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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上午被白清清欺負得只能在辦公室裡哭的新老師麼?

學渣們這會兒課都不上了,也不在乎上面的老師“自習課裡保持安靜”的警告繼續嘰嘰喳喳。

“我打聽到了,這次白清清家裡來的不是她爸媽,是她小叔!”

這個訊息一出, 教室裡真的就安靜了一瞬, 連趴著睡覺的人都忍不住抬頭打聽起細節, 這會兒所有人也秒懂為什麼涉事同學的家長這回來得這麼齊全了。

“白董!聽說他一門心思工作,很少關心家裡, 可能壓根都不知道白清清在學校裡都幹了什麼。”

“看不出來我們的新老班這麼能耐能請來白董, 白清清這回能不能繼續當女校霸還真不好說。”

“這下子有好戲看了。”

不少人幸災樂禍,雖然都是沒救的19班學渣, 還動不動被別人捆綁在一起罵,但班裡的人可從來不覺得自己跟白清清是一夥的。

開玩笑,這種仗著家世誰都看不起、自己沒本事還嫉妒心強成天主動惹是生非的女生誰會喜歡啊?

相反的, 班上想看她倒黴的可不少呢。

就在他們討論得正歡之際,教室門口又來了人。

講臺上一直無奈坐著的科任老師見到人時也是立刻起身,走到門口迎過去:“餘主任。”

是負責高一的年級主任。

“王老師。”對方向她點頭, 對19班鬧哄哄的教室環境也是熟悉到無視的地步, 直接就在學生堆裡巡視了一圈, 最後定格在一個圓臉女生那裡,“林明月,跟我來一趟辦公室, 你爸媽也在那邊等著你。”

被點名的女生本來就已經心慌氣亂, 等聽到連家長都來學校後直接臉色慘白。

她的氣質也和19班大多數人不同,要軟弱瑟縮些,看著膽子相當小,如今在年級主任的目光下還是戰戰兢兢離開座位, 步伐虛軟的走出教室跟在了年級主任身後。

目視著女生離開不見,教室裡大多數人卻是直接面露嘲諷,如果說對白清清是幸災樂禍,對林明月則直接就是輕蔑不屑了。

有人直接唾了一聲:“白眼狼!”

* * *

一口氣叫來了這麼多家長,高一老師的公用辦公室就不太合適,所以直接用的年級主任的。

平時看起來還挺寬敞的私人辦公室這會兒在進來了這麼多戶家庭後也顯出了幾分擁擠,一個個衣著不菲的男男女女領著自家孩子各找了地方安靜站著。

換成平時,別說讓他們站,就是讓他們在這裡坐著,大多數都是直接面露不耐煩的。

——哪怕現在他們耳中正不斷接收著校方這邊敘述的他們家的孩子聯合他人一起霸凌同學這件事,在得知被欺負的就是個孤兒特困優等生後,那是最後一絲波瀾都沒有了。

欺負了就欺負了唄,學校裡還只是小打小鬧呢,等他們到了社會就會發現這種沒權沒勢被欺凌打壓連聲都出不了的早就海了去了。

真是的這點小事還讓他們親自來一趟,要賠錢就直說嘛,浪費時間。要不是天陽的白董非要……

好吧,既然白董這樣發話了,他們當然也只能老實過來了。

別說不耐煩了,他們在這期間連聲都不敢出,所有人都用小心翼翼的眼神偷看被他們無意中拱在中心的白家幾口人。

對,白清清在知道她小叔要來後,也連忙把自己爸媽叫來護她了。因為她自己也不知道真的只和小叔來這裡,小叔他在聽完所有事之後對她會是什麼反應。現在他們一家三口也正和其他人一樣,全都小心覷著小叔子的臉色呢。

被所有人注目的男子年輕且冷峻,他身上還穿著在公司時的那一套銀色西服,因為來得匆忙那身在公司裡對下屬發號施令的氣勢還未散去,讓周遭眾人只覺得壓力陣陣。

不過他本人毫無自覺,這會兒一張俊臉正緊盯著和受害女學生站在一起的陳述著霸凌事件的女老師,要不是他眉頭蹙得緊緊充滿審視,眾人都要懷疑他是不是看上對方了。

白明峰一開始是還在將注意力放在知道公司機密的女老師身上的,可是慢慢的在聽到自己侄女在校期間都幹了什麼後心神就轉到那裡,一張臉是越來越難看,最後將視線放了一直低頭沉默的受害者身上。

