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日本是一個神奇國家。
奈奈打從底裡這麼認。
不僅僅是因一個小學裡小學生髮色湊出一本色譜;
也不僅僅是因她半個月裡就在路邊碰了兩個奇怪盲人;
不僅僅是因前幾天放學路上, 一個看起來大概也就十六七少年在等紅綠燈時候,因奈奈在綠燈時先比他走出去,就莫名其妙地輕蔑冷哼什麼“不知禮數女人”、“穿這麼短裙”、“長相如此粗鄙竟也不知賢惠”之類奇奇怪怪——來這個少年被下樓來接奈奈戈裡偷偷丟了個香蕉皮狠狠摔了個跟頭。
最重要是因,
像是她宜爸爸江戶川亂步這麼幹啥啥不行員工,竟至今還沒被投訴乃至是開除,依安安穩穩地待在偵探社裡摸魚。
奈奈從沒見他寫過什麼檔案材料,每天一早去偵探社, 亂步第一件事就是拿起當天早上送來報紙,看報紙上連載四格漫畫, 之就是幹些吃零食、打遊戲、給窗臺上仙人掌澆水之類活, 奈奈來偵探社一年多, 窗臺上仙人掌已經被他澆死了六盆,平均每兩個多月就要換一盆。午休時候找人陪他玩休閒棋類遊戲, 等下午大家開始工作了, 他就去樓下咖啡廳吃蛋糕,順閒適愜意地逗個貓, 再慢悠悠地回來, 繼續重複早上吃零食、打遊戲、看漫畫、給仙人掌澆水之類摸魚活動。
唯一算得上是“工作”, 像也只有在需要外出工作時候跟上去“湊湊人頭”, 偶爾其他社員也會拿一些檔案過來給亂步看,但是那些檔案在亂步桌上待不十分鐘, 就會帶一堆“胡亂塗鴉”又被丟回去, 於是其他社員就只又“自己動手”,“替亂步”完成工作, 撰寫一份報告書出來。
可說,奈奈覺得亂步每天“工作量”,大概還沒有她家庭作業多。
不過有一件工作是一件工作, 就算只是外出跟“湊人頭”也行,因此在放學收亂步簡訊,說他下午要去“幫市警那些笨蛋們解決一個銀行搶劫案”、讓奈奈“自己回偵探社”時候,奈奈還是因亂步離“被辭退”又遠了那麼一點點而感十分欣慰,收拾東西,背上她小書包,邁她小短腿自己往偵探社走去。
從教學樓走去校門口路上,她路過了噴泉廣場,又一次在這裡見了兩個還算是熟悉學校“前輩”。
“呀~!是奈奈醬!”結木彌耶像是只小兔一樣蹦蹦跳跳地朝她跑了過來,熱情地握奈奈小手搖了搖,“放學回家嗎?”
“嗯。”奈奈點頭,沒有表情小臉看起來有點呆呆笨笨,但是黝黑無神眼睛卻又讓人想起恐怖故事裡那些怪異人偶娃娃,毫無光彩。
在彌耶身不遠處,是穿草綠色洋風女僕裝日奈森亞夢。
奈奈:“……”
她記得上次見這個學姐時候,對方穿還是一套天藍色歐洲時尚風藝術家裝,說是參加了學校美術社。
“那個、我、我……”對上奈奈目光,亞夢手足無措地比劃了起來,一張臉又因羞恥漲得通紅,“我——”
“小夢參加了學校家政料理喔~☆”結木彌耶俏皮可愛地笑嘻嘻道,“服很可愛吧!”
亞夢:“……”
亞夢:“對、沒錯、就是這樣!”
她破罐破摔,當場就地“加入”了第三個社團。
奈奈:“……噢。”
雖像沒見過什麼“家政料理”,但奈奈還是在裡默默把“家政料理”也划進了“絕對不會加入社團”範圍,編號三。
結木彌耶把奈奈推向了校門口方向:“啦~放學了就快回家吧,拜拜~!明天見喔!”
奈奈背她小書包走了,走出去了幾步,又突停下了腳步,回過了頭一看。
彌耶和亞夢兩個人正湊在一起手忙腳亂地伸手抓什麼東西,她一回頭,兩個人就齊齊停住了動作,亞夢雙手背在身,和彌耶一起臉上露出了一個大大笑容,看起來有點僵硬。
彌耶朝奈奈揮手,又說了一遍:“拜拜~!”
奈奈慢吞吞地眨了一下眼睛,轉回小腦袋,繼續往前走。
走出了幾步,又回頭。
亞夢和彌耶兩個人不知道什麼趴在了地上,手臂攏,像在護什麼東西。對上了奈奈目光,亞夢動作僵硬地抬起了一隻手,臉上擠出了一個僵硬笑:“明、明天見!”
