次逃成以後還會繼續逃，有那個未知九星在你肯定能逃走，還如就我和你一起結伴。放你一個人流落在外，還知道會遇到什麼，有我看著總會好些。”
論如何她也是聖女，保護她是聖教的責任。
而有他為她主動叛教的罪名，他們一起同行才能更互相信任，也會一直猜忌防備。
宋南喬的頭垂得更低，她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身旁為她付出這麼多的人。
兩人最後只是默默停地跟在之前混進去的北天域商隊裡行走，也知前行多久，隊伍前方傳來一陣陣哀樂。
宋南喬由抬頭，就看到另一側迎面走來一支吹吹打打的送棺隊伍，披麻戴孝哭哭啼啼的白衣人，寫著福字的漆黑棺材，以及走在隊伍最前發出極有穿透力樂聲的吹手，這浩浩蕩蕩的一行最終在又一處刻意鑿開的路邊缺口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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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沒過多久，那些人將那口棺材從缺口處推了下去，棺材穿過無形的大氣層結界漂進外面的星空，然後在震天的哭聲裡越來越遠直至消失不見。
“這是星葬。”池凌目瞪口呆的宋南喬解釋，“天域大陸依靠星力生存發展良多，所以對星星的崇拜是刻在骨裡的，有少人都選擇死後將自己的遺體送到天外，這樣就能和星星同在，也未嘗沒有化作星星守護家人的意思，算是這個世界最常見的下葬儀式了。”
“……”宋南喬知道該怎麼說，“我，我喜歡腳踏實地一點，土葬就挺好的。”
作為習慣土葬和火葬的現代人，死了還被送進真空世界什麼的，她一點都不覺得浪漫，更不覺得自己能化作星星守護誰。
她連自己都保護不。
行商的隊伍和還在哭靈的送葬隊伍就此互相交錯而過，周圍有路過的旅人也是紛紛主動避讓，給這個悲傷的團體留下足夠的空間。
也因此，誰都沒看到那個之前往下沉遠的黑棺不知何時又漂鏈路附近，然後像是被什麼牽引著一樣浮到了鏈路的底下，像磁石一樣穿透結界吸附在了鏈路的下方。
兩人的出逃行動順利得近乎異常，混在商隊中的池凌之後不由頻頻後張望。
應該啊，按照他對父親的解，聖教可能到現在都沒有任何動靜，父親應該早就追過來才對，更別提還有梅露一直沒出手，這讓他之前在心裡做好的種種預案全都沒用武之地。
一直到他們跟著商隊走出了整條鏈路，抵達至中心死海的驛站進行休整時，才從其他輕裝出行所以腳程快的旅人口中得到聖教的最新消息。
“聽說聖教的少主和教主因為聖女鬧翻，現在小兩口離家出走，可把聖教教主氣得狠。”
“本來是教主親自過來抓人的，結果半路遇到埋伏，現在深受重傷被手下帶回教中救治了。”
乍然聽到父親遇襲受傷，池凌差點沒忍住直接跳起來，父親會受傷都是因為他……剛繃緊肌肉有異動他的手臂就被宋南喬給死死抓住，他抬頭，只看見少女低低埋著的腦袋，雖然看見臉卻能從她不斷緩緩搖頭的舉動裡看出那份哀求。
“聽說勉強保住了命，但需少時間臥床休養，所以他把務全都交給大長老去處理。”
“大長老？就是那個被傳是天域大陸第一天才的梅露長老嗎？有她在的話，聖域這些天就算亂子出的再多也很穩當啊。”
“可不是，聖城那邊都傳來訊息，因為知道教主遇刺差點殞命，那位大長老受到刺激直接當場由九星晉階到十星。本來聖教上下就沒人不服她，現在更加俯首帖耳了吧。”
“那大長老可氣壞了，出了病房後就直接給全教下命令，全力追捕叛逃的少主和聖女，尤其是聖女一定抓來，但凡敢阻撓者一律殺無赦。”
“看來教主大人真的傷得很重啊，然那大長老一定直接出聖城親自將兩人抓來吧。”
從南天域出來的人們對著這些天發生的新鮮各種津津樂道，因為不是南天域的人，所以他們談論起來毫無顧忌，就是單純的吃瓜群眾，可沒人知道這些本該都是“外地人”的人群裡，有一個偽裝的異類正極力壓抑著自己的顫抖。
池凌默默看著那雙抓著自己的手正越掐越緊，只是因為哀求更因為恐懼，他甚至看到了她低垂的腦袋下斷滴溼地面的淚花。這一刻，池凌覺得自己被分成兩半，一半想要立刻飛奔去想要第一時間看到父親他道歉，另一半則對眼前滿身惶恐無枝可依的少女充滿憐惜和落忍，他是走留下她一個人又該怎麼辦？