周曉芸從小品學兼優,初三那年的畢業統考成績出來時更是s市的本地狀元,但這並不能改變她是特困生的事實,被凌華高中的高額獎學金吸引過來這邊讀高中了。

一直讀的公立學校的優等生一朝進了貴族學院,終於發現這裡的世界和她以前接觸的截然不同。

她一開始就讀的是高一年級成績最好的1班,是當之無愧的優等生尖子。後來因為一個很可笑的理由,被找藉口直接調去了19班。

轉到新班級沒幾天就被白清清給盯上,被她帶著她的跟班們開始了各種欺凌。

辦公室裡敘述著白清清等人迄今為止針對周曉芸的種種惡劣欺凌時,當事人一直都是低著頭的,哪怕後面有霸凌者的家長開口,主動說起相關賠償的事她也沒抬頭。

“梅老師,這個事情我們已經知道了,是我家孩子不對。”率先開口的,是白清清跟班之一的家長,“對我家孩子給周同學帶來的傷害也願意給予道歉和彌補,醫藥費和損失費什麼的該賠償的我們一定都賠,您看這樣處理行嗎?”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不是看向梅露師生,而是頻頻偷看附近白明峰的臉色。

這小動作背後代表的意味可謂諷刺十足,所以周曉芸全程頭也沒抬,根本就懶得看這些大人虛偽的嘴臉和他們身邊小孩子可能完全不掩飾的有恃無恐。

怕什麼,不就是賠點錢嘛。對這些窮人來說,多給點就能打發的事。

——這是那些孩子一直以來從家長們的處世手段裡看到和理解的東西。

梅露卻是聞言一笑:“霍先生,怎麼處理先不急,這件事我還沒說完。關於這場霸凌還差一位同學和她的家長沒有到場,我們餘主任已經過去叫她了。”

像是計算好了一樣,她話音剛落,辦公室的門就開啟了,年紀主任領著一個圓臉女生和一對父母走了進來:“梅老師,林明月同學和她的家長都到了。”

一直低頭不作聲的周曉芸這次猛地抬頭,直直盯向了門口,銳利的視線讓圓臉女生臉色煞白,不由後退一步直接撞在了後面同樣驚疑忐忑的父母身上。

“林明月。”周曉芸一字一頓喊圓臉女生的名,聲音低沉,“我們以後,不是朋友。”

一句話,讓本就心虛低頭的圓臉女生直接紅了眼抽泣嗚咽起來:“對不起,對不起曉芸!我當時太害怕了,我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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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正被在場的各個老總家長震撼中的林父林母見女兒這樣立時也顧不得了,全都圍在她身邊:“這是怎麼了?月月你別哭,爸爸媽媽都在呢,把事情說清楚,有什麼誤會解開就好。”

林明月只是低著頭不停的哭,而白清清等人見狀卻是表情微妙,有輕視有不屑也有裝事不關己狀的。

“沒有誤會。”看著哭個不停的林明月,周曉芸沙啞著聲音直接道,“她不肯說,我來跟你們說。”

周曉芸當然不是自己腦抽在體育課上突然跑那麼偏的地方上廁所然後被白清清逮住霸凌的。

她當時是被交好的同學騙過去的。

那個人就是林明月。

在她作為貧困優等生從1班轉到19班之前,19班裡一直被白清清欺負的就是林明月。以前從來不知霸凌為何物的周曉芸看不過去擋了一次,然後就被白清清記恨,那幫人欺負的物件就變成了自己。

周曉芸為被白清清一夥欺負的原因,林明月心知肚明,但已經被欺負怕了的她沒膽子阻攔,只敢事後偷偷遞上東西算是幫忙或者說補償。

對林明月這種害怕避讓的心理,已經體驗過霸凌的周曉芸能理解,所以並不怪她,反而很體諒。周曉芸作為貧困生人窮心卻不窮,她知道讀書能改變命運,也相信自己一定能透過讀書改變自己的出身。

但她真沒想到,人心竟然能壞到這個樣子。

她在1班被那裡的女生看不慣藉口汙衊被發配到19班就算了,到了19班被白清清欺負也可以哭著咬牙硬受……可她的朋友林明月竟然把她騙過去送給她們欺侮,這種行為比前兩者更加可恨!

她怎麼能這樣!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林明月在這時哭得更兇,抹著眼淚崩潰嚎啕,“我家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好日子,爸爸媽媽很辛苦,還花那麼多錢讓我來這裡上學,我很珍惜……可她們今天威脅我……我不想他們因為我被毀掉家裡的生意……對不起!對不起!”

