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第 126 章
卡琳伯爵夫人近期不太高興, 因為她家左邊隔壁的鄰居，那位一年多前搬走的守夜人又回來住。
“噢，這可真是我今天……不，我這一個月聽到的糟糕的訊息！說不定往後都沒有比這更糟糕的訊息！”在自家的公館宅邸裡, 一身西歐式誇張宮廷裙的貴婦踩在昂貴的地毯上焦急地來回踱步, 呶呶不休地抱怨著, “聽說她年前的那個詛咒至今都沒解開，她怎麼就能又回來呢, 就不怕身上不乾淨的東西傳到別人身上嗎？這些野蠻粗鄙的守夜人, 近不只是粗俗無禮，連基本的公德心都沒有啊！”
因為煩躁和恐慌, 貴婦平日裡一向優雅溫柔的說話聲這會兒都變得尖利。
“咦？詛咒會傳染嗎？”不遠處剛滿五歲的伯爵千金蘇珊聽到母親的話，直接睜圓她的大眼睛。
隔壁的守夜人鄰居搬走時她才剛記事，而且印象也不深, 聽到傳聞強大又恐怖讓母親這麼驚慌的守夜人今年又回來，她同樣害怕的同時也有點好奇。
就在這時，一雙大手將她抱起：“別聽你媽媽胡說, 梅露大人身上的詛咒只針對她個人, 根本不會傳染。”
熟悉的嗓音和息讓蘇珊看也不看反手摟住大人的脖子, 直接甜甜叫一聲：“爸爸！隔壁的那位守夜者大人字叫梅露嗎？”
“對，是個很強大的守夜人，雖然很年輕, 但實力在守夜人公會裡能排到前十。”康斯坦伯爵溫聲對女兒道, “只要她不出意外，未來成為頂級的守夜人一，可以替王鎮守一方無盡黑夜。以後出門如果不小心遇見，記得要恭敬禮貌些。”
“別跟蘇珊說這些有的沒的, 不過是靠我們眷養的一群走狗罷。”卡琳夫人聽丈夫這麼教女兒，當即厭惡地開羽扇擋住半張臉，“那些騎士也好祭祀也罷，有讓人煩躁的守夜人，哪一個不是靠我們這些王公貴族施捨過活。真是搞不懂王室和神殿，騎士和祭祀留在王城裡也就算，為麼要允許守夜人這種汙穢的職業者也留下。居住的地方有的是，王城郊外有那麼多土地呢，給他們一人建一座莊園都綽綽有餘，偏偏非要讓他們和我們住在一起，簡直……”
“住口吧，除非你覺得自己聲音不夠大，要讓隔壁順利聽見。”早已經捂住女兒的耳朵，不想她聽到妻子這番言的伯爵冷聲斷。
這句威脅也很管用，前越罵越亢奮的卡琳夫人瞬間安靜，這色厲內荏的姿態也是讓伯爵一聲嗤：“道怕就好，不然我真以為你覺得自己的伯爵夫人身份可以尊貴到在非凡者面前耀武揚威。”
被丈夫這樣奚落，伯爵夫人惱羞成怒，卻也不敢對他做麼，後跺一下腳冷哼一聲轉身往外走：“我要去參加科瑞斯特爾大公夫人舉辦的舞會，今天晚上不回來！”
她走得頭也不回，但身後的父女倆對此卻是早已習以為常。
伯爵和伯爵夫人是家族聯姻，夫妻感情是排在後的，在有蘇珊這個繼承人以後，夫妻倆差不多都是各玩各的，也算是貴族間預設的潛規則。
“蘇珊，我帶你回房吧。”抱著女兒，伯爵送孩子上樓睡覺。
五歲的小蘿莉很乖巧，說讓睡覺就睡覺，只是躺在柔軟的被褥裡仍舊睜著寫滿好奇的大眼睛：“父親，母親一直說守夜人是汙穢可怕的，但他們也在黑夜裡保護我們不是嗎，為麼我們要害怕他們呢？就因為他們長得很恐怖嗎？”
這是一個連小孩子都能提出的問題，可偏偏伯爵卻回答不，或者說不能給正確的答案。
“這個問題等你長大繼承我的位置就懂。”後他只能摸摸女兒的腦袋這麼說，“現在，乖乖睡覺等長大吧。”
