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號試煉場。
在佔地百頃的?巨大?迷宮裡, 寬窄不一的?過道縱橫交錯,上方則是?被重重鋼筋掩蓋。
銀髮青年?抬頭看去?,只能?望見被切割得破碎的?天空, 還有隱約閃爍著光波的?能?量壁障。
當他低頭望向?地面,又能?看到一具具機甲殘骸。
那些是?作為障礙物和擊殺加分專案的?“怪獸”。
它們?有著合金裝甲, 裝配了重火力武器和高溫鐳射戰刃,被植入了高階戰鬥程式。
這個試煉場內的?所有參賽者, 只要進入其掃描範圍內,都會?受到無情的?攻擊, 除非參賽者主動棄權,或者徹底失去?戰鬥能?力。
——當然,後者並不意味著死亡。
畢竟對於天空星上的?機械怪獸來說, 要控制將人?重傷而不致死,並不是?什麼難事。
至少要比那些自然野生的?異獸要好很多?, 它們?可從沒有留人?一命的?概念。
薩繆爾若有所思地看著那些殘骸。
斷裂的?線纜暴露在外?, 還有火花不斷閃爍,那被洞穿的?缺口, 周圍有著燒融的?痕跡。
他已經大?致猜到始作俑者的?身份了。
“……”
薩繆爾有些無趣地轉過身。
二號試煉場就?是?一個巨型迷宮, 上下總共五層,所有參賽者起始點都是?不同的?, 只要能?在限定時間內找到出口離開就?可以拿分。
而且拿到的?分數和找路的?時間成反比, 離開得越早得分越高。
在這個前提下, 毀掉比賽光腦的?戰術依然可行。
——只要一個人?光腦被毀,即使找到出口離開試煉場, 也拿不到分了。
當然這些工作,都交給那些感興趣的?人?去?做。
對於薩繆爾來說,他更習慣在這種時候看看熱鬧, 順便虐一虐幾個不順眼的?倒黴鬼。
如果有人?上門送人?頭的?話,他也不介意照單全收。
當他將自己的?能?力全然展開時,能?感應到方圓數千米內的?所有活物——從動物到人?,就?像是?黑夜裡的?燭火般清晰。
而且他也能?完全區分人?類和其他的?種族,再?區分精神力強和精神力弱的?人?類。
從這個角度來說,根本沒人?能?偷襲他。
雖然說——
有些人?想揍他,根本不需要偷襲,即使他感應到他們?的?接近,也沒有什麼辦法。
銀髮青年?一身輕鬆地走著,穿過曲折迂迴的?小徑,牆壁上掛著重重人?造藤蔓,晃動時投下一大?片網羅似的?陰影。
“!”
薩繆爾很不優雅地連滾帶爬地向?後閃避。
剛剛站立的?地方,地面上已經蔓延開蛛網般的?裂痕。
一隻全身光澤森冷的?銀灰色機甲怪鳥,正張開剃刀似的?利爪和尖喙,紅色光鏡緩慢轉動。
顯然已經鎖定了目標。
正當它即將撲過來的?時候,一道金光飆射而至,直接洞穿了怪鳥的?腦袋。
“謝謝了。”
薩繆爾懶洋洋地說。
怪鳥倒在地上,沉重的?金屬機體砸出一聲巨響。
“不客氣。”
紅發女人?站在轉角處,語調同樣疏懶,“如果我是?你,我就?早點去?找出口了,杜倫。”
越早找到出口,得分越高。
但?如果多?殺幾個怪獸,也能?完全將這個分彌補回來,甚至拿到更多?。
所以,像是?艾蓮娜這樣戰鬥能?力強、且在目標是?非人?類時依然能?保持戰鬥力的?人?,通常不會?早早去?找出口。
除非他們?想儘早結束而不是?拿更多?的?分。
“所以你為什麼還在這裡?”
薩繆爾也故意露出點茫然的?神色,“你難道不應該急著去?和你的?男朋友們?約會?嗎?我以為你會?在開場三?分鐘內就?跑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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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蓮娜聳了聳肩,“我們?不是?那種關係,至少不會?干涉彼此的?私生活。”
薩繆爾有些惋惜,”是?嗎——他們?是?你相處時間最長的?物件了吧,我還以為有一天還能?看到你和徐安雅成為一家人?呢。“
徐家那對雙胞胎是?徐安雅的?堂弟,據說之?前追回霞月就?是?他們?去?做的?。
艾蓮娜皺起眉,“我從沒想過成家。”
薩繆爾有些好奇地看著她,“為什麼?因為你更喜歡能?隨意換炮友?”