女孩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說話都顛三倒四,可在場的人卻都聽明白了。

林家是暴發戶,而且還是剛起來根基不穩的暴發戶,林父林母有了錢就把女兒往自己認為好的學校送,沒想到送進火坑,女兒在學校裡一直受欺負卻不敢跟家裡講,生怕得罪班上同學弄黃了家裡的生意,在周曉芸轉過來之前默默承受霸凌。這次也因為白清清等人拿這種事威脅,性格早在一次次霸凌中變得懦弱不堪的林明月沒受得住,就這麼將自己的朋友給出賣了。

林父林母驚呆了,然後抱著女兒心疼又埋怨:“你這個傻孩子啊!在學校裡遇到這種事怎麼能不跟我們說啊!”

“我不敢說!”被父母抱在懷裡,林明月幾乎要把在學校裡受到的所有委屈全都哭出來,“我害怕!以前的劉老師、賈老師、張老師,我都是看他們把人那麼弄走了,連新來的梅老師也……他們都沒有做錯什麼,都是很好的老師,可是都被……我不敢,我真的不敢啊!”

女孩的哭嚎讓現場其他人全都陷入安靜,以白清清父母為首的一群家長全都面露訕訕,十分尷尬的互相看了看。

白明峰冷眼看著,並沒有從尷尬的家長們眼中看到後悔愧疚的情緒,而他們的孩子……雖然都面露忐忑害怕被大人責罵,可同樣包括白清清在內眼底全是不以為然。

他心頭一寒的同時也被驚醒,自己這些年沉迷工作,根本沒想過白家下一代在驟然富貴的環境下會變成什麼樣,再看看早已經面目全非的兄嫂,白家的掌權人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梅老師。”他在這時沉聲開口,“清清夥同班裡同學長期霸凌同學,甚至讓我兄嫂利用職權欺凌在校老師的事我都知道了。這件事是我白家教導無方,對周曉芸同學還有梅老師以及之前的張老師等所有受害者,我白明峰表示深深的歉意。一切按正規流程來吧,犯錯就要受罰,所有涉事的人該退學還是該記過,或者引咎離職卸任凌華校董之位,通知警方來處理都可以,我沒有任何意見。”

這一句話讓現場所有家長和學生齊齊變色。

“白董!?”“小弟!?”“小叔!?”

不就是欺負了同學和老師這麼點小事嗎,怎麼連退學、辭職和報警都一起上了!?

明明一天之內遭遇了兩場霸凌,可她非但沒有消沉或懦弱,反而像是覺醒了什麼一樣坦然又無畏。

江博達被少女那種尖銳的氣勢給震住,一下子滯在原地,班上其他人也一樣,教室裡忽然變得安靜。

就在這時,講臺上不輕不重的被輕輕拍了兩下,學生們下意識的又看向前方。

“同學之間,搞分數歧視可不行。”班主任的聲調始終溫和,“同樣的,以家世覷人更是不可取。”

周曉芸立刻低下頭:“對不起老師,我下次再也不會了。”既不辯解也不頂撞直接就道歉,一派乖巧又懂事的好學生形象,自然很快就被老師要求坐好放過去了。

江博達卻不想領這份圓場的情,男生梗著脖子冷哼一聲:“我才不道歉,真要論理也是梅老師你先罵人的。”

才坐下來的周曉芸立時又帶上怒色,卻聽見講臺上輕輕笑了一下。

“江同學,老師沒有罵人哦,高一19班是凌華高中裡的尊貴垃圾是老師入職第一天起到現在都一直在盛傳的話,老師最多只是複述而已。”

老師一本正經的糾正,將自己“罵人”的指責輕鬆推開,可糾正的內容只讓班上的學生們更加難受。再次被人當面更清晰地揭開外界印象,很多人臉上都浮現羞惱之色。

對,他們自己覺得爛啊渣啊沒所謂,可是外面的人一直說就很惱火了,這個新來老班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同學們如果覺得受到冒犯,與其在這裡徒勞生氣,為什麼不做些積極的事來扭轉他人的印象呢?衝著我這個‘什麼都不是’的老師一再發火,最終只會加大這個傳言的確信度罷了。”

面對學生們的怒目,講臺上的新任班主任似是一無所覺,還在揚著手上缺席沒人領的試卷,也不知有意無意,正好是打分位置的那面朝著他們,上面一個明晃晃的“0分”搖來搖去,刺得哪怕是班裡臉皮最厚的學渣這會兒也掛不住。

座位靠前的學生仗著眼尖努力分辨,在瞧見試卷主人的名字時直接在心裡罵出來。

就知道是白清清那傻叉,全班就她最愛經常交白卷,都滾蛋了還要連累他們被這麼嘲笑!

“哼,說來說去不就是想讓我們老老實實低頭唸書!”逆反心很重的江博達露出諷刺的笑,“你們這些人成天除了逼人學習死盯成績還會什麼?都說我們是垃圾,那你這個垃圾班的班主任又是什麼?我們成績不好都是老師你的錯啊!大家說是不是?”