待女兒閉上眼，伯爵退出房間，他慈愛的表情在走廊裡很快換成肅然冷漠。
為麼民眾們會這麼恐懼嫌惡守夜人，當然是人為引導的啊。
這個世界由星光主導，光神殿是其核心勢力一，虔誠的信徒相信帶來白晝的光，所以從統治層到大部分人員都以為光屬性為榮，但這份光芒在黑夜裡卻顯得羸弱無力，偏偏因為世界有五分被黑夜籠罩令得他們不得不依賴光屬性以外的非凡者，長時間下去這得？
就算只是為一直保持權利的穩固，分化那些非光屬性的非凡者，然後招募其一大部分成為守夜人，讓他們成為王手對付魔物的工具，後暗劣化他們的聲不斷壓，令得本該也在神殿擁有半邊話語權的守夜人無成為候威脅到上位者，這些都是必要的。
那些民眾的聲音，有妻子那被洗腦後的無發言，都是上層多年來潛移默化的結果。
有像隔壁鄰居那樣的，她身上長達年都沒能祛除淨化的詛咒，神殿真的一點辦都沒有嗎？
回憶起神殿高層在人前的神聖光鮮，再對比說是神殿一員卻活得如黑夜老鼠的守夜人團體，康斯坦伯爵垂下眼瞼遮蓋住內心的嘲諷。
這就是政治，也是骯髒人心的寫照。
諷刺的是他自己和自己的家族也是其的受益人，註定只能站在一旁冷眼看著那些守夜人在無無覺被王吸骨敲髓當做工具利用完後一塊血肉。
“這樣下去遲早要遭反噬……”伯爵低聲喃喃，但他無力改變，他只是個連封地都沒有的虛銜貴族罷，偏偏因看得太透沒辦像其他底層貴族那樣開開心心被洗腦，這讓他有時候就很羨慕妻子，“算，過一天是一天吧。”
像他這樣的小人物，清醒地活著跟糊塗地沉淪，並沒有任何差別。
伯爵一家的短暫插曲一晃而過，但對住進新宅子後就對周遭開啟上帝視角的一萬來說衝擊不小。
【我去！我去我去！是這樣的嗎！】小系統恍然的同時也在吃驚大叫，【對啊我怎麼就沒想到呢！這麼顯的破綻我應該一時間就看出來的啊！有腦子的家高層不可能放任為為民的功臣這麼被民眾傷害的，會變成這樣肯定是上面故意引導啊！啊啊啊啊，宿主我怎麼這麼笨啊！】
它的擬態小人已經在大力撞牆，撞完後又開始大叫。
【宿主，我可算道這個世界為麼被毀滅！果然是守夜人反噬對不對？】
它很興奮地求問求表揚，然而宿主一個眼神都沒給它，既沒說對也沒說不對，只是低頭專注於自己的活計。
委託人在王城貴族區的居所可以城郊的小木屋條件好一百倍，各方面設施都大力升級不算，有專門的煉藥室、鍊金室、靈術練習室，至於那些基礎的廚房臥室傭人房這些更是不在話下。
不過守夜人的孤寡屬性註定這棟豪宅目前只有宿主一人居住，現在她正在一間新開闢有工室裡用買來的各種布料皮料——給自己做新的衣帽靴件套。
宿主的總是那麼快，對別人來說做個衣服要劃線板這些先頭操，到宿主這邊是抄起剪刀信手就來，從剪裁到縫製整個流程就沒超過個小時，衣服從外套到裡襯再到褲裝全都出來，後的帽靴同樣也沒費太多功夫。
幾個世界過去，經常看宿主不是當反派boss就是當霸總，一萬差點忘記宿主以前是個點亮全技能的萬能女僕來著，家政手工麼的對她來說全是灑灑水的小事。
一套精工細的衣裝做成，宿主並沒有滿足，她拿著東西就去鍊金室，按照魔幻小說的那套總結就是她要進行附魔。
西幻世界嘛，用的附魔材料就是那些，白天宿主買不少，處理成附魔用品後都在閃爍著不可思議的光，然後附魔時用的文字肯定也不是源頭大世界裡認識的那套，根據委託人的記憶就道是年代更為久遠的古文字……
等等，這些附魔用文字筆畫有點眼熟啊，好像在哪裡見過。