，對，還有梅露。
就算他在父親那裡，梅露一定會照顧好父親，她都已經踏入十星，是整個天域大陸最強的煉星士之一。
理智上池凌知道自己的想法對，他應該將自己犯下的錯和該背的責任甩給其他人，現在就應該回去；可感情上他發現自己完全拒絕南喬的哀求，特別是她現在無聲哭求他離開，他根本不忍心掰開她緊扣著的手指。
為什麼會這樣？
“放心吧。”池凌閉了閉眼重新睜開，他抬手輕輕拍拍宋南喬的腦袋，“我們之後還是去北天……”
希律律——
一陣急促的馬匹嘶鳴從後方響起，馬蹄聲更是充滿肅殺之氣，休憩中的人群由受驚抬頭，就看到一支騎著馬型召喚獸的長袍人殺氣騰騰衝過來。
“是聖教的執法隊！”有人驚叫出聲，“為首的那個紫袍人是大長老的心腹徐炎！”
聖教執法隊？還有大長老的心腹？這兩個關鍵詞合在一起立刻有聰明人聯想到了什麼。也就是說……
“都讓開！聖教抓捕叛徒，閒雜人等速速退開，否則誤傷概負責！”徐炎說著話，手已經抽出腰間長刀，鑲在刀身上的一顆星力寶石散發光芒，甩出兩道光束扔進人群裡。
沒等被扔光束的人驚叫逃跑，那兩束光就像是有意識一樣自動追蹤著沒入了人群中的其中兩人身上，並沒有什麼實際的傷害效果，但卻讓那兩人渾身散出熒光，一下將他們和人群區分開來。
正是做喬裝的池凌和宋南喬。
有眼尖的人也從一些熟悉的特徵裡認出兩人，於是驚呼著點出兩人真實身份後，就和其他人一樣更加快速的從兩人身邊光速退散。
眨眼間，利用人群掩護的人身邊被清空了一大片，他們再想混進去都沒辦法。
而騎著高頭大馬的徐炎已經揚起長刀，刀尖指對面臉色難看的人，直接冷酷道：“少主還有聖女，大長老有令，讓你們立刻回去。如若兩位肯配合，可別怨屬下沒手下留情。”
打起來之前，池凌是下意識地將宋南喬守在身後，揚起右手背上的寶具直接跟執法隊戰成一團。
作為七星強者他的單體實力毋庸置疑，但對上雖然單體強但更擅長打團體戰的執法隊仍舊節節敗退，吃力應付間，才發現他已經被逐漸逼離宋南喬的身邊，有執法隊的人正往她那邊靠近。
“啊啊啊，你過來！”慌亂不已的聖女開始無措地向人亂砸東西，管是星力寶具還是逃亡的這幾天無意中買的什麼其他玩意全都給扔出來。
看著雖然無腦，倒也切實拖延了幾分鐘。
而就這麼幾分鐘也足夠池凌做出反應，藉著宋南喬行為的啟發，少主甩手扔出了幾個寶具形成一座困陣，將那些執法隊的人全都圈在一起暫時困住的間隙，他拉起一邊嚇呆的宋南喬坐上鳥型的巨獸直接逃開。
“走！”
原計劃乘船走直線去北天域的行程直接取消，池凌帶著宋南喬沿著死海的環形沙灘一路向左，奔西天域的鏈路。
而慢了一拍才終於擺脫寶具困陣的執法隊們自然落後了進度。
“徐長老，接下來該怎麼辦？”這時周遭的人早就跑得精光，只有滿地的坑窪狼藉。
徐炎面上一派肅穆冷酷，只低頭在地面上巡視一圈就直接道：“將地上的東西收拾好，著一人送去。其他人繼續隨我一起去追！”
聽到領頭的如此吩咐，執法隊的其他人這才也看地面，然後驚訝的發現地上散落的一堆東西竟然有少難得的珍品，其中有一件更是天域大陸近百年來都未曾出現過的稀有寶物。
這些……好像都是聖女之前亂扔亂砸出來的。原來聖女寶運這麼好，知不覺就攢這麼多好東西，難怪徐長老冷著臉也非讓人撿起來。
在聖女扔下的一堆珍稀寶料面前，就算是全程酷哥臉的執法隊成員也沒法繼續高冷，簡直是第一時間就下來撿東西，心裡還特別慶幸得虧之前的打鬥把其他人都嚇跑，然被別人撿了寶那才叫慪死。
這會兒他們誰也沒想到，同樣維持著冷酷臉的徐炎內心也是松了口氣，可算是把人按計劃書裡往西天域方向趕了。
接下來老大計劃書裡是怎麼寫來著？毫不留情地逼著少主他們去西天域的斷天崖，逼著他倆被迫跳崖後，再過一個月去北邊三十裡外的青河口繼續追殺，直到那兩人扔下手裡的包袱逃走再停下，撿上東西再著人送聖教？
應該是這些沒錯吧？
“追！”
至此想起自家老大那一手強大卦術的徐炎再猶豫，殺氣全開。
按照那計劃書上幾乎長達半年的追捕攻略，他怎麼大殺特殺少主都不會死，甚至不但沒缺胳膊少腿還奇遇連連功力大增，那他還顧忌個鬼？
這種能預知事後全貌安心當個工具人的爽感，他真是太喜歡了啊！
他們執法隊追捕少主和聖女的能叫追捕嗎？這明明是給少主送磨礪和奇遇的！
少主還有聖女，加油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