像是找到反擊的辦法一樣,刺頭學生開始煽風點火找同盟。

而周圍本來就被罵得憋屈還找不到地方還嘴的二代們一下子樂了,立時跟著張嘴起鬨。

“就是說啊,學生成績不好是老師教得不好!”

“梅老師你還是班主任呢,我們被罵是垃圾都是你的責任!”

“以後外面再有人罵我們,老師你得深刻反省呢!”

明明知道對方才入職凌華不到十天,接手這個班甚至不足一個星期,可班上的小鬼們卻故意跳過這個,直接拿班主任的職責去抬槓反駁,一副把自己過去幾個月的糟糕表現全都甩鍋給對方的架勢。

聽著這無理取鬧的指責,周曉芸臉都氣紅了:“你們……你們不講理!梅老師才來多久啊!自己不肯好好學習還怪老師,你們太過分了!”

“過分?哪有過分啊?”贏了一局的江博達這會兒可高興了,吊兒郎當地回道,“梅老師,我可沒有霸凌同學,更沒打架逃課過哦。除了成績不太好以外也不至於被這麼罵吧?”

“除了成績很不好,你還經常遲到早退,上課玩手機跟人說小話擾亂課堂紀律,脾氣不好經常跟人吵架,還會罵老師!”周曉芸噼裡啪啦跟著接了一通,“會被這麼罵一點都不奇怪!”

“那又怎樣!我就這樣不想改了!”江博達雙手環胸,傲慢地衝著講臺昂著下巴,眼底的蔑視幾乎要溢位來,“有本事也讓我退學啊!”

最後一句挑釁十足。

他可不是白清清那蠢貨,害人還那麼高調被當場抓到,家裡更沒有白董事長那樣眼裡揉不得沙子的小叔,只要他不想,沒人能讓他從凌華退學。

“說得對江博達!”周圍還有二貨給他鼓掌,“靠踢走一個白清清就想殺雞儆猴威脅住我們是做夢呢!接下來你別想再趕走我們班的任何人!”

“對,你休想再讓我們中的誰退學!我們不會給你機會的!”

二代們群情激動,儼然一副階級對立同仇敵愾的姿態。

【宿主,他們好中二啊。】一直隱在幕後吃瓜的系統終於沒忍住,發出了一句吐槽。

哦不對,本來也就從初中畢業沒幾個月,二一點也蠻正常。

聽著底下學生們儼然一副對待階級敵人的架勢,梅老師也只是輕輕嘆了口氣,伸手制止又想跟他們吵的周曉芸,她徐徐開口。

“同學們,你們今年最小都是15,已經過了法律上免負刑事責任的14歲了。‘要負刑事責任’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應該不用老師去細講吧?”

刑事責任四個字稍稍震住了還在上學中的二代們,逐漸安靜下來的教室裡就聽到班主任輕柔的聲音還在繼續。

“你們不會真的以為白清清同學之前的所作所為只用一個‘記大過’和‘退學’就能完全抵銷了吧?”

* * *

高一19班在談論白清清的事時,s市某別墅豪宅中,白家也正因此鬧騰不休。

“哇——爺爺奶奶,我不要退學!更不要去那個軍事化寄宿學校啊!”

白天在學校裡還刁蠻任性跋扈無比的白清清這會兒哭得涕淚齊飛,蹲在白家二老的身前揪著他們袖子大聲哭嚎。

她在聽說要被送去寄宿學校時就打聽過了,裡頭的學生除了寒暑假能回家以外其餘一律都只能呆在學校裡,每天實行的軍事化管理,可以說除了上課讀書以外平時軍人要幹什麼學生們就得有學有樣,裡頭所有的老師都是軍人出身,想要□□逃跑根本不可能。

像她這種嬌嬌女進去了能直接被扒兩層皮,那直線下降的地位和待遇跟坐牢受罪也沒什麼區別了。

小叔他太狠了!

“哎喲,乖囡不哭不哭。”白奶奶立刻連聲哄起自家小孫女,然後埋怨地看向么兒,“小峰,明明就不是什麼大事,為什麼非要鬧成這樣啊。清清不是說了,那兩個不依不饒的師生都是沒錢的窮鬼。就不能像處理你二哥的紕漏那樣直接用錢解決嗎?”

隔著茶几坐在對面單人沙發上的白明峰抬頭,神情淡漠的掃了一眼開始小聲哭泣往他這邊偷瞄的白清清,直把人一眼看得一哆嗦後才淡淡開口:“那是因為凌華董事會和那位張老師都願意用錢和解,事主並不堅持去上告,否則我肯定會讓二哥去牢裡蹲一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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