一萬剛這麼想著要多看眼，那邊一筆成紋從來都是零失誤的宿主又是很快地把事情都搞完。
——在這種只有她一人的單獨場合，壓根就不需要收斂這種詞彙，怎麼極限操怎麼來。
“很好，改變世人刻板印象的先頭一步跨出去。”
一切搞定，她舉著新做好的附魔衣，也是以後的全新造型服飾滿意點頭。
一萬：【……】
來這個小世界的一晚，她先給研製出困擾委託人一年的解毒藥，二天她現做一套全新的守夜人套裝，宿主果然是那個效率的宿主。
忙完新套裝問題，宿主也沒有歇，在保證基本的健康息後，她不是在煉藥室裡搗鼓藥劑，就是在鍊金室裡製造新東西——一萬只能猜出宿主在給自己做新武器或新裝備類，其餘的就是想問在宿主不會回答的前提下它也只能閉嘴靠自己猜。
對十七街的貴族們來說，當初搬去郊外住的守夜人如今又回來住的訊息是讓他們恐慌一陣，初的幾天連出門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生怕晦地碰上，但一連十來天對方都只宅在家不出門，是跟他們印象一樣晝伏夜出後，又慢慢緩和過來開始照常過日子。
一切和往常一樣，就是……為麼這戶守夜人的家裡一到飯點總是冒出那麼誘人的飯菜香啊！
不是說好守夜人只專注訓練獵殺魔物、是個醜陋粗鄙四體不勤根本不懂享受的野蠻人群嗎？麼時候他們這麼會做飯？
儘管心裡滿是問號，甚至家裡的小孩都被饞哭，但懾於守夜人“茹毛飲血如怪物”的刻板印象，周遭的貴族鄰居們一個都沒敢上門叨擾。
貴族倒不全是害怕，比如康斯坦伯爵，宅邸跟守夜人家比鄰而居的他們一家算是“受災重區”，他一個並不是每天在家的大人有時聞到香味都受不住，更別提一直在家的女兒蘇珊，小蘿莉都不只一次哭求爸爸帶她去鄰居家蹭飯。
康斯坦伯爵很意，但比起人們對守夜人的恐慌，他更顧慮自己身為貴族卻破潛規則跟守夜人有來往會不會出事，因此只能按捺住這點本能，並哄住又被饞哭的閨女往遠離的方向走。
大人能忍住食物香的誘惑，但對小孩子來說這太難。
至少蘇珊小姐忍不住，但小蘿莉記著自己是伯爵千金，於是她趁著父母都有應酬出門的某天叫來僕人把自己扮得漂漂亮亮，又找來漂亮的禮盒裝自己喜歡的首飾做為禮物，鼓起勇就跑出門找隔壁去拜訪。
按照正常的貴族交往流程，上門前應該寫張邀請函或者拜帖，再不濟也得口頭上提前通主人家的，但是誰敢跟守夜人來往交流嘛，只能這樣臨時上門。
被食物香勾昏頭的小蘿莉站在對方宅邸門口，腦才恍然想起自己要找的是一個全身裹在黑袍裡日常藏於黑暗、偶爾有手或臉龐不經意離開陰影就會顯露出可怕一角的恐怖存在。
被、被嚇到。
5歲的蘇珊小姐僵立在門前，她的身後貼身女僕早已經面無人色：“大、大小姐，我們回去吧？伯爵和夫人要是道一定會很生的。要是我們進去說不定……”
“會死”這個字沒出口，小小的伯爵千金直接就皺起眉頭：“不要胡說珍娜，父親說過守夜人是在黑夜裡保護我們的人，如果找他們說話就會出事，他們根本不需要保護我們不是嗎？”
這事顯不對嘛，就算她是小孩子也覺得大家的反應好奇怪，可也因為年紀小她也說不出哪裡奇怪，於是小腦袋就只能裝著這很奇怪的疑惑。
帶著一種“別人說不行那她就偏要”的逆反心理，小千金抬手敲門，結果手剛要接觸到門板，大門就自己開。
現場在一瞬間呈現極至的安靜，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吃驚。