奈奈:“……”
她盯兩個人,小臉上毫無波動地看了半分鐘,就收回了視線,朝校門口走去了。
……有蛋蛋她也拿不,算了。
*******
已經是期末時候了,天氣很冷,下個星期像就會開始下雪。
聖夜學院校服精緻又看,面料也是摸起來就知道價格十分昂貴那種,但是看並不讓奈奈在呼嘯冷風中變得暖和起來,即使有羊毛衫和打底絨褲,她也依會被乾燥又凌冽海風吹得小鼻通紅,止不住地吸溜鼻涕。
因此奈奈只給自己多加一些保暖裝備,保暖打底衣、手套、圍巾,小腦袋上還戴一頂綠色毛線帽。雖說“綠帽”在她常識認知裡通常代表不那麼愉快某種意思,而且她校服還是紅色格裙,眾所周知,紅配綠是頂級魔鬼配色,堪比帥哥配監獄板寸頭,但亂步還是堅持給她買了一頂綠色毛線帽,理由是看起來會比較像是“聖誕樹”。
聽這個理由奈奈覺得他腦應該是離壞掉不遠了。
小聖誕樹奈奈頂寒風前行,天氣不太,又是工作日,小學放學時間都很早,但上班族和中學生們這個點都還沒從工作和學海中解脫,路上行人稀落,連車輛都沒有多少。
她拐過街角,路邊店鋪越發少了起來,這附近是一座狹長沿河流修建休閒公園,再往前就是一片住宅區,比剛才經過商業街還要加冷清。
遠處有兩個人影迎面而來,離奈奈還有些距離。是一一矮兩個人,一些是個穿白色長外衣男人,矮些是個一身紅色洋裙金髮女孩,女孩個頭只男人腰間那麼,但還是比奈奈要一些。
他們從住宅區方向走來,說。穿過街巷寒風沒有將他們說吹散,那些字句反倒是順風,讓在下風口奈奈零零散散地聽了一些。
奈奈過去,他們過來,兩邊人離得越近,那些破碎說聲就越發清晰完整了起來。
“……愛麗絲醬~蛋糕要吃嗎?是甜甜草莓蛋糕哦!”
“不吃!”
“就吃一口不?一口、小小一口!我帶你去商店街那家甜品店怎麼樣?”
“我才不吃!林太郎你死吧!”
“那小裙……”
“小裙我也不會穿!今天都換了七條裙了!我都快要累死了!”
“再換一條,換完我帶你去遊樂園玩,今天晚上遊樂園有巡遊晚會喲,愛麗絲寶貝~”
“唔呃啊——”
他們和奈奈走得靠近了,被叫做是“愛麗絲”女孩氣呼呼地攥小拳頭,一轉頭,像是突發現了慢吞吞路過奈奈,漂亮小皮鞋踏踏地踩過水泥路面,就朝她跑了過來,縮身躲了奈奈身,抓奈奈小書包,從肩頭探出金色小腦袋,語氣嬌蠻地大聲地朝男人喊道:
“我才不要跟你去!林太郎你真是太討厭了!”
小短腿剛邁出一步就被扯住,落回了原來位置,奈奈沒有神采漆黑眼瞳裡浮現出了一絲茫色彩。
【……啊?】
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奈奈在腦裡冒出了一個代表疑惑語氣詞。
她一抬起小腦袋,就看見黑髮中年男人站在她身前,一臉可憐兮兮地縮肩膀:“愛麗絲醬~”
奈奈:“……”
她立馬和身女孩一起退出去了五步遠。
“不要!”
愛麗絲斷地一扭頭,柔順捲曲金髮也隨之倏地一甩,掃過了奈奈腦勺,落了一分在她頸上。
【……有點癢。】
奈奈默默地抬起小短手,把落她脖面和書包肩頭髮絲全都扒了下來。
“誒~~~”男人哭喪臉,胡拉碴一張臉上露出了頹廢表情,像是飽受打擊。
他舉在身前雙手舉棋不般地左右晃了晃,最視線落在了奈奈臉上,一副十分卑微弱氣模樣,尋求奈奈幫助:“小姑娘,你可讓愛麗絲出來嗎?”
“不行!”躲在奈奈身愛麗絲抓奈奈小書包,緊緊地湊在奈奈耳邊,對她說道,“愛麗絲才不要跟他走!林太郎老是纏愛麗絲,要我穿小裙給他看,實在是太煩人了!”
像被這一句“太煩人”打擊了,男人捂住了胸口,一臉受傷地說道:“但是愛麗絲醬穿那些小裙真很可愛嘛……”
“一件就、最再換一件就,我就帶你去吃蛋糕。”男人說道,但還是遭了愛麗絲冷哼拒絕,他只又看向奈奈,“小姑娘,不幫叔叔勸一勸愛麗絲醬?或者叔叔帶你和愛麗絲醬一起去吃蛋糕買漂亮小裙也可,叔叔可給你買你喜歡吃蛋糕——”
奈奈仰小腦袋,黑黝黝圓眼睛盯他看了幾秒,轉過小腦袋,看向縮在她身小女孩,一板一眼地問道:“他是你、爸爸嗎?”