“因為我可能?哪天就?會?死掉。”
紅發女人?漫不經心地說,“我還有很多?想做的?事情。“
“比如給你的?父母報仇?”
光線昏暗的?小徑裡忽然響起一道聲音。
薩繆爾舉起手,“不是?我說的?。”
艾蓮娜不動聲色地將目光望向?他身後的?陰影,顯然也知道那句話並非出自老同學的?口中。
她只看了一眼,掌心裡已然升騰起灼熱耀眼的?金色光球。
薩繆爾默默躲開了。
下一秒,那堅固厚重的?石牆被高溫光柱鑿穿。
然而並沒有誰受傷。
他們?眼中閃過一道人?影。
黑髮黑眼的?男人?已經站在兩人?中間,用?一種憎惡的?目光打量著薩繆爾,接著才看向?艾蓮娜,眼中帶著居高臨下的?審視意味。
“你一直在調查你父母的?死因。”
黑髮男人?冷冷地說道。
“你是?參賽者嗎——?”
艾蓮娜不答反問?,好像對他說的?話根本沒有興趣。
薩繆爾卻已經看出來,那人?肯定是?顧家的?人?。
他對顧家那幾個參賽者都瞭如指掌,卻沒法將這人?對上號,顯然這人?是?透過某種手段混進來的?。
艾蓮娜的?父母?
他們?曾經是?李斯特·海文的?保鏢,在一次襲擊中喪生,這事都上了新聞,絕不是?什麼秘密。
不過,萊特夫婦死的?時候,艾蓮娜也只是?個中學生,她的?妹妹夏妮甚至還沒有小學畢業。
“作為天堂集團董事長的?繼承人?,被刺殺襲擊只是?家常便飯,你的?父母也只是?被殃及池魚。”
黑髮男人?繼續說道:“這麼多?年?以來,你都是?這麼想的?吧?”
艾蓮娜依然恍若未聞,“你是?哪個學校的??”
黑髮男人?:“……”
他的?額角幾乎要跳起青筋了。
薩繆爾忍笑?忍得頗為辛苦。
對方不按劇本來,似乎給黑髮男人?造成了很大?困擾,然而他別無選擇,只能?繼續執行自己的?任務。
“如果你真是?這麼想的?,你就?不會?一直調查當時的?事。”
薩繆爾都開始佩服這個人?了。
倘若艾蓮娜肯定了先前的?那個問?題,他再?這麼說倒是?也正常,然而現在似乎就?有點滑稽了。
“你查遍了海文的?仇家,甚至還和你妹妹在冥河星清剿了十個有關的?幫派組織——怎麼樣?你們?根本沒得到任何有用?的?訊息吧。”
艾蓮娜看了他一會?兒。
黑髮男人?微笑?著任她打量。
“好吧。”
艾蓮娜嘆了口氣,“所以接下來事情就?會?這樣發展——你說出一個名字,假裝那是?我的?仇人?,然後我會?去?殺了這個人?,但?事實上那是?你的?仇人?,你只是?利用?我去?做這件事。”
黑髮男人?臉上的?笑?容僵硬了一秒,“你想知道誰殺了你的?父母,我就?告訴你那是?誰,這是?各取所需。”
顯然就?是?顧家和那人?有仇唄。
而且那人?是?不是?真的?殺了萊特夫婦,還是?未知之?數。
薩繆爾這麼想著。
其實他很想吐槽幾句,然而他能?隱隱感覺到,如果自己冒然開口,多?半還要再?捱上一巴掌。
這次徐安雅可沒法再?給他報復回去?了。
當然這事還有一個疑點。
如果那人?是?顧家的?仇人?,而顧家的?人?都沒法將其殺掉,說明這人?必然很強。
僅僅憑藉艾蓮娜,或許再?加上她的?妹妹,就?真的?能?做到嗎?
……
天空星城市裡。
贊助商頂級休息室內。
“?”