天光下，大門內一個修長高挑的纖細身影正要開門外出。
沒有印象裡厚重臃腫的黑袍，只有勢逼人卻又如貴族一般優雅的凜然身姿。
她線條筆直的風衣外套看似純黑卻在天光下呈現淡淡的紫色，有著精緻條紋印褶的灰紫色襯衫綁著華麗的褶邊領結，在那領結上是一枚守夜人徽章，蘊含著靈術微光的血紅色寶石燦燦發亮。再往下是被包裹在同色褲裝和皮革筒靴裡的一雙筆直長腿。
蘇珊呆呆仰頭朝上望，一張蓋有雪白面具的臉正同樣居高臨下望向她，在美麗花紋的點綴下它看起來一點也不恐怖，反而越發將主人襯托得神秘優雅。
“哎呀，這是誰家的小淑女？”溫和的女聲從面具後面傳來，也首先破眼前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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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住的蘇珊臉忽然一下紅，捏著裙襬開始手足無措時，對方已經半跪式的蹲下將視線與小女孩的平齊：“這宅子只有我一個人住，所以你是來找我的嗎小小姐？”
她蹲下，蘇珊也更清楚地看見那領結上佩戴著的守夜人專用靈術徽章，但她的視線這會兒更關注眼前人的面貌。
沒有母親總說的一靠近就能聞到的魔物臭味，只有淡淡的藥草香；聲音也很好聽，不是總能聽見的據說被魔物汙穢導致的沙啞；她的頭髮是漂亮的銀色，被一根藍色的絲巾簡單綁成馬尾垂在腦後，頭上是一頂和風衣同樣風格的葉尖形角帽，看起來又精緻又帥。
“我，我……您、您好，梅露大人，我是卡爾萊特家的獨女，蘇珊·卡爾萊特，父親是康斯坦·卡爾萊特。”慌張後，她連忙提裙行禮，“非常抱歉，初次見面就這樣冒昧拜訪……”
“卡爾萊特，是我左邊的鄰居家呀。想不到我重新搬回來後這麼快就有人上門。”對方沒有生，聽到她自報家門後反而，“蘇珊小姐你好，我是守夜人梅露，你是想趁父母不在時偷偷找我來玩？”
顯是調侃的語讓蘇珊不再緊張，但被戳破後小蘿莉的臉更紅，正想說點麼時，就聽對方換語。
“但是抱歉呀，我現在有事出門不能招待你。”戴著皮革手套的手輕輕拍拍小女孩的頭頂，見她肉眼可見的失望不由又，“不嫌棄的話，天后再來吧，你都帶禮上門，我得做點好吃的點心好好款待呢。”
就這樣，伯爵千金蘇珊小姐的一次上門拜訪以失敗告終，她和身後同樣表情呆呆的女僕一樣站在門口目送著宅子主人離開，都沒發現周圍同樣也有用奇異目光看她的其他貴族。
畢竟這一片住著的不只是守夜人和伯爵一家，蘇珊出門的靜不大不小而且是在白天，自然也會被路過的貴族們看在眼裡，她一個5歲小孩去敲守夜人的門可不是把大家都嚇住。有的貴族是躲著偷偷觀望，和卡爾萊特家關係好的更是直接派人去通伯爵他們。
結果這發展直接讓他們跌破眼鏡，一個個驚掉下巴。
這是讓他們看一眼就覺得十分恐慌只想退避的守夜人嗎？
而另一頭，被他們議的當事人早已經在王城門口接過公會準備好的馬匹，直接往王城西部附近的一座小鎮上趕去。
那裡突然被大量魔物入侵，到夜晚絕對撐不住攻勢，急需王城守夜人的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