男人立馬笑容滿面地回答道:“對唷,我是愛麗絲父……”
“才不是!”愛麗絲像是只小天鵝一樣傲地一揚下巴,打斷了男人回答道。
“那是誰?”奈奈又問她。
愛麗絲:“是變態。”
語氣輕描淡寫又十分客觀,像是在陳述什麼再明顯不過事實。
奈奈:“……”
男人:“……嚶。”
“愛麗絲醬……”又一次受打擊男人哭唧唧。
奈奈又仔細看了看男人長相,典型亞洲五官,頭髮也是很正常黑色,但是躲在她身愛麗絲卻是金髮藍眼,五官小巧精緻又深邃,皮膚是冷色調瓷白,像是個精緻洋娃娃。
“哼~”愛麗絲動作嬌俏地一叉腰,扭頭問奈奈,“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吃蛋糕?林太郎太討厭了,我才不想和他一起去吃蛋糕呢!”
【……】
奈奈感覺有點不對勁,雖沒有實際經歷過,但這種大人帶小孩、兩個陌生人一唱一和模式,讓(上輩)從小學起就開始被大人們翻來覆去、每學期都要來一次安全教育奈奈意識了一點什麼。
背小書包,她想了想,說道:“我打電,和爸爸說一下。”
“誒~真麻煩。”愛麗絲撇了撇嘴,但還是放開了她書包,一副勉其難樣說道,“那你快一點喔……唔、和你爸爸說是和同學一起去吃蛋糕了吧,不大人們肯會很囉嗦。”
奈奈:“噢。”
她左右看了看,走進了不遠處電亭裡,關上門,爬上座椅,從口袋裡掏出了一枚最小10円硬幣,丟進了投幣口。電亭外頭,男人和小女孩一個低聲下氣、一個嬌蠻任性地說,他們對聲傳不進電亭裡,奈奈打電聲音也傳不電亭外面。
感謝兔兔醬和青蛙先生幼兒節目,讓她掌握了日本最基礎一些生活常識。
奈奈十分鎮地按下了【1、1、0】。
“……您,這裡是橫濱市西區接警中,請問您遇了什麼問題?”
“我在放學路上,有一個奇怪叔叔,要帶我去吃蛋糕。”
電那一頭女聲一頓,立馬換上了溫和語氣,快速問道:“小朋友?你現在是在x街道電亭裡是嗎?”
“嗯。”
“附近警察叔叔馬上就,你在電亭裡是嗎?不要出去,鎖門,那個叔叔有什麼特徵?”
“白色外套,很長,帶一個外國小女孩,但是他是日本人。”
【外國小女孩】
感覺事情似乎有可會涉及橫濱租借,接警小姐剛升十二分精神頓時變成了十五分:“是他女兒嗎?”
“不知道……那個叔叔說是,但是她自己說不是,還說那個叔叔會讓她、換很多裙,她說那個叔叔是變態。”
“……!!!!”
三十秒,兩輛警車前夾擊了這條街道。
“啪”地推開了車門,剛剛解決了委託蹭警車回偵探社亂步從車上大步跨了出來,和他一起從前頭副駕駛上下車是結束任務正經過這裡,於是被指派了臨時抓捕“誘|拐犯”任務青木警。
“放下武器!抱頭蹲下不許動!”
青木警手中槍在下車瞬間就指向了這條路中央唯一站男人。
“奈奈!”
亂步一下車就喊道。
他一個抬頭,看見了那個站在路中央男人。
亂步:“……”
森鷗外:“……”
空氣凝滯了一瞬。
“……這可真是、讓我意外場面。”身邊站愛麗絲,未曾意料短短三十秒突就被警察包圍森鷗外,臉上表情從上一秒對愛麗絲討,瞬間變成了遊刃有餘從容,“福澤閣下身邊偵探君。”
青木警官微微一怔,手中槍口不動,低聲開口問身亂步:“……是誤會?”
亂步:“……”
雖在某種程度上似乎是,但實際操作上似乎又並不那麼是。
他大腦在這一瞬間思考過了接下來發生所有可性,逮捕、亦或是不逮捕,黑手黨反應,森鷗外反應,異生物體愛麗絲舉動,是否會造成什麼惡劣結,森鷗外舉動是什麼目——
吱呀、
幾米外電亭開啟了一條門縫,背小書包奈奈露出了半個小腦袋,探頭探腦地往這外面看。
——思緒落。
十五分鍾,森鷗外被拎進了局裡。
與此同時,正坐在偵探社辦公室裡社長接了一通來自警局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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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來自和偵探社有頗多交集青木警,內容非常……
別緻。
青木警讓他警署一趟,去證明一個叫做森鷗外男人是清白,她表示這個方案提出人是亂步,而案件準受害人是偵探社收養奈奈。
福澤諭吉:“……”
福澤諭吉鎮靜地放下了電,坐在辦公椅上沉吟了片刻,又抬頭看了看電。
他望桌角靜靜放置那臺黑色座機,慎重地在裡思考一個問題。
——剛剛他接那通電,說了什麼來?