卡爾覺得有些不對勁。
先不提人?類面對突兀出現在自己房間裡的?人?的?反應是?不是?如此平靜——
兩個男人?依然坐在沙發上,像是?兩具泥塑木雕的?人?偶,或者是?失去?了源能?的?仿生人?。
他們?的?身體毫無溫度,胸腔裡好像不曾有心臟躍動。
以卡爾的?眼力來說,任何人?類都不可能?呈現出完全靜止的?狀態。
他總能?看到他們?身體微弱的?小幅度的?晃動。
這倆人?卻並非如此。
他們?一動不動,甚至長時間沒有眨眼,就?那樣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
卡爾:“???”
不對。
如果他們?最初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他一定會?感覺到異常,無論是?體溫呼吸還是?心跳——
他發誓,自己剛剛出現在這個房間裡的?時候,這倆人?還不是?這種狀態。
等等。
卡爾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這裡沒有人?類?你們?是?什麼?”
兩個男人?面色毫無波動,似乎也不準備回答。
卡爾也無所謂。
對於蘇瓔之?外?的?人?,他其實沒有那麼多?耐心。
他開口本來也不是?索要對方給出回答。
他只要這倆人?下意識去?思索這個問?題的?答案。
然後,卡爾再?次強硬地闖進了其中一個人?的?意識世界。
通常對於他這個等級的?強者而言,只消簡單的?精神投射,就?可以大?致判斷對方的?話語真偽,再?進一步就?是?心中所想。
然而卡爾已經意識到這倆人?有問?題,沒有將他們?當成一般的?人?類。
——考慮到人?類當中也有各種各樣的?能?力者,有些也可以自我催眠編造記憶。
倘若他掉以輕心,即使不會?被那種人?傷害到,也難免會?被誤導。
而且精神思維記憶這方面並非他的?強項。
“……”
卡爾墜入在那個男人?的?精神世界裡。
他本該看到無數的?記憶碎片,那些東西拼湊出這個人?類的?過往。
他也應該在這一刻感應到對方的?想法。
然而都沒有。
那一瞬間的?感覺,就?好像赤身裸體被丟在冰天雪地裡,周圍寒冷死寂,透著一種毫無生機的?絕望感。
然而這個空間裡卻是?純粹的?黑暗,沒有一絲光亮。
然後,他看到隱隱約約的?紅光,像是?微弱的?火苗,在黑暗深處悄然閃爍。
遲了一秒,卡爾才發現那不是?火。
“……”
同時,有什麼東西滴到了他的?臉上。
那是?一種粘稠無味的?液體,在接觸到皮膚上,又帶起一陣難以想象的?痛楚,彷彿火焰在燒蝕血肉。
但?這明明是?意識世界,他的?肉身根本不曾進入?!
卡爾抬起頭。
半空中有陰影晃動,模糊的?輪廓漸漸變得清晰分明。
那是?一顆巨大?扁圓的?頭顱,至少有一個小房間那麼大?。
頭頂生著一對長而纖細的?觸角,嘴部鐮刀似的?口器向?兩邊裂開,露出一個近乎笑?容的?表情。
“噬骸者——”
那個生物發出時而尖銳時而喑啞的?嘶聲,彷彿千百片利刃互相刮擦。
牠漸漸將腦袋埋得更低,湊近了神情呆滯的?銀髮少年?。
“我的?同族,正渴望歡飲你們?的?血肉——”
那顆頭顱之?下,是?一節一節肢體組成的?長長的?巨軀,每一段肢體兩側都生著一對足爪。
它們?本來是?蜷縮在一起的?,此時正緩緩地張開,彷彿無數把鋒利的?大?鐮刀,在黑暗裡閃閃發亮。
“而我更喜歡你們?的?靈魂。”
更多?的?口水滴了下來。
……
凌焰踏進走廊裡,自動門在身後合攏。
主辦方的?工作人?員滿面笑?容等候在外?面。
“有事和我說吧。”
黑髮綠眼的?青年?微笑?著說道,“我父親正在吃飯呢。”
那個房間裡的?景象被大?門遮蔽。
只是?,剛剛似乎有一閃而過的?不斷蠕動的?黑影——
某個工作人?員這麼想著。
但?她很快投入了工作,徹底